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你將當年之事如實招來,如有欺瞞,大刑伺候!”


    “是,大人!”


    事到如今,蔡氏也顧不上什麽臉麵,開始講起了當年的經曆。


    從去張屠夫攤上揩油講起,直到二人廝混在一起,最後張驢兒回家,逼著她與張屠夫成親……


    “那天,民婦臥病在床,竇娥特意燉了一鍋雞湯送過來。


    民婦當時有些惡心反胃,便沒喝湯。後來張屠夫進屋來說湯都涼了,就給喝了,沒過多久就毒發身亡。


    張驢兒一口咬定民婦與竇娥串通一氣毒殺他父親……”


    這時,葉墨坐在一側,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態。


    他心裏很清楚,這案子再怎麽審也是一樁糊塗案,缺失了很多關鍵的證據。


    如果說是張驢兒下的毒,那誰能證明?


    重要的是,張驢兒現在已經逃離了縣城,連人都找不到,被告竇娥早就死了,沒有原告沒有被告,這案子怎麽審下去?


    但讓葉墨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方大年突然大喝一聲:“帶張驢兒上堂!”


    一聽此話,葉墨不由愣了愣,隨之臉色一變……因為,他看到兩個衙役押著張驢兒走了過來。


    這兩個衙役他並不認識。


    要說起縣衙裏的衙役,他記不全名字,但肯定都是見過的,而這兩個衙役他完全沒有印象,顯然,是方大年身邊的人。


    如此一來,葉墨的心頓往下沉……


    “張驢兒,當年你說是蔡氏婆媳二人合謀毒害你父,可有什麽證據?”


    “大人,那竇娥送了一碗雞湯過來,我父親喝了就被毒死了,肯定就是她們合謀的。”


    “殺人皆有動機,竇娥為何要毒殺你父親?”


    “這……這個小的不好猜,或許是想謀奪我家的家產。”


    反正竇娥已經死了,張驢兒自然也不虛,反正是死無對證。


    結果,方大年卻道:“既如此,那還是讓竇娥出來與你對質。”


    “啥?”


    張驢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四周的百姓也不由得麵麵相覷……竇娥不是早就死了麽?怎麽對質?


    方大年衝著城隍廟方向吆喝了一聲:“竇娥,你出來自己對質吧。”


    “多謝大人!”


    一道聲音飄出來,頓時引起了一片騷動。


    緊接著,城隍老爺竟然走了出來,同時還將帶著一個身著素白長裙的女人……


    “城隍老爺顯靈了!”


    “城隍老爺……”


    不少百姓一見城隍老爺,紛紛跪了下來。


    同時,也有一些百姓小聲驚呼:“她真的是竇娥……”


    蔡氏一臉呆癡地看著竇娥,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葉墨一頭冷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張驢兒則嚇得麵如死灰……


    “竇娥叩見青天大老爺!”


    竇娥走到場中,衝著方大年叩了一禮。


    方大年先是起身衝著城隍施了一禮,並將城隍爺請到台上坐下,隨後衝著竇娥道:“竇娥,你有何冤屈?正好今日有不少百姓在場,你可以當著大家的麵講出來。”


    “是,大人。”


    竇娥應了一聲,開始講起往事。


    “張驢兒多次上門糾纏,甚至還逼迫民婦嫁給他,說不答應他的話他就不讓我們婆媳婦二人好過。


    民婦怎能從他?便厲聲嗬斥。


    那一天,聽說婆婆病了,民婦便找鄰居幫著殺了家中一隻尚在下蛋的雞,燉了一鍋湯給婆婆送了過去……”


    聽到這裏時,方大年問:“是你親自送過去的?”


    “是的。”


    “那湯也是你盛給你婆婆?”


    “不是……”竇娥搖了搖頭:“我送湯過去的時候,張驢兒在家,民婦不想與他多說話,便將湯放下,讓他交給婆婆,然後我就走了。”


    “張驢兒,是不是這樣?”


    方大年又衝著方驢兒問。


    方驢兒眼珠一轉,竟矢口否認道:“大人,她說謊,我當時並不在家,湯是她自己盛的。”


    “啪!”方大年一拍驚堂木:“既然你說你當時不在家,那又是如何知道湯是竇娥盛的?”


