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桐卻動也不動,眼看著那黑影子攜著梅祖芳一躍又一躍。離得越來越遠,她又急又氣,滿麵通紅地高聲怒罵:“你是男是女?不言不語難道是啞巴?臭不要臉的,直娘賊,小**,你是個什麽鳥人……”


    梁芸聽到後麵,都聽傻了,羞得一捂臉。待聽不到周雪桐罵了,便走過去道:“周雪桐,你怎麽也會罵這樣的髒話?”周雪桐雖然常在江湖間行走,到底是名家之後,周潛光又是最儒雅之人,她哪裏說過這種粗鄙的言語。


    周雪桐氣得道:“還不是因為你!”


    梁芸奇道:“與我有什麽關係?”


    周雪桐一捂鼻子道:“那黑影子過來之前,也學我先用了迷煙,都是因為你身上太香,還有桂花的香,叫我沒有發覺。要不,你看看她們兩個!”指了指癱倒在地的童千姿與程安瑩。


    童千姿不信,指著她與梁芸道:“你和這個人為什麽沒事?”


    周雪桐道:“這種迷煙,嗅進體內的確察覺不到異樣,但不能運氣,一運氣便會混身酸軟,全然使不上力來。我是看了你們這情形,猜到是這種迷煙,所以不敢動的。至於梁芸,她本來就不會武功,當然無礙。本指望著罵那人幾句,叫那人還一句嘴,我記住聲音也就好找著他們。”


    童千姿一聽,不好意思起來,便低聲道:“原來如此……那是我錯怪你了,還以為你被嚇傻了,不敢去追。”


    周雪桐好笑地道:“這點事情算什麽,怎麽可能嚇得到我。”


    程安瑩也是渾身無力,擔憂地道:“花玉髓又丟了,可要往哪裏找去?”


    周雪桐信誓旦旦地道:“放心,我一定再幫你找到!”蹲下身來把一把童千姿的脈,向梁芸道:“叫你的侍女服侍她們好好泡個澡,出一頭汗,明天早上這藥性也就好了……”


    梁芸盯著她,一字一頓地道:“好,聽從周姑娘吩咐!姑娘先隨我來。”


    周雪桐微微一笑,與她並肩而行。走了一段,周雪桐取出一枚九清丸服下,又取出兩粒交給梁芸,囑咐道:“到天亮的時候,悄悄化開在茶水裏,給她們服了。”


    梁芸笑著接過來道:“我就知道你這蹄子搞鬼,就憑你的耳朵,難道聽不出旁邊有人埋伏想要救人。你是故意讓那人


    把梅祖芳救走的?”


    周雪桐歎道:“聽到有人救他,便故意拖延時間。因為覺得不是五煞中人,還以為是他們的幕後主使,指望著那人能說幾句話,記得聲音就好調查,居然一聲不吭!”


    梁芸擔憂地道:“你這般追蹤‘五煞’,根本就是以身犯險。”


    周雪桐諷嘲道:“難不成如你一般用美人計?”


    梁芸挑一挑眉毛,理一理鬢發,嗔睨著她道:“我這美人計,還沒有施展開呢,就被你給打斷了。”


    周雪桐撇一撇嘴道:“你也太嗦了,半嗔半怪、嫵媚風情,就以為能迷惑他!那個人雖然好色,心底卻如明鏡似的,你脫光了衣服也騙不到他說一句幕後主使!”


    梁芸狠戳她的腦袋,罵道:“你這小蹄子腦子裏都想些什麽啊!”


    周雪桐笑一下道:“不過……你這計謀,誰想的?不可能是……”


    梁芸立刻道:“當然不是哥哥,就算我是一個不相幹的女子,他也不會讓我做這種事。是我自己聽他說,五煞拐走蘅兒,目的一定不是自救這樣簡單。我便想到,梅祖芳曾經也向我大獻殷勤,想來他發現我來這裏,會來找我的,果然就來了。我便著瞞著哥哥,與他約在今晚,指望著能套出些什麽來。”


    周雪桐將頭一點,讚許地笑一笑,而後又道:“你小心被他知道,他啊,肯定要罵你!”


    “罵便罵,反正又沒有出事……隻是,終究是什麽也沒有探聽到……”


    周雪桐笑道:“這是你的這一點心意。照顧好那兩位,可不要讓她們知道是我有意放走的梅祖芳。要不然,她們就不會對我這樣順服了,我可不想為她們大費心思。”


    梁芸奇道:“為何對她們這樣好?”


    周雪桐笑一笑,神秘地道:“她們兩位可是道大菜,當然先要好好養著。”


    “大菜?你這是打得什麽促狹比方……想吃了人了你?”梁芸玩笑道。


    周雪桐笑一笑,轉而道:“不說了,我得去找一找梅祖芳。”


    梁芸抬眼向四周望一望,一片寂然,隻聞秋蟲的鳴叫聲,便皺眉道:“你孤身一人的,又往哪兒找去?”


    “我知道鬆柏年人在何處,遠遠地去聽一聽,也好探聽到什麽。正是孤身一人才好,鬧大了動靜,反而打草驚蛇。”


    梁芸想了想,素來知道她的本事,然而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千萬要小心!”


