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三天來一更,罪大惡極。[]


    秦潤成本來是下到圪洞裏頭來尋老三的,可是自從下來走了一頓以後,根本沒有看見弟弟的人。他順著細看之下發現的那個洞,往裏走了一圪節,沒有什麽發現,決定往回退。等退到了好像是原先下來的地處,往上頭看,頭頂上卻沒有了原先的那個窟窿。潤成馬上覺見了不對,他再看自己退回來的那條道兒,地上隻有一道鞋印兒。


    地上的鞋印兒很明顯,就是回來時一趟踩出來的。潤成進去的時候,走的不是這條道兒。自己是什麽時候走差的,潤成細想,沒有想機明。這下倒好,弟弟沒有尋著,還把自己給丟了。眼下的法子,就是再重走這條隻有一行鞋印兒的洞。


    再次進洞,走的心裏更不寬鬆。他邊走邊叫喚,開始隻能聽見自己叫喚出來的回聲,後來感覺見了不對勁兒。回聲之中還有其他的聲音,有噗噗的,還有拉長的人聲。好幾種聲音攪和在一搭,想要分出來還真不容易。潤成沒有再往前走,閉上眼慢慢分。他在拉長的人聲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這應該是地上頭的大哥跟張老師他們的聲音。這股子聲音傳到耳朵裏,隔了不厚不薄的一層什麽。潤成把耳朵貼在四轉格拉的土上聽了下,心裏有了些底。他甩開短把的鐵鍁照著土挖開了,沒有多厚,鐵鍁一下子就捅了進去。那邊也是個空地處,大哥的聲音從捅開的窟窿裏頭一下子鑽了進來。


    潤成答應著大哥。手裏沒有停下。把窟窿捅大以後,他鑽了過去。回頭看看,原來走錯的那條道兒就在原先自己順著繩子下來的空地緊跟前。可是自己是什麽時候走錯的呢?潤成想不機明。不過這下好,大哥也下來了。


    弟兄兩簡單一商議,決定兩條道兒都走一趟。他們先走了第一條,走了沒多長工夫,大哥叫潤成注意,身後開始出現了一個岔道兒。兩個人就容易發覺,而剛剛潤成倒著往回退的時候。正好退到了那條岔道兒。往回走走,確實到了潤成發現上頭沒有窟窿的空地上。


    剛剛潤成發現頭上沒了窟窿,心裏隻是在想自己到底差池在哪兒。等到弟兄兩人都來了。才有空四處照了照。這疙瘩空地還真是不小,在靠著邊邊的地處,再次出現了好幾個黑乎乎的洞口。潤成看看大哥,到底是進不進?老三會不會是走進了其中的一條呢?


    看鞋印兒!要是沒有鞋印兒。或者是在其中一條裏有。倒是都好辦。問題在於,這幾個洞裏頭都有鞋印兒!大哥說要不每條都走走?潤成圪蹴下,把每個洞口地上的鞋印兒都看看,說不用費那個勁兒了。潤成跟大哥說,這些鞋印兒都不是老三的。


    大哥給鬧蒙了。要是這些鞋印兒不是老三的,難不成這裏還有其他人?潤成叫大哥看,這些鞋印兒雖說鞋底子上頭的花紋不很清楚,上頭還有粗粗細細的道道。可是還是能看出來,這是隻有帶著鞋跟的鞋才能踩出來的。


    大哥說這是皮鞋印兒。可是在官莊的南沿。地下的圪洞裏出現了穿皮鞋的人留下的鞋印兒,這不是日怪,還有什麽算是日怪。不要說官莊,就算是八道溝,栓成看見過的穿皮鞋的人,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從兩個鞋印兒中間的長短來看,這個人的個子不高。而鞋印兒深淺的程度也說明了這個人應該不是很肉(作者再注:當地方言裏,肉就是胖的意思)的人。要不要順著這條道兒走走呢?不走,身跟前多出來一個人,叫人沒法子全心尋老三。可是弟兄兩本來是來尋老三的,怎麽著也先尋到老三再說。商議一下,他們還是決定從原先的道兒上往前走。


    回到了原來的道兒上,不緊不慢往前走。潤成心裏再次有了那種感覺,這條道兒是朝著弓家那個墓圪堆去的。他甚至都在心裏想,用不了多長工夫,眼跟前就是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兩口棺材。鬧不好還有個把腳裹成了三角形的老娘娘在等著他們。潤成想到這兒,脖頸不由得圪縮了一下,摸摸上頭雞皮疙瘩厚厚的一層。


