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終於說完了話,桑彪牽著馬跟她揮手作別,郭湘婷蹦蹦跳跳地應該是冷極了,將手一揮便轉身往山上跑去。(.好看的小說)


    郭岸行送桑彪回到隊伍之中,又目送眾人上車上馬。


    馬車臨走之時,梁薇自車窗探出頭,向立在道旁的郭岸行道:“剛才郭湘婷跟我們彪哥都說了些什麽?”


    郭岸行笑道:“婷兒告訴他京城哪裏有好玩兒的,哪裏有好吃的,哪些是罵人話,哪些是誇人的……”


    梁薇把眼一瞪,滿臉驚奇,挑一挑眉毛,在心內暗道:“現在這些年輕人談戀愛都是這樣的,全說些無關緊要的?分別的時候不是應該說,‘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每一天每一分第一秒,都要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的嗎?”


    好在沒有說出來,否則這麽肉麻的話,要把郭岸行嚇傻了。


    馬車開動,梁薇笑一笑,將手一揮縮回到車內。童千姿不怕冷,對北方景色又十分好奇,借了桑彪的黑馬來騎,所以車內隻有梁薇與端綺兩人。


    車廂之內很溫暖,梁薇往端綺肩膀上一靠,舒適地歎了一口氣。端綺為與郭岸行的對話,還有些心神不寧,理著耳邊的亂發,臉上微透紅意,嬌羞地思索些什麽。


    梁薇慵懶地將頭一歪,伸出手指輕撓她的臉,嘻嘻傻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端綺羞澀地笑著,輕輕擋開她的手,低聲道:“別胡說……”


    梁薇抱著她的手臂,喃喃地道:“古人真是含蓄,一句‘我愛你’也不說,就算求婚了?”


    端綺急得打她一掌道:“這些話千萬不可以亂說了!要不是我們知道你有另外一世的經曆,聽了這些話,還不把你當怪物看?你記住了?”她勾著頭,滿臉鄭重地望著梁薇。


    梁薇知道她擔心,頑皮地把眼睛眨啊眨地說:“記住了!”


    端綺聽到這話,鬆一口氣,這才溫和一笑。梁薇又道:“我有這樣的經曆,在這裏就不可能有很多的朋友,隻有你和子靖才真正了解我、關懷我,是不是?自然也有別人關懷我,比如童千姿,或者程安瑩,可是他們不會真正了解我……”


    端綺聽她語帶哀傷,便用俏皮的語氣道:“其實,我跟子靖也不很了解你……因為這些人


    中,唯有你兩世的經曆……”


    梁薇肯定地道:“你們兩個不一樣!”


    不一樣在哪裏?別說端綺不大明白,就連梁薇本人也拿不出有力的論據。假如她將這事想明白,也許會大哭一場,並且不願意承認因為這“不一樣”根本就是她的個人感情所致。她隻是借用某種手段,讓自己留停在自己心靈上的美好時刻,然而現實中她所留戀的都已成為過去,永不複返……


    那時,她沒有想明白這些,反而認真地聯想去到京城之後的生活。覺得有一個當官的伯父管著,從此肯定不會那麽自由過來接他們三姐弟的仆人已經那麽嚴肅了,當主人的可想而知。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又想到端綺還要嫁人,心裏更是煩躁。不明白為什麽這裏隻是自己寫出的世界,還不索性寫得全然順乎心意,就讓時光停留在這裏,不要再繼續下去多好!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這裏也一樣一天一天過去,他們會餓,會生氣,會傷心,會成長……這裏是另一場人生,與現實相比唯一的好處就是等到結局,睜開眼睛,唏噓一場,這裏的一切便可如雲煙散去,她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可是這一刻呢?


    終於接近了京城,一場旅行已到了尾聲,之後又會是怎樣的開始?


    梁薇忽然間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連忙往車窗外看去,希望馬車沒有在行駛,一切都是靜止的。端綺察覺到她的異樣,柔聲問:“你怎麽了?”


    梁薇長籲短歎地,難以抑製心內的恐慌,拉著姐姐的手道:“姐,你如果一嫁人,我們三個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了,是不是?”這種恬靜安穩的相守,她真的不想打破。


    端綺不明其意,臉紅著嗔怪:“你又胡說了……”


    “姐……”梁薇撒嬌道,“你說啊!你不會那麽早嫁人吧?一定不會的,要不然你以後就是郭家的人了,一說回家,也是回郭岸行的家。可是那個家,不屬於我和子靖,我們不是一家人了……”


    端綺雖然羞澀,心底也清楚身為女子,嫁人乃是人生必經之事。聽了梁薇這一襲話,心中也傷感起來,扶著妹妹的雙肩,笑道:“這就是你的胡思亂想了!無論怎麽樣,咱們三個,永遠都是一家人!”


    “你嫁了人也是?”


    “當然。”


    “那怎麽可能!”


    “總之一定是!你信不信我?”端綺溫柔卻又肯定地道。


    自端綺的眼眸深處,仿佛有淡金色的柔光散發出來,梁薇沐浴其中,覺得溫暖而可靠。終於穩下心神,甜甜一笑。


    有人在外彈車板,梁薇挑簾看去。馬背上的童千姿將俏麗的臉龐俯下來,滿眼閃著興奮的光,向梁薇道:“傻子,不要老悶在車裏了,快出來,我教你騎馬。哪有人不會騎馬的!”


