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呂明陽已經把他爹的打算透了底,青果也就籲了口氣,讓莊嬸去了趟食為天,跟林氏把事說了,讓林氏三人放了心,青果又想著還得讓誰跑趟嚴家,正想著讓誰去時,羅小將隨著莊嬸一起回來了。[]


    一進門羅小將就問道。


    “莊嬸說,呂家想要娶你進門,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青果不是沒想到這事會在家裏炸起一波巨浪,但羅小將會在這個時候就趕來,卻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想了想,她輕聲說道:“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隻是呂大公子這樣說。”


    羅小將擰了眉頭,在青果身邊坐了,默了半響後,悶聲說道:“果兒,你喜歡那個二公子嗎?”


    青果聽了羅小將的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後,才說道:“嗯,二公子其實為人不壞,就是脾氣差了點。”


    羅小將朝青果看去。


    青果迎著他的目光笑了笑,問道:“怎麽了?”


    羅小將抿了抿嘴,稍傾垂了眸子,不答反問道:“那呂家是打算以正妻之禮迎你過門,還是……”


    還是做妾?


    羅小將沒說完,但青果卻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因為二公子還沒來,就是呂大公子,他也不好說什麽。”青果說道。


    羅小點了點頭,想了想,悶聲說道:“果兒,要是他們家是想著讓你做妾的,這事談都不用談。”


    青果不由笑道:“可是,哥,四品大員的嫡子怎麽能娶一個商戶之女做正妻呢?”


    羅小將不由便猛的抬頭,瞪大了眼,怒聲說道:“我們又沒求著他們家娶,看不上……看不上就別……”


    羅小將的話沒有說完,他對上了青果笑盈盈朝他看來的眸子,張了張嘴,卻覺得鼻子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樣,酸漲的不行。


    “哥……”青果看著羅小將,眨了眨眼,輕聲道:“你放心,不管怎樣,我都會好好的!”


    “是哥沒用,”羅小將撇頭,偷偷的眨掉眼眶裏的淚,咬牙道:“哥沒用,哥護不住你!”


    “哥,你不要這樣說。”


    青果聽著羅小將帶著哽意的聲音,心裏也跟著酸了酸。


    她比誰都清楚,別說是在這個時代,就是在她從前活著的那個時代,多少人家恨不得女兒能傍上個富二代,官二代的,就指著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是,她的哥哥,卻在意著她喜不喜歡那個人,在意著她是做妻還是做妾!


    青果心裏生起滿滿的溫暖。


    羅小將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目光認真的看著青果,一字一句說道:“果兒,我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就算是你喜歡那個二公子,若是不能為妻,我也絕不會同意讓你嫁去他們家。”


    青果才要解釋,不想羅小將卻是抬手阻止了她。


    “哥哥不是怕丟人,你要知道做妾那就是個玩意兒,你會活得沒有尊嚴,沒有安全的,正頭夫人的一句話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青果點頭,輕聲說道:“可是哥哥,如果我不答應他們,我怕……”


    “你什麽都別怕,就算是家財盡失,就算是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這個妾,你也不許當!”羅小將斬釘截鐵的說道。


    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她去給人當妾嗎?


    青果垂眸,咽落眼中的酸澀,點頭道:“我知道了,哥,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


    羅小將端起桌上,之前青果遞給他的茶盞,一口飲盡,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擱,沉聲道:“果兒,哥發誓,哥一定要考取一個功名,絕不會再讓你這樣被人欺淩!”


    呃!


    青果是怎樣也沒想到,羅小將會有這樣的想法。


    有心想勸兩句,但想到,在這個時代即便是個秀才,上堂也是不用下跪的,要是羅小將能借這個機會發奮圖強考個功名,那也不錯!


