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會有蛇?”


    十一皇子略帶惱怒的聲音響起。


    卻原來是十一皇子得了下人的稟報,由僧人和侍衛陪著,匆匆的趕了過來,莊嬸和鳳梨身子瑟瑟一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給他見禮。


    十一皇子抬頭睃了一眼,沒看到青果和葉羽不由便擰了眉頭,問道:“葉大人和羅姑娘呢?”


    “回殿下的話,爺和姑娘還在林子裏。”莊嬸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十一皇子抬腳便要往林子裏走,他身後一名年紀略長的僧人連忙上前攔了他。


    “殿下,不可涉險。”


    十一皇子步子一頓,朝僧人看去,默了一默,輕聲說道:“我皇兄很是依重葉大人,裏麵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殿下稍安勿燥,且讓小僧先進去查看一番。”


    十一皇子正欲說好,不想,眼前的卻是霍然人影一動,葉羽和青果從林子裏走了出來。等看到青果的身上披著葉局的外袍時,十一皇子不由目光變了變。


    “殿下。”葉羽出了林子便上前與十一皇子見禮,“讓殿下受驚了,下臣罪該萬死!”


    十一皇子擺了擺手,對葉羽說道:“你和羅姑娘都沒事吧?”


    葉羽搖頭,“謝殿下體恤,好在有驚無險。”


    十一皇子便點頭,目帶疑惑的說道:“怎麽就會有蛇呢?”


    這個季節,林子裏有蛇原本不奇怪,但是因為婉嬪娘娘之故,這小半個林子都是馬驅過蛇的,便算是有漏網之魚,照說各處都灑了雄黃,也失去了攻擊力才是!


    “臣也覺得奇怪。”葉羽看了十一皇子說道:“那蛇好似瘋了一樣,見人就咬。”


    一側之前打算進林子尋葉羽的僧人聞言,上前宣了聲佛號,稍後,問道:“葉施主,你可還記得那蛇長得什麽樣?”


    “記得,全身呈火紅色,細細長長約有三尺,很是凶悍。”葉羽說道,忽的想起之前曾經甩死過一條,連忙道:“師傅,我之前殺死過一條,我去拾來與你過目。”


    話落,轉身便要進林子。


    僧人連忙說道:“葉施主,貧僧與您一同前去。”


    葉羽點頭,與僧人一前一後進了林子。


    一側,羅青果待要阻止,但在看到負手而立的十一皇子後,到了嘴邊的話,被她咽了回去。


    “姑娘,您沒事吧?”鳳梨回過神來,輕聲問道。


    青果搖了搖頭,攏了攏身上葉羽的衣袍,說道:“適才那蛇卷住了我的腳,九爺心急之下撕了我的裙子。”


    這也就是間接的向十一皇子解釋,她和葉羽為何會衣冠不整的出現在人前!


    十一皇子翹了翹唇角,對青果說道:“羅姑娘不如先去那邊的亭子坐坐,待此間事了,我們一起下山。”


    青果原想在這等著葉羽,但轉念一想,卻又點頭道:“那民女先行告退,還請殿下恕罪。”


    十一皇子擺了擺手,對身側的侍衛吩咐道:“送羅姑娘去那邊亭子。”


    “是,殿下。”


    青果再次向十一皇子道過謝,跟在侍衛身後去了清風亭。


    她才在亭子坐下,那邊葉羽和僧人已經返身出了樹林。


    葉羽不見青果,不由便顧目四看。


    “葉大人不必著急,我讓羅姑娘去亭子裏歇息了。”十一皇子說道。


    葉羽鬆了口氣,向十一皇子謝了恩。


    十一皇子便朝他身邊的僧人看去,“師傅,那蛇可是有古怪?”


    “回殿下,是本地特有的赤練蛇,不過……”僧人頓了頓。


    十一皇子淡淡道:“不過什麽?傅傅不防直言。”


    僧人雙手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後才說道:“雖是本地特有的蛇,但這種蛇隻生活在寺院後山恨天崖下的碧青池,因池水常年如冰,這蛇離水後便性烈如火,見著活物便咬!”