    “我……”張驢兒自作聰明補了一句,結果把自己裝進去了,結結巴巴道:“這個……小人,小人猜的。”


    “大膽!”方大年怒斥了一句:“分明就是你懷恨在心,趁機在雞湯裏下毒想要毒死蔡氏……”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有什麽理由毒死蔡氏?當初,還是小的極力撮合她與先父成親的。”


    “你之所以撮合這件事,無非就是找借口接近竇娥,想要霸占為妻。


    竇娥不從,你便懷恨在心,想要先毒死蔡氏,這樣竇娥便無依無靠,你好趁虛而入,本官說的對否?”


    張驢兒豈肯認賬,大聲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啊,大人隻憑推測便說小的是凶手,小的不服。”


    一聽此話,葉墨稍稍鬆了一口氣。


    的確,這案子難斷,要是張驢兒死不認罪,那也沒人能夠指證他下毒。


    “嗬嗬,推測?你真的以為本官沒有證據?來人,傳證人上堂。”


    很快,便有衙役帶了兩個上來到場中。


    這二人,一個名叫阿狗,乃是張驢兒的狐朋狗友,另一個名叫胡二,是一個草藥郎中,經常在城北擺攤賣藥。


    一見這二人上場,張驢兒不由當場傻了眼。


    接下來,兩個證人開始作證。


    阿狗道:“有一天,張驢兒喝醉了,他跟我講說他天天晚上都睡不著,我笑著問他是不是又做了什麽虧心事。


    他說,竇娥死的太可怕的,他心裏害怕,怕竇娥變成冤鬼找他……


    接下來,他又說了一大堆,說毒是他下的,藥是在胡二那裏買的,沒想到把自己的父親給毒死了……”


    胡二也作證,說張驢兒的確在他那裏買過一包藥,說是用來毒耗子。


    等到證人帶下場之後,方大年猛地一拍驚堂木:“張驢兒,你還有何話好說?”


    “小的……小的冤枉……”


    事已至此,張驢兒竟然還想狡辯。


    方大年一怒之下,命人用刑。


    夾板一上,張驢兒招架不住,隻得乖乖招拱。


    “小的認罪,毒的確是小的下的。當初買毒藥,的確也是想用來毒家裏的耗子。


    那天竇娥前來送雞湯,小的一時糊塗,就偷偷在雞湯裏下了毒想毒死蔡氏……”


    案情終於真相大白,一眾百姓紛紛怒聲喝罵。


    竇娥泣不成聲。穀


    待到張驢兒簽字畫押之後,方大年當堂宣判張驢兒死罪,並命人先押入死牢。


    隨後,瞟向葉墨冷冷道:“葉大人,你怎麽說?”


    葉墨嚇得趕緊起身拱手:“下官有罪,下官一時不察,被那張驢兒所蒙騙,誤判了此案。”


    有罪,本是一句官麵上的套話,哪知方大年卻接著這話道:“既然你也知道有罪,那就脫下官袍,聽侯上麵處罰。”


    “是,大人!”


    葉墨頓時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因為他知道,這一生徹底毀了,上頭一定會徹底查辦他,一查,必然還會查出許多事了,就算不殺頭,恐怕也得把牢底坐穿。


    “多謝清天大老爺,多謝城隍大人。”


    竇娥淚流滿麵,跪到方大年與城隍爺身前連聲謝恩。


    當年,內心裏她更感謝周羽,畢竟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周羽替她寫了訴狀,她哪有機會洗涮冤屈?


    “好了竇娥,本城隍這就帶你去地府,替你求求情,爭取讓你早日投胎轉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多謝城隍大人……”


    之後,這樁奇聞在民間迅速傳播,被人編成了評書,戲曲廣為流傳。


    對於這樣的結果,白敏兒與嬰寧自然是十分欣慰的,畢竟是她倆救了竇娥,自然希望她有一個好的結局。


    不覺間,又過了一年,喜訊又一次傳來:


    寧采臣經過幾年的苦讀,終於拔得雲開見月明,考中了進士,不久後又被委派到廣平府擔任七品推官。


    新官上任,寧采臣自然也想做出一點政績,每日裏看公文,查卷宗,了解當地的民風民俗,地理地貌。


    這天,寧采臣閑來無事,便著便裝去街上閑逛,順便體察一下民情。


    走到一處鬧市,發現前麵圍了不少人,還傳來一陣吵鬧聲,於是匆匆走了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人群中,一個老漢死拽著一個身著年輕男子不鬆手,說對方偷了他的錢袋。


    “死老頭,你血口噴人,你憑什麽說我偷了你的錢袋?”