    直到過了那個墓圪堆,也沒有看見棺材。這是怎麽回事?潤成把心裏的想法跟大哥說了,大哥想想,應該是這樣的。


    要不然是這條道兒是繞開了墓圪堆,要不就是穿過去了。要是傳過去的話,就隻能是從墓底下。那也就得下坡,這麽短的一圪節,想轉鑽到墓子底下,那坡度肯定小不了。可是弟兄兩沒感覺見有多麽大的坡啊。也許隻有一個原因,就是腳下的這條道兒是繞著彎彎慢慢鑽到墓子底下的。對,當潤成跟大哥稍微站的遠些的時候,用電棒子照真的看見了土牆上的圪彎彎。


    從墓圪堆下頭鑽過去,這是要上哪兒?潤成停下稍微想想,這條道兒大概是朝著東邊去的。南沿的東頭,有什麽?


    想不機明隻好接著往前走。還是感覺不出來的上下坡,地上卻有了鞋印兒。這些叫腳印兒叫潤成心裏有了盼頭,因為鞋印兒上的花紋是膠底鞋的,而老三寶成穿的正是這種鞋!是不是順著鞋印兒就能尋到?潤成跟大哥腳底下快起來,走快了沒多長工夫,明顯感覺到了上坡。照著潤成的估計,這個上坡法,估計用不了多長就要鑽出地麵了。可是他們始終是沒有鑽出來。


    沒鑽出來,倒是來到了又一個很大的洞裏頭。大哥手裏接過手電剛要四處照照,潤成一下揪過大哥,來了一句,有人。


    原本就是來尋人的,可是看見人了倒叫潤成跟大哥緊張起來。因為對麵的那個黑影,看著不像是老三寶成。靠著牆角。潤成跟大哥不動,對麵的人也不動。大哥稍微往其他地處挪了一下,對方還是沒動。實際上。後來潤成跟大哥站起來慢慢往過挪,對方還沒有動。


    潤成手裏舉起來短把鐵鍁,給大哥使個眼色。大哥把電棒子對著對方,這下子可算是看機明了。是寶成!可是眼下的寶成卻是這兩個哥從來沒有見過的,換句話說,這還是寶成嗎?


    寶成手裏拄著根什麽東西,僵直站著。身上穿著的是看不出來眼眼色的衣裳。在領口的位置是兩疙瘩四方的條條。潤成看著倒是像娘給切出來的麵片。寶成頭上扣著個鍋一樣的東西,鍋上坑坑窪窪,還黑乎乎的。岔開兩條腿站著的寶成脖子裏頭。從鍋裏頭伸出來的三片布粘在了上頭。潤成實在是看不出來弟弟這是變成了個什麽人,這身上穿了身什麽。


    大哥叫了起來,這是日本人的衣裳。潤成因為自己聽錯了,怎麽就是日本人的衣裳。大哥說這就是日本人來中國的時候。部隊當兵的穿過的衣裳。往腳底下看。寶成的鞋也早就換了,原先的膠底子鞋不知道扔在了什麽地處,腳上穿的鞋正是帶著跟的。


    小腿上還裹著爛布條子的寶成始終沒有出聲,也沒有動。潤成推推他,他就動動,叫好幾聲也不搭理兩個哥哥。潤成越看越像是娘娘走了以後村裏人給紮出來的紙人,弟弟眼裏頭是沒有神的。


    大哥手忙腳亂給老三往下扒這身日本人的衣裳。興許是衣裳時間太長了,經不住用勁兒。都碎成了條條片片。頭上那個大哥說是頭盔的東西,叫潤成扔出去很遠。摔在地上發出了當啷的一聲。從裏頭還不知道出來個什麽。大哥反應快,一下子照過去,是根蚰蜒,爬走了。寶成頭發亂糟糟的,潤成都能想見有一根蚰蜒鑽在頭盔裏,順著頭發爬來爬去是個什麽樣子。


    脫了寶成不知道從哪兒穿上的爛衣裳,發現寶成裏頭根本就是光著身子的。寶成自己的衣裳呢,四處照照沒有。沒有發現寶成的衣裳,倒是再次發現了一條道兒,還是帶著圪台的,彎彎的圪台一級級繞了上去。


    大哥扳了扳寶成的胳膊,僵直的沒法動。看這樣子,也自己沒法走的,隻好背著往回走了。背上寶成的潤成,準備順著原先的道兒返回去。沒到那個來時的洞跟前他就發現了問題,這個洞裏頭人都沒有直起腰來,半貓腰著又沒法背這麽重的老三。大哥過來試試,也不行。


    放下老三,潤成走來走去好幾遍。最後咬著牙跟大哥說,要不咱們從這個圪台往上頭走,隻要是往上,總能出去吧。主意打定,潤成背起老三,跟在大哥後頭邁上了圪台。


    潤成數數,圪台大概就是四十多個,他們就進入了另外一個空地裏。這疙瘩空地沒有底下的那個大,地上亂七八糟散落著些什麽東西。大哥眼尖,感覺見了日怪,說怎麽還有槍呢?