    十一皇子聞言便朝葉羽看去。


    葉羽唇角嚼了抹冷笑。


    他以前也聽人說起過這赤練蛇,但卻不知道這蛇原來是生在蛇裏的!生在水裏的蛇突然就出現在林子裏,還是他和青果單獨在一起的林子裏!這就不得不讓他深思了!


    “葉大人,您看要不要請了住持大師來問一問?”十一皇子問道。


    葉羽搖頭。


    十一皇子不由便挑眸,“這是為何?”


    葉羽嗤笑一聲,淡淡道:“仇人有備而來,有心算無心,一時間又讓住持大師從何查起?既便查清,又能如何,慕後主使照舊不能繩之以法!算了,且讓他得意一回吧!”


    苦主不追究,十一皇子又是個性子溫和的人,自然更不會做出咄咄逼人之事。聽了葉羽的話,當下點頭說道:“既是如此,住持那邊便罷了,但皇叔身邊的人已是知悉,這事怕是還要去他那邊說一說。”


    葉羽點頭,與十一皇子說道:“殿下,下臣去囑咐羅姑娘幾句,便與您去見五淨大師。”


    “去吧。”


    葉羽辭了十一皇子,匆匆折身去了清風亭。


    “姑娘,九爺來了。”


    一直在外把風的鳳梨,見著葉羽往亭子走來,連忙對青果說道。


    話聲一落,便看到青果急急的從亭子裏走了出來,對走到近前的葉羽問道:“怎樣?有眉目嗎?”


    葉羽點了點頭,“進去說話吧。”


    青果連忙讓到一邊,等葉羽進了亭子,她也立刻跟了進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一進亭子,青果便迫不及待的說道:“是不是,有人純心針對你我二人的?”


    葉羽點了點頭,將之前僧人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對青果說道:“我現在先跟殿下去五淨大師,此事已經驚動了他身邊的人,不能不去與他老人家知會一聲。”


    青果點頭,等葉羽匆匆離去後。


    莊嬸,擰了眉頭朝青果看來,問道:“姑娘,您說會是誰?我們在這與婉嬪娘娘見麵是慎之又慎的事,尋常人等肯定不能知道。”


    “可他偏偏不是尋常人啊!”青果冷笑了說道。(.無彈窗廣告)


    莊嬸不由便失色,道:“姑娘,您知道是誰?”


    “哼!”青果冷聲道:“除了段家那兩個死基佬,還能有誰!”


    “段遠坤?”


    青果搖頭,“應該不是他,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估計是小的使出來的。”


    莊嬸吸了口氣,拍了胸口道:“好險,要不是有九爺在,今天姑娘真就是……”終是有所顧忌,沒有把話說完,而是雙手合什連聲念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青果抬頭看了看頭頂白花花的一輪大太陽,心道:菩薩若真是有靈,就該一道天雷劈死姓段的那個烏龜王八蛋。


    你妹的,老天不報,姐來報!


    拿定主意,青果便坐在一側,細細的尋思起來。


    “嬸,我問你點事。”青果喊了莊嬸。


    莊嬸連忙上前,“姑娘,你想問什麽?”


    青果撩了眼外麵的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給鳳梨。


    鳳梨點了點頭,拿了亭子內案幾上兩片西瓜走了出去。


    “兩位大哥,看這日頭毒的,吃片西瓜解解渴吧。”說著,將手裏的西瓜遞了過去。


    天氣確實熱,兩人在太陽底下確實曬得有些頭昏眼漲的,跟鳳梨稍稍推辭了下,便接了西瓜蹲在一邊吃起來。鳳梨便站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兩人說起閑話來。


    亭子裏,青果把自已的意思,隱晦的問了莊嬸幾句,末了,輕聲道:“嬸,有沒有?”


