?林夫人的東西毫無疑問是好東西,光看那裝塤的錦盒便極為的精致,當即便有人攛掇著七姑娘打開來看。∷。#


    七姑娘向送東西來的仆人客氣道了謝,她的手略有些抖,然後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內裏是一隻古樸典雅的塤。


    “是隻古塤呢,姑媽那裏就是好東西多。”徐五和沈寄也都湊過來看。她是沒怎麽把這個小七當回事的,不就是個通房生的麽,連姨娘養的都算不上。不過今天的塤聲倒是讓她驚豔了一回。


    而沈寄,和七姑娘卻是有幾分同病相憐。當初沈寄是寄人籬下,七姑娘雖然是林侍郎的親女兒,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被父親和嫡母忽視,下人就敢任意作踐。不過她畢竟是侍郎千金,有一些千金小姐該學的該會的,也還是知道。沈寄初初開始學琴棋書畫時在她那裏就受益良多。林夫人不是薄待庶女的人,回府後給沈寄請老師便也叫了林七一同上課,兩人就是這麽熟識的。


    七姑娘激動了一下,馬上想到自己現在是負責待客,而且沈寄和徐五幫她撐場子要下場四手聯彈,便笑道:“小妹已經拋磚,靜候兩位姐姐的琴音了。”


    徐五拉沈寄過去兩架琴前坐下,“來吧,我們開始。”曾經,沈寄很無知的以為古琴的四手聯彈和鋼琴是一樣的。到了這裏才知道電視劇裏是胡亂拍的,根本不可能像彈鋼琴一樣兩個人彈一架琴。枉她當年看《天山童姥》還為林青霞鞏俐彈一架琴的畫麵傾倒過。真正的古琴四手聯彈,隻能是兩架琴各彈各的。比一個人彈要難,也要容易。難在要步調統一,容易在技藝高的人可以遷就突出稍弱的一方。當然,如果兩個人都技藝精湛那就是相得益彰了。


    輕緩的琴音響起,徐五發現沈寄的琴藝這三個月進步不小,看來是時時在練的。沈寄心頭有一個很隱秘的想法,她想等到有一天琴藝精湛了,好和魏楹琴簫合奏。這是小時候看《笑傲江湖》留下的心願。


    徐五和沈寄的四手聯彈也是練過的,在徐五的幫襯下,沈寄略有不足也被掩飾得很好。不過像賀小姐這樣的音律高手還是聽出來了徐五在刻意的幫襯沈寄。徐五喜歡沈寄,這個她知道,不然也不會在宮夫人的賞花宴上穿戴了她送的衣服釵環還有宮扇,替她新開張的店子引人注意。


    要說一開始,徐五是答應了她姑母,但後來種種就是自己心甘情願在做了。賀小姐知道徐五雖然直率,但是卻從不會輕易和人真的結交,她們這個圈子裏也不乏麵上情兒。這個沈寄能一步步征服徐五,果然不簡單呢。


    這邊,沈寄和徐五已經是一曲終了,也是滿堂喝彩。她二人一般的青春少艾明媚大方,坐在一處看著極是養眼。


    林夫人之前送來了古塤,這一次送來了兩個玉質的小香爐。彈琴要焚香更有感覺。兩人雙雙拜領。


    一時,院子裏樂音不斷,倒是讓眾人都移到了園中。林夫人也讓乳母抱了諄兒一起出來曬太陽,聽到歡喜之處他就手舞足蹈的笑。柳氏作為母親,安排妥當了諸事,這會兒便在正廳裏擺放抓周用的各項物件。


    在場便有人笑道:“早知道林夫人今日如此散財,我們也都該要了樂器演奏一番才是。”


    “是啊,林夫人今日可高興著呢。來來,咱們大家排個位次,都要從她那裏掏點東西出來才罷休。”


    林夫人坐在椅子上笑道:“隻要我們小諄兒喜歡,便都有。”


