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招娣!”


    “招娣,你個死女仔去哪裏噻?”


    天剛亮,城寨裏就傳來老宏兩口子的叫罵聲。


    有些起早的房客立即過去詢問,老宏說,早晨醒來,沒看到招娣做飯,而且,她日常穿的幾件衣服也不見了。兩口子找遍城寨和周邊,都不見招娣的蹤影。


    “肯定是跑了噻!”


    “招娣本來和醬爆係一對兒,你卻把她賣給皮匠,她不跑才怪!”


    “這下子你可人財兩空囉,嘎嘎!”


    ……


    有些房客幫著尋找,但是更多的人卻在那兒幸災樂禍。


    大家的嘲笑提醒了老宏,他立即帶著老婆下樓,猛敲江豹的門。


    其實,江豹這個時候早就醒了,也聽到外麵的聲音,卻故意賴在床上,直到老宏兩口子敲門,他才打著哈欠下床。


    “宏叔、嬸子,有事嗎?”


    老宏一把推開他,直接闖過來搜查。


    床上沒人,床底下也沒人,牆角更沒人。老宏急了,一把抓住江豹的胳膊:“你把我家招娣藏哪裏撒?快給我交出來!”


    江豹作一頭霧水狀:“招娣怎麽可能在我這裏?你們不是把她許配給皮匠了嗎?”


    “就因為我把她聘給皮匠,你才懷恨在心,鼓動她離家哩!”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你哪知眼睛看到我鼓動招娣離家出走的?”江豹仰天喊冤。


    “不要跟我裝!走,跟我去巡捕房,我告你一個誘拐良家女子之罪!”老宏拉著江豹就要出門。


    “去就去,誰怕誰?”江豹冷笑。


    就在這時,院子裏又有人大叫:“老宏,你不要走,把我的錢還我!”


    江豹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皮匠。


    老宏其實早就慌了,但是他還強作鎮靜:“小子,跟誰這麽講話?招娣很快就會回來,我還是你的老丈人嚟!”


    皮匠反唇相譏:“招娣跟人跑了,就算找回來也不是黃花閨女哩!我不娶了。你也別想再做我的老丈人,快把錢退我!”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老宏想賴賬。


    皮匠卻不慣著他,上去就把他的領子揪住。如此一來,江豹反而成了旁觀者。


    老宏要掙紮,皮匠抓得更緊,很快,兩人就由拉拉扯扯變為拳腳相加。


    皮匠比老宏年輕一些,又沒結過婚,血氣方剛,老宏哪裏是他的對手,幾拳下去,老宏的鼻子就見紅了。


    眾人原本還在幫著尋找招娣,看到兩個鄰居打架,立即過來幫著勸解。


    皮匠也知道光打人不是辦法,就向大家說道:“隻要他把我給他的三千五百塊錢聘禮還給我,我立馬放手!”


    老宏的老婆聽了,大叫道:“哪有有三千五百?我隻收到三千噻!”


    眾人追問:“到底是三千,還是三千五?”


    老宏明知瞞不了,隻好照實說:“皮匠給我三千五,我藏了五百!”


    他老婆罵道:“你這個沒人性的死貨!給兒子娶老婆的錢,你也敢藏私!”


    夫妻倆對著罵了幾句,在眾人的逼迫下,老宏的老婆把她收的三千塊錢拿給皮匠。


    “還有五百噻!”皮匠打定主意,少一分都不拉倒。


    “那五百我來還你!”


    老宏說著,上了二樓,到他家西邊的山牆裏摸。眾目睽睽之下,他也顧不得許多。


    大家見了,都笑道:“老宏這家夥真狡猾,居然把錢藏在磚縫裏。哪天晚上我也去摸摸,看看他還有沒有別的私房錢?”


    老宏一邊摸,一邊回頭向大家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藏錢!老婆看得這麽緊,哪有什麽私房錢?”


    說到這裏,他突然麵色大變,然後更是一聲驚叫。


    “怎麽了,老宏?”樓下的人齊聲問道。


    隻有江豹一聲不吭,靜靜地等著看老宏出醜。


    這時,老宏已經叫出聲來:“見鬼了!我的錢去哪裏噻?前幾天,我明明塞在這個磚縫的!”


    五百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他發瘋了似的,又把旁邊的幾塊磚給摳了下來。


    “住手!”隻聽樓上一聲怒吼,包租婆像隻貓一樣從樓梯上下來,“老宏,你這個混蛋!你想把我的房子拆了嗎?”


    老宏最怕包租婆,聽她這麽一說,立即又將磚頭塞回原處,然後結結巴巴地說:“包、包租婆,我不是、是故意的,我的錢找不到了!”


    包租婆的聲音更大了:“找不到,隻能說明你長個豬腦殼!是不是放在別的地方,你自己記錯了噻?”


    老宏連連點頭:“我再到別的地方找找看!”


    “我不管你到哪裏找,先弄點洋灰,把那個洞給我堵上!弄不好,當心我讓你一家幾口睡大街!”


    “洋灰”就是水泥,這個年代的很多建築已經用上了水泥,但是價格也不便宜,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窮人建房,如果砌磚,都是用白灰。


    “馬上就堵,馬上就堵!”


    老宏哭喪著臉,先去買了點散裝水泥,把他摳出的洞給堵上,然後又和老婆四下找他那失去的五百塊錢。


    這些錢都被江豹拿走,他根本找不到,最後隻能從自家那有限的積蓄裏拿出五百,還給皮匠,才算了事。


    老婆恨得牙癢癢,不僅把他的臉給抓破了,還揚言不給他吃午飯。


    “我的錢一定是被人偷了,我一定要找到那個賊!”老宏站在樓梯上大叫。


    和他交好的幾個鄰居也都幫著他找遍城寨的每個角落,因為一直找不到,他們看誰的目光都像盯賊一樣。


    江豹冷眼旁觀,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不就是五百塊錢嘛!我就拿了,怎麽著?我還要把它花了,給自己置辦一身行頭!就老宏這樣的,活該他倒黴!等我將來發大財了,隨便給豬籠城寨撒點好處,都不止這五百塊錢!”


    想到這裏,他又有點惶恐:“自從我進入《功夫》的世界之後,醬爆就不再是原來的醬爆。老宏丟錢、招娣逃婚、房客之間關係緊張,看來,我將要經曆的已經不再是《功夫》劇情了!”


    就在江豹胡思亂想的時候,城寨裏的人都停下手頭的事情。發生這麽大的事,大家都想抓到那個賊。


    江豹頓時感覺機會來了。他來到正在喝水的苦力強麵前:“強哥,趁你現在沒什麽事,我給你剃個頭,免費的!”


    “兄得,你說得對,趁現在大家都不幹活,我正好剃個頭!”苦力強笑道,“我先說好,免費的頭我可不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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