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喃喃著:“快救皇上,快……”七手八腳地將他扛起,目光戒備地盯著連曦與連思。尤其是蘇景宏,若不是此刻祈佑情勢危急,他鐵定會與連曦拚命的。


    連曦上前扯住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的連思,“你做什麽!”


    “我恨他,我恨他!”連思突然激動了起來,瞪著連曦,“還有你,為什麽要將我送去亓國,還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沒有人性,連自己親妹妹的孩子都要殺!”


    “你瘋夠了吧。”連曦一把扯過她,將其丟上馬,側首凝望了我片刻,“記住我們之間的承諾!”


    我深深地凝望連曦,吐出“謝謝”一詞,驀地轉身,追上了亓軍的步伐,祈佑的傷勢已經讓我亂了方寸,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他絕對不能出事,不能……


    第七章 憾血再生緣


    站在軍帳外,望著進進出出的侍衛在我麵前晃過,我很想拉住一人詢問祈佑此刻的狀況,可是無人理會我。想進去瞧瞧祈佑,更是被蘇景宏的兵攔在了帳外。我的雙手緊緊糾結纏繞,在帳外徘徊不定,手上的銬鏈依舊掛著,隨著我來回的步伐發出鏗鏘之聲。


    時不時見侍衛端著滿滿一盆猩紅血水而出,我的心便猛地一顫,偶爾聽見有侍衛的低語。


    “那女人下手可真重,匕首幾乎全部埋進了皇上的小腹……”


    “看軍醫的神情,皇上的情況似乎不大樂觀啊……”


    “若是皇上有個萬一,咱們是不是不用打這場仗了……”


    “瞎說,皇上是天子,有天神庇佑。這場仗打了近三年,若在此刻不戰而敗,我是決不甘心的……”


    聽他們的話語,我的臉色愈發地凝重,望著被簾幕緊掩著的軍帳,我幾乎望眼欲穿。


    深冬寒濃,浮雲盡散,夜幕漸晚。


    當一臉疲憊的軍醫與蘇景宏、展慕天出來那一刻,我立刻提步衝上前欲問祈佑的安危。還沒邁出兩步,一直守候在外的士兵皆圍湧了上去,你一言他一句地問著。我被擠在最邊緣,一句話也插不上。


    “靜一靜,皇上已安然無恙。”軍醫的聲音在喧嘩的詢問聲中異常低弱,這一聲並沒有引來多大的反應,將士們皆喊著要見見皇上,蘇景宏勃然大怒,“都給本將軍住嘴!”


    這一聲讓眾將士立刻噤聲,原本嘈雜一片立刻鴉雀無聲,睜著一雙雙期盼的眼睛看著他。他清了清喉嚨,肅穆著一張臉道:“如今皇上的傷勢已被軍醫控製住,皇上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地休息。眾將士可以放心回去堅守自己的崗位,昱軍隨時可能來襲,咱們要嚴陣以待,不得露出弱點讓他們乘虛而入。”


    展慕天也站了出來,用堅定有力的語氣道:“相信皇上,他一定能挺過這一關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皇上休養的數日,為他守住這個江山!”


    “是。”眾人半信半疑地應了聲,最後四散而去,唯留下軍醫、蘇景宏、展慕天三人,臉色異常凝重。


    我凝望著他們的表情,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上升,難道祈佑的傷勢很重?軍醫這樣說隻是為了穩定軍心?我箭步衝了上去,“祈佑到底怎麽了,有沒有事?我要去看看他。”


    “不行。”蘇景宏一把擋住我,厲色而斥,“若沒有你,皇上怎會受如此之傷!”


    滿肚子的焦慮與擔憂因他這句話轉變為憤怒,我一聲冷笑,“蘇將軍,若沒有你求我來昱國,今日你們能這樣堂堂正正與連曦正麵交鋒?若沒有你,今日我會反被連曦利用來交換連思?她本是一個很好的利用工具,到最終卻將她用在交換我之上,你很失望吧。這就是一個道理,你要得到一樣東西,注定要舍棄一樣東西,這便是天理循環。”


    “本將軍做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批駁,你沒有資格。”蘇景宏氣得滿麵通紅。


    “好了,你們別吵了。”展慕天終是克製不住地怒吼出聲,“皇上現在命懸一刻,你們還有心情在此爭吵。”


    “命懸一刻?”我壓低了聲音重複著這個至關重要的詞,立刻用質問的目光看著軍醫,“你不是說他已無大礙嗎?”