    當下,青果重重點頭說道:“嗯,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


    安撫好羅小將的情緒,青果又把嚴家的事說了一遍,末了,輕聲說道:“哥,嚴家那邊我想讓你去走一趟。”


    羅小將當即便應了下來。


    “行,那我現在就去一趟。”


    “等等,”青果喊住站起身的羅小將,“我們商量下,看這事怎麽說。”


    羅小將便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之前是以你和姐的安危與嚴玖做條件的,現在既然不需要這樣,但嚴玖欠下的這個人情,我肯定是要讓他認了的。”青果說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羅小將看向青果。


    青果想了想,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不用跟嚴玖說這邊的事,就說呂家突然來了人,把我們家給監控起來,調包計不能用了,不然惹怒了呂家怕是後果更不堪設想。”


    羅小將點頭,“我明白了,就是要不遣餘力的嚇嚴玖,嚇得越曆害,他就會覺得欠我們的情越多,將來,討回的利也就更多。”


    青果點頭,“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哥你記住,話說完就走,不要多留,一定要給他們造成我們惶恐不安走投無路的感覺。”


    “嗯,我明白。”


    商量好了後,羅小將匆匆離開。


    青果則和莊嬸一同去看了看呂明陽,見呂明陽比起中午看起來時,精神力又好了不少,青果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砌底放了下來。


    “文爺爺,這次多虧了您,我這就下廚去做幾道您愛吃的菜,吃好了,您好好歇歇,這一天一夜的您也沒睡個好覺。”青果說道。


    文老先生聞言,樂嗬嗬的說道:“好啊,丫頭,我上次聽你說起什麽佛跳牆,要不,你就給我做這個吧。”


    青果笑嗬嗬的說道:“文爺爺,您救了呂公子的命,解了我的生死之危,別說是佛跳牆,就是吃龍心鳳肝,我也得想法給你找著了。您等著,我這就去準備!”


    話落,轉身便要走。


    “嘖嘖,”躺床上的呂明陽不樂意了,他嘖了兩聲看著青果,沒好氣的問道:“羅姑娘,明明是我自己大難不死,怎和這功勞就全都歸別人身上了?那照你這麽說,我不是還得謝謝這老頭?”


    說著,眼睛斜斜的挑了文老先生,一副,你想都別想,爺是自己從閻王爺那爬回來的,跟你可沒半毛線的關係!


    “呂公子,您不用,您是受害者。”青果連忙討好的說道:“要謝,也是我謝,跟您沒關係!”


    呂明陽哼了哼,說道:“我是覺得你也應該謝謝我!”


    “謝你?”青果瞪了眼。


    呂明陽點頭,大義凜然的說道:“你說,這要是我不想活,不從閻王爺那跑回來,你就是找了大羅神仙來救我,也沒用是不是?”


    青果“……”


    良久。


    青果點頭,重重的點頭,那句“你怎麽就不去死呢”衡量再三還是沒說出來,咽了咽幹幹的喉嚨,青果扯了嘴角,僵硬的笑道:“那呂大公子,呂爺,你打算讓我怎麽謝您?”


    “這個我還沒想好。”呂明陽一臉得意的說道:“等哪天爺想好了,再來問你要。”


    要你妹!


    青果真想跳起噴得意洋洋的呂明陽一臉口水。見過厚臉皮的就真沒見過這樣無恥的!


    這事真要認真追究起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吧!你呂明陽不往我這園子裏跑,你能被人下毒?可是……青果咽下心口的那無名火,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行,那先記著吧,呂大公子您可千萬記著了,別忘了!”


    “怎麽會呢!”呂明陽嘿嘿笑道:“放心,人家欠我一錢銀子我都能記著,這麽大的事,我肯定忘不了!”


    青果點頭,然後轉身,逃命似的出了屋子。


    她怕自己再多呆一秒,會把呂明陽打回閻王爺那去!


    等青果離了屋子,呂明陽立時收了一臉的得意,對一邊的文老先生說道:“老爺子您快來給我看看,我胸口怎麽有些痛?”


    文老先生輕哼一聲,端了茶盞,撇去茶盞上的浮沫,啜了兩口茶後,撫了頜下花白的胡須,淡淡說道:“呂爺,您這是糊塗了吧?”


    呂明陽眨眨眼,一臉不解的看了文老先生,“老爺子,您這是?”


    文老先生冷冷一笑,“呂爺,您這都能從閻王爺手裏逃命的人,這胸口痛這麽點小事,何必來屈尊降貴的問我這糟老頭子呢?”


    話落,也不等呂明陽答話,文老先生放了茶盞,站起身伸了伸腰,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哎,這坐了一宿,老胳膊老腿的也要動動了,去看看丫頭做佛跳牆。”


    “哎,老頭,你給我站住……”


    呂明陽在後麵哇哇大叫,隻可惜,文老先生卻是充耳不聞,邁著大步走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這個老頭……這什麽人啊!”呂明陽捂了胸口,朝一邊憋笑就快憋成內傷的韓光華說道:“不行,你得跟羅青果說一聲,得給我換個大夫,這糟老頭哪像個大夫啊!”