    梁薇笑道:“我們漢人,都喜歡姑娘安安靜靜的,所以不必學會騎馬。”


    童千姿撅嘴道:“我來到漢地許久,見識多了,也算明白了!”


    端綺聽說,心中亦是一片好奇,笑問:“你明白了什麽?”


    童千姿騎著黑馬,手執馬鞭,指點著說:“你們懂得多,道理多,人也聰明。可是,當漢人姑娘實在太沒有意思了,隻好像你們兩個,一個就是喜歡看書,另一個天生好性,才耐煩得了。要是我啊,若是一直被四麵牆困著,非拆了那四麵牆不可!”端綺與車前的子靖、桑彪都聽得笑了。


    梁薇笑道:“我們漢人姑娘裏,其實也有如你一般,因為不耐煩把牆拆了的。別說拆牆了,把天翻過來的都有!”


    童千姿聽說,心中大為讚賞,便問:“那姑娘是誰?真是好姑娘,我得認識、認識!”


    “你已經認識了啊!”


    童千姿秀眉一皺,奇怪地道:“我認識?是哪個?”


    “不就是周雪桐!”


    眾人又都笑了起來,既不是對周雪桐的讚賞,亦毫無嘲笑之意,僅是因為梁薇說了一句俏皮話。桑彪與子靖在車前道:“周姑娘也不知在哪裏,這會兒肯定耳朵熱呢!”


    梁薇在心裏嘟囔:“肯定滿眼發光地調查關於梁琪的事!若是她最終發現,那隻是李為念設下的陷阱,該會是怎樣的氣極敗壞?也好,讓她受一些氣,才好曉得如何尊重他人!”自覺也算懲戒到了周雪桐,心裏微有痛快之意,笑了一笑,舒舒服服在車內坐著。


    馬車奔馳了一會兒,漸漸慢了下來,避讓到大道一側。梁薇聽得外麵蹄聲如雷,心中好奇,便


    挑簾向外看去。隻覺眼前一亮,一陣耀目。


    定睛細看,隻見大道之上有十幾騎自對麵飛馳而來。馬上之人,俱是青年男子,個個麵貌清朗,身著清一色的白色大氅,內裏白錦衣,金線團紋繡,金冠束發。胯下駿馬毛色亦是白的,高頭長腿,急奔而來,簡直如閃電直劈下來。


    那是一條官道,路上行人也多,不必人吩咐,都遠遠地躲在路旁避讓,更顯這群人威風八麵,天兵天將降臨人間一般。


    這不是梁薇第一見他們。這麽拉風的帥哥團體,除了君子堂再無其它!她心中雖然一直為他們的目中無人微存惱恨,但此時看來,倒覺賞心悅目,原諒了他們的目中無人因為他們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君子堂眾人保持著閃電一般的速度飛馳過去,道路之上一片塵土飛揚。眾人略停了停,待塵埃稍落,又驅馬向前。


    梁薇意猶未盡,扭著頭望著君子堂諸人的背影,在心內猜測他們這一行是去哪裏,又是為了何事?


    突然眾君子齊唰唰停住馬,雷鳴般的馬蹄聲一停,頓覺全世界都寂靜下來。隻見一騎自隊伍之前突然折返回來,向竹家的隊伍趕了來,梁薇也不會忘記這個人,正是目中無人的“首領”宋乾順。


    宋乾順催馬快奔,片刻之間便趕至童千姿身旁,張口便道:“我認得你,你從哪邊過來?”


    童千姿狠瞪他一眼道:“從五峰山,與你何關!”


    宋乾順便問:“可在五峰山見到小傅了?”


    童千姿想了片刻,皺眉道:“哪個小傅?”


    梁薇卻知他指的是傅宣弘,便笑道:“我們好多天前,初到五峰山,確實看到傅公子了。至於過了這麽多天,他還在不在那裏,就不得而知了。”


    車前的桑彪便道:“薇薇妹子與童姑娘都在內忙著,又不出來見人,如何知道呢!”轉頭向宋乾順,“傅公子這些天一直在,幫著兩位郭公子料理陳老夫人的喪事!”


    宋乾順點頭道:“果然如此!多謝啦!”


    梁薇便問:“你們找他何事,又有大案要查?”她雖問,但覺得宋乾順多半是不會回答的,所以做好了白問的準備。


    誰知,宋乾順竟道:“他鬧了


    點小脾氣跑出來,正好一件大事要查,借這個理由尋他回來。想來,陳老夫人如此,他會在那裏的,於是找來了。”說完向眾人一點頭,掉轉馬頭,重新回到隊伍之中。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又起,天兵天將們遠去了。


    童千姿朝他們的背影看了兩眼,又向梁薇俏皮笑著道:“這個‘小傅’若是個姑娘,敢生氣跑出來,那我會挺喜歡的!”


    梁薇嘻嘻一笑道:“那你就當他是個女孩子好了。”


    “這怎麽可以!”


    “說不定他為了要你喜歡,情願成為女孩子呢?”梁薇衝著車外的童千姿說著,而端綺在車內在她的背上拍打。梁薇明白,這話的尺度大了,連忙一陣傻笑,將頭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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