    “那好,林夫人,輪到我了。”賀小姐大大方方的站起,湊趣說道。


    她的笛子學自名家,比林七、徐五更勝一籌,笛音初起便滿堂皆靜。就連諄兒一時都停了依依呀呀。


    沈寄對賀小姐的感覺有點複雜,長袖善舞人人都說她好,無人能講出不好的地方來。即便是自己初次到賀府,她言談之間也並無冷落,照顧得很好。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薛寶釵。


    嘻嘻哈哈一陣笑鬧,管家過來對林夫人說:“夫人,吉時差不多要到了,孫少爺該抓周了。”


    於是又全都轉移到正堂,看諄兒抓周。徐五攙著徐夫人往裏走,沈寄走在略後頭一些,聽到旁邊七姑娘叫姐姐,便轉過頭去。七姑娘的兩隻塤已經讓仆人送回去了,今日她得了嫡母認同,也開始在社交圈嶄露頭角,日後隻要好好侍奉林夫人,便能得個好前程,甚至自己的生母也能得到關照。


    “今日謝謝姐姐了。”


    沈寄微微一笑,“自家姐妹,不要客氣。”對沈寄來說,和柳氏、林七搞好關係自然是利大於弊,大家在林夫人跟前也可守望互助。這是魏楹替她求來的一門親戚,她須得好好經營,和林氏一門把關係都處好。


    裏頭正中的桌上,柳氏已經在錦布上擺放好了東西:王亥算、倉頡簡、財滿星、洪崖樂、官星印、食神盒、將軍盔、伊尹鑊、魯班鬥、陀螺樂、酒令籌筒,一共十二樣,各有各的說法。


    林夫人笑著把孫兒往桌上中間一放,拍拍他的小屁屁,“給祖母拿一樣回來。”


    當下諄兒伸出小手摸摸這件,眾人的眼便隨著動,他卻又放下了,又伸出手去把玩另一個,大家目光又跟著轉移。末了,諄兒見周圍的人都把他望著還伸出兩隻小手把自己的小臉蛋遮住,然後從指縫裏看出來。


    眾人因了他稚嫩的動作,歡聲笑語不斷。


    “乖孫,拿一樣,就拿一樣。”林夫人滿麵笑容俯身低哄著。


    摸了半日,諄兒總算是看準了,抱起了四四方方的官星印,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他歪歪扭扭的站起來,一下子撲進林夫人懷裏,把東西獻寶一樣交了給她。


    讚禮的人便道:“孫少爺抓了官星印,命中有官,官運亨通!”


    林夫人對這個結果自然也是很滿意的,眾人沒口的好話一個接一個的出口。這個時候,討得便是這個好口彩。


    “今日孫兒滿周歲,承蒙大家的盛情親自登門,廳中已安排好酒席,請——”林夫人把諄兒交給乳母,由柳氏扶著往外走。


    沈寄就和之前一起玩耍的眾人坐了一席。這邊是女賓席,旁邊隔著屏風的就是男賓席。魏楹下朝後已經過來,之前和徐茂一起進來拜見過林夫人了。因為男人們大多是要等到下衙才能過來,所以午間的隻是小宴,晚間的才是正宴。


    等到散席回家,已經是華燈初上,魏楹有些微醺,坐上馬車伸手摟住沈寄抱在身前,頭就擱在她肩上了。今天席間林二借酒裝瘋鬧了場事,讓林侍郎很有些下不來台。沈寄知道他如今已經是被林夫人逼得有些沒法子了,又失了林侍郎的歡心,心頭忿忿實在是忍不住就鬧事了。不過隻砸了幾個杯碟就被孔武有力的家丁拉下去了。林侍郎麵前笑著說小兒今日酒醉失態,讓大家見笑了。然後立時讓下人重新上了一桌新席麵。


    他家的情況在場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於是一致打了哈哈遮掩過去。


    沈寄不在那邊不太清楚,便拉著魏楹,他三言兩語的說了。


    “魏大哥,這嫡庶之爭真嚇人。他以後會怎樣呢?”


