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人頓時酒醒了,捂著臉趕忙往後躲。雖然如此,臉上、頭上,還有手上已著了數鞭,火辣辣地疼。他不由得火大,瞪起小眼,惡狠狠地道:“哪裏來的瘋蹄子,敢打你爺爺!”


    童千姿揚眉道:“你活該!”


    梁薇見此一幕,大感痛快,探出頭來朝那人道:“這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兩個人可得罪你了,就挨了你一腳,那麽也請你嚐嚐這鞭子的滋味!”


    那中年人一聽,轉頭瞪著那兩個小乞丐,邪笑著道:“哦,這兩個小要飯的是你的親戚,我便打死他們又如何!”說著抬步走過去。


    童千姿豈容他如此,鞭子一揚卷住了他的一隻手,拍馬便往前走。那中年人手腕被卷住,隻好跟在後麵一邊跑,一邊去解鞭子,卻哪裏容易解開。馬兒越跑越快,他解不開鞭子,速度又趕不上,被拖在馬後一陣慘叫,引得大道兩旁的人都圍著去看。


    郭湘婷掀開車簾追著看,直拍手叫好,向已跑到前麵去的童千姿高聲喊:“黑丫頭,你這個樣子倒有些討人喜歡!”


    前麵趕車的桑彪看到,也覺痛快,一邊笑一邊還道:“善哉,善哉!”


    程安瑩望著兩個小乞丐道:“好可憐的兩個人,怎麽幫他們一幫?”


    梁薇笑道:“這還不容易!”說著伸長了手,從郭湘婷頭上摘下個珠花來,轉頭趴在車窗前向兩個小乞丐道:“你們知不知道太湖醉鬆莊?”


    兩個小乞丐也不清楚梁薇等人身份,嚇得不敢講話,隻是點了點頭。梁薇把珠花從車窗丟給他們道:“拿著這個去那裏,就說你們是郭湘婷的朋友,他們會給你們治病、吃飯的。”見那兩個乞丐拿了珠花,似懂非懂地點一點頭,梁薇縮回腦袋,向眾人燦爛一笑。


    端綺擔憂地道:“遠水解不了近渴,你老實給他們一些錢,叫他們快去找郎中吧!看他們的樣子,怕是不敢去醉鬆莊……”


    梁薇道:“不去也可以把珠花賣掉換飯吃啊。”正說著,見郭岸行驅馬到兩個乞丐身旁,下了馬滴滴咕咕說了一陣,又掏錢給他們。兩個小乞丐千恩萬謝地去了,梁薇亦點頭微笑。不防備,背上被人打了一下,轉頭一看是郭湘婷。她扁著嘴摸著頭發道:“你們太討厭了,昨天晚上我哥摘我的珠花,你也摘,賠我!”


    梁薇耍賴道:“有什麽難的!我讓你哥買給你。”


    郭湘婷忍不住笑,罵道:“不要臉,不會自己買嗎?”


    “從你頭上摘珠花的事,你哥也有份,為什麽不行?”


    郭湘婷眼珠溜溜一轉道:“你能讓我大哥給我買,我就服了你!”


    她何曾如此溫順過,梁薇想也不多想,便道:“你姐姐我專治各種不服,你等著吧!”


    說話之間,童千姿已放開了那中年人,一頓鞭子打得他唯有“哎喲”喊疼的份。如此青天白日,他遭受如此大辱,就算見對方人多勢眾也咽不下這口氣,罵罵咧咧地道:“你們這起子歹人,可曉得爺爺的師傅是誰!”


    童千姿笑得道:“看你功夫如此膿包,可知你師傅就是個膿包師傅!”


    梁薇更是大笑,走到車板之上,向那人道:“俗話說得好啊,‘出車禍拚爹,打架拚師傅’你師傅是誰,說出來嚇一嚇我們啊!”眾人也不懂她的笑點,但就是都笑眯眯地望著她。


    那中年人死盯著梁薇張張嘴正要說,忽然眼又一眯,遲疑地問:“你不是昨夜,太湖上那個婢女嗎?”


    梁薇一覺睡到大中午,幾乎睡失憶了,昨夜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便道:“胡說什麽呢!你才是太湖上……”


    郭湘婷伸出頭來扯一扯她,小聲道:“你忘了,你就是!”


    那中年人一見郭湘婷,眼裏一亮道:“你是另外一個婢女……喲,姑娘可真是美貌啊!”梁薇驚訝地一張嘴,心想美女還真是能治百病,你身上鞭子打的傷不疼了?


    郭湘婷一臉笑意,道:“算你有眼光!”


    那中年人小眼一眯,死命往車內看著,問:“你家小姐可在車內?”


    郭湘婷笑眯眯地道:“你想見我們家小姐啊?”


    “想……”中年人一陣點頭。[]


    郭湘婷將臉一板道:“想得美!”


    眾人“哈哈”大笑,回車的回車,上馬的上馬,繼續前行了。那中年人在後麵追著跑了幾步,神經病一樣地大笑著道:“真以為我要看你們家小姐?哈哈,你們大禍臨頭還不知道!你們得罪了爺爺我,怎麽能便宜了你


    們!”


    程安瑩在車內聽到,倒有些擔心,道:“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也不知道方才那人是什麽來頭,再惹出事來,幾時才能到仙島?”