    “那是為了穩定軍心。連思那一刀是下了十分之力,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完全是衝著皇上的命來的,現在我已為皇上止血,稍微控製了一下傷勢。北方荒原之地,藥材稀少,要找藥更是難上加難呀。若派人不眠不休馬不停蹄地回亓國去取,往返最少也要十日,皇上的病情怕是拖不了那麽長的時日了。”軍醫也壓低了聲音,生怕皇上的病情會泄露到將士的耳中,那將又是一場大亂了。


    我緊蹙眉頭問道:“沒有其他的法子嗎?”


    軍醫望望我,再望望蘇景宏與展慕天,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快說,婆婆媽媽的。”展慕天的情緒有些波動,很不耐煩地衝他吼了一聲。


    軍醫抬起食指,指向右側一端。我們皆順著他的手勢望去,他所指之地不偏不倚,正是幾裏外那凝結了百丈冰雪的雪山,“破曉臘雪之露、雪蓮。露水要在巔峰取最純澈幹淨的露,若我沒猜錯,如此惡劣四季如冬的地方,定然會生長雪蓮。隻要在那兒找到這兩味藥,雪露為引,雪蓮為藥,將其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一半內服,一半外敷,定能緩和傷勢堅持到十日後名貴的藥材送到。”


    “好,我這就去。展相,你文采好嘴巴利,留下穩定軍心。蘇某一介武夫,甘願為皇上上雪山找尋,若是找不到,定然不歸。”蘇景宏絲毫沒有猶豫,提刀正欲離去,我立刻擋在他麵前,“我也要去。”


    “你去隻會給我添麻煩。”蘇景宏眼中滿是鄙夷之色。


    “皇上傷勢未定這事斷然不能泄露,現在隻有我能幫你的忙,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上雪山我不怕,嚴寒我也不怕,在你麵前我絕對不會喊上一聲苦。若我喊了一句,你便可以丟下我獨自離去,我隻想與你一同上雪山,真的想為他做些什麽,僅此而已。”我的語氣近乎懇求,如今的祈佑已經危在旦夕,我隻想為他做些什麽,而不是一味地等待。


    蘇景宏那圓圓的眼睛上下打量我許久,終於是輕哼了一聲,“你愛跟著去便去,你若跟不上,蘇某定然不會等你片刻。”


    得到蘇景宏的應允後,我並沒有立刻與他啟程,而是帶了些許幹糧與火匣子。看著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沒有照明之火如何上那陡峭的雪山;要取巔峰之晨露,想必是要在山上過夜的,沒有幹糧哪來的力氣繼續尋找。


    準備好了一切,我便背著一小包袱的東西與他上了雪山,臨走時慕天讓我萬事小心,緊跟蘇景宏的步伐,千萬不要走丟。他是了解蘇景宏的,若我跟不上,他鐵定會丟下我不管的,哪會管我是不是雅夫人。


    祈佑能有這樣一個臣子真是他今生修來的福氣,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祈佑不惜甘冒欺君之罪也要將我送出去。隻要祈佑有絲毫的不對,他必定堅持自己的原則與祈佑對著幹,現在朝廷上這樣的官員已經不多了。隻是蘇景宏的思想過於迂腐古板,遇事不懂變通,一味地往前衝,這樣便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這也是他為何在朝廷中獨來獨往,沒人願意與他打交道的關係吧。


    月照雪成霜,寒氣侵狐裘,冰雪浸雪靴。


    我緊隨在蘇景宏的身後一同攀爬雪峰,雖說雪峰之路並不陡峭,但是夜黑風高,大雪蔽路,唯有手上的那一盞燈勉強可以照明前方的路途,確實難以行走。約莫攀爬了兩個時辰我們才上了半山腰。


    那路途很難行走,我們的腳踩在冰涼的雪花之中發出嗞嗞之聲,我的體力也漸漸不支,喘得很厲害。蘇景宏自始至終都沒有理會我,一個勁地往上走。我很疲憊,但是不能喊累,因為上山之前我承諾過的。


    眼看著蘇景宏離我越來越遠,我很想追趕上去,但是雙腿已經軟了,再也走不動了,一個踉蹌,摔在冰涼的雪地中。我想,我要完了,蘇景宏肯定會將我丟在這個冰天雪地中不予理會,我不怕死……但是至少要讓我見到祈佑沒事,這樣我才能走得安心啊。


    臉頰整個貼在冰寒的雪麵上,冰寒刺骨的冷讓我的全身麻木,直到一雙手將我由雪地裏扯了起來,“不能爬山路,何必自討苦吃。”


    癱坐在地,借由蘇景宏的手臂才勉強支撐住自己幾乎力氣殆盡的身子,“你不是說,不會管我嗎?”


