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局長例行公事般說:“溫局,縣裏的馬書記跟我說,要請你留一留,好向你匯報工作呢,還有,李喜良副縣長說要跟你敘敘同學之情呢。”


    “下次吧,我們得先趕回去研究案情。”溫純苦笑一下,心裏卻是壓不住的一股窩囊氣。


    對手實在是太張狂,殺人滅口,居然還敢打報警電話通知警方,可見他們的氣焰有多麽的囂張。


    從臨江市到西山縣的這一趟往返,去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員都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回來的時候便充斥著沮喪和失望。


    一路無話。


    回到公安局,溫純在小會議室,簡單地與苗青山和喬萬鵬等人碰了一下情況。


    得知孔令虎正好在抓捕前被殺害,凶手竟然提前逃逸了,喬萬鵬顯得非常詫異:“這也太奇怪了吧,犯罪分子好像知道我們的行蹤照似的。”


    溫純看了看苗青山。


    苗青山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們問題還真有可能出在我們內部。”


    喬萬鵬四下看看,說:“溫局、苗局,我真不願意往這上麵想,但是,我們多次行動都有提前走漏了風聲的征兆,這不得不讓我們提高警惕啊。”


    溫純鄭重其事地說:“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我們暫時還不能懷疑身邊的同誌。孔令虎死了,這條線索又斷了。按照我們以前商定的分工,萬鵬,你帶鐵柱他們繼續追查張紫怡的下落,我和於飛繼續審訊魏鳴國。隻要這兩方麵能有一個方麵有實質性進展,案情就有可能取得突破。”


    碰頭會結束之後,溫純帶上法醫,又去了一趟殯儀館。


    溫純讓工作人員將冷凍在冰櫃中宋飛龍和嶽子衡的屍體拖了出來,他領著法醫又仔細察看了一遍,等他們看完,孔令虎的屍體也運到了。


    溫純帶著法醫再次察看了孔令虎的屍體。


    從殯儀館回到公安局已經是下午了,溫純一個電話打給於飛,說:“走,去特警支隊,再去提審魏鳴國。”


    這段日子,魏鳴國在裏麵帶著手銬腳鐐,但還是吃得好,睡得香。


    雖然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四麵牆壁的黑屋子裏,但是,魏鳴國並沒有顯得很寂寞,他不時提出要交代,像擠牙膏一樣,把他在“書香門第”折磨小姐和客人的罪行,今天交代一個,明天交代一個,並且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他自己身上,反正他認為自己總逃脫不了一死,隻希望能保住孔令虎,讓他蒙混過關就行了。


    當溫純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魏鳴國還是嬉皮笑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死皮賴臉地找於飛要煙抽。


    “魏鳴國,你不要自作聰明了。”溫純望著令人厭惡的死硬分子魏鳴國,突然說:“你自以為自己是臨江道上天字第一號的大英雄,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已經道上人人笑話的大傻瓜,被人當猴耍了還在沾沾自喜。”


    魏鳴國剛才還涎著厚笑的臉突然失色:“你……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於飛咳嗽了一聲:“你就是一頭死不開竅的蠢豬!”


    於飛的聲音忽然厲起來,不等魏鳴國有任何的反應,於飛又說:“告訴你吧,魏鳴國,你處心積慮想要保護的孔令虎,他今天一大早死了。”


    “你胡說!”魏鳴國被這些話刺中了,從凳子上彈起來道。“溫純,你們也太陰險了吧。哦,拿老子沒辦法了,就編造孔老板死了,想讓老子開口,哼,老子才不信你們的鬼話呢。”


    溫純在仔細觀察魏鳴國的表情變化。


    於飛被魏鳴國的惡劣態度氣壞了,他指著魏鳴國的鼻子大聲說:“你他媽的愛信不信。我再告訴你一個事實,孔令虎不僅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張紫怡的手上。”


    “你……你……”魏鳴國臉上白一陣紅一道的。於飛這些話,真是太令他意外了,不過,他還是垂死掙紮地說:“你們不要拿謊言騙我,你們的話,老子根本不信。”


    於飛歎了一聲,搖著頭說:“魏鳴國啊魏鳴國,我看你不僅是一頭蠢豬,還是一頭強驢。我問你,孔令虎是不是躲在了西山縣?是不是住進了利群招待所?是不是還帶著一把勃朗寧手槍?”