    韓光華淡淡的瞥了眼一臉忿忿的呂明陽,哼哼了說道:“要不,我還是把你送回青州府吧。”


    “不要,不行,不可能!”


    呂明陽一連說了個三不字。


    韓光華明知故問的說道:“那你看,這青陽鎮醫術最好的就是這糟老頭,你又嫌棄他,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什麽的,別說羅姑娘,就是我也擔不起這責任。依著我的意思,等明月和你六叔來了,你還是跟他們一起走吧!”


    “哎呦,韓光華,我們家那點破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呂明陽氣哼哼的說道:“如玉怎麽說也是打小就在我身邊侍候的,陶碧茹那個妒婦說都不說一聲,就把人打發走了,她眼裏還有我嗎?”


    “所以呢?”韓光華輕聲一笑,倒了杯水遞給呂明陽後問道:“你就打算把她扔在呂家,你這一輩子都不回去?”


    “那怎麽可能!”呂明陽不自在的說道。


    韓光華看著神色訕訕渾身不自在的呂明陽,撇了撇嘴角,輕聲道:“你老實說,你是氣她不跟你說一聲打發走了如玉,還是氣她趕走了如玉?”


    “這有區別嗎?”呂明陽不解的問道:“這結果不都是一樣,如玉走了。”


    韓光華點頭,“沒錯,結果是一樣,可是意義不一樣。”


    前者是作為一家之主的男性尊嚴受到了侵犯,後者卻是因為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人,而懊惱不已!


    呂明陽顯然也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想明白了,卻是愣在了那,許久不曾說出一句話來。


    恍然就想起,他這離家數月了,陶碧茹似乎從沒捎來片言隻語!


    韓光華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呂明陽半響,見他眉色間似有觸動,想了想,又繼續說道:“照說你出這麽大事,既便陶大奶奶不方便來,她身邊得力的媽媽還是能來一兩個的。不過……”


    “不過什麽?”呂明陽陰沉了臉問道。


    韓光華笑了笑,“我問過了,除了你六叔和明月以及帶著的幾個家丁外,大奶奶並沒有派人來!”


    “她……”


    “明陽,”韓光華沉沉的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世上可能很多事都能彌補,可是一旦心傷了,那就是什麽都不能彌補的,你好好想想吧。”


    呂明陽張了張嘴,想說,他真的對如玉沒什麽想法,就是覺得侍候了自己十幾年,哪怕就是要打發了,也得跟他說一聲吧?


    但當他看到韓光華溫文如玉的臉上,眉宇間那好似永遠抹不平的一抹愁緒時,鬼使神差的問了一聲,“光華,你還沒放下她嗎?”


    韓光華聞言一怔,稍傾,笑了笑,說道:“好了,你先躺一會兒,我去替你把文老先生找回來。”


    “不用,你先回答我的話。”呂明陽連連擺手道。


    隻是,韓光華已經站了起來,推門走了出去。


    呂明陽看著消失在門口的韓光華的背影,重重的捶了拳身下的床榻,吼道:“一個個的都欺負我起不了床是不是?!”


    回應他的,隻有風把穿棱吹得吱呀吱呀響地聲音。


    廚房裏。


    莊嬸配合著青果,把她要的料都一樣一樣的備齊了。


    “丫頭,我還是不明白,這悶鍋就悶鍋吧,怎麽就成了佛跳牆了。”


    文老先生捧了壺茶,坐在廚花院子裏的槐樹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跟青果說著話。


    “文爺爺,那是因為這菜有個傳說。”


    “哦。”文老先生不由便嗬嗬笑道:“這做個菜還能做出個傳說來?”


    青果點頭,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說道:“是說當時這道菜剛出來時,有書生們以詩助興,有位酸秀才寫道,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後來,這菜就叫佛跳牆了!”


    正宗的佛跳牆,配料得有三十多種,青果肯定是找不齊的,好在,她這園子原本做的就是高檔生意,一些海貨鮮幹市場上比較奇缺的東西,她還能鼓搗些出來。


    雞,豬肘,魚幹,冬筍,鮮菇這些都有,隻是少了高大上的魚翅魚唇,略一躊躇,青果拿了別的東西替了。一切處理幹淨,她將它們按著順序一層層的鋪了在煲裏,然後蓋緊,放蒸籠裏,大火猛蒸。


    韓光華尋過來的時候,已經能聞到那說不清是什麽味,但卻讓人聞著便食欲大開的香味。不由得便探頭朝廚方看了過去,“羅姑娘,這什麽東西,這麽香?”