    莊嬸目光複雜的看了青果,心道:自家姑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的什麽事她知道,什麽事她都敢說!


    “怎麽了,嬸,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青果瞪了一臉無辜的看向莊嬸


    莊嬸撇臉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聲說道:“也不是沒有,隻是有點難找,一般得這種病的人,那些倌倌樓的老鴇都會打發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的。”


    青果笑了道:“這個沒關係,機會總是要靠人來製造的是不是?!”


    “可是,姑娘……”莊嬸欲言又止的看了青果,抿了抿嘴,一狠心說道:“姑娘,這事還是算了吧,反正九爺會出麵,您又何必……”


    青果嗬嗬笑了道:“嬸,我正打算商量了九爺呢,這事說到底,還是要靠九爺的人脈來完成,我隻不過是出個主意罷了!”


    “什麽?!”莊嬸錯愕的看著青果,“姑娘您還要跟九爺說這事?”


    “為什麽?”青果笑嘻嘻的道:“九爺說不定,也很讚成我這個主意呢!”


    “不是……姑娘,這……這不合適……”


    莊嬸的話還沒說完,外麵就響起鳳梨的聲音。


    “九爺,您回來了!”


    青果笑著迎了出去,見葉羽身上穿了一身黑色的斜領直裰,將他顯得越發稱得長身玉立,見了青果向他走來,遠遠的便綻起一抹笑,說道:“等急了吧?我們這就回去。”


    “不用等十一皇子嗎?”青果問道。


    葉羽搖頭,“不用了,他已經帶了人從另一條道下山,你這一身不方便,我已經讓人去抬了轎子過來。”


    話聲一落,便看到兩個粗壯的漢子正抬了頂青油小轎,往山上而來。


    不多時,轎子到了跟前,莊嬸扶了青果上轎,青果想起她還有話沒跟葉羽說,才撩了簾子,準備開口,葉羽已經走了上前。


    “別怕,我送你回去。”


    青果想著,這話還是回府私下裏商量比較好,便點了點頭,歪回了轎子裏。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回到了文府。


    莊嬸讓人開了側門,讓人直接將轎子抬到了二門處,早有得了消息的襄荷拿了青果的裙子候在二門處,見了她們,連忙迎了出來。


    “姑娘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一抬頭見著遠遠著的葉羽,連忙噤了聲,動作迅速的將手裏裙子塞進了轎子。


    這邊廂,得了消息的林小桃抱著文天賜匆匆的趕了過來,趙三娘一路輕聲的勸著她。


    “夫人,您千萬別急,仔細著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九爺在,姑娘她出不了什麽事!”


    那天從榮陽候府回來後,林小桃因為又驚又嚇的緣故,夜裏見了紅,嚇得文晉昭深更半夜敲開傅家的門,把傅文博請來了文府。


    這才知道,林小桃已經有了二個月的身孕!


    文晉昭因為世上再無親人,很是看重子嗣,得了傅文博的話後,頓時把個林小桃當眼珠子嗬護,就連文天賜都不讓林小桃上手抱!


    林小桃聽了趙三娘的話,又遠遠見到莊嬸正扶了青果從轎子裏下來,這才籲了口氣,放緩了腳下的步子,但蹙起的眉頭卻是沒有鬆開。


    “果兒!”


    青果正轉身招呼著葉羽去花廳坐下,喝口熱茶,一抬頭聽到林小桃的聲音,詫異道:“姨,這大日頭的,你怎麽出來了?”


    林小桃原本想問青果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好端端的讓人送裙子出來,等看到站在青果身側的葉羽時,臉色一白,身子便晃了晃,嚇得趙三娘一把上前扶了。


    “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我……我沒事。”林小桃的目光落在青果身下的裙子上,攥緊了趙三娘的手,對青果說道:“果兒,我有話問你,你過來。”


    青果一頭霧水的上前,不明白她姨怎麽見著她,這臉色一下子這麽難看。


    “姨,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青果沒有多想,走了上前。


    林小桃卻是一把攥住她的手,哆了嘴辰說道:“出去一趟,你怎麽連裙子都沒了,還讓人送到二門來?你……你和九爺……”


    “山上遇到蛇,九爺把我裙子給扯了,怎麽了?”青果錯愕的看了林小桃,“姨,你想說什麽?我跟九爺怎麽了?”


