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城,於飛忐忑不安地問:“小溫,吳書記回來了嗎?石料廠清算的事怎麽說?”


    “哦,回來了,看上去好像不太順利。”溫純又說:“不過,聽說話的口氣,吳書記應該有把握。”


    於飛長舒了口氣,又說:“小溫,你看我和二丫的事……”


    看的出來,於飛還是有些擔心,白紙黑字按了手印的保證書在溫純的手裏,相當於被他捏住了尾巴根,這種感覺太不爽了。


    “小於,你放心,”溫純笑了:“說起來這事我也有責任,沒把村裏的規矩跟你交代清楚。不過,你真的鐵了心要娶二丫了?”


    “那是的,上次我帶二丫進城,嘿嘿,領給我媽看了,我媽說,二丫人長的好,嘴也甜,隻有一點不太滿意,她不是縣城的。”


    “你沒跟你媽說,過些天,望城賓館招服務員,二丫是要招進來的。”


    “說了,所以我媽就看中了,我爸不太同意,可他還得聽我媽的。”


    “那就好,小於,從此以後,我們不僅是同事,也是兄弟,我信得過你。”說著,溫純從口袋裏掏出那張保證書,打著火機,當著於飛的麵就點著了,直到全部燃成灰燼,才甩甩手將它們扔向空中。


    一陣風吹過來,把空中的灰燼吹成了碎片,一瞬間就不見了。


    “溫純,你把這保證書燒了,萬一,我爸不聽我媽的,怎麽辦?”


    “沒事,我拚了挨牛廣濟的一頓臭罵,也要替你擺平。”溫純看於飛有些疑惑,又補充了一句:“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於飛也是有血性的年輕人,看溫純做得很坦蕩,說的很誠懇,也是心潮起伏,激動不已。他緊緊握住溫純的手,眼裏噙著淚花,哽咽著說:“我要辜負了二丫,連你這個兄弟也對不住啊,那我還算個人嗎?”


    “我們是兄弟!”溫純緊緊地摟了摟於飛的肩膀,什麽話也沒多說,並肩向縣委大院走去。


    “我們是兄弟!”


    於飛一直在仔細品味這句話,走到青蓮江邊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悄悄地說:“溫純,你要當心啊。”


    溫純也站住了,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提醒你。”


    “謝謝你,我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陷入了一個漩渦裏。”


    溫純收斂了笑容,很認真地說:“小於,你是一個好警察,有良知,有血性,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勤雜工,但我也有良心,有血性。我們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多數人的利益,被偷偷轉移進了少數人的腰包嗎?”


    “不能!”於飛斬釘截鐵地說。


    溫純越說越激動:“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們的鄉民多麽的清苦,又是多麽的淳樸,多麽的無助。我們能容忍一些人為了一己私利,損害他們的利益嗎?”


    於飛揮了揮拳頭:“不能!”


    溫純問:“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於飛說:“戳穿他們的陰謀。”


    “好,果然是好兄弟。”溫純緊緊握住於飛的手,眼裏閃閃發光。


    這個時候,高向陽給溫純打來了電話,他把吳幸福與錢貴之間達成的默契,一字不漏地向溫純說了。


    溫純聽了,非常的震驚,他想到了吳幸福會挪用鄉財政的錢來填窟窿,卻萬萬沒有想到,錢貴一夥人還會參與進來,要挪用國家土地資金。


    他叮囑高向陽,要不動聲色,穩住吳幸福,先按部就班開展石料廠的清算,賬麵上搞清楚了,立即通報給自己。鄉財政的資金能拖就拖,實在不能拖,就讓吳幸福去辦支付的手續,總之一句話,口頭上什麽都可以答應,千萬不要留下字據。


    高向陽答應了,很倉促地掛了電話。


    溫純毫不隱瞞地跟於飛說了,於飛也是義憤填膺,直罵,太過分了,鄉裏的錢也敢貪,國家的錢也敢挪,真是太過分了。


    激憤之餘,也把萬大強和高亮泉布置監視溫純的事也抖露出來了,最後,於飛不無憂慮地說:“他們是要置你於死地。”


    溫純驚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身為一縣之長的高亮泉,竟然會用如此陰險下作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小小的勤雜工。


    官場爭鬥,用你死我活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


    溫純說:“於飛,既然這樣,你不幫他們就行了,我來想辦法對付他們,你就別攪合進來了。”


    於飛說:“不可能!”


    溫純大叫:“於飛,你傻啊,我是光棍一條,拚死一搏,在所不惜。你還有家人,你還要對二丫負責,還有你姨夫,你牽扯進來,對他們太不利了啊。”


    於飛捏緊了拳頭:“我要和你並肩戰鬥。”


    溫純苦笑:“官,你不想升了嗎?”


    “官,我所欲也,兄弟,我也所欲也。但是,升官,還有的是機會,兄弟,卻可遇不可求啊。”於飛淡淡地一笑:“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溫純激情澎湃,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需要我做什麽,你就吩咐吧。”於飛激動地說。


    “好,你去向萬大強匯報,譚二愣子在動炸藥之前,確實和我在一起,這個,高向陽可以證明。”


    於飛不解,問:“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會再幫他們害你了。”


    溫純一笑:“不是的,我讓你去先穩住他們,等吳幸福把石料廠的帳盤清楚了,不等他們動手,我們就給他們致命一擊。”


    於飛問:“那要是問起你來,我怎麽說?”


    溫純說:“你就說我在暗中調查,迫使他們加快行動。”


    於飛擔憂地說:“那你不是太危險了嗎?”


    溫純搖搖頭:“不要緊,我有思想準備。時間不能拖長了,一旦他們發現風吹草動,又改變方案了。”


    於飛點點頭,說:“那好,我有數了,溫純,你自己要小心啊,我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


    “來吧!”溫純俊朗的臉上充滿了凝重。


    說話間,天色猛然陰沉了下來,從青蓮山的方向傳來一陣沉悶的雷聲,烏雲滾滾不斷地壓過來,青蓮江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江風四起,過往船隻的轟鳴聲被江風吹散。


    暴風雨來了。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擊打在江灘上,坑坑點點的沙地上泛起一股輕煙。


    江灘上的人們呼喊著,四散飛奔,紛紛躲避著暴雨的侵襲。


    岸邊,兩個意氣風發,同仇敵愾的血性男兒手牽著手,迎著暴風雨張開雙臂,滿懷豪情地大喊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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