    青果回頭說道:“這就是佛跳牆啊!大公子,等會好了,你也償償。”


    “哎,我這原本還想跟你說,我先回趟城裏,聞了這香味,我怕是怎樣也走不動了。”韓光華說道。


    青果聞言,擦了手,從廚房走出來,擰眉道:“怎麽突然要回城,出事了?”


    “沒有,沒有。”韓光華擺手道:“我是想著,明月那,還是我親自去接一趟,比較好。”


    韓光華的意思,青果明白。


    無非是想著姿態放低點,這樣的話,說不定,呂家那邊一高興,這事也就能高拿輕放了!隻是,呂明陽既然交了底,青果覺得這姿態做不做,真沒必要了。


    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真心誠意的謝了韓光華。


    “大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事不是我們賠笑臉就能善了的,所以……”頓了頓,青果話鋒一轉,說道:“大公子,這次真是多虧了您,我也不知道怎麽感謝您才好,這樣吧,回頭我整理幾道菜譜交給您。”


    韓光華聞言,不由便抬頭睨了青果一眼,稍傾,臉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輕聲說道:“羅姑娘,你不用跟我客氣,我並不完全是幫你,我也是在幫自己!”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


    青果還要再說,韓光華已經抬手打斷了她。


    “明陽說胸口有點痛,我想請文老先生去看看,羅姑娘,你忙你的吧。”


    胸口痛,應該是砒霜的毒傷了內腑,好生調理,問題應該不大。


    “那,大公子您快去吧。”


    韓光華點頭,離了廚房,去了槐樹底下的文老先生那。


    青果雖然沒聽到韓光華說什麽,但眼見文老先生搖了好幾次頭,沒有動身的意思。正想,出去看看,不想,下一刻,也不知道韓光華說了什麽,文老先生頓了頓後,起身站了起來。


    “果兒,我去去就來,你這好了,也不用送房間來了,叫人來說一聲,我過來就行。”文老先生說道。


    “哎,知道了,文爺爺。”


    回頭,青果真沒把湯讓人送過去,而是讓莊嬸請了文老先生和韓光華出來用,把個呂明陽氣得又是拍著床板大喊一通。


    韓光華看得好笑,逗他道:“不如,你就跟羅姑娘說,你也不要她什麽謝禮了,就拿一碗湯來抵了吧。”


    “呸!”呂明陽恨恨啐道:“爺,我冒著生命風險,才讓這小丫頭欠下一個人情,就隻一碗湯打發了?爺這命也太不值錢了吧?”


    “那你想怎麽樣?”


    呂明陽哼哼道:“不怎麽樣,爺總有討回來的一天!”


    韓光華失笑搖頭。


    頓了頓,呂明陽對韓光華說道:“你有沒有問她,打算怎麽應付我六叔和明月?”


    “沒有。”韓光華看向呂明陽道:“怎麽了?你覺得這事,羅姑娘她能想出辦法應對?”


    “我總覺得這事情懸乎,她羅青果肯定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我都說了,我爹這次想讓她人財兩失,她怎麽就一點都不著急呢?”


    韓光華聽了不由便也跟著點了點頭。


    “說起來也是。”


    “要不,你去打聽下?”呂明陽朝韓光華說道:“這丫頭鬼主意太多,回頭別不知不覺中,我們就吃了大虧!”


    韓光華撇了撇,好笑的問道:“你覺得我去問,羅姑娘會說?”


    呂明陽想了想,搖頭道:“難說,這丫頭眼裏,咱倆是好得穿一條褲子的!”


    韓光華便問道:“那還要我去打聽嗎?”


    呂明陽“……”


    另一廂,莊嬸也在輕聲的跟青果說著話。


    “東家,你心裏是不是有對策了?”


    青果點了點頭,接過莊嬸沏好端來的茶,看著屋外漸沉的夜色,輕聲道:“法子是有一個,隻是能不能行,還得見過人再說。”


    莊嬸聽青果這樣說,提著的心便放回了原處。


    想了想,她輕聲對青果說道:“東家,你說這呂大公子是個什麽意思?他執意要了玉蓮和彩蓮的命,是想幫你一把,來個死無對證,還是想要火上澆油,幫著他家裏為難你?”


