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駕車從安郡向王城趕著,外麵天sè漸漸暗了起來,也許是山中特有的氣候吧,入夜之後冷風開始肆虐了起來。.m我被吹得瑟瑟發抖,一麵披上了當ri帶來防雨的蓑衣勉強取暖,一麵在心底暗自咒罵著捕神。


    夜sè漸漸的濃了起來,深山裏麵也開始變得一片靜謐,隻有時不時傳來的一兩聲稀稀落落的鳥類的鳴叫聲,夾雜著呼嘯的冷風,將這個寒冷的夜晚渲染的更加yin森怕人。我習慣xing的將手摸向旁邊,然後記得從安郡離開之前居然忘記了買酒。我隻能長歎一聲,靠在車梁上發呆,偶爾揮動一下手中的馬鞭,催促著讓馬快些走。


    然後慢慢的,周圍的景sè開始變得陌生了起來。我不由的jing覺的坐起身,打量著周身那片濃密的樹林。我在腦海中拚命的回憶著來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這相似的景物,然後一個不好的預感漸漸的在心裏麵油然而生,之後我不由得大嚷一聲:“不是吧?我迷路了?”


    是的,我迷路了。眼前的山道越來越窄,道路也逐漸的崎嶇不平了起來。細膩的石土地麵已然不見,坑坑窪窪的地麵上隆起著土塊和高高的雜草,馬車走在這種路上,不停地顛簸著。我無奈的停下車,蹦了下來,看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和前麵漸漸隱逝在密林之中的小路,整個人沮喪無比,看來今晚隻能在這荒郊野外過夜了。我將馬車在一旁的樹上拴好,找了些柴火堆在地上,手指打了個指響,藍sè的火苗頓時竄了起來,柴火發出劈啪的聲音。少頃,周身開始漸漸的暖了起來。我心想這個時候要是誰從這裏經過看到這一團藍sè的火光還有一個一臉怨氣的人,不得嚇死才怪。


    正在百無聊賴的想著,就聽見身旁的馬開始不安的叫了起來,蹄子不停地刨著地麵,似乎想要從這裏逃離開一般。我站起身,向身後的密林裏看去,然後一下子jing覺了起來。我悄悄的熄滅了火焰,握住了手中的破魔劍,躲在樹後麵冷冷的盯著眼前的東西。


    不遠處的密林裏麵傳來隱隱的火光,在那跳動著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有一群人在緩緩的走著。他們身穿白sè的孝服,將手中的紙錢不停地揚在空中,為首的兩個人身材要比後麵的人都高大,手中的招魂幡在飛舞的紙錢中顯得有些突兀,而後麵的隨葬物品卻出奇的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隻有一群人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木,默默的向前緩緩的移動著。


    我打量著這一群奇怪的送葬隊伍,心中被疑惑所籠罩著。這個隊伍有些奇怪,可以說是散發著詭異的氣息。沒有陪葬品的送葬可不多見,而且為首的那兩個人身上沒有一絲生氣,就仿佛是屍體在僵硬的移動著一般。而且那個隊伍漸漸的向我這個方向移動了過來,我急忙躲在樹後麵,靜靜的看著那群神秘的人。(.好看的小說)


    很快,那群人便從我眼前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借著他們手中燈籠的光芒,我隱隱的看到為首的手持招魂幡的兩個人那在孝服下麵的臉格外的慘白,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沒有一絲悲傷的表情,就像是一具人偶一般。後麵的人則都垂著頭,默默的跟在招魂幡的後麵,而那口漆黑的棺材,沒有蓋上蓋子,我探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我心中頓生疑慮,在這麽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荒山野嶺裏麵,這麽一個詭異的送葬隊伍,不得不說令我感到好奇。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夥人肯定有問題。隻能說他們太過平靜了,平靜的甚至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於是我待他們走遠之後,悄悄的跟了上去。


    隊伍斜斜的穿過蜿蜒的小路,走進另一側的密林裏麵。泛著黃sè的紙錢被他們甩得漫天飛舞,在昏黃的光團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的詭異。我則在他們後麵的不遠處靜靜的跟著,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其實也不用刻意得讓自己不去發出聲音,因為這群人似乎對外界的任何響動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的默默的趕路。


    夜sè更濃了,山裏麵的風也變得大了起來。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吹得身上的衣衫啪啪作響。這時,一個事物“啪”的一下猛的貼在了我的前額之上。我伸手將那枚又薄又扁的東西拿下來一看,是一張方孔的泛著黃sè的紙錢,上麵密密麻麻的滿布著jing致的花紋。我嘲笑了一聲,心想真是有雅興的人,連紙錢都做得如此jing致。我隨手將那那張紙錢塞進懷裏,然後再抬頭的時候,發現眼前的那夥送葬之人不見了,就好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消失在這漆黑的密林之中。我有些狐疑的打量著四周,一片死寂,適才還在明滅跳動的昏黃的光,在此刻卻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寒冷的空氣包裹著逐漸升級的恐懼。我快步向前走了幾步,還是沒有。這群人就這樣離奇的不見了。強烈的不安和一絲異樣的感覺充斥在心裏,我加快了腳步向前急趕著,想要找尋到他們的痕跡。


