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說像是南瓜,比南瓜多了幾根眉毛,底下像是用樹棍棍紮出來的眼眼,就算是眼了吧。(.無彈窗廣告)再往下是個獨頭蒜一樣的大鼻子,還有個裂開兩頭能到腮幫子上的嘴。兩隻眼咪咪著,嘴彎成了月牙牙,正對著潤成笑呢。


    潤成聽說了,一下子跳起來,說你們膽子挺大。問在哪兒?怎麽沒看見?李家人說,其實他們圪蹴的這片平地就是原來的場,而井早就叫填上了。原來,自從死了人之後,水位下的很厲害,不要說是伸手就能提溜水了,就算是八九丈長的井繩放下去,桶底上來還是幹的。說到底,井成了個沒有水的黑圪洞。再加上裏頭死過人,就算是有天水漲上來了,也沒有敢吃,願意吃。村裏人一商議,覺見留著也沒什麽用,一個幹眼子還挺嚇人,幹脆埋了吧。


    正好處理架進來電線之後,隊裏有了電磨房,碾子磨扇也就用不大著了。有人提議用這些現成的石頭,不是省勁了嗎。就這樣,用廢舊磨扇蓋住了井口,上頭再用土墊平了。日後,人們幹脆就把這兒當成了場地,打糧的時候正好用的上。


    埋了口井不說,還用磨扇蓋上。潤成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講究的,他問這個男人,當年是不是你去蓋的。那人說沒有,不過他家蓋的房子就在場上,他站起來稍微用步丈量了下,說大概有些壓住當年的井台了。他自己說完,就瞪著潤成,該不會就是這個原因吧。潤成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呢?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潤成告訴他。這個村子的風水格局確實不錯,比他剛來看到的還要好。但凡是好格局,在奇形百怪的龍蛇遊走背後,都有一個穴眼。穴眼的位置才是最好的風水位置。當然,天底下好的風水有的是。卻不是人人都能夠消受的。想來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高人,在這個號格局的穴眼上,不偏不正挖了口井。好的風水就是能藏風納水的意思,挖出來的井自然是水總是高高在上的。這樣,就在地勢本來這麽高的陳寨,給全村子人解決了吃水的問題。可惜的是陳寨的人總歸是糟蹋了這口井。把人死在了裏頭。好好的風水叫跳井死的人怨氣漲的滿滿的,格局就叫破了。破了的格局,就不再是好風水了,至於變成什麽樣的賴樣,潤成也說不機明。這回是因為占了井台的位置。出事了。接下來,跟這口井有關的,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這家男主人叫潤成等等,跑回去給他拽了張小板凳出來,接著跑走了。等了沒多大工夫,他領著個個半老漢來了。來的人大概五十來歲,跟潤成爹的年紀差不多。大概是李家男人跟來人說了什麽,這個老漢來了就很有派頭。很有見識的握住了潤成的手。原來是村裏的村長,現在叫村委會主任了。村長也姓李,他聽說了潤成給李家男人道聊的這些。就著急跑來了。


    三個人接著道聊,明顯,村長知道的比這家的男人多。他給潤成又講了一遍死人的事情。當年死人的時候,李家這個男人還是個小娃娃,記得的也是斷頭二圪節的,根本就沒有說機明當年死人的日怪處。五幾年的時候。人們都知道的長陰也成了到處餓死人的地處,陳寨也好不到哪兒去。雖說後頭靠著個林場。可不知道為什麽,那幾年就是山上的野菜野草也很少。人的肚子裏光光的。山上沒有草也是光光的。潤成大概記得些,那幾年確實是日怪,種什麽也長不出來,後來,幹脆有的生產隊就把攢下來的種子給吃了。


    陳寨有人帶人到林場去尋榆樹,想著把榆樹上的皮扒下來,曬開磨爛也能當口糧,反正這不是牲口能吃的東西嗎?人去了不少,回來時卻沒有拿回來多少榆樹皮。山上的草長的不好,沒有了以往的野菜。山上的榆樹也都死了,死後的榆樹遭了蟲子,好好的樹皮上叫咬的都是眼兒。從眼兒裏轉出來的小肉蟲子,帶出來一串串的沫沫,像是木匠拉鋸跌下來的鋸末。