    於飛的幾句問話,讓魏鳴國徹底傻了眼。


    孔令虎逃亡之前,就是魏鳴國幫著設計的線路,利群招待所就是他們約好的見麵地點,勃朗寧手槍也是魏鳴國替他準備的。


    於飛步步緊逼,冷笑著說:“魏鳴國,你幫著張紫怡殺了宋飛龍和嶽子衡,人家一點兒不領情,反過來還殺了你的老板孔令虎。哈哈,怪不得他們會看上你,原來你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一傻帽。”


    被於飛一通臭罵,魏鳴國有些泄氣了,他耷拉著眼皮,極力想要掩飾內心的疑惑和恐慌:難道,他們真的對孔令虎下毒手了?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溫純的眼睛。


    沉默了一會兒,溫純突然說:“魏鳴國,要不要我把‘夜玫瑰’請來,給你講講範華軍和黑虎是怎麽死的?”


    “夜玫瑰?”魏鳴國再次震驚了,他睜開了眼睛,眨巴了幾下,伸長脖子四下看了看。


    “把‘夜玫瑰’帶過來。”溫純扭頭對站在門口的特警說。


    很快,“夜玫瑰”被帶到了對麵的審訊室,與魏鳴國隔著鐵欄杆可以互相對望。


    “夜玫瑰”淒厲地喊了一聲“老魏”,眼淚就湧出來了。


    魏鳴國咬著牙,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溫純說:“魏鳴國,我給你一個機會,有什麽話要帶給家裏人的,你抓緊向‘夜玫瑰’說,你把罪行都替別人扛了,恐怕再沒有可能從這裏走出去了。”說完,衝於飛一擺頭,說:“我們走。”


    溫純和於飛等人退出了審訊室。


    “夜玫瑰”抽泣了幾下,說:“老魏,別再扛了,這夥人,心太狠了,誰也靠不住,還是好好聽政府的話,爭取寬大處理吧。”


    “你給老子閉嘴!”魏鳴國虎落平陽還要維護他的虎威。


    “夜玫瑰”不敢做聲了。


    四目相望,魏鳴國的心也軟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換了一副口氣,低聲說:“玫瑰,你要是還念我跟你好過一場,出去之後,告訴我妹妹讓她帶好孩子,好好地活著,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哥哥了。”


    說到這裏,魏鳴國扭轉頭去,想要不讓“夜玫瑰”看見他眼角邊流出的淚水。


    “夜玫瑰”流著淚點頭。


    魏鳴國又絮絮叨叨地問了幾句“夜玫瑰”的情況,然後問道:“玫瑰,我問你,華子和黑虎死在‘清遠名勝’,你是不是在現場?”


    “夜玫瑰”心有餘悸地說:“在,我就在停車場邊上的花壇旁。”


    魏鳴國著急地問:“那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被警察打死的?”


    “不是。”“夜玫瑰”含著淚,搖著頭說:“是和他們一起開車來的人打死的。”


    “不!”魏鳴國嚎叫道:“玫瑰,這是警察讓你這麽說的,對不對?玫瑰,我老魏是要死的人了,你不要騙我好不好。”


    “夜玫瑰”哭出聲來了:“老魏,我沒有騙你,這是我親眼所見啊。警察來了之後,華子和黑虎要上車逃走,可開車的人不僅沒有停車,撞倒了黑虎之後還從他身上碾壓過去,華子用匕首紮向開車的人,那家夥就衝華子開了槍……嗚嗚,黑虎和華子死得好慘啊,他們死不瞑目啊,老魏。”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的。”魏鳴國再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在部隊的時候,魏鳴國與範華軍就結下了深厚的感情,他把範華軍招到“書香門第”來,本意並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得力的幫手,他是想給範華軍一份穩定的收入,改善範家的經濟條件,給年老多病的父母治病,供弟弟妹妹讀書。


    這下可好,竟然連累著範華軍連性命都丟了!


    魏鳴國再也顧不得“夜玫瑰”還坐在對麵,用帶著手銬的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淚水從他的手指縫裏擠出來,滴落在他濃黑的胡子上。


    過了一會兒,魏鳴國用手背擦了把臉,斷斷續續地又交代“夜玫瑰”,出去之後,替他去看望範華軍的父母,在二老麵前磕幾個頭。


    “夜玫瑰”嗚咽著答應了。


    在監控室裏觀察的溫純看差不多了,就示意特警把“夜玫瑰”帶下去。


    “老魏,他們是惡狼啊……”“夜玫瑰”哭喊著,仿佛在向魏鳴國發出最後的警告。


    “夜玫瑰”的聲音消失了,魏鳴國的頭,也隨之垂了下去。


    溫純和於飛再次走進審訊室,魏鳴國瞪大了眼睛,說:“溫純,我……要見孔令虎最後一麵。”


    溫純並沒有急於鬆口,而是警告說:“魏鳴國,我們敬你是條漢子,但是你也應該清楚,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魏鳴國狡辯道:“如果你們不敢讓我見孔令虎,那就是你們撒謊騙我。”


    於飛氣得給了魏鳴國一巴掌,罵道:“你小子真是不識好歹,你以為我們都跟你們一樣,隻會撒謊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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