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嫁衣?難道……”


    聽到這裏,田野與範守林終於聽出了一點眉目。


    雖然他倆沒有說出答案,但是那夥計卻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點了點頭:“你二位猜的沒錯,霞兒正是被張家擄走的,擄去給張全配了陰婚。”


    陰婚,也稱冥婚,乃是民間的一種陋習。


    有的少男少女在未成親之前因為疾病或是意外死亡,一些人認為,如果不替死者完婚,死者便會產生怨氣,陰魂不散,導致家宅不安。


    而且,家族中出現孤墳也會影響後代子孫的昌盛。


    同時,一些風水先生為了多掙幾個錢,也會竭力慫恿一些大戶人家舉辦冥婚。


    也就是說,就算人死了,婚禮還得辦。


    “你說這張家,配冥婚就配冥婚吧,畢竟這也是一種古老的習俗。


    正常情況下,可以讓霞兒姑娘先嫁過去,等到有一天老去了,再與張全合葬在一起。


    真要是這樣,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慘劇了。


    這張家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竟然喪心病狂,悄悄將霞兒姑娘擄了去。


    據說,為了與張全配成一對鬼夫妻,全然不顧霞兒姑娘的哭喊與哀求,給她梳洗,換上紅嫁衣,然後……活活溺死……”


    “噝!”


    聽到這裏,範守林與田野二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配冥婚這事他們也聽說過,但一般都是活人嫁給死人,使其名份上成為夫妻,待另一方死後再合葬一起。


    可張家這樣的做法就太沒有天良了,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將一條鮮活的生命活活溺死。


    “小二,這事到底是真是假?不會是坊間傳言吧?”


    田野忍不住問了一句。


    “二位客官,此事千真萬確,要說那霞兒姑娘雖然化作了厲鬼,但卻不像一些厲鬼那般濫開殺戒。


    她隻殺張家人,除了替她自己報仇之外,還替她冤死的娘親報仇……”


    “這麽說的話,她將張家滅門了?”


    “沒……”夥計搖了搖頭:“聽說殺了有七八個人,張家一個長輩突然拿出一麵銅鏡。


    據說那麵銅鏡是一件鎮邪法器,是張家的先祖從高人手中重金求來的。


    霞兒姑娘似乎懼怕那麵銅鏡,最終離開了。


    不過卻放話說,她不會就此罷休,她一定要讓張家所有人得到報應。


    張家的人嚇到了,也顧不上去操辦喪事,去找了一個高人在家裏擺下天羅地網。


    第二晚,霞兒姑娘又到了張家,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這一次她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強了,連張家請來的那個高人也不是對手。


    眼見著事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一個書生突然衝了出來,大聲呼喚著霞兒姑娘的名字……”


    “這怎麽又牽扯出一個讀書人?”


    田野二人一臉驚訝。


    “誰說不是呢,一開始大家也不清楚其中曲曲折折的故事。


    但這書生一出現,霞兒姑娘便沒有動手了,撲到書生懷裏哭了一陣又跟著書生離開了。


    之後大家夥兒方才知道,原來,這個書生才是霞兒姑娘最愛的男人。


    當初,霞兒姑娘無意中與那書生認識了,彼此一見鍾情。


    書生雖然家貧,但卻知書達禮,寫的一手好字,還懂得醫術,經常幫鄉鄰治病,大家夥兒都喜歡他。


    也因此,霞兒姑娘的爹娘倒也沒有反對雙方交往。


    後來,二人還訂了婚,準備過幾個月便成親。哪知剛訂親不久,張家又找上門來下聘禮……”


    聽到這裏,範守林忍不住問道:“霞兒姑娘不是已經訂婚了麽?怎麽張家還跑來下聘禮?”