    漸漸的,周圍的樹木越來越稀疏了,前方隱隱的可以看到寬敞的平地和依稀的火光。然後眼前的視野陡然開朗,上坡下麵。一個小小的村落赫然出現在眼前。


    “沒想到這裏居然有一座村子。”我有些驚奇的自言自語道,然後走下山坡,來到這個小村的跟前。一塊有些古老的石碑靜靜的立在村口,在石碑上麵風化的痕跡中依稀可辨三個蒼勁的大字,黑泉村。


    “好奇怪的名字啊。”我一麵想著,一麵走進這小小的村子。小村的規模不是很大,應該不會超過五十戶人家。(.好看的小說)但是雖然小,卻很整潔。街道上麵一塵不染,兩旁整齊的羅列著房屋,門口的燈籠散發出的光芒將整個小村映照得有些明亮。我沿著接到向前走著,黑夜中的小村顯得有些寂靜,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而那群人也不想出現在這裏過一樣。我轉了一個彎,看到了一家客棧,於是我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客棧居然還在營業,小二靠在櫃台旁邊打著盹,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那小二立刻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我,驚奇的嘟囔道:“哎?客官這麽晚了才來啊?”


    “是啊,荒山野嶺的迷路了,無意中走進貴村,想借宿一晚,還請小二哥行個方便。”之後我掏出些許碎銀子,塞給小二。小二接過銀子,點頭哈腰地說道:“這是哪的話,來的都是客。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我環視著四周,桌椅被碼的整整齊齊,上麵還有些許cháo濕,看來是剛剛擦拭過。我回身對小二說:“住店吧,找一個房間給我,然後燙一壺酒。”小二急忙說:“好嘞,客官您樓上請。”


    我走進客房,坐在榻上,開始打量起這個幹淨的房間。這個客房和別處的客棧別無二致,隻是在西麵的牆上掛著一幅畫,而畫中的事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畫中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提著一盞燈籠,在村口靜立著,臉上彌漫著憂傷和焦急的神情,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的歸來。然後下麵的題字龍飛鳳舞,ri期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我打量著畫,然後看到了令我感到不解的一樣東西。


    在這個女人身後不遠方,是被漫天飛舞的紙錢所籠罩著的一群人,看起來剛剛我在森林中遇到的那群送葬的人出奇的相似。我不由得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著這副詭異的畫。


    門開了,小二走了進來,將酒和小菜放在桌子上,說道:“客官請慢用。”


    “小二哥。”我叫住了正要離去的小二。小二轉身來到我身旁,問道:“客官您還有什麽吩咐?”


    我用手指了指牆上這幅畫,問道:“這個人是誰?”


    “她啊?”小二看著那幅畫,臉上露出了敬仰和惋惜混雜著的奇怪的表情:“她是畫娘。”


    “畫娘?”我看著畫中的女人,輕輕的念著她的名字。


    “是啊。”小二歎了口氣,說道:“畫娘是這個村子的大英雄啊,當年鬧瘟疫,要不是畫娘高明的醫術的話,整個村子恐怕都已經滅絕了。”


    我有些驚訝的打量著這個女人:“畫娘jing通醫術?”


    小二點了點頭,看著畫娘的畫像,有些惋惜的說道:“畫娘是個熱心腸的人,隻不過三年前他的夫君被抓壯丁去充軍,一去不回,畫娘每夜都在村口盼望著夫君歸來,不久便心力交瘁的辭世了,就在畫娘死去的兩天後,傳來她的夫君陣亡的消息。哎,可憐啊。”


    我默默的聽著小二講完了畫娘的故事,然後歎了口氣,突然問道:“請問最近村子裏麵有什麽喪事麽?”


    小二一愣,思索了一陣,說道:“沒有啊,公子為何這麽問?”


    “哦,沒什麽。”我搖了搖頭,說道:“適才迷路的時候在深山裏看到一個送葬隊伍向這邊趕來,我在想是不是村子中有什麽......”


    “公子你說什麽?!”小二的臉sè陡然變了,露出了驚駭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緊張的問我道:“公子您說你來的時候遇到一隊送葬的向村子的方向走來?”


    “是啊,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我說道,然後伸手指了指畫娘那幅肖像中的一角:“你看,就和畫中的一樣。”


    小二突然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的叨念道:“完了,完了,村子當中果真又要有血光之災了麽?”