    郭湘婷道:“怕他做什麽,就會白白說幾句話,嚇人而已!”


    眾人也不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趕路。行程因為梁薇晚起耽誤了半日,一眾年輕人在繁華的街上走看到什麽好玩兒的,不免貪玩起來,又耽擱一陣。好容易出了蘇州城,卻又飄起細雨來,走得更是緩慢。


    那雨雖不大,然而細細地打在臉上,再加上深秋的風,也十分惱人。行不多時,見到前方有一所宅院,屋簷之下個老漢正對著秋風秋雨悠閑地飲茶,見到有人過來,走到大路上欲要向眾人搭話。郭川澤行在最前麵,停了下來,也不下馬,隻是問:“為何擋我去路?”


    老漢和藹地道:“幾位可是趕路之人?天色已晚,又下著雨,何不歇息一下再走。”


    郭川澤覺得來者實在莫名其妙,然而也是一片好意,便道:“多謝了,我們會去前麵鎮上投宿。”


    老漢笑眯眯向眾人一邊打量,一邊走至隊伍中央,又道:“行到前方鎮上,還有好幾裏路。我家主人要向佛祖還願,要做足一萬件好事。因此小老兒才在這裏等著,看有行路人需要,定要幫上一幫,也是積一份功德!”


    子靖笑道:“哪有人守著一個地方等著機會做好事,不是太刻意了?”


    老漢搖手道:“既有人從門口經過,那就是緣分,豈有‘刻意’之說,全是真心實意的!”


    桑彪笑道:“這話說得好,佛家最講緣分。”


    程方回於是道:“這麽說來,我們叨擾老丈,還是做好事了?”


    老漢“哈哈”笑著道:“說得是!”


    既然如此,郭川澤也不好說什麽了,便翻身下馬道:“如此,就打擾老丈了。”


    眾人於是跟隨老漢入得門內,進了一間廂房,泡了茶來,請眾人隨意坐著,便退下說是去請主人家來。屋裏便隻剩了十個人,郭湘婷取了一杯茶要飲,郭川澤連忙捂住杯蓋道:“不許喝!”


    郭湘婷怒道:“我都渴了一路了!”


    “渴


    死你了?什麽做好事,向佛祖還願,我看就是那老頭就是想引我們上勾,連說法都沒有想好!”


    桑彪聽了,心中甚為不滿,佛祖教人向善,善男信女做足一萬件好事,積福德正是佛祖的手段,有何不好?


    梁薇撇一撇嘴道:“陰謀論者,把好心都當驢肝肺!怕下毒啊?我喝給你看!”說著取了一杯一飲而盡,喝完齜牙咧嘴,滿臉難受的樣子。


    子靖驚慌地道:“怎麽了?茶……茶裏真的有毒?”


    梁薇吸著冷氣道:“有……有……有點太熱了……”放下茶碗,拿手扇風,見端綺含笑嗔視著自己,便一陣傻笑。


    子靖“嗬嗬”笑道:“傻子,喝那麽快!”


    梁薇喝了茶,仍是活蹦亂跳的樣子,卻還是不能令郭川澤放心,讓大家全都服一顆九清丹。並且強迫梁薇吃兩顆,梁薇賭氣不吃,見他一伸手,似乎想捏自己下巴逼自己吃下去,於是乖乖地服下,反正有病治病,沒病也強身。


    之後眾人該喝茶的喝茶,唯有郭川澤滴水未沾。過了一會兒,便見那老漢引著一個老人家過來,想來是這裏的主人。這家的主人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家,身著珠灰寬袍,衣著簡素,慈眉善目,手持一串念珠,緩緩走了進來,向眾人微微一笑。


    郭岸行知道大哥目中無人慣了,哪怕是對老人家,便搶先一步施禮道:“這位老人家有禮了,在下姓李……”指著程方回、郭川澤二人,“這兩位是家兄,”又指一指子靖與桑彪,“這兩位是家中的親戚,陳家表弟與趙家表弟,這幾位都是家中姐妹。我等心慕蘇州已久,故結伴而來。請問老人家貴姓?”郭川澤見他報的是假姓,知道他還懂得防備,心裏倒有幾分滿意,也便不語了。


    老人家笑嗬嗬地道:“老朽姓張,這是家中管家,姓王。”將眾人引來的老漢向眾人一拱手。張老者又向眾人一一看去,眉開眼笑地道:“幾位公子、姑娘都生得都好模樣,看上一眼,老朽都覺得更加神清氣爽!今日老朽結善緣了,天色已晚,還請千萬在蔽處住下!”


    郭岸行微笑道:“如此,打擾老人家了。”


    “哪裏,哪裏……這都是佛祖給的善緣……”張老者說著,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梁薇不禁想,似鄒亦明那樣的人,怎麽沒有你的一半覺悟,直接把冰蟲髓給我送


    過來,也省得我翻山過海地找了!


    姓王的管家道:“已吩咐了廚房做好菜,不如諸位先看一看房間。”


    眾人於是跟著他在院子各位走了走。這院子雖然不可與醉鬆莊同日而語,倒也十分寬敞舒適。也的確像是常常款待過路客的,收拾齊備的客房就有八間。梁薇一行有十人,梁薇與端綺、童千姿與程安瑩便合屋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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