    “具體的原因不太清楚,不過有人說是因為八字的原因。


    張家替張全測過八字,說那家夥命太硬,必須要找一個陰年陰月陰日生辰的女子完婚才行。


    可能是張家打聽到霞兒姑娘的生辰正好是陰年陰月陰日,所以趕緊登門。


    霞兒姑娘的爹娘不敢得罪張家,隻能笑臉相迎,婉言謝絕,說女兒已經許配人了,過幾個月就要出嫁。


    一般來說,既然霞兒姑娘已經訂了婚,張家就不該再行糾纏。


    結果,派去的人相當蠻橫,扔下聘禮,還說霞兒姑娘訂的婚不作數,他們自會去找那書生主動前來退婚。


    霞兒姑娘的爹娘本以為書生一定不會同意,心裏還替他擔心來著,擔心張家對他不利。


    卻萬萬沒有想到,沒過兩天,書生還真的前來退了婚,說是張家彌補了他一些銀子……


    霞兒姑娘哭的死去活來,但是書生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時,不少人都在暗地裏罵他書生沒骨氣,是個貪財的小人。


    直到後來方才知道誤會了他,他之所以前來退婚,並非為了錢財,而是被張家威脅。


    張家威脅他,說隻要他不退婚,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霞兒一家子死於非命。


    那書生本來是一身傲骨,如果張家拿他的命威脅恐怕是起不到作用的。


    偏偏,張家卻拿霞兒與其爹娘的性命相威脅,令得書生不得不低頭。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以張家的勢力,真要是想對霞兒一家子對手,那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退婚之後,書生便離家出走,不知去向。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發了一筆橫財,搬到城裏去了。


    直到這件事發生之後,很多真相方才慢慢浮現出來。


    原來,那書生並沒有放棄,他很理智,心知要對付張家,必須得考上功名做官才有機會。


    他離家出走是不想受到任何幹擾,一門心思苦讀,終於考中了舉人。


    本想著等以後考中進士做了官再回來,但可能是因為心裏不安,所以悄悄回來了一趟,結果霞兒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


    講到這裏,夥計不由長長歎息了一聲,似乎在為那書生與霞兒的坎坷命運而婉惜。


    “那個書生住在何處?”田野忍不住問了一句。


    “住在……咦?你倆不會想去找那個書生吧?可千萬別去,大家避都避不及。”


    田野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說那霞兒姑娘不傷害無辜麽?”


    “話是這麽說,可她畢竟是厲鬼,誰不怕啊?”


    “無妨,你不妨告訴我們那書生的住處,我們遠遠看看。”


    “你們這些讀書人怎麽……”


    剛說到這裏,夥計見到田野又摸出十餘枚銅錢放到桌上,於是話鋒一轉:“好吧,我告訴你們,那書生住在唐家橋附近,從鎮往北……”


    夥計講了一下路線,最後又道:“不過那書生是不是還住在那裏我就不清楚了,以前是住在那裏的。”


    “那書生叫什麽名字?”


    “好像叫唐什麽業的……”


    “多謝小二,這樣,你幫我們把酒送到鎮外,再給你十枚銅錢的跑路費。”


    “鎮外?哪裏?”


    “就在鎮東頭,出鎮不到一裏地,那裏有不少讀書人,你一出鎮應該就可以看到。”


    “哦,那行……不過,小的還是想勸勸二位,這種熱鬧最好不要去湊。”


    “放心吧,我們心裏有數。”


    田野與範守林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心,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至於女鬼不女鬼的……那叫個事麽?身為讀書人,最不怕的就是女鬼,更不要說文道書院的書生。


    書院裏有個名叫左正義的學生,便曾經有過一番奇遇。


    有一天夏天天氣炎熱,為了安心讀書便去鄉下找到了一處閑置的小院安心讀書。


    這處小院很是涼爽,又很安靜,左正義相當滿意。


    幾天後的晚上,左正義推開窗戶坐在桌邊,一邊品茗,一邊搖頭晃腦朗聲讀書。


    不久後,他突然間感覺後頸涼涼的,好像有人在後麵吹氣。


    掉頭一看,並無人影。


    他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也沒在意,繼續讀書。


    過了一會,又感覺有人在後頸吹氣,再回頭,還是沒人。不過,他似乎隱隱聽到了一聲女子的竊笑。


    難道……是女鬼?


    有了此念,左正義不僅不怕,反倒有些期待。


    他聽說過不少關於書生與女鬼與女狐的美好傳說,有時候難免也會做個美夢。


    如果是害人的女鬼,怎麽還會與他逗鬧呢?一定是個古精靈怪的女鬼。


    又過了一會,左正義感覺後頸癢癢的,像是有人用發梢在撩他。


    於是乎,幹脆放下書,走到床邊躺了下來。


    結果,還真有一個女子現出身形,走到床邊笑嘻嘻地看著他。


    之後的事就不用說了,自然是一番雲雨。


    事後,那女子問:“你怎麽一點都不怕呀?”


