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發生戰爭的國家,國民的態度總隻有三種。


    事不關己,充滿信心和惴惴不安。


    事不關己的態度通常出現在極為強大的國家在外進行低烈度的小型戰爭的情況下,如果不是自己的親人朋友直接和這一場戰爭相關,打三部分人對戰爭是不關心的。而同時,如果是一個極度弱小,每天都在發生戰爭的國家,再爆發一場戰爭也不會引起它的國民有什麽感受;充滿信心的態度則是出現在國家切實強大,或者上層出於某種目的用各種方式宣傳本國的強大和戰爭紅利,這樣一來,人們就會產生信心;惴惴不安則是出現在戰爭局勢的確不太好,有獲勝的可能也有輸掉可能又或者根本就輸不起的情況。


    而如今的大明,則是諸多情緒都夾雜在了一起。


    易之開始動手幫助電報機的開發,從研發角度而言,並沒有耗費太長時間,不過是兩周。但是對於這一場和歐陸四國聯盟進行的戰爭而言,接近半個月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至少足夠戰報傳遞到大明上下,讓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印度洋艦隊遭遇偷襲之後,整個大明南方的海洋力量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折損殆半,趁著這時間差,原本處於大明控製之下的幾座港口城市接連遭到攻擊,索性因為守備部隊的存在,並沒有出現所有的城市全都被直接攻占的糟心情況。不過是兩座守備鬆弛又人口稀少的小城被占據了。可就是這樣,遭到了外藕節打擊之後,想要立刻恢複城市的物資供應卻沒那麽簡單。


    這一段時間內,戰爭的雙方都在搶時間。四國聯盟在忙著站穩腳跟,將已經攻克的城市真正納入掌控,在大明的勢力範圍裏釘下釘子。而大明方麵則是竭盡全力將軍隊快速向印度洋地區輸送,力求在四國聯盟占據局部地區優勢之前,利用多年在這一地區的經營,將對方趕出原本大明的勢力範圍。(.無彈窗廣告)


    就在不久前,緊急填補了印度洋艦隊空缺的原太平洋艦隊的一部分與四國聯盟方麵已經發生了交火。然而情況不容樂觀,雙方各有勝負,每一次都有陷入纏鬥的趨勢,到目前為止,雙方的戰損比幾乎是一比一,而這樣的情況在現在戰爭剛開始的初期正在越發向著對大明不利的方向發展。因為從一開始攻擊城市的時候,四國聯盟就重點關照了造船廠和碼頭港口區域,同樣的戰損,他們可以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得到維修,而大明方麵卻因為受到打擊,時間上需要延遲。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情況會得到改善,可是即使是這麽一段時間的積累,也足夠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關鍵在於,一直到目前為止,大明都因為戰爭前期的時間差和信息差暫時處於下風,如果一開始,大明國內還是憤慨不快的話,漸漸地,惴惴不安的情緒就出現在了一些人身上了。畢竟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們總是很容易產生各種各樣的情緒的。


    對於戰爭是否會勝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出來質疑或者提出不同看法,五百年的榮光讓這個國家的子民挺直了背脊,也不願意接受失敗。即使有人會在偶爾有這樣的念頭,也會被他們壓下,或者根本沒人說。


    另一方麵的影響,則是某種立場上一直算是相對弱勢群體的激進派,突然開始被大眾關注並且認可。即使是嶽激流那所謂全盤西化的過激理論,也有了新的人開始試圖了解。即使易之在這一段時間的精神幾乎都被放在了電報機之類東西的研製上,他依舊感受到了其中的變化。


    別忘了他還要上課,就在課堂上,越來越多的學生開始對他所提出的那些更加現代化的文學形式感興趣了。至於文學理論?易之自己胡混了幾年根本就沒弄懂文學理論到底是怎麽回事,自然不會講。(.)


    而當前的情況,十分微妙。


    假如說這一場戰爭最後燃燒到了大明本土,然後割地賠款的話,不用猜易之也知道最後會是什麽結果。那些屈辱暫且不說,在文化圈,激進派將會全麵取得勝利,而且極端激進派將會奪取高位。


    然後易之長久以來的努力,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徹徹底底變成笑話。


    攙和自己完全不懂的理工領域,研究電報機,就是易之想要改變這樣情況的努力。他當然知道如果大明吹枯拉朽地勝利也會造成保守派取得優勢,但是既然已經出現了四國聯盟入侵之類的事情,一些思想是不可能被壓下去的。


