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裏,成名帶著蟋蟀來到市場與人下注。


    果然不出所料,這隻蟋蟀靈活無比,體態雖然不占優勢,但氣勢很足,連連得勝。


    有人眼饞,開高價收購,但卻被成名拒絕。


    贏回了以前倒貼的錢,成名不再與人鬥,匆匆離開市場來到縣衙上次蟋蟀。


    負責驗收的縣衙師爺一看,不由沉下臉來:“成秀才,你又想隨便拿一隻來充數?”


    成名笑了笑道:“師爺稍安勿躁,這隻蟋蟀個頭雖不大,但卻十分善戰,師爺要是不信,可以挑一隻來戰。”


    眼見成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師爺半信半疑,讓人挑了一隻青線黑蛉放到鬥盆中。


    成名將自己那隻蟋蟀也放了進去,不等開撩,那隻蟋蟀便已經仰頭振翅,仿佛一隻鬥雞一般衝向對手。


    那隻青線黑蛉竟然不敢應戰,掉頭便逃。


    師爺不信邪,用逗草將兩隻蟋蟀分開,稍頓,再用逗草撩那隻青線黑蛉。


    這次,那隻青線黑蛉終於開始進攻了。


    但沒想到,剛一衝過去,成名那隻蟋蟀卻一躍而起,飛到那隻青線黑蛉背上撕咬。


    “快分開,快分開……”


    師爺生怕那隻青線黑蛉受傷,趕緊將兩隻蟋蟀分開。


    畢竟,這隻青線黑蛉也是要交上去的,萬一受傷了,斷腿了,他可交不了差。


    “怎麽樣師爺,現在信了吧?”


    “厲害厲害,你這隻蟋蟀哪裏弄來的?”


    “不瞞師爺說,這隻蟋蟀乃是不才無意中捉到的,去蟋蟀市場鬥了一圈,無一敗績。”


    “哈哈哈,好,好,你這一隻能頂十隻,今年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成名拱了拱手:“多謝師爺,對了師爺,麻煩帶個路,不才想見方大人。”


    “嗯?難不成你想討個賞?”


    師爺有些不高興了。


    本來,收到了一隻上好的蟋蟀,他還想自己去找老爺討個賞,這要是成名去了,他豈不是就失去一次大好機會了?


    成名猜中了師爺的心思,笑道:“是這樣,不才是想去找方大人請辭。”


    “請辭?”師爺愣了愣。


    “對!不才不想擔任裏長了,所以要當麵與大人講一聲。”


    師爺皮笑肉不笑道:“成秀才,這裏長一職可是你們鄉裏大力舉薦的,恐怕不是說你不想當就不當的。”


    “那還是先找大人講一講吧,萬一大人同意了呢?”


    “行吧,隨我來。”


    “多謝師爺。”


    不久後,師爺帶著成名來到內衙找到了方縣令。


    一聽成名的來意,方縣令不由臉色一沉:“成秀才,你當這件事是玩過家家?你說不當就不當?”


    “大人,不才主要是有要事在身,要出一趟遠門。”


    “你有什麽要事?”


    “是這樣,不才經人舉薦,準備去錢塘縣讀書……”


    沒等成名說完,方縣令抬手打斷:“等等,你去錢塘縣讀書?你在家裏難道不能讀書?”


    “大人想必聽說過文道書院吧?”


    方縣令不由愣了愣神:“文道書院?你要去文道書院讀書?”


    “是的,不才是經吏部的嚴文清嚴大人舉薦,好不容易才有了進入文道書院的機會。”


    此話一出,方縣令不由臉色一驚:“你說什麽?吏部的嚴文清嚴大人舉薦你的?你怎麽會認識嚴大人?”


    其實,成名哪裏認得嚴文清?


    嚴文清是文道書院的第一批學生,殿試考了二甲第一名,之後留京為官,如今已經是吏部郎中,官居從五品。


    這是周羽給成名出的主意。


    相信方縣令也不敢去問嚴文清,而且就算問了又如何?周羽出的主意,嚴文清自然會全力配合。


    “以前嚴大人在錢塘讀書時,不才曾去過一次錢塘,通過一個同窗認識的。”


    聽到這話,方縣令忍不住與師爺對視了一眼,隨之臉色一變,滿臉堆笑,從太師椅上走了下來,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


    “唉呀,成秀才你說你,有這樣的關係怎麽不早點告訴本官?