    蘇景宏一聲輕哼,“你以為老夫願意折回來?若不是幹糧與火匣子全在你身上,你的死活才不關老夫的事。”


    我輕咳幾聲,露出慘淡的笑容,“那還是幹糧與火匣子救了我一命。”


    “好了,你省點氣力吧,休息半個時辰繼續趕路。我們必須在破曉之前到達山頂,取得最幹淨的臘雪之露,這樣,皇上才有救。”


    我深深吐納著呼吸,平緩自己的體力,蘇景宏也沒有再說話,隻是一直用手臂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身子。其實蘇景宏也並不是那麽蠻不講理的粗人,否則他大可丟下我自己出去尋找甘露、雪蓮,糧食……或許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吧。


    半個時辰後,我的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些,吃了一些糧食補充體力,立刻與他一同繼續朝雪峰攀爬。快要到達巔峰之時,山路愈發地陡峭,我的體力依舊不支,險些由雪峰上摔了下去,幸得蘇景宏緊緊拉住了我,才免遭一難。


    他溫實帶繭子的手突然讓我想到了父皇,父皇的手也是這樣的,年少時他多次領兵出征,無數次奮戰沙場才穩定了夏國,蘇景宏手上的繭子一點兒也不亞於當年的父皇,一股酸澀之感湧上心頭。


    萬裏荒原茫茫白雪,風勢猛烈,衣角飛揚。


    破曉那一刻,我匍匐著身子用手中雪白的羽毛輕輕將雪麵上那層露水掃進瓶子中,片刻就裝了滿滿一大瓶,隨後小心地收入懷中。


    “四處找找看有沒有雪蓮,聽軍醫說它一般生長在雪峰的山峭邊緣。”蘇景宏見我已經收好瓶子,便在漫漫雪峰之巔四處找尋著。


    我小心翼翼地踩在邊緣,探出腦袋朝下望去,這雪峰還真不是一般的高,若是人摔下去鐵定會粉身碎骨。


    “雅夫人,小心點。”蘇景宏突然回首,僵硬的聲音帶著絲絲的擔憂。


    “會的。”我衝他一笑,真沒想到,一向對我有偏見的蘇景宏竟會關心我。他不是巴不得我死嗎,這樣祈佑就可以安心當他的皇帝了。


    突然,我在雪峰的山峭邊看見一朵絢爛的白花,在風雪中傲然生長,色澤嬌豔。那不是雪蓮又能是什麽!


    掩不住興奮,我立刻蹲下身子,伸手想去夠那朵雪蓮,“蘇將軍,我找到雪蓮了!”一邊回首衝蘇景宏喊,一邊用力去夠下邊的雪蓮,可是離得實在太遠,要夠上還差好大一節。


    蘇景宏也興奮地奔了過來,站在我身側探腦而望,整個眉頭深鎖,“離得實在太遠了,雅夫人你讓讓,我用刀鞘做幾個能夠踩踏的雪坑。”


    待我讓開,他便動手在陡峭險峻的峭壁之上鑿下一個個雪坑。看他如此用力,我擔心他腳底打滑,立刻托住他的胳膊,以免他不小心摔下去。蘇景宏的身子被我觸碰之後僵硬片刻,隨後立即恢複,繼續鑿著。


    片刻,終於鑿出一個個可以抵達下方的雪梯。“好了。”說罷,蘇景宏便將手中的大刀插入冰雪之中。


    “我去。”一把攔住欲下去的蘇景宏,堅定不容拒絕的聲音由我口中吐出,側首凝望著有些訝異的蘇景宏,我冷著一張臉道,“你是亓國的大將軍,要號令萬千將士與昱國一搏,不能出事。我馥雅是紅顏禍水,遺留在世隻會禍害皇朝,若我出事,這世上便也少了一個禍害。”頓了頓,我笑道,“況且這個地方如此之滑,萬一您一個不小心以我的力量是絕對拉不住您的,若我滑了,以您的力量或許還能拉住我呢。”


    “好。”他沒有拖拖拉拉,直接應下。他很聰明,知道考慮事情的嚴重性,不愧是久戰沙場的大將軍。


    在下去之前,我看見蘇景宏的眼中出現了一抹亮光,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當我與蘇景宏帶著好不容易摘采到的雪蓮下山之時,漫天的大雪又下了起來,紛紛擾擾,蕭蕭襲襟。蘇景宏默然將雪蓮與雪露遞給軍醫讓其磨成藥粉給祈佑服下,我與他皆在帳外等待著,大雪落了我們滿身。


    展慕天聽聞我們回來了,立刻由軍隊脫身而來,站在我身邊低低地問:“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我含著淡笑而搖頭,“沒有。”


    “看見姐姐安全回來,我就放心了。”他鬆了口氣,細心地為我拂去發絲上片片雪花。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始終凝視麵前那緊掩著的軍帳,腦海中浮現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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