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反應,紫衫女子就挾著程安瑩躍到戲亭頂上。飛樓頂上隨之便落了幾個人,都身著近乎於白的淺色衣衫。


    這些人是追著前麵兩位女子而來,正要跟著躍上亭子,突然立在亭頂的紫衫女子一把抓過程安瑩,威脅道:“敢過來試試看!”程安瑩被她抓著要穴,無計可施,秀眉緊皺著,楚楚可憐。而那紫衫女子身姿挺拔窈窕,不見得有多高,卻有一種俯瞰眾生的氣勢。不過她白絹蒙麵,看不清楚容貌。梁薇猜她一定非常美,如同周念秋那般,骨秀之人又豈會醜陋!況且此人一看,便知是個很出色的人物。


    對麵那些人皆不敢動,領頭一人道:“你敢傷我妹妹半分,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這威脅太惡毒,說話的語氣仿佛輕易能做到,梁薇忍不住向說話人看去。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玉麵生輝,鳳眼高鼻,眉梢高揚,有一種張揚的孤傲與清高。童千姿道:“這便是程安瑩的哥哥,明花堂的堂主。一路上,我追著梅祖芳,程安瑩也盯著他,而這些人一路跟著程安瑩。所以,我一聞到他們身上的香味,就知道程安瑩就在附近,會出來給我添麻煩,使我殺不了梅祖芳,真煩也煩死了!”梁薇苦笑一下。


    “口氣不小!我不過是想請諸位來此地欣賞一下美景,你們不願來,我就先請了令妹過來,哪裏敢得罪呢。”紫衫人笑意盈盈地道,“既然程堂主片刻也離不了令妹,那便還了你!”說著就將程安瑩推了出去。


    程安瑩被她抓著要穴,本無處施力,緊接著這一推更是不曾防備,身子直飛了出去。童千姿立刻揮出鞭子,卻根本夠不著她人。梁薇救人心切,倒十分大膽,隨之向前一躍,抓住了鞭梢,再一伸手,便夠得著抓住已落到空中的程安瑩。就在那那一刻,梁薇也覺得腰間好似被什麽東西纏住。


    程安瑩已得空提了口氣,伸腳在亭柱上一踏,反手攜著梁薇,借著梁薇腰間被回牽的力量往樓上飛去。梁薇在房頂上站穩,才算驚魂稍安。程堂言在對麵樓上出言感謝,梁薇無心回應,隻見端綺、子靖還有桑彪不知何時也來到房頂,不用說,纏住梁薇的腰將其牽回樓頂的就是端綺的繡線。


    程堂主在對麵不放心地道:“瑩瑩,你果然沒事嗎?沒有被那賤婢傷著吧,讓哥哥看一看。”說著,就要躍過來。


    程安瑩連忙後退,頭垂得極低,連聲說:“不要過來!我……我沒臉見


    哥哥……”尾音是那樣輕微,令人不禁生出憐憫之心。


    程堂主連忙道:“瑩瑩,這不怪你,哥哥不怪你……”


    “不要過來,哥哥若非要過來,我便跳下去!”程安瑩在房頂之上一扭身,麵向大湖,果然作勢要跳下去。


    梁薇連忙拉住她道:“你又不會水,跳下去又要子靖救,知道這水有多冷嗎?”也不知她到底是怕她不會水而出事,還是怕水冷,害得子靖著涼。


    程堂主一下子慌了神,雙手向下按著令她冷靜,好言道:“好,哥哥不過去就是了,這是在樓頂,你千萬要小心,千萬小心!小心……”梁薇瞥她一眼,心想他方才還那樣神氣,這會兒倒沒了主意,不禁暗暗好笑。


    亭頂上站著的紫衫女已直接“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嘲笑道:“程堂主,女大不中留了,令妹已長大‘成’人,該為她擇一門好親事。”程安瑩聽到,蒼白的小臉頓時紅透,恨不得一躍入水,好能落個清淨。


    程堂主向紫衫女冷言道:“這是我的家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紫衫女悠悠旋身,仰頭向上一望,梁薇一下子看清,她露出的雙眼竟是那樣美!比之於瑩亮可親的杏眼,她的內眼角尖細,外眼角狹長且上揚,既媚且妖,又帶著幾分無辜之感。眼周有天然紅暈,似是醉了酒,媚態天然,令人迷醉。梁薇被她眼風掃到,也不禁心裏突地一跳,連忙看了端綺一眼還好,端綺絕世之姿還未被她比下去。


    “與我自然是沒有關係,不過我這個人心好,很願意助你們一臂之力。”紫衫女幽幽地道,“令妹之所以覺得無顏見程堂主,不過是因為堂中至寶因為她被梅祖芳盜去,我助你尋回寶貝,一切不就好了。”


    程堂主凜然道:“此事……你怎麽知道的?快說!”


    紫衫女見他如此焦急,偏就不急著說。理一理頭發,在夜風的吹拂下,身上的衣帶高高飛揚,燭火水光交相輝映,雖看不到她的容貌,亦是恍若天人。


    童千姿還是第一次知道,程安瑩與梅祖芳之間還有這一層事,一向隻以為是她對梅祖芳還不死心!於是問:“他偷了什麽寶貝?”


