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嫿是個合格的資本家,即使知道那是可能讓自己絞死的套鎖,她也會將之賣出去,隻為了能夠得到的利益。[txt全集下載]因為套鎖是否會套在自己脖子上尚且未知,但眼下的利益卻是切實可見的。


    易之理所當然認為這是不對的,但是問題在於即使他認為這並不應該,又能怎麽樣呢?說到底易之是個相對現實的人,在明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對方的情況下,想要他不斷付出努力去勸說對方,這實在很困難。況且在旁敲側擊之後,易之就知道了白憶娥並非沒有勸說過白嫿,但是她的勸說對於白嫿的意誌毫無影響。


    以天下為己任並不是個問題,可是世界永遠是不會繞著你轉動的。就像商業領域完全就不是易之所擅長的範疇,他再怎麽想要做出巨大的改變也得先度量一下自己的能力範疇。所以當下的現實在於,一直的的確確沒有任何手段或者方法,能夠改變白嫿的決定。


    除非,他真的打算在大明的國土上開運動會。通過激進情緒煽動學生等人群,通過過激甚至暴力的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是易之能夠這麽做嗎?


    從一開始,易之就致力於讓自己的學生有自我思想和看法,不輕易地被各種理念糊弄過去,做出過激的行為來。畢竟,學生這個群體是一個極度特殊的群體。同一件事情,由普通人做和由學生做,得到的結果和外界的反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從某個角度來說,實際上,學生團體是一個政治團體,一個很容易被外界誘導,很多時候認死理,很多時候又沒有固定的政治態度和趨向的團體。


    煽動學生開運動會,實際上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然而這個口子一開,之後洪水就堵不住了。所以,易之絕對不可以這麽做。


    即使這樣的選擇,總讓人有一種非戰之罪的憋屈感。但易之明白,既然走在了這條道路上,遇到這一切都是一種必然。是選擇放任心頭的不痛快和這些醃臢事情較勁還是繼續前行,將這一切拋在身後?至少他已經有所選擇了。


    而就像是易之有自己的選擇,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向自己的道路一樣,他身邊的人,也是一樣的。


    每個人對於這個世界都有著自己的看法自己的選擇,他們做他們認為正確或者應該做的事情,事實上,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幹涉到另外一個人的人生道路,決定對方應該如何走,如何做。<strong>八零電子書</strong>就像易之改變不了嶽激流在他眼中過分激進甚至無理取鬧的態度,也難以改變趙靜章保守溫吞甚至讓人覺得是得過且過的態度。


    而如老師這樣的職業之所以為人所敬畏,不過是因為他們能夠對人們麵對世界的態度產生一些影響罷了。


    說是如此,易之卻不可能看著白嫿就這樣繼續出售相關物資。即使倒退回漢朝,出售戰爭物資給匈奴也是夷族之罪,何況如今?


    身為文化界人士,除了嘴和筆杆子,易之似乎也沒有別的什麽武器了。


    然而,即使是用筆杆子和嘴,也是有不同方式的。就像之前,易之是借助了自己的名氣和上層的聯係,直接向顧斯、朱鼎鈞傳達電報機的信息。然而這種“上達天聽”的行為,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做的。因為這畢竟是一種對規則的破壞,僅僅能夠在十分重大的事情上使用。如果易之有事沒事就用這樣的方式川大自己的思想,那麽不論是文化圈還是政治圈,所有人都會覺得他這個人是在試圖用自己的思想去影響當權者,這樣就不好辦了。


    作為文化圈人士,即使做起來十分無力,但最正常的表達自己想法和幹涉他人的手段,還是寫文章。而這,現今也成為了易之最習慣的手法。


    而想要達成抑製戰爭時期對外交易法案的目的,易之清楚,這種涉及到整個大明商業格局的情況的事情,不可能僅僅是麵向上層決策者。他必須同時照顧到民眾的感官,甚至因為目前大明家族資本和統治階級的重合問題,需要利用民眾力量倒逼上層。也就是說,必須要有煽動性。


    不管煽動哪一群人,煽動總是必須要有的。即使易之打從心裏覺得這並不是他所喜歡的方式。然而既然路隻有一條高效而有力,那就先放下心裏的不情願,先著手實行再說其他。


    提起煽動性,易之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地球上20世紀最著名的人之一,甚至在後世充滿爭議的被稱為元首的人的演講稿。他的演講,已經是公認具有強烈的煽動性和號召力的文字,即使是經過翻譯等等轉錄手段,人們一樣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大明的情況和當時的德意誌自然是不同的,但是許多立場,和人們所真正在意甚至捍衛的東西,還是一樣的。