    “大概會被直接分出去,給些家業,但是以後再不能繼承其他家產了。”


    嗯,這就是林夫人的目的了。或者林二也是認識到這一點,所以才索性豁出去鬧這一場。分出去手裏多少有些產業,好過在家一直受壓製。倒是有壯士斷腕的魄力。


    “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咱們家的哦。”沈寄看著他半醉的眼眸道。


    魏楹低笑一聲,“何須一定要是嫡庶,同是嫡出,一樣的。”


    沈寄本來是想借此警告他,家裏妻妾眾多不是什麽好事,誰曉得他竟然想到自家長房二房之爭上去了。也倒是,他爹和二老爺同父同母,不也是鬧出這樣的事來。長兄早逝,竟然對寡嫂幼侄下手。


    這麽一說,沈寄也不好糾纏這個話題了。


    魏楹腦袋還是擱在她肩上在,低笑一聲,“小寄,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放心,我們家不會出現嫡庶之爭的。我答應了你不納妾的,哪來的什麽庶出子女。咱們生的兒子一定得從小就教導他們友愛,兄友弟恭。斷不能重演上一輩的故事。”


    沈寄從被夜風吹起的車簾往外看,外頭很是熱鬧,不由得心動,“你能走麽?咱們下去逛逛吧。”


    “嗯,好。”


    雖然府中沒有長輩,但是沈寄也不好太好熱衷於出門上街。此時身邊有魏楹在,又路過熱鬧的街市,她自然不想錯過。如今她也有了經驗,不會以為魏楹這幅模樣就是醉了。他隻是喜歡把頭擱在她肩上,然後緊緊的抱住她而已。私底下他一向是喜歡這麽跟她膩在一處的。


    魏楹先下了馬車,然後伸手抱住準備下車的沈寄的腰,一用力就把她直接抱了下來。


    沈寄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喝了幾杯就比平日大膽了不少。平日下人在跟前,他還是很注意和她保持距離的。嗯,這麽說來,日後時不時灌他幾杯倒是不錯。


    不過,他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就讓沈寄不高興了。又是紗帽,她煩死這東西了。魏楹親手給她戴上,又係好繩結。他修長的手指時不時碰到她光裸的脖頸,肌膚細膩滑不留手。


    “要不,別逛了,咱們回去。”


    他灼灼的目光,沈寄哪有不明白的。就想拉著她回去進行睡前運動。都不知道也不能做完,每每到最後他總是忍得難受,下一次怎麽又這麽興致勃勃的要飲鴆止渴。


    “才不要呢。你時時可以出門逛,還可以去一些我不能去的地方。我今天就是要逛,還要多逛一會兒。”


    麵對她的執拗,魏楹隻好退讓,“好,依你就是。”不然硬拉了回去也不給他上床的,那他不是虧大了。


    身旁的下人圍了上來,沈寄和魏楹便隻得帶著四名丫鬟、顧媽媽還有數名小廝一道逛街去。魏楹也醒過神來,走開兩步,負手走到了前頭,沈寄隻能跟著,心頭有些不舒服。這哪還是小兩口逛街嘛。


    感受到沈寄的情緒,魏楹暗暗叫苦,他不能像從前一樣,街上人多就牽了她的手啊。下人麵前總要顧忌一二。


    可是老婆的心意也不能不顧忌,本來下車逛街是為了討她歡喜,如果讓她生氣豈不是大違本意。他輕咳兩聲,轉過頭來,“小寄,你小心莫要走丟。”不管了,反正跟出來的都是二人心腹,其實很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的。


    被一群人圍住,她能走丟是本事。而且她看起來是這麽笨的人麽。沈寄悶悶的想。冷不丁看到遞到麵前的大手,笑開把自己的手遞到他掌心,然後心滿意足的被牽著往前走。


    顧媽媽等人見狀,也知趣的退後一些。顧媽媽看看挽翠,方家的想請她做保山向奶奶提親呢,為此特意送了她一隻碧玉簪。隻是,挽翠一向不苟言笑,丫頭媳婦子都有些怕她,是沈寄身邊丫鬟裏最得力的。暫時還沒人能替代呢。方家的也知道,隻是想早些定下來,緩兩年再過門也行。