    沒飯吃,連榆樹皮麵都沒有指望的陳寨,死了很多人。而黑夜的陳寨,也像是死了一樣,沒有一點生氣。沒有幾家點燈的,人們都早早睡在炕上,好歹能省些力氣,也就能省些吃食。就是在這像是死了的陳寨,有天黑夜,滿灌了全村的一個聲音,驚動了全村人。就算是很多人都餓的沒力氣了,可還是有人起來出門看。黑洞洞的半夜,有個黑影,從村子東頭到西頭,一道煙的跑起來。人們聽了半天,這個黑影說的都是同一句話。跟我走,有吃的。人們聽了沒幾個人信的,這年頭,最日怪的事情就是有人說,陳寨還有地處有吃的。再說,正常人這麽說都沒人信,更不要說這還是東頭郭鐵頭家裏的憨閨女說的。人們看機明了,都沒說什麽就張羅往自家走。而郭家人也跟著來了,拽住憨妮子的胳膊往回拽。按理說餓了這麽長時間,人都沒勁了,可是憨妮子的力氣卻大的像牛。走的慢的人,聽見了從背後井台那邊來的聲音,噗通一聲,像是他們平時把桶放下去使的力氣大時,桶底拍住水的聲音,隻不過響的厲害多了。


    黑天洞地的,沒人敢下去撈人,就是白天也沒有人敢下去。陳寨的人都是知道那個井裏通大海的說法的,沒人敢下去。村裏人端著煤油燈打幫郭家人叫到了天亮,也沒見出來人。到了天亮,人們覺得肯定人是沒了,開始另外一種撈法,像是撈桶一樣撈。潤成知道這個幹法,就是在耙地的把兒上栓牢繩子,放下去撈,因為桶上都有桶梁,耙子很容易勾住桶梁,然後就釣上來了。因為想著人肯定是沒了,也就不用怕勾著勾壞身子了。反正能把骨殖給尋著也算是件好事了。


    人們輪流拽著繩子撈,都沒有用。有人說了興許這口井正的通著大海。那就沒有底了。人也興許早就到大海去了,還能撈得到?人們更沒勁好好撈了。最後,郭家人也拉倒不尋了。


    本來人就已經餓得沒力,挑不動水了。眼下井裏有了死人,人們不吃這口井裏的水吧。是走不了遠地處。吃吧,人人都感覺見心裏的圪煩。村長跟潤成說,圪煩還罷了,要命的是陳寨出了日怪事。


    那天郭家的憨妮子跳了井以後,第二天還是第三天,就出日怪事了。每天快到半夜的時候。井口那邊就傳過來憨妮子的聲音。聲音不尖,像是蟲蟲牛牛一樣,能鑽到每家窯裏,不管是誰,耳朵裏都能聽見。郭家的人像是做了多大的孽一樣。給全村人賠禮道歉。都是隔壁鄰居的,倒是沒有人怪他。村裏的大人怕小娃娃聽見有什麽不好,每天早早叫娃娃們就睡著。沒有吃的年月,每天黑夜過的還提心吊膽,村長說到這兒,忽搖著腦袋唉了好幾聲。


    潤成說,我來住了好幾天了,黑夜也沒聽著啊。村長說早就沒這個聲音了。要是一直這麽叫喚,村裏人早就走完了,誰能吃住啊?


    這樣的叫聲一直有。可是村裏人還的該幹什麽幹什麽。等到熬過了那幾年,災年頭過去了,人們忙起來。地裏多少開始有的進項以後,人們閑下工夫來,商議著蓋住這個井。興許蓋住就沒有這個,長不串串的女人聲。再說。上回人死在裏頭以後,這口井的水就低了下去。這時已經低的看不見底子了。


    村長那個時候是隊長,心裏也沒有個正經主意。埋上就埋上吧。張羅人就抬了磨扇,嚴嚴實實的蓋住了井口。把本來是該修修的轆轤架子拆了扔到了一邊,井台石頭搬走,上頭用土蓋了厚厚一層。後來,就當打穀場用了。


    這麽多年再沒有聽見有聲音從底下傳出來,人們忙著過自己的日子,慢慢也就往了當初的這回事了。潤成想著也是,人們但凡是在意這些日怪的事跟物,就是兩種原因,一種是,他因為信這些能免了災禍,而另外一種原因正好相反,就是不信而招惹到了災禍。人就是這兩樣,才會在意。