    “那隊送葬隊伍是什麽你知道麽?”我問小二道。


    小二神神秘秘的將我拉到一旁的榻上,然後緊張的打量了一下門外的動靜,壓低聲音對我說道:“公子有所不知,在我們這個村子中有一個傳說,就是說隻要看到一隊拉著空棺材的送葬隊伍的話,不出三ri,小村必定會發生血光之災。所以。公子您是外地人,此地不宜久留,請您明天就上路吧,免得連累了您。”


    我看著小二那張焦急的臉,微微笑了一下,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說道:“那就煩勞小二哥仔細的給我說一下這事情的原委吧。”


    小二看著銀子,麵露難sè,然後長歎一聲,將銀子塞還給我,說道:“公子不必這樣,我說便是。其實這隊伍最開始出現就是在畫娘去世的那年。”然後指了指牆上那幅畫:“其實這幅畫說的就是畫娘死的那個夜晚。”


    “你是說,那是這個隊伍出現的第一次麽?”


    “是啊。”小二點了點頭:“結果當晚畫娘便咳血而死。開始村民以為是巧合,結果幾乎每年的這個時候,送葬隊伍都會出現,而每次出現,村子裏就會發生離奇的事情。畫娘死後的第二年,送葬隊伍出現之後,村長的一家人都被莫名其妙的殺死了,當時的樣子慘不忍睹啊。然後去年的這個時候,隊伍又出現了,結果隔壁老王家的一雙兒女被吊死在了後山的樹上,聽說死的時候舌頭被人整齊的割了下去。”


    “居然有這等事?”我驚奇地問道。


    “誰說不是呢。”小二歎了口氣說道:“之後村子裏的人就對那抬著空棺材的送葬隊伍諱莫如深啊,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啊。所以每到這個時候村子裏麵就人心惶惶的,哎,也許這就是這個村子的劫難吧。”


    我聽著小二的話,然後同情的對他笑了笑,說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小二對我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房間。我倒了一杯酒,靠在榻上,一邊喝著,一邊打量著牆上那幅畫娘的畫。總覺得哪裏有寫不對勁兒,但是又說不出來。小二的那番話是不是的在我腦海中回蕩著,還是那詭異的送葬隊伍。希望明天不會出什麽事吧,這個多災多難的村子。我笑了一下,喝盡了杯子中的酒。


    窗子不知道是那麽時候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陣風吹了進來,卷滅了火燭。房間裏麵頓時一片漆黑。我沒有起身去點燃蠟燭,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喝著酒,在思索著什麽。空的棺材,漫天飛舞的紙錢,高大的如僵屍一般的人,長長的招魂幡。突然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劃過,我猛然驚醒,莫非我遇到的是傳說中的空葬?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伴隨著隱隱的火光由遠及近。我急忙將窗戶打開,探出頭去。隻見那熟悉的送葬隊伍從街道的另一端緩緩而來,漫天的紙錢在火光的映照下紛紛揚揚得鋪天蓋地,街道上突然被一股淒慘的恐懼所籠罩了起來,那群人緩緩地移動著,在夜風的席卷之下,他們經過的地方都被紙錢所鋪滿了。


    不知道誰探出頭發現了送葬的隊伍,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勾魂的送葬人又來了!!!”就仿佛在寧靜的水麵上撼起了巨大的波瀾,整個小村開始漸漸的被各種恐懼的嚎叫所籠罩起來。人們紛紛點亮自家門口的燈,驚慌失措的緊鎖大門,從窗戶的縫隙中戰戰兢兢的窺視著這支送葬隊伍的去向,生怕在自家門前停下來。而那僵硬的送葬隊伍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是不疾不徐的向天空拋灑著紙錢,漸漸的消失在盡頭的那一片黑暗中。


    夜晚的寧靜被打破了,人們紛紛的打開門,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團昏黃的光消失在路的另一側,那裏是濃密的深山。一時間整個小村仿佛從黑夜的沉睡中漸漸的蘇醒了過來,在黑夜的恐懼中瑟瑟發抖,等待著未知的天明。


    我關上窗戶,點燃了蠟燭,然後伸手從懷中掏出那張紙錢,伸到那跳動的燭火上。薄薄的紙錢一下子被火焰包裹住,卷曲著,化作灰燼。而空氣中卻似有若無的傳來什麽東西嚎叫的聲音,隻微微一陣,便重歸寂靜了。我冷笑著將手中的灰燼吹掉,坐回到榻上喝著酒,自言自語的,又似乎在對麵前的畫娘的畫像說道:“看來我又要耽擱幾天了......”然後一仰頭喝光了酒壺中所有的酒,胡亂的吃了幾口菜,就熄滅了火燭,喃喃的長歎一聲:“明天看來會過的很有趣的。”然後便和衣而臥。


    外麵的喧鬧漸漸地平息了,夜的靜謐再次席卷而來。月光漸漸被烏雲所遮蔽起來,如同靜止了一般,狠狠的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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