    方大同的確是很爭氣,在賬房裏做得很好,已經從打雜的變成了撥算盤珠子的。日後,做到賬房管事,乃至一府總管也未可知。就她所知,奶奶也一直關注著。於是她也沒拒絕那隻碧玉簪,隻說等奶奶回老宅過完年再提。方家的便千恩萬謝的走了。


    挽翠見顧媽媽含笑看著自己,心頭也有點底,於是隻是裝作跟在沈寄身後走著。前方的兩個人影牽手而行,旁邊人的側目隻當不知,看得她也有些眼紅。她也是十五六的年紀,當然不會沒有一絲想法。


    方大同,奶奶說他老實本分,應該是能靠得住的人。奶奶的眼光她信得過,而且方媽媽也不是什麽難相處的人。自己跟奶奶的情分也算得上深,方家人但凡在魏家呆一日,就一日不敢慢待自己的。如果方家真的跟奶奶提親,奶奶是會問自己的意思的,那她要不要答應。


    顧媽媽見挽翠的耳根子有些發紅,低低笑了兩聲,知道這份媒人錢自己是掙定了的。挽翠一時大羞,好在顧媽媽立時收住了笑,和她笑說起身上做的新衣裳來。


    如今下人的冬衣是針線房的人做得,沈寄穿的則是繡坊備著的幾個繡娘用寶月齋的上品布料費心製得。兩方都有鬥技的心思,因此做得格外精致。


    沈寄見自己走走停停,身後的人便也隻能跟著,一則無趣,二則打眼,便回頭對顧媽媽說:“媽媽,拿兩吊錢出來給大家,看中什麽盡管買去,不必都跟著。”


    “是。”


    打發了身後的人,沈寄這才覺得暢快些,拉著魏楹去看路邊雜耍。


    見她要湊近了去看那嘴裏噴火的,魏楹忙拉住她,“小心點。”他示意身邊小廝上前,給擠開了一條路,讓沈寄好看。沈寄摸摸鼻子有點心虛,這是仗勢欺人了啊。不過不用和旁人去擠當然是好的。她也不幹什麽壞事,就看個熱鬧。


    魏楹看她看得挺有興致,小聲道:“你要是喜歡,下次府裏辦宴席,就叫了進府去表演。”


    “那我得全程招呼客人,哪有功夫看。”其實沈寄也不是那麽感興趣,就是這裏的娛樂太少了,純粹湊熱鬧而已。


    “看,魏大哥,馬舞。”場中十隻健壯的高頭大馬在樂音下做出各種動作,這個在京城來說很新鮮,就連沈寄這個後世看管了雜技團裏動物表演的人都稀罕,就更別說旁人了。場上當即熱鬧起來。


    慣於騎馬的魏楹卻是眯了眼細看那些健馬,這些,不像是中原的馬匹啊。而邊關並沒有互市,這馬是怎麽來的。而且這麽張揚的在街頭表演,就不怕^h被有司官員看了去,或者就是特意要人看了去的?


    這事,他一個翰林院小官要不要過問?這不是他職司範圍內的事,而且一個文官去說馬也有些過界了。可是,看到了難道要當沒看到。


    沈寄察覺了他的沉默,於是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麽。


    魏楹小聲道:“這不是中原的馬,邊關也沒有互市。”


    “走私?還是配種?”


    “不知道。我有一個同年在駟馬監,我已經讓管孟給他送信去了。如果是配種,那就實在是太好了。如果是走私,膽未免太大了。”魏楹初時想的也是走私,但是走私販不敢這麽張揚,把馬帶到京城來。那多半就是小寄說的配種了。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如果真是配種,能配出這樣高質量的馬匹來,而且能大量配種的話,對提高朝廷戰馬的品種是很有益處的。


    他們這邊小聲說話,不提防被旁邊的人耳朵尖聽了去,其實也不是耳朵尖,而是身懷內力,想聽自然就聽了去。


    “爺,那人是今科探花。”(.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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