    在大哥四處照照看這些東西的時候,潤成把寶成擱在牆角靠著。他很快注意到了,在大哥電棒子沒照著的地處,有些發亮的點兒。他走過去看,大哥也跟了過來。潤成叫大哥關了電棒子,這個亮點更亮了。


    潤成把腦袋湊過去,馬上感覺見了嗖嗖的一股子東西觸到了額頭。是風!潤成想到了,這是個通向外頭的窟窿。他試著往外看看,透過發亮起來的天光,居然看到了一根柳樹的枝條,在春天大早的風裏亂擺著。潤成拾起地上的鐵鍁,朝著那個亮點狠狠杵了過去。眼看著那個窟窿大了起來,潤成能看見的也越來越多。


    那根柳樹枝條其實就是弓家墓圪堆上枝繁葉茂的搖錢樹的枝條。從這個地方看過去,潤成知道了他們大概在的位置。這兒正是南沿東頭的那個堆台梁。顯然大哥眼看出來了,他嘴裏嘶嘶吸著從窟窿裏頭鑽進來的大早涼氣,說難不成當年這裏有個日本人?就是他們把這兒悄悄給掏空了鑽了進來?


    隨著外頭的天光越來越亮,潤成看見了圪蹴在墓圪堆不遠地處,還在伸著脖子往底下看的張老師。他喊了幾句,因為是頂風,老人也沒有聽著。身後,大哥開始好好看起這個叫掏空的堆台梁來。從那個曲曲彎彎繞上來的圪台開始,地上其實有很多過去有人在過的樣子。在這疙瘩空地上,散落著的幾個木頭箱子。栓成過去用腳踢了幾下,都散架了,裏頭是空的。


    栓成想起了老三在下頭手裏杵的東西,他跟潤成說了一聲就下去了。既然在這兒看到了槍,那麽寶成手裏的那根東西,照著長度來斷,也該是槍。他回來的時候,手裏提溜根東西。潤成說拿這跟棍子幹什麽,大哥卻說這不是棍子。這是把步槍,隻是沒有了槍筒。


    還有一個問題,寶成身上的衣裳是從哪兒來的?寶成是怎麽脫了自己的衣裳,穿上當年日本人的衣裳?難不成這兒還有日本人在裏頭?


    要是還有日本人在,那也肯定是個老漢了。從這個地處落著的東西來看,不像是最近還有人的樣子。栓成想著再在裏頭多看看,潤成那頭打開的窟窿已經夠大了。還是先把寶成送回去,等著家裏的事好些再說吧。


    把頭從窟窿裏頭伸出去,往下一看,離地還有一丈來高。不能往下跳,不過幸虧堆台梁經過多少年的風吹雨淋,多少土從上往下的出溜,形成了個坡坡。潤成打頭先出溜了下去,接著大哥把僵直的寶成從窟窿了送出來,也順著坡坡出溜了下來。


    扛著棍棍一樣的弟弟,潤成跟大哥來到了張老師的身後。叫了一聲,老人沒動。潤成心說壞了,不是老人出什麽事了吧。他放下弟弟過去一看,人家老漢的喘氣聲相當的勻稱,原來是睡著了。這麽涼的大早,還是圪蹴著,脖子伸的那麽長,老漢也能睡著。


    潤成心說自己這些年來,都叫長長短短的日怪事給鬧的腦子出毛病了,遇事老好往最壞的地處、最日怪的地處想。他忽搖醒了老人,老人嚎嚎幾聲,趕緊站了起來。等看機明了,才又看看地上那個支著木棍子的窟窿,問他們弟兄三個從哪兒鑽出來的。


    一個人扛著寶成,栓成扶著老人往村裏走。在道兒上,他們給老人說了在底下遇上的日怪事。老人想想,說栓成,有沒有這種可能?當年日本人在這兒掏空了那個地方,悄悄地要看著什麽地處?栓成說這官莊,有什麽可看的。


    老人說,有個事肯定你們不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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