    原來不是……林小桃不由得便漲紅了臉,是她想得太多了!


    “小姨,你這臉一下子白一下子紅的,到底是怎麽了?”青果上下打量著林小桃,“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要不要讓人請個大夫來看看啊?不然,回頭小姨夫知道了,怕是又得去招小傅太醫了!”


    林小桃擺手,問道:“山上怎麽會遇到蛇呢?不是,說是見十一皇子嗎?十一皇子沒事吧?”


    “哦,這個天,有蛇也不稀奇。”青果說道:“十一皇子沒事,是我貪玩,走錯了路,那條路之前沒清理過,就遇上蛇了。”


    青果三言兩語的解釋一番,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和葉羽商量,便對林小桃說道。


    “小姨,這大熱天的,你回屋歇著吧,我請九爺喝盞茶,歇歇腳,回頭再來找你說話。”


    林小桃確實也累了,日子一天天多起來,她的妊娠反應便也大起來。這才片刻的功夫,便覺得累得不行,聽了青果的話,點了點頭。上前與葉羽說道了幾句,便讓趙三娘和鈴兒扶著她回了自己屋子。


    青果將葉羽請去了花廳,等下人奉了茶,遣了襄荷去花廳外守著,她則和葉羽說起自己的打算來。


    “怎麽樣,這辦法能不能行?”青果瞪大了眼看著葉羽。


    葉羽眉梢輕揚,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看了青果說道:“辦法到是不錯,就是安排起來,怕是要費一番周章!”


    “切!”青果輕嗤一聲,沒好氣的說道:“隻要能把段世敏這個王八蛋給解決了,麻煩就麻煩唄,不然,留著這麽個禍害,他爹又不倒,我們一天的安生日子都別想過!”


    “行!”葉羽斷然道:“我來安排,總不能叫你今天的驚嚇白受了!”


    青果展唇一笑。


    ……


    一場雨,到是將入夏以來的一場燥熱消散了些許的熱意。


    這天是葉府,葉家七少爺葉天恩辦滿月酒的日子!


    辰時才過,葉府便斷斷續續的有客人上門。


    葉大夫人魏氏領著自家的三個兒媳前前後後的招呼著,因葉大老爺葉明德和葉楠都是文官出身,家裏來的也多以文官女眷為主。


    葉楠的外祖家,朱士平朱大學士早早的便領了兒子進府,這會子正由葉明德招呼著在花廳喝茶。


    “說是聖上大怒,把個段大人給罵得狗血淋頭,並說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個家都打理不好,還談什麽治天下!”說話的是國子監的衍聖公,孔士彥,據說是孔子嫡係傳人。


    葉明德與朱士平交換了一個眼神,淡淡笑道:“即然皇上發了雷霆之怒,想來過不了多時,我們便也能喝上段大人家的喜酒了!”


    “這到是難說了!”說話的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同文晉昭品級相同,也頗為要好的呂學士,他撫了頜下三寸山羊須,對葉明德說道:“既然小段大人不愛紅花愛綠葉,已是眾所周知之事,誰家還願意將姑娘嫁過去?就算是有那想要攀權附貴的,這風口浪尖的,想來心思也不敢用得這樣急。所以這喜酒,怕是還要再等上一等才行!”