    程安瑩咬著嘴唇,幾欲垂淚,隻想快些離開此處,離開哥哥的視線,離開所有人。童千姿半晌也等不到回答,氣得道:“真


    是隻悶嘴葫蘆!”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程堂主怒聲道,“哼,你得罪了我明花堂,有你的苦吃,假若你助我尋回‘花玉髓’,我倒可以考慮放過你。”


    紫衫女正欲說話,忽然對麵樓裏傳來一個女子的冷聲:“就是她以毒針射傷碎玉,我記得她的聲音!”伴隨著這聲音,從樓上飛出一名女子。


    這女子身材纖瘦,身著紅梅色衣衫,臂上挽著的飄帶隨風飛揚,頭發綰成單螺髻,露著修長的脖頸,除了穿得多了些,簡直就像是從敦煌壁畫上飛下來的。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雜耍行”中的蘇賦雲,人稱“飛天女”。


    紫衫女轉頭看去時,眼中頗有幾分驚豔的神氣。蘇賦雲在空中陡然出招,伸出一雙素手,直向她麵門而去。紫衫女不慌不忙,右臂伸出發出一枝袖箭,蘇賦雲頭一偏躲過,伸手抓住袖箭落在亭頂。


    紫衫女瞥蘇賦雲一眼,又向對麵看去,隻見“雜耍行”其它五人都站在走廊前,死死盯著自己。那洪大旗侄兒被她所傷,現在一看到,自然十分惱火。錢自來歪髻爛衫,仍是一副不羈樣子。那洪碎玉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麵貌清秀,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蘇賦雲。他服下客館侍者送來湯藥,毒已解了,隻是氣力一時未及恢複。“雜耍行”中另兩個李枕石與齊有光護在他左右。他們五人旁邊便立著周念秋、郭岸行還有郭湘婷。郭湘婷一看到她,眼睛裏亮光一閃,眨了眨眼睛卻沒有說話。


    蘇賦雲立在亭頂與紫衫女對望,望一望手中的袖箭,冷聲道:“你還要暗箭傷人?你到底是何人,那天又為何出手傷人?我‘雜耍行’到底與你有何糾葛。”


    紫衫女露出的桃花眼波光一橫,柔聲嬌媚地道:“你又急什麽?來到這裏的不是想要搶蘭華劍,就是被我用毒針所傷,過來向山居道長他老人家求醫的。我仇人頗多,若要尋仇,也要一個一個地來!”果然,更有許多人認出這位紫衫女來,紛紛喝問著。


    周念秋一時還不好說破她的身份,冷哼一聲道:“你這個姑娘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所幸周道長已暗自遣人送藥,解了眾英豪之毒。你還不該好好道歉!”


    紫衫女不禁一陣冷笑著說:“解了又如何,我就是要他們來!費了好大力氣,這才招了這許多三教九流,痞子混人來!”一語得罪了先月客館眾人,一時亂嚷紛紛。周念秋見她如此不


    知天高地厚,恨得無法,直在心裏著急。


    蘇賦雲於是道:“那麽正好,我先來!你傷了碎玉,受我一箭!”說著拿著那枝袖箭,單手用招直舞得袖若繁花,三虛兩實地向她麵上穴道點去。


    紫衫女右手垂下,自袖中滑出一把短劍,被她握在手中,同時身子向後退去。拔出了短劍,向蘇賦雲手中袖箭迎去。蘇賦雲動作輕盈靈活,紫衫女姿態更是優美,眾人聚在先月客館樓梯或走廊之上,望著中間亭頂兩人相鬥,隻覺得是在看兩位仙女跳舞,不禁看呆了。


    程堂主卻隻是不耐煩,還在那裏問:“你快告訴我,你到底如何知道我堂中事?”


    紫衫女道:“這有什麽難的!我的這雙耳朵能聽三裏,你這些天與你堂人多次商議,我知道這些又有什麽奇怪!”


    程堂主狐疑道:“你說你能聽到三裏之外的聲音?”


    “你不信?這有什麽可驚奇的,我爺爺能聽到五、六裏之處的聲音。”說著,突然躍起,伴隨著一聲尖利哀泣一般的聲音,她手中的短劍,劍身牽著細而閃亮的軟鏈,飛刺而去,直向蘇賦雲而去。蘇賦雲被方才的聲音一驚,盯著劍身的閃光,一時間倒愣住了。


    圍觀眾人紛紛驚呼,“這可是蘭華劍?”“這就是蘭華劍,怎麽會在她手中?”“她是何人”……梁薇聽說,已忙看去,隻見蘇賦雲聽到眾人之言語,心頭更愣,連忙道:“姐姐,快幫幫蘇姑娘!”


    端綺連忙揮手,銀針飛出,“叮”地一聲已牽著繡線繞在蘭華劍軟鏈上,用力回牽。因著端綺這一股力,蘭華劍的劍身偏了偏,蘇賦雲醒悟過來,連忙向後一躲,總算有驚無險。立在飛樓走廊上看著的洪大旗等人,也才放了些心。


    紫衫女子在空中一轉頭,眼波向端綺一掃,手腕輕輕一動,軟鏈如波化去端綺繡線上傳來的內力。端綺臉上一驚,不明白此人為何與自己所練內家功夫,頗多相似?


    雖然想著,招術繼續,另一手揮去,又是三根銀針牽著綠繡線飛動如波。紫衫女子看不到形跡,不禁臉上一呆,連忙揮動手中之劍。蘭華劍閃亮的劍身,牽著銀色細鏈在她周圍舞動,直如在她周圍下了一場雨,密不透風。


    端綺難以招架,視線一時被她這奇特的兵器與劍招驚住,稍不留神,繡線已被蘭華劍削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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