    大概陳寨人的這個事正好是,從在意到了不在意,接下來就怕是又要在意了。


    不說潤成在陳寨幹他的小木匠跟小先生的事,老三寶成在礦上也成了官。本來上回的事完結了以後,礦上就封住了原來的窯,新開了一口。三隊的隊長嫌這個礦太邪乎,就想的法子托了關係調走了。這樣,就有個隊沒人帶。寶成尋見礦長說他能帶著,礦長不是不知道他是誰,可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願意。礦長想著就在窯上頭給寶成尋個營生拉倒,寶成才不答應。後來有人給寶成支招,先跟栓成打招呼,叫領導先勸他兄弟。勸不下來,就順水人情,叫寶成當隊長得了。大不了到時候叫他的隊幹些相對安全的營生就行了。寶成連爹的話都不聽,自然大哥的話他也聽不進去多少。寶成最後是當上了隊長,他寫信給了在縣裏醫院的蘭芳。


    商議來商議去,陳寨那幾個老頭,想叫潤成給排置排置。誰也不知道從李家蓋房開始,陳寨其他人家還會不會也遇到日怪事。因為照著潤成看出來的形勢,這陳寨的風水好格局叫破壞了以後,保不準整個陳寨的人都有麻煩。


    潤成的想法是,起開當初埋住的井口,把無意中陳寨的人給鬧出來的龍虎鬥格局化開。叫白虎移位,給井水象征的少龍重新排置個合適的人才格。他跟人們商議完,那些人也沒什麽主意,本來就不懂這檔事,要是懂,也不能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來。


    選了好日子,潤成帶著人就忙活開了。挖了頭一天,土整整起出來三尺多厚,卻沒有見那個人們說的磨扇。村長都以為自己是記錯了,他跟幾個年紀大的,還有幾個當年張羅過埋井的人碰頭相互詢問,都覺得當初也沒有埋這麽深啊,可是眼下挖了這麽多,也確實是不見磨扇。他問潤成,潤成說,再往下挖挖看吧。


    第二天前晌還是沒有挖見,陳寨村子中間已經是個大圪洞了。越是挖不見,越是著了急。潤成嘴裏叼著根樹葉子把兒,尋思著,這不會就是師父有回說過的龍虎鬥,最後遁了吧,也就是換地處了。他站起身看看村子裏四轉格拉的人家,實在是沒本事,看不出來這一對活寶鬥起來能遁到什麽地處。誰知道它們走的是遠還是近呢,也不是兩個人。


    挖到第二天晌午的時候,人們都回去吃飯歇著去了。潤成還在樹底下看著這個按照他的主意挖出來的圪洞發呆,挖是挖開了,尋不見那一對活寶,沒法交代全村人。交代不了,可是丟死人了。


    從陳寨南頭繞了好幾個圪彎彎上來的道兒上來了個人,因為是上坡,那人貓著腰推著個洋車子,走的不快。趕著到了村口,那人拽下來搭在脖子裏的手巾,擦擦水,叫喚了起來。潤成叫他給驚動了,朝著那邊聽了聽,原來是個入村進戶做買賣的人。


    說起來,緊挨著的兩個縣,長陰人就不好出去走動,因為走南闖北的長陰人不多,人們還有句編排長陰人的瞎話:長陰娃娃,離不得媽媽。人家魯山的人就好出來走動掙錢。前幾年政府沒放開的時候,魯山有人就悄悄在這邊的村子裏,賣些針頭線腦的。這幾年,魯山出來的人就多了,甚至還有用洋車子推著十幾匹布來村裏賣的。來的大概是個路上人吧,潤成看了幾眼之後就圪蹴下,接著想自己眼前的這個撓頭事。


    那人到了潤成跟前,聲音很脆的踢開了車子支架,打住車子以後。也圪蹴在了樹底下,跟寶成一樣,盯著這個圪洞半天不說話。潤成沒發現自己跟前什麽時候有了人,直到這個人用草帽邊邊碰了碰潤成的胳膊。他問潤成這是要幹啥,潤成聽見過魯山的人說話,他感覺這個人不是魯山來的。他扭頭,看見的是個南瓜一樣的臉。說像是南瓜,比南瓜多了幾根眉毛,底下像是用樹棍棍紮出來的眼眼,就算是眼了吧。再往下是個獨頭蒜一樣的大鼻子,還有個裂開兩頭能到腮幫子上的嘴。兩隻眼咪咪著,嘴彎成了月牙牙,正對著潤成笑呢。


    要說這人吧,有的長的是眼鼻子嘴都各有各的好看處,最後放到臉上就不好看了,有的幹脆就是小件兒也長的很不耐看。潤成看著眼前的這個不認識的人,心裏有了這樣的感覺。他耐著性子,叫那個人說一頓,聽了個大概差不多。


    這個人果然不是本地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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