    “不過,我到是聽說了另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孔士彥接了呂學士的話,說道:“前些年不是說段大人府上逃走一個小妾嗎?據說,那小妾便是跟府上的一位男寵私奔的,隻是……”


    孔士彥話頓在了那,眯了眼睛半響不言語。


    “隻是當年小段大人年紀還小,難不成,那個時候府裏開始眷養男寵?”呂學士狐疑的搖頭,道:“不妥,不妥,這說不過去。”


    一側葉明德的大子葉豫卻是忽然說道:“那會不會,這男寵其實不是小段大人的人,而是段大人的呢?”


    “……”


    屋子裏的人齊齊失了顏色。


    過了許久,還是朱士平醒過神來,打著哈哈說道:“市井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是啊,是啊。”葉明德也跟著打哈哈,把話題給揭了過去,說起今年的新科來,“要說今年的探花郎陳若圃到是曆年來最委屈的探花郎了,明明是狀元之材,卻因著長相太俊,被點了個探花。”


    今年加的是恩科,元狩帝親自在殿前點了三鼎甲,狀元、榜眼、探花。陳若圃不僅文章作得好,一手拈花小楷更是深得帝心,本該被欽定狀元,卻因著另兩人,一人年近不惑,另一人長得眼小嘴尖,實無探花之姿。元狩帝隻得將狀元之才的他點為探花,讓他走馬遊街!


    於是眾人便又說起今年的新科來。


    男人說著時事,後院一屋子的女眷,說的卻是男人們才拐過去的話題,京都城前些日子最大的八卦!


    段世敏被英國公世子給逮著揍的事!


    “哎,難怪段大奶奶要出家清修,她在段府和在皇覺寺的日子也沒什麽分別,是不是?”說話的是樓氏。


    樓氏身側的古氏接了話說道:“分別到也是有的,寺裏的日子到底清苦了些,不過……”


    樓氏看向古氏,很是不喜歡她這樣說一半留一半。


    古氏笑了道:“不過,眼不見為淨,躲開了也有躲開的好處!”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麽分別?”樓氏沒好氣的說道。


    古氏笑了笑,眼見得又來了一撥人,連忙捅了捅身側的樓氏,“大嫂,又來客了,走,我們上前去招呼吧!”


    “哎,真是勞碌命!”樓氏嘟囔著說道:“這正經的婆婆不出麵躲在一邊偷懶,把我們幾個累得跟條狗似的,做好了,是應該的,做差了,還要挨婆婆的罵,真是不知道,我們前輩子跟二嬸嬸有多大的仇!”


    嘴裏這樣說著,可等看到被管事婆子引過來的人,是東閣大學士夏訥的夫人夏夫人時,臉上的笑頓時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熱情。


    “哎,夏夫人,您快這邊請,我婆婆剛還念叨著,說要使人去看看,您怎的還沒來呢!”樓氏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殷勤的夫了夏夫人。


    夏訥與葉明德有同科之誼,私交甚篤,兩家也算是通家之好!


    樓氏執晚輩禮上前服侍她,她便也大大方方的受了,拍了拍樓氏的手,說道:“你婆婆呢?嘴裏說念著我,我來,卻不見她人。可見,這說的話都不是真心的!”


    “哎,夫人,您可是冤枉我婆婆了,剛還在這等著呢,隻是剛才三弟妹那有點事,使人來請她去,您且先去偏廳坐著喝茶,我這就讓人去回話。”


    將夏夫人迎到偏廳,樓氏親自奉了茶,連忙使了自已身邊的大丫鬟去向魏氏回話。


    魏氏這會子正與戶部員外郎鮑慶餘的夫人,坐在朱氏的屋裏說話。


    “今天也請了文夫人和羅姑娘來做客,您稍後也替我們把把眼,看看這姑娘怎麽樣!”魏氏對鮑夫人說道。


    鮑夫人笑了說道:“我們家老爺也常說起文大人,說他是年輕人裏的後起之秀,又是庶吉士出身,都說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說不得假以時日,這內閣便有他一席之地!”


    魏氏笑了笑。


    文晉昭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出身,葉明德早就叫人打聽過了。


    人是苦日子裏過來的,品性是絕對沒什麽問題,但真有沒有鮑夫人說的這般好,也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了!