    這是他所能夠做出努力的範疇,而在另一些領域,他卻無法影響。


    比如說,商界。


    “也就是說,大明完全沒有出台說要對西方進行戰略物資禁運的條例?”不可置信地看著陸建明,易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陸建明點點頭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在過去的幾百年時間裏,除了調整關稅之外,從來沒有所謂的‘禁止出口’的情況出現。除非是完全禁止買賣的情況。既然沒有先例,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做了。畢竟除了四國聯盟之外,大明還需要對其他有貿易關係的國家負責,表明我們不會因為種種原因就隨意幹涉貿易。”


    “然後就讓那些家夥使用大明出產的武器攻擊大明?棉花、煤鐵之類的,就這樣讓他們帶走?還是在印度洋上麵打得紛紛揚揚的時候!?”易之簡直不敢置信,這就是所謂的自由貿易?按理說明英宗時期的那位前輩應該知道怎麽做才對,還是因為曆史的反複,或者是其他什麽改革不徹底之類的原因才讓現在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事實上,鑒於上邊不好對這件事動手的緣故,商界方麵決定在貿易上進行個人行為的製裁。我們打算組織起幾大商會,同時對比較重要的物資實行禁運。這樣的話,應該會有所幫助才對。”陸建明也說著這邊的解決方式,卻又立刻苦笑一聲。


    易之茫然道:“如果能夠組織起來也不錯啊,還有什麽問題嗎?”


    “雖然說我們這樣進行組織能夠直接規避上邊兒幹涉商業的情況,但是問題在於,沒有直接的命令和授意,想要組織起商界人士,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陸建明晃了晃頭,“我看過你轉述的關於那位叫做馬克思的先生的哲學,不過,另一句最後沒有直接看法的話卻讓我覺得更有道理。利潤,是能夠讓商人把絞死自己的絞索賣出去的。”


    這樣的話語,易之一聽就明白了,“你是說有人為了貿易的利益直接不參與你們的活動?”


    陸建明默默點頭,“在我們都不進行貿易的時候,稍有的幾個選擇繼續貿易的人自然能夠獲得更高的利益。而長久下去的話,我們內部的人也會因為無法坐視隻有那幾個人得利的情況,同樣選擇繼續貿易。”


    “既然現在你們這些想要控製情況的才是大多數,難道就不能直接想辦法收拾一下那些想要鬧事的,強迫他們遵從這樣的協議?”易之很是不解,這並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才對。


    “想要脅迫對方,無非是原料、加工、工人幾個方麵。如果是根基深厚的一些商人,完全可以不受威脅的。而且,人情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多年的交情,沒辦法。”陸建明眉宇陰鬱。


    而這個時候,易之終於發覺陸建明言語中未竟之意了。


    “……你說的是誰?”


    “……”陸建明和易之對視,終於將手放在了眼睛上方,遮住自己的眼神,方才輕聲道:“白家,白嫿。”


    白嫿!?


    對於自己的女學生的姐姐,易之並不熟悉,他隻不過知道一點白嫿的故事,見過對方幾麵而已。對於他而言,印象裏的白嫿不過是個典型的沒落世家出身,卻最後站起來的女強人。或許有些過分追求利益,讓白憶娥總是覺得不太好,可她對白憶娥好也是真的。


    所以,說白嫿竟然是那個為了利益而選擇繼續對四國聯盟方麵出售那些物資的人,這多少讓易之覺得非常不真實。不太可能吧!?


    但這種事情,陸建明根本沒必要欺騙他。他並非沒有打聽一二的渠道。而另一方麵陸建明和白家關係很不錯,從一開始易之就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陸建明怎麽會說謊呢?


    “這、這?”易之很無措,“是不是應該讓白憶娥勸勸她姐姐?”這是他倉促之間能夠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陸建明卻隻是搖頭苦笑,“白嫿她,就是脾氣太倔了。也是她的經曆讓她變成這個樣子。她要是決定了一件事情,是絕對不會被別人勸動的。而且說實話,她對白憶娥的態度也比較反複。也就是你畢竟是白憶娥的老師我才說這些,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幹涉。”


    長久以來完全沒有發覺白嫿和白憶娥之間真的存在什麽讓人難以幹涉的問題的易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的了解到身邊一些人的情況。


    白憶娥是這樣,趙靜章是這樣,嶽激流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唔,之前突然發生了媽媽手術住院的事情,這幾天全在陪床……


    本月內完結。真的。


    對了……我是怎麽寫出來的這麽多戰爭情節?這不太對啊,明明一直我都覺得自己完全不會寫……結果稀裏糊塗就接下來了……看上去還挺有邏輯的,難道是從初二開始就看軍事小說的後遺症?紛舞妖姬大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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