    左正義問:“怕什麽?”


    “人家是鬼呀。”


    “鬼也不一定全是害人的,而且我們讀書人一身正氣,不懼惡鬼。”


    之後,女子每晚都來,但也沒有影響左正義讀書,反倒還勸他用功念書,爭取早日考中功名。


    再後來,左正義終於得知了女子的身世,她的小名叫姨兒,本是一戶小富之家的女兒,從小也讀過一些詩書。


    後來不幸病亡,就葬在這院子不遠的山坡上。


    也不知什麽原因,最終成了孤魂野鬼,飄零在人間已經有三十餘年了。


    左正義同情嫣兒的遭遇,況且嫣兒也給他帶來了不少快樂,於是便花了不少銀子找來幾個高僧替嫣兒超渡,免得她再做孤魂野鬼。


    一年後,左正義無意中遇上了一個女子,模樣竟與陪伴了他三個月嫣兒一模一樣。


    更讓左正義吃驚的是,眼前這個女子的左眉上方,也有一個小小的梅花狀胎記。


    同時,那女子也在愣愣地看著左正義。


    疑惑之下,左正義便忍不住上前搭訕,一問,巧了,那女子竟然也叫嫣兒。


    再一交談,嫣兒說她去年摔了一跤,昏迷了整整三個月。期間,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見過左正義,所以她剛才才會發愣。


    左正義更是驚訝,詳細詢問了一下嫣兒昏迷的時間,竟與他與那個叫嫣兒的女鬼相遇的時間剛好對上。


    嫣兒醒來的那晚,也正是他找高僧替那叫嫣兒的女鬼超渡的那晚。


    既有如此奇緣,左正義自然不想錯過,便托人去嫣兒家裏提親,沒過多久便與嫣兒成了親,成了一對恩愛夫妻。


    之後左正義來到文道書院讀書,他的此番奇遇也不知怎麽在書院裏流傳開來,成為一樁美談。


    田野與範守林二人對於夥計所講的這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很感興趣,想要親眼去見證一番。


    當然,他們也不是那種迂腐書生,既然敢去,當然還是有一定的底氣的。


    但凡從文道書院出來的學生,哪一個不是文武雙全?膽色過人?


    關鍵根據夥計所講,這個霞兒姑娘雖然是個厲鬼,但卻不失善良,隻殺仇人,不濫殺無辜。


    那就更沒什麽好怕的。


    根據夥計的指引,二人找到了唐家橋。


    唐家橋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橋,同時也是一個地名,附近分布著幾個村莊。


    抵達唐家橋時,天色已經慢慢黑了下來,外麵不見一個人影。


    後來終於見到一個晚歸的漢子,經過一番打聽方才知道書生的全名叫唐家業,住在唐家橋西側的穀坎村。


    “不過,聽說他現在沒住在村裏,他要一回村,估計村裏的人全都得嚇跑。


    聽說他以前喜歡去村外的一個老宅裏讀書,你們可以去看看。”


    “多謝大叔。”


    “唉,你們這些讀書人,真是無可理喻。”


    大叔歎了口氣,轉頭走了。


    畢竟,大家夥兒都像躲避瘟神一樣躲著唐家業,偏偏有人還主動去找。


    之後,田野二人在距離穀坎村大約一裏地的地方找到了一處荒廢的老宅。


    這老宅是以前一個財主修的別院,據說是因為宅子裏不清淨,後來便廢棄不用了。


    不過唐家業倒是不在乎,有時候嫌村裏人吵,便一個人跑到老宅院裏讀書。


    這次,霞兒跟著他離開了,想來也是來到了這處老宅。


    “喂,你倆想找死啊?”


    田野與範守林二人剛剛靠近那處老宅,便有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老者從暗處走了出來,攔住二人的去路並低聲吼了一句。


    緊接著,又有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眼神陰冷地瞟了田野二人一眼,隨之喝道:“你們是誰?”


    對方傲慢的態度與問話,令得田野也不由沉下臉來,不滿地回了一句:“怎麽?你們是官府的人?還要盤查路人?”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了,實話告訴你,這院中有一隻厲鬼,勸你倆趕緊離開。”


    一聽此話,範守林不由笑了笑:“老人家,小生實話告訴你,我們就是專程來找見識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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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那灰衣老者頓氣得吹胡子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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