    當然,她也知道,鮑夫人這樣說何償不是因著葉家要跟文家結親,有意奉承。心裏承了鮑夫人的情,笑了說道:“那可真是要托鮑大人吉言了!如此一來,往後我家羽哥兒在官場上也有了一份助力!”


    鮑夫人便嗬嗬笑著,又揀了好聽的話說了一大籮。


    朱氏微垂了眉眼,偶爾也附合幾句,但卻顯得人懨懨的,臉上絲毫沒有半分的喜悅之情。


    鮑夫人心下不由便奇怪。


    先不說這是親孫子的滿月酒,便說這兒子要娶媳婦了,也不該是這樣的表情啊?但想起,躺在後院的葉明霖,心下便也有些釋然。忖道:許是心裏還是不舍得葉二老爺成了如今的情形吧!


    好在坐了沒多久,便有小丫鬟來報,說是夏大學士的夫人來了。大奶奶,請夫人過去主事!


    魏氏便邀了鮑夫人一同走。


    路上,魏氏歎了口氣,對鮑夫人說道:“自從二弟病下後,二弟妹也就跟著病了,唉,原以為二弟年輕時做了那麽多的糊塗事,二弟妹心裏必是恨死了他。誰想,在她心裏,始終還是有著二弟的位置。不然,也不至於,二弟一出事,她這也就跟著病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鮑夫人接了話說道:“有愛才能有恨吧!”


    魏氏便笑著點了點頭。


    不多時便到了花廳,到的時候,芮氏已經抱了葉天恩出來,夏夫人正笑著逗弄著才睡醒,正瞪了眼睛四處看的葉天恩。


    “哎呦,老姐姐喂,你也不讓人捎句話來,我好出去迎一迎你!”魏氏笑著上前與夏夫人打招呼。


    夏夫人便從芮氏身邊轉了過來,指著魏氏說道:“看吧,好話都叫你說盡了,明明是你偷懶躲一邊享清閑,到成了我的不是了!”


    魏氏攜了夏夫人的手嗬嗬笑著,兩人坐到了一邊說話。


    鮑夫人則上前去看芮氏手裏的葉天恩。


    一時間,花廳裏熱鬧的不行。


    魏氏嫌吵,便與夏夫人起身去了往裏走了走,到西邊的耳房裏坐下說話。


    “我聽說,你們這老九要說親了,是真的嗎?”


    才坐下,夏夫人便與魏氏說道。


    魏氏笑了道:“是有這回事,適才便是與戶部員外郎鮑夫人說這事,打算請了她做媒人,上女方家說親!”


    夏夫人聞言頓了頓,笑了問道:“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哦,你也知道。”魏氏說道:“翰林院侍講文晉昭文大人的外甥女。”


    夏夫人不由便錯愕道:“文晉昭可才隻是個從五品,他的外甥女……”


    “是我們家阿九相中了人家家的姑娘!”魏氏打斷夏夫人的話,說道:“也不瞞你說,我家二弟妹是死活不同意,可阿九說了,不讓他娶這個姑娘,那他一輩子就不娶了!”


    夏夫人臉上的神色便變了幾變,末了,失笑道:“這姑娘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讓你家阿九看上!”歎了口氣,搖頭道:“真是可惜了……”


    至於是可惜了什麽,卻是沒有往下說。


    魏氏自然也沒有接著往下說。


    夏夫人曾經隱約給她露過意思,想將她娘家的侄女說給葉羽,當時她也有這意思,隻是還沒得等她說起,葉羽這邊就說了要娶青果的事。她便也歇了這心思!


    “對了,段家的事,你聽說了嗎?”夏夫人看了魏氏說道。


    魏氏點頭,搖頭道:“真是荒唐,虧得還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連自家的事都理不清,也不知道是怎麽監察百官的!”