    和陸建明告別,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易之從抽屜裏拿出稿紙,放在了書桌上。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經十分習慣了用紙筆書寫的方式,甚至對於當初高效率的鍵盤敲打陌生了起來。或者說,他已經是粉習慣了這個原本對他來說陌生的時代陌生的國家的許多事情,甚至於現在坐著許多他以為自己隻會對華夏做的事情。就像自己生於斯長於斯,骨血裏流淌這這片土地的芬芳一樣,全心全意都是這裏的一切。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從前了吧?


    但人怎麽可以總是回憶從前呢?


    思緒不過一掠而過,易之將鋼筆在指間旋轉幾圈,然後落在了稿紙上。


    &&&


    “這一戰很重要。”顧斯如是說。


    “這一戰很重要。”宋謙士重複這一句話。


    對於易之遭遇的情況,此時此刻已經在海洋之上的他們不會十分清楚。或許身為特務頭子的宋謙士會有了解?但是至少,目前為止事情的重點絕不會在易之身上。對於已經傳承了五百多年的大明而言,當前的問題,理所當然是四國海軍入侵的問題。


    或許也不僅僅如此。


    站在旗艦裏,說出一樣的話語的兩個人,所處的立場是完全相悖的。


    作為新興階層的權利代表的顧斯,效忠於皇族的死忠宋謙士。兩個人都極度精明,他們都清楚,所謂的“這一戰很重要”,並不簡單地說是大明麵對這些犯上作亂的家夥的一戰很重要,而是隱藏在這一戰之後,作為大明國內兩大對立派別之間的爭鬥。


    任何稍微對此有一點了解的人,都明白,在這一場戰爭當中,任何一點情況都可能成為兩大派別互相攻訐的理由和□□,進而可能引發更大的波折。對於當前正遭遇著新崛起國家挑戰的大明來說,內鬥很大可能會造成問題,甚至到最後以大明多年的底蘊和積蓄,會意外被這些根本沒有資格挑戰大明的國家給掀翻了。


    這是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誰都明白這一點。


    無論是顧斯還是朱鼎鈞以及他們身後的其他人,都需要在權衡保護大明利益的基礎上,和對方派係進行鬥爭。


    並非是在緊要關頭這群人還不想著為大義而付出,僅僅是因為,這兩個團體,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兩個階級,麵對這一切,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罷了。或許其中的個人會有不同的看法,然而有背叛階級的個人,卻從來不會有背叛階級的階級。這樣的鬥爭,從一開始就成為了一種必然。身在領導者位置上的顧斯和朱鼎鈞,已經是盡其所能地將事態控製下來了,否則在事情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報紙上就應該充斥兩大階級不斷指責對方的過錯的情況。


    到目前為止,對壘的兩方海軍已經有了幾次遭遇,除了剛開始階段大明方麵被偷襲受到了一定損傷之後,之後大多情況下,各有勝負。而大明正在不斷扳回前期損失所造成的劣勢。畢竟說到底,這個最早進行改革,有著穿越者諸多超出時代的努力的國家,有底氣。


    所謂的底氣就在於,麵對絕大多數問題,隻需要堂堂皇皇直接碾軋過去就可以了。就像唐朝,這個強盛的國家,百分之八十的戰爭都是輸掉了的,然而它有足夠的底氣,輸掉十次八次都絕不會傷筋動骨,活生生把那些敵對者徹底拖死!


    以弱勝強或許是十分傳奇而戲劇性的故事,然而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不斷的以弱勝強未必是好事,因為這隻意味著它並沒有足夠的資源和底蘊,在長時間的國家之間的爭鬥中,它會是被拖死的一方,不管有多麽光榮的戰績。


    隻要能夠控製國內的鬥爭情況,以大明的底蘊,將目前來犯的四國聯軍直接拖死是一種必然。


    不過,能夠減少損失,在短時間內解決對方的話,誰不會願意這樣呢?


    隻可惜,就算現階段這樣的鬥爭被壓抑了,對於不能離開皇城的朱鼎鈞和在外征戰必然立下天大功勞的顧斯來說,矛盾在戰爭之後才會真正顯現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文化大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荊並收藏文化大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