    快,快坐……來人,上茶!”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萬一是真的,方縣令可萬萬招惹不起。畢竟,吏部的一個郎中想對付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還是很容易的。


    如果是成名扯謊,回頭再收拾也不晚。


    坐下之後,方縣令一臉熱情道:“成秀才,要不你還是留下來當裏長,本官可以答應你,以後上次蟋蟀一事你就不用操勞了,本官會想法子。”


    方縣令心裏有數,成名不想當裏長就是因為蟋蟀一事操碎了心,也倒貼了不少銀子。


    結果,成名卻拱手道:“多謝大人!隻是,嚴大人說了,他已經向他家先生,也就是周解元寫了一封舉薦信,讓不才盡快去書院讀書。”


    此話一出,方縣令不好再多說了。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成名真要是有這樣的關係,以後一旦考中功名,哪怕隻是舉人都有可能做官。


    如果他堅決不同意成名請辭,萬一激怒了嚴文清那就得不償失了。


    最好的法子還是做個順水人情,也免得鬧成水火不容。


    於是,假惺惺歎了一聲:“既如此,本官也不好阻擾你的前程,在此,本官也提前恭賀你早日考中功名,說不定咱們哪天還能成為同僚。”


    “多謝大人。”


    “不必多禮,這樣,明日本官派師爺下來辦一下交接,交接完了你隨時可以離開。”


    “多謝大人!”


    次日,師爺帶人前來辦理了交接。


    自此,成名也總算是解脫了,不用再為上交蟋蟀而犯愁。


    為防事情有變,夫妻二人將院子委托給一個朋友代為出售,待收拾好東西之後便雇了一輛馬車前往錢塘縣。


    周羽則帶著學生繼續在外遊曆。


    不過,周羽已經親筆寫了一封信交給成名,讓他到了錢塘縣之後去找尹文禮,到時候尹文禮會安排成名入讀文道書院。


    等到冬季來臨之際,一行人方才開始返程。


    這一天,來到了一個名叫平洛的山間小鎮。


    周羽與一眾學生在鎮外找了一處河灘紮營,準備捕撈些魚來烤燒,晚上在此過夜。


    於是,一眾學生開始分工,有的去撈魚,有的拾柴火,有的搭棚子。


    另外有兩個學生則去不遠處的鎮裏,準備再去酒館裏買些酒回來。


    這兩個學生一個名叫田野,一個叫範守林,二人乃是同鄉,又是同窗,同一年考中秀才,又同時一起進入文道書院,關係一直相當好,堪稱莫逆之交。


    來到鎮子裏,二人發現街麵上幾乎沒人,而且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


    二人也沒多想,畢竟現在已近傍晚時分,或許山裏人家歇的早。


    一直走到場尾,終於見到一家客棧。


    “二位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一個夥計迎上前來詢問。


    “不住店,買酒。”


    “哦,二位這邊請有。”


    夥計帶著田野二人走到擺放酒壇的櫃台邊,介紹道:“我們這裏有陳年的花雕,有高梁酒,有五穀酒,不知二位需要哪一種?”


    “陳年花雕怎麽賣的?”


    “如果買一壇的話二兩銀子,打散酒三百文一斤。”


    “行,來兩壇……”


    付了銀子,範守林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堂,忍不住問:“小二,怎麽都沒客人?”


    “對啊……”田野也接了一句:“天色還沒黑,街上怎麽一個人影都沒有?”


    聞言,夥計臉色一變,小聲道:“二位客官難道沒聽說,張家大宅鬧鬼?”


    “鬧鬼?”


    田野與範守林不由對視了一眼。


    “看來你們還真是不知道……罷了,不知道也好,趁天還沒黑,二位趕緊離開吧。”


    二人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豈肯輕易離開?


    “小二,反正也沒客人,你不妨給我們講一講。”


    田野摸出一小把銅板遞了過去。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夥計眉開眼笑收下小費,又熱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然後繪聲繪聲講了起來。


    “要說起這張家,在咱們平洛鎮一帶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連縣太老爺都要親自登門拜訪。


    前些日子,張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兒帶著兩個下人去河裏釣魚,結果也不知怎麽回事竟然失路掉到了河裏。


    兩個下人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跳下水去撈人。


    人倒是撈起來了,但卻昏迷不醒,腹漲如鼓。


    抬回張家之後,張老太爺氣得當場背過氣去。好在張家人多,趕緊去請了郎中過來。


    經過一番救治,張家小少爺終於醒了,但卻一直咳血,據說是內髒破了。


    張老太爺急的不行,不惜花費重金四處聘請名醫前來醫治。


    可惜,治了幾天,張全終究還是沒挺過去。張老太爺悲怒之下,命人將那兩個下人裝進麻袋沉了河,說是陪葬……”


    “這也太過分了吧?”