    “很快就不是都察院左都禦史了!”夏夫人撇嘴說道。


    魏氏當即蹙了眉頭看向夏夫人,“什麽意思?可是你家大人聽到什麽風聲了?”


    夏夫人捂嘴笑道:“怎麽,你就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聽到什麽?”魏氏看向夏夫人。


    “運河修得差不多了,皇上的意思,想讓段遠坤去任漕運總督,避避這風頭。”夏夫人說道。


    魏氏聽了不由便冷笑道:“皇上還真是對段大人皇恩浩蕩啊!”


    夏夫人笑了笑,沒有接魏氏的話。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


    外麵,便有樓氏親自來請,說是開席了,請她兩人入席。


    而這邊廂。


    芮氏將來客送來的禮物,讓雲錦收好了,並且一一上了禮單,這些都是將來要還禮的。


    她因為還在月子裏,是故,並不用出席外麵的酒席。


    等眾人入了席後,她抱著孩子回了自已屋裏。


    葉天恩已經閉了眼睛呼呼大眼,芮氏將他交到奶娘手裏,自已也回床上躺了,和雲錦一一打開禮盒,察看著收到的禮物。


    “奶奶,大夫人領了鮑夫人在夫人屋裏坐了約有一刻鍾的時間,若不是夏夫人來了,怕是一時半會還不會走。”雲錦一邊忙著手裏,一邊對芮氏說道:“您說九爺的婚事,是不是真的要定下了。”


    芮氏笑了道:“九爺想要的,你什麽時候看到過他失手?”


    雲錦吐了吐舌頭,輕聲說道:“聽說那個羅姑娘今天也要來赴宴,隻可惜奴婢剛才沒在奶奶身邊,也沒看到長得是個什麽模樣。”


    芮氏不由便想起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黑漆漆的眸子,玉管似的鼻,最讓人注意的卻是她唇角邊那芝麻粒大的一顆胭脂痣,端莊中透出幾分俏皮。


    安靜的跟在文夫人身邊,卻在誰看過去時,都會友好的回以一笑。落落大方,絲毫也看不出,是個鄉丫頭!


    “看起來,挺好相處的。”芮氏輕聲說道:“就不知道,接觸起來會怎樣!”


    雲錦,便輕聲說道:“左右三爺和九爺是要分家的,往後,好,奶奶就與她來往,不好,盡個麵子情就是了!”


    芮氏當即便冷了臉對雲錦說道:“這不該是你說的話,往後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


    雲錦這才意識到自已失言,連連應喏。


    青果感覺耳朵深處似乎癢了癢,好像有人在說她一樣。她抬手,借著將碎發捋到耳後的功夫,捏了捏耳垂,止了那癢。


    她身邊坐著的席氏,便笑了說道:“羅姑娘,要不,我與你換個位置吧?我瞧著你那邊似是風大了些!”


    “不用,”青果連忙道:“我坐這挺好的,大家都入席了,移來移去麻煩。謝謝四奶奶好意!”


    席氏笑了笑,也沒堅持,而是拿了公筷,夾了一筷子的雲片鹿角菜放到青果跟前的碟子裏。


    “羅姑娘償償這道菜,是我們府裏廚子的拿手菜。”


    “謝謝四奶奶。”青果道了聲謝,便低頭咬了一口碟子裏的火腿,細細品味一番後,抬頭對席氏說道:“香鬱爽口,很不錯,很好吃。”


    席氏便笑著,又分別介紹了幾道菜給青果,請她一一償試,當然,也沒忘了招呼青果身側的林小桃。


    席間,青果感覺到不時的有目光悄然向她撩來,待她想要去看時,那些目光又會一瞬間的悄然收起。


    如此幾番後,青果便也淡定了。


    必竟,今天來葉家吃酒是假,讓人相看是真!即然愛看,那就大大方方的讓她們看吧!