    “猜不出來。”青果搖頭,她其實也不能理解,呂明陽的做法。


    照說,留著一蓮和桔梗對她絕對是百害無一利,可是呂明陽偏偏就把人給弄死了!弄死了不說,還告訴了她,呂家的打算!


    這人……青果再次搖頭,她是真想不明白,呂明陽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想不明白,便不想。


    反正總有水落石出見真章的時候!


    青果回頭對莊嬸說道:“把玉蓮和楊秀才葬一塊吧。”


    莊嬸點頭。


    她沒跟青果說,她把人扔亂葬崗去了,別說埋,她就是一床破席子都沒給她!


    一夜無話。


    次日,青果起了個大早,讓人把園子好好的打掃了一番,又讓廚房趁早做了好幾道點心放著,一切弄妥,青果去了讓人將早膳擺在了呂明陽的屋裏。


    食不言,寢不語。


    一頓話吃下來,隻到用茶漱了嘴,又喝了半盞清茶,青果正欲開口說話,不想,莊嬸卻是匆匆的走了進來。


    “東家,明月公子和呂六老爺到了!”


    青果還沒吱聲,床上的呂明陽卻是嘿嘿一笑,說道:“來得這般早?”


    青果沒理會床上幸災樂禍的呂明陽,而是對同樣一臉怔色的韓光華說道:“大公子可要與我一道出去迎迎?”


    韓光華恍然回神,連忙起身道:“好,我也很久沒見過呂六叔了,理該出去迎迎。”


    青果點頭,理也不理床上的呂明陽,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兩人才走出客房院子,走上長廊,離大廳還有些距離,青果便聽到一聲囂張跋扈的喝斥。


    “羅青果人呢?怎麽犯了事就想逃,留下你們在這做替罪羔羊?”


    青果擰了眉頭。


    韓光華瞥了眼眉宇輕蹙的青果,在一邊,輕聲說道:“羅姑娘,呂六老爺他雖然是個貪財的,但也是最會見風轉舵的,實在不行,你把十一皇子搬出來,先應付下吧,我已經修書給鳳翀,讓他想辦法從中說和一下!”


    青果步子一頓,朝韓光華看去,“大公子,您說,您把這事告訴九爺了?”


    韓光華點頭。


    青果見韓光華點頭,不由便沉沉的歎了口氣,苦笑道:“大公子,您這樣,怕是讓九爺為難了!”


    出事以後,青果不是沒想過向葉羽求助,但是想到,呂榮潤朝庭四品大員的身份,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聽說韓光華給葉羽寫了信,青果真心覺得這事會讓葉羽左右為難!要是讓葉老夫人知道了,怕是更要討厭她!


    韓光華沒有錯過青果臉上的表情,想了想,輕聲問道:“羅姑娘,覺得我做錯了?”


    “沒有,我知道大公子是真心想幫我,我隻是……”青果默了默,歎氣道:“我隻是不想……”


    不想什麽,青果沒有說。


    但韓光華卻是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


    末了,他也隻能歎氣道:“羅姑娘,你想的太多了,這事不會傷了葉家和呂家的關係,也不會對鳳翀影響什麽,他最多也就是居中說和,肯不肯和,那是呂大人的事,鳳翀強求不了!”


    青果點頭,眼下,她也沒別的想法。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這麽一耽擱的功夫,大廳裏忽的就響起了砸東西的聲音。


    青果心一緊,連忙斂了思緒,對韓光華說道:“大公子,我們趕緊過去吧,不然這園子都怕要被拆了。”


    “好。”


    說著,兩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急急的趕去大廳。


    才走到大廳的階沿下,青果便聽到一道粗曆的喝聲,“砸,給我狠狠的砸,我到要看看,她羅青果要做縮頭烏龜,做到什麽時候!”


    下一瞬,便聽到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韓光華當下擰了眉頭,正欲出聲,青果卻是搶在了她前麵。


    “誰,誰敢來砸我的園子!”