    年輕男子麵色凶狠,怒聲喝罵。


    “你撞了我一下,等你一離開我就發現我的錢袋不見了。”


    “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證據?”


    二人爭的不可開交,一眾百姓也看的雲裏霧裏,不知誰對誰錯。


    寧采臣在外麵觀察了一會,心裏大致有了一個數。


    於是,便擠進了人群,笑道:“二位不用爭了,我有個方法可以證明你們誰說的有理。”


    那年輕男子愣了愣:“你怎麽證明?”


    寧采臣先問那個老人家:“你是賣油糕的吧?”


    “是的公子,當時我挑著擔子準備換個地方,這小子走我身邊過撞了一下,我感覺不對勁,趕緊一摸腰間,錢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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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的錢袋有什麽特征?裏麵有多少錢?”


    “錢袋……就是一般的錢袋,錢的話……好像有四五十個銅板。”


    “嗬嗬,”那年輕男子不屑地笑了笑:“你的錢袋又沒寫你的名字,而且你也說不出準確的數目,憑什麽說我偷的?小心我報官抓你。”


    “這樣,我有個辦法,讓銅錢說話,它能告訴大家夥兒,它到底是誰的錢。”


    此話一出,一眾百姓不由一臉驚訝:錢還說話?


    顯然,那年輕男子也不信,哈哈大笑道:“你吹什麽牛比?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


    寧采臣笑了笑:“不如咱們打個賭?”


    “賭就賭,怕你啊?”


    “行,這位大叔,麻煩你打盆清水來。”


    “好的。”


    有熱鬧可看,那位大叔倒也配合,很快端了一盆清水過來。


    寧采臣將清水放到地上,然後衝著那年輕男子道:“麻煩你把銅錢掏幾塊出來放到盆裏。”


    年輕男子一瞪眼:“憑什麽啊?”


    “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你的清白,再說了,你剛才也與我打賭了。”


    “哼,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麽花樣。”


    說完,那年輕男子有恃無恐一般掏出一個錢袋……


    “對,就是這個錢袋。”老人大聲喝道。


    “嗬嗬,老頭,你仔細看看,這錢袋街邊的地攤到處都是,在場的百姓恐怕也有不少吧?”


    “對對對,這錢袋很普通,不能證明是誰的。”‘


    有人附和了一句。


    “老人家稍安勿躁……”寧采臣勸道:“我說過,銅錢能說話,它會告訴大家它是誰的錢。”


    “放就放,怕你不成?”


    年輕男子摸出幾枚銅板扔到盆中。


    同時又冷哼一聲:“要是這銅錢不能說話,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銅錢扔到水中,飄蕩了幾下便沉了底。


    過了一小兒,水麵上泛起了不少油花。


    這時,寧采臣不由笑道:“好了,銅錢說話了,大家仔細聽,它分明在說,它是賣油糕的老伯的錢。”


    “胡說八道,哪來的聲音?”年輕男子怒聲喝道。


    不過,這時候卻有百姓醒悟過來,大聲道:“我明白了,大家看,水麵上有油花,老人家是賣油糕的,他收的銅錢難免會沾上油,所以一浸水就會泛油花。”


    “原來是這樣……”


    一聽此話,年輕男子臉色一驚,狡辯道:“我之前吃過油條不行啊?”


    “嗬嗬,那你把手伸出來讓大家看,除了你剛才捏過銅錢的三指手指,我敢說你的手上並沒有油。”


    年輕男子下意識將手縮回去:“我憑什麽給你看?我懶的理你們……”


    說完,一掉頭想逃走。


    畢竟被人拆穿了,眾怒難犯。


    結果,卻被寧采臣一把拉住:“不許走,把錢袋還給老人家。”


    “混賬東西!”


    那家夥急眼了,一腳踹向寧采臣。


    “你們做什麽?圍在一起做什麽?”


    這時,三個衙役奔了過來。


    “差爺,你們來的這好,這個人耍把戲騙大家的錢……”


    年輕男子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這時,寧采臣不緊不慢摸出腰牌,衝著那三個衙役道:“本官乃是本府新上任的推官,此人偷這老人家錢,你們三個速速將他抓回衙門關押問審。”


    三個衙役一看腰牌,嚇得趕緊拱手:“小的見過大人。”


    這下,那年輕男子不由徹底傻了眼,腿一軟,癱到了地上……


    賣油糕的老人感激不盡,忙著作揖拜禮:“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大人真的是個清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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