    聽到此話,田野不由皺眉說了一句。


    夥計歎了一聲,苦笑道:“沒辦法,那兩個下人是簽了賣身契的,就算告到官府也沒用。”


    此話倒也不假,簽了賣身契那就屬於家奴,生死皆由主家處置。


    “更過份的還在後頭……”


    夥計又歎息了一聲,繼續講述前因後果。


    “那張家小少爺名叫張全,年方十六。去年,張家測八字給他配了一門婚事,女方小名叫霞兒,家裏的條件一般,隻能算是小富之家。


    隻是,張家想著雙方八字比較合,也就沒去講究門當戶對。


    原定的婚期是明年三月,這眼看著婚期快了,在這節骨眼上張全卻出了事,張家自然是很悲痛的。


    這一點,大家也可以理解,畢竟喪親之痛。


    但問題是,張家之後的行徑就太過了……雖然他們不承認,但這事大家夥兒心裏有數……”


    “他們做了什麽?”


    “他們……唉……”


    夥計長長歎息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見狀,範守林氣哼哼又摸出十餘枚銅錢放到桌上:“現在可以講了吧?”


    “當然當然,剛才,不是想喘口氣麽?”


    夥計飛快地將銅錢收了起來,又起身笑了笑道:“二位稍坐片刻,小的去給二位倒杯茶。”


    茶倒來了,夥計這才繼續開講。


    “就在那張全死後的第三天,霞兒姑娘突然不見了,村裏村外找遍了也沒人。


    於是乎,一時間流言四起,不少人說霞兒姑娘一定是因為悲傷過度,所以投河殉情。


    但是霞兒姑娘的爹娘不相信女兒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依然四處尋找女兒,還去過張家。


    其實,當時也有人猜疑霞兒姑娘是被張家給悄悄擄走了,隻是沒人看見,也不敢隨意講出來。


    包括霞兒的爹娘也有這樣的想法,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去張家尋女兒。


    他們找上門詢問,張家不僅不認,還毫不奉情地將他夫婦二人給轟出門。


    回去的路上,霞兒姑娘的娘親因為悲傷過度,暈倒在地。


    之後……就再也沒有醒轉過來……”


    說到這裏,夥計又停了下來,喝了口茶,平複了一會心情,這才繼續講之後的事。


    “好在,老天有眼。


    那一天,張全終於下葬了。按理說,像張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喪事都是很隆重的。


    偏偏,這一次卻很低調,竟然在大半夜出喪,天沒見亮人已經下葬了。


    對此,大家都很奇怪,哪有大半夜下葬的道理?張家這是玩的哪一出?


    過了兩天,張家出事了。


    那天晚上,張老太爺正坐在廳堂中與兩個兒子交談。


    突然間,霞兒姑娘身穿紅嫁衣出現當場,雙眼滴血,指甲鋒利,衝著張老太爺父子怒喝,我要挖出你們的心,看看到底有多黑……”


    “等等!”範守林抬手打斷:“我說小二,這些細節你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你不會是在給我們講評書吧?”


    “咳……”夥計幹咳一聲,訕訕道:“細節不重要,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小的也是聽別人講的。”


    看來,這小子頗有說書人的潛質。


    “行行行,你繼續講。”


    “嗯,且說……咦,我剛才講到哪裏了?”


    “講到霞兒姑娘出現在張家……”


    “對對對,且說那霞兒姑娘身穿紅嫁衣出現當場,雙眼滴血,指甲鋒利,衝著張老太爺父子怒喝,我要挖出你們的心,看看到底有多黑。


    張家父子嚇得魂飛魄散,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找地方躲藏。


    結果還是沒有逃脫,父子三人皆死於當場。


    接下來,霞兒又開始殺人……不過,她並沒有殺府中的下人,隻是追著張家的人殺,說是要將張家滅門,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要說這府裏的下人,有的是完全蒙在鼓裏,但有的卻心裏有數。


    為什麽霞兒會有這麽大的怨氣?


    相信二位客官也知道,自古以來,誰都怕遇見身穿紅嫁衣的女鬼,那是厲鬼中的厲鬼……”


    這話倒也沒錯,紅嫁衣女鬼,一向就被傳的很邪乎,連不少江湖術士都要避而遠之。


    而且民間還有一個傳說,紅衣女鬼大多都是冤魂不散的,穿嫁衣的,更是凶上加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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