    話落,青果拾了裙擺,幾步跑進了大廳。


    一進大廳,顧不得滿地的狼藉,而是目光一抬,對上了兩張神態迥異的臉。


    呂明月繃緊像張弦的臉上,目光複雜的盯著青果看。


    呂明月的身側,則是一個年約三十四、五,穿一身殷紅色底五幅棒壽團花玉綢袍子,正用一對陰沉的眸子冷冷的盯著青果看,鼻翼微動,不知道是在忍著憤怒還是在忍著激動!


    青果將腳下碎了一地的東西撥到一邊,迎著呂明月和呂家六老爺呂榮輝走了過去,離著兩人一步的距離時,青果翹了唇角朝呂明月看去。


    “明月公子,你為什麽帶人來砸我園子啊?”


    呂明月看著青果甜甜的笑,再聽著她平常的語氣,眼下的肌肉不由便抽了抽。


    隻是還沒等呂明月開口,站在他一側的呂榮輝已經曆聲道:“你就是羅青果?是這人間天上的東家?”


    青果點頭,詳裝不解的看了呂榮輝問道:“請問您是……”


    “你想問,我是誰?是吧?”呂榮輝微揚了下頜,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看著青果說道。


    青果點頭。


    呂榮輝冷哼一聲,抬手指了青果吼道:“明陽呢?你把他怎麽樣了?我告訴你,羅青果,要是明陽有個好歹,我要你們全部都給他陪葬!”


    大廳內外頓時時響起一片吸氣聲,有膽小的,甚至是哭出了聲。


    青果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但臉上笑容不變,掃了眼大廳內外齊齊嚇得變了臉色的眾人,回頭對莊嬸說道:“莊嬸,讓圍著的人都下去吧,再讓廚房沏壺好茶上幾道點心送到呂大公子房裏去。”


    “是,東家。”


    莊嬸撩了眼呂榮輝和呂明月,退了下去。


    青果待莊嬸把人都帶下去後,她才要開口,身邊的韓光華卻是雙手抱拳,上前幾步對呂榮輝說道:“六叔,好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是光華啊!”呂榮輝淡淡的撩了眼向他行禮的韓光華,點頭道:“我挺好的,說起來,這次還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派人送信來,我們還不知道發生這樣天大的事。”


    話落,冷冷的撩了青果一眼,對韓光華說道:“你看到明陽了嗎?他沒什麽事吧?”


    韓光華輕聲答道:“有驚無險,明陽已經沒什麽事了,隻要好好調理下,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呂榮輝點了點頭,對韓光華說道:“那光華你前麵帶路,我們去看看明陽吧。”


    “好!”


    韓光華退到一側,舉手對呂榮輝說道:“六叔請。”


    呂榮輝袖子一甩,睃了眼站在那低眉垂眼的青果,對呂明月說道:“明月,走,我們去看你哥去。”


    呂明月抿了抿嘴,跟了上前。


    青果扯了扯嘴角,給了自己一個自嘲的笑,也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前廳,一路往客房走去。


    沒幾步,呂明月便落了下來,與青果並排而走。


    青果看了看見了麵一個字也沒跟她說的呂明月,想了想,輕聲道:“明月公子,這次真的是個意外,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害大公子的心思。”


    隻是,呂明月就好似沒聽到青果的話一般,目光看著前方輕聲交談著的呂榮輝和韓光華,腳下步子,卻是配合著青果,走得慢而穩。


    青果等了等,沒等到呂明月的回答,想了想,她輕聲問道:“明月公子,你最近過得好嗎?”


    “不好!”


    冷得像冰碴子一樣的聲音響起。


    青果一頓,不由自主的停了步子朝呂明月看去。


    呂明月也跟著停了下來,站在那,迎著青果的目光,冷聲道:“我每天寅時起,亥時睡,寫二千個大字,讀《四書》《五經》背兵法策略,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好過嗎?”


    呃!


    青果怔了怔,末了,輕聲說道:“年少時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明月公子,你天資聰穎,想必很快便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呂明月嗤笑一聲,冷冷道:“羅青果,你可真令我失望。”


    “明月公子……”


    呂明月抬手一揮,阻止青果往下說,冷冷道:“羅青果,我之所以這樣難為自己,是因為有一個人她說,我除了我爹還有什麽?我隻是想向她證明,我不靠我爹,我也一樣能娶得起親,養得起媳婦和孩子,不用她來養我!”


    青果表示她很後悔,她不該忘了那句千古名訓“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看吧,遭報應了吧?