    一餐飯吃了小半個時辰,等到散席時,已是未時已過,申時將至。


    青果跟在林小桃身側,與幫著送客的樓氏等人告別。


    離了葉府,青果扶著林小桃上了馬車,眼見林小桃臉色難看,輕聲問道:“小姨,你怎麽樣?要不要歇歇再走?”


    林小桃搖了搖頭,她適才聞著桌上的那些湯湯水水就忍不住的犯惡心,可是想著是在葉家,不能失了青果的麵子,硬是將那股惡心忍了下來,一頓飯下來,除了喝了幾口茶,愣是一筷子東西沒吃。


    就算是沒吃,這個時候也覺得肚子裏在翻江倒海的難受,“果兒,快些叫馬車走,我想吐!”


    話落,林小桃便捂了嘴,一臉痛苦。


    “快,快些回府。”


    青果連忙說道。


    馬車篤篤的跑了出去,才離了葉府門前由了大道,林小桃便連連喊了停車,不等馬車站穩,急急的下了馬車,跑到牆角,哇哇的吐了起來。


    青果一臉愧疚的站在她身後,輕輕的替林小桃順著背。


    葉府。


    客人大部分已經散去,留下的,也是幾個與葉家有通家之好的人。


    裏麵便有朱士平和夏訥,因著兩人都是內閣大學士,葉明德將二人請去了他的書房,讓下人上了茶後,便將四周的槅扇盡數打開,下人退到三丈之外。


    “葉大人,還是勸勸小葉大人吧。”夏訥對葉明德說道:“看皇上的意思,對段遠坤還是頗為依重,這個時候便打破恭王和睿王兩人間的平衡,怕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莫忘了,皇上可不止是有四皇子和五皇子,還有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


    葉明德苦笑著朝朱士平看去,“朱大人,你怎麽說?”


    朱士平垂眸,盯著掌心的那盞熱茶,良久無言。


    夏訥見朱士平不語,張了張嘴,半響,歎了口氣,端起茶盞喝水。


    “段遠坤要去青州任漕運總督。”朱士平忽的抬頭朝葉明德和夏訥看來,睿智的眼裏閃過一抹暗芒,唇角翹起一抹淺笑,“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朱大人,您的意思是……”夏訥看向朱士平。


    朱士平淡淡道:“能把段遠坤趕出京都,少了個在皇上跟前替恭王說話的,對我們來說睿王這邊勝算便又多了三分。”


    夏訥想了想,擰眉不語,但卻是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對了,羽哥兒看上的那個丫頭,你怎麽說?”朱士平忽的朝葉明德說道。


    葉明德被朱士平問得怔了半天,沒聲音。


    他怎麽說?


    他連人都沒看到,能怎麽說?


    這邊魏氏屋裏,眾人也七嘴八舌說道著。


    “母親,我瞧著有點懸,”說話的是樓氏,撇了嘴說道:“一副鄉下人的做派,吃起東西來,好似餓死鬼投胎,你是沒看到她那吃相,看到了……”


    魏氏輕垂的眼皮微微的挑,刺了眼樓氏,樓氏接下的話便沒說了。


    “老四媳婦你來說。”魏氏點了席氏說道。


    席氏應了一聲是,到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想了想說道:“長得到不是很出色,勝在眉目清秀,至於為人……”見樓氏冷冷的撇了過目光過來,席氏笑了笑說道:“兒媳覺得挺好的,落落大方,不驕不躁,待人接物進退有宜!”


    樓氏便狠狠瞪了席氏一眼。


    魏氏冷冷一笑,對樓氏說道:“且聽清楚了,好和不好,跟你們都沒多大關係,人是阿九看上的,他就是夜叉,我們葉家也隻有八抬花轎將人娶進門的道理。收起你們那些花花腸子,且想想吧,能讓阿九相中的姑娘,會差到哪去!真是白長了一副豬腦子!”


    樓氏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魏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對席氏說道:“老四媳婦,你來扶我,我們去趟你二嬸那,有些具體的事還需要敲定敲定。”


    “是,母親。”席氏上前扶了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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