    “知道了。”周雪桐說完,便向前邁了幾步,拔地而起,躍上了圍牆,再一躍便消失不見。梁芸歎了一聲,自去喚來侍女,好生照顧童、程二人。


    周雪桐一夜之間,幾乎將整個正陽縣城翻個遍,五煞便似地遁了一般,一點聲息也無。太陽已是高照,晴空萬裏,她的心情卻愈加陰霾一片,縱然是她這般人物,亦是心內發慌,生怕就此一著,失了五煞的行蹤,之後就是滿盤皆輸了!


    勞碌一夜,她已覺得累了,卻仍然不死心,想要再找找看。徘徊在街道上,留心聽自己能聽到的所有訊息,但有一絲覺得熟悉的聲音,便撿出來細細留神。忽而,極近的地方,傳來一個萬分熟悉的聲音,還直呼她的名字:“周雪桐?”她轉頭一看,正是梁薇。


    梁薇盯著她,滿麵冷笑,想還真是冤家路窄。隻見她明豔的臉上一層薄汗,隱著焦急與怒氣,真好似一枝開在清晨陽光下,沾著露水,花刺畢現的玫瑰花。雖然明豔可愛,卻渾身散發著“我可不好招惹”的訊息。


    梁薇想到昨夜被她奚落,連忙在心裏尋思言語,要狠狠地譏諷她幾句。然而她話還未出口,周雪桐便道:“你怎麽披頭散發的?”


    梁薇沒想到她會這說這句,摸摸自己垂在胸口的長發,心頭怔怔地。她一早醒來,蘇賦雲已然離開,她又不會綰發髻,失落之下便就散著,被周雪桐這話問得自亂陣腳,不知該如何罵她了。半晌,理一理頭發,冷冷一笑說:“顯擺我頭發漂亮啊!”


    “那也要綰起來。”


    “為什麽非要綰起來,童千姿就從來不綰的。”


    周雪桐道:“童千姿自小沒有生活在漢地,可以不必綰,但你是漢人女子,這般披頭散發,不合禮法的。”


    梁薇大為驚奇,口內“嘖嘖”有聲,說:“周雪桐,真是天大奇聞,你居然還知道合乎禮法!似你這般,綰著漂亮整齊的發髻,策劃一個大陰謀,逼自己的爺爺教自己功夫,那就合乎禮法了?”


    周雪桐笑一笑道:“說不


    過你,你自己的頭發,愛怎麽樣,怎麽樣。”


    “綰個頭發有什麽要緊?我不就明白,為什麽非要綰起來。”


    周雪桐歪頭一想,認真地道:“大約是女子頭發披散的樣子太過嬌媚,不能隨便給人看,唯有自己夫君能看。”


    梁薇嬉笑道:“那你看到我的嬌媚樣子了,我就非君不嫁了?”


    周雪桐聽到“非君不嫁”四字,心頭一愣,狠盯她一眼。想了想,她又怎麽可能知道這其中典故,自覺無趣,便笑一笑。梁薇見她不還嘴了,打了空拳一般,沒著沒落地,撇一撇嘴又厲聲質問:“童千姿她們兩個呢?”


    “中毒了,我給她們找了個地方,正休養呢。”


    梁薇連忙道:“我就知道跟著你不會有好事,你害得她們吧!”


    “不是我。昨夜我們本擒住了梅祖芳,卻不想突然跳出個人將他救走,還用迷煙薰倒程安瑩與童千姿。我也差一點著了道,趕緊出來找,直找了一夜,也不見蹤影。”


    梁薇故作吃驚狀,口內說:“還有人能從你手上將人救走?這真真是反了天了!”那語氣、動作都十分浮誇。周雪桐看了,不由得苦笑。梁薇見她如此頹敗神氣,便又故意道:“你不是耳朵很好使嗎?三裏之內那人哼一聲,你還能找不到?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故意在這兒說呢,又是一出什麽計謀吧?”


    周雪桐冷笑兩聲道:“是真的沒有找到!救梅祖芳的人並沒有見過,我扯著嗓子罵,那人愣是一聲不吭,我也就沒有記住那人的聲音。”


    梁薇邊聽邊沉思,聽完之後心中已有數,便一臉的興災樂禍相,奚落道:“你這可栽了!平時仗著耳朵好使,四處偷聽,興風作浪,遇上個啞巴,你沒辦法了吧!”


    周雪桐眸子向她一轉,冷凜凜地狠瞥一眼,唇邊勾起一絲冷笑,轉頭便走。梁薇在後麵又道:“那人不說話未必是啞巴,大有深意呢!不想聽聽看嗎?”


    周雪桐頓住步子,身子微側,隻用眼角看她,倨傲道:“你要說就快說!”


    梁薇雙臂一抱,冷聲道:“你這是請教人的態度麽?”


    “我也沒說請教你。”


    梁薇心頭微怒,一揮手道:“算了,反正你


    聰明,什麽都猜得到,也不必聽我的意見。看你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在乎思維陷入僵局,自然是更不在乎,聽一聽別人的意見,忽然就開了竅。你全不在乎,你是神,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說完轉身要走。


    這一番話,說到了周雪桐那焦急擔憂的心裏去,連忙叫住:“哎,你難道不想知道鄒亦明現在在哪兒?”


    梁薇步子一頓,而後連忙警告自己還敢信她的話,吃的虧、丟的人還不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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