    “明月公子,你……你不用這樣的。”青是扯了皮笑肉不笑,討好的看了呂明月,斟酌著說道:“你看,有所依仗總比沒有依仗好,那個說的你的,她肯定是羨慕嫉妒恨,因為你什麽都比她好,所以……”


    “是嗎?”呂明月臉上綻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瞪了青果說道:“你確定她隻是羨慕嫉妒恨,而不是看不起?”


    “怎麽會呢?”青果連連擺手道:“她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看不起你啊!”


    “是不敢,而不是不會?”呂明月略略加重了聲音。


    青果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


    陪了笑說道:“噢,是我說錯了,肯定是不會,不是不敢!”


    呂明月滿意的點了頭,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那你說,如果我再讓她嫁給我,她是會同意呢,還是不同意?”


    呃!


    這個問題可不可以不回答?


    當然不可以!


    青果低頭,默了默後,在呂明月如刀刃一般的目光中,艱難的抬起頭,扯了抹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說道:“她可能嫁不了你!”


    “為什麽?”呂明月勃然變色,稍傾卻是不待青果回答,冷冷笑道:“羅青果,我就這樣讓你看不上嗎?”


    青果連忙搖頭,一迭聲的說道:“明月公子,你這是什麽話,我都說了,之前是我說錯話了,我是小人,心思陰暗,因為嫉妒你才會那樣說你,你大人大量千萬別……”


    “住嘴!”呂明月打斷青果的話,目光如狼的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回答我,我如果現在肯娶你進門,你願不願意?”


    青果默了一默,稍傾,輕聲問道:“良妾還是貴妾?”


    呂明月身子一僵,頓了頓,他頭一撇,沒好氣的說道:“這你別管,你就說,你願不願意!”


    “這不是我願意不願意的事,而是這事根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事!”青果說道。


    呂明月冷冷一笑,“羅青果你還要狡辯是不是?你明明就是看不上我。好,我也不跟你多說,我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吧,我來之前,我就跟我爹談好了,人歸我,銀子歸六叔。”


    青果目瞪口呆的看向呂明月,還真跟呂明陽說的一模一樣啊?!


    人財兩失!


    見青果變了臉色,呂明月哼道:“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沒有。”青果搖頭。


    呂明月點頭道:“那好,你去收拾下吧,把這園子還有別的都交待下,再收拾幾件衣服跟我走吧!”


    話落,轉身便往前走,走了幾步,沒看到青果跟上來,步子一頓,回頭對仍立在原地的青果說道:“你還愣在那幹什麽?”


    青果抬頭,忽的便對呂明月笑了笑。


    呂明月乍然對上她的笑臉,不由擰了眉頭,問道:“你笑什麽?”


    “明月公子,你哥沒跟你說,我這園子是十一皇子的產業嗎?”


    “十一皇子?”呂明月變了臉色。


    青果點頭,繼續說道:“不僅是這園子,就連我……”


    呂明月臉色一變,緊接著問道:“你怎麽樣?”


    “我也是寫了投靠文書給十一皇子的,所以你說想讓我跟你走,這事,我真做不得主。”青果說道。


    呂明月看著青果。


    良久。


    就在青果唇角的笑快掛不住時,呂明月開口了。


    “羅青果,就算你是十一皇子的人,可是,我哥在你這被人下毒謀害是真,你做為這食為天的東家,難道不該負責?便是十一皇子站在這,他也不能就說四品大員的嫡長子該死吧?”


    青果搖頭,“當然不能。”


    呂明月點頭道:“所以……”


    “所以,人和錢之間,你隻能得一樣!”青果接了呂明月的話,說道:“如果,這錢也讓你得了,人也讓你得了,堂堂皇子的麵子往哪裏擺?”


    “你……”


    青果垂眸,拾裙走至呂明月身邊,笑了笑,輕聲說道:“明月公子,您跟呂六爺老爺商量下吧,是要人,還是要錢!”


    話落,扔下如同雷劈的呂明月,青果往前走去。


    眼角餘光撩到依然站在身後,半響沒有動靜的呂明月,青果唇角翹一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她就不信了,呂明月搶得過呂榮輝!


    ------題外話------


    更正下啊,前麵兩章把呂榮輝的身份寫成二老爺了,其實不是的,他在呂家排行老六,是呂六老爺。因為修文要鎖文,所以前麵就不去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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