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大小姐既然想雨潞了,知會一聲,讓她回去便是了。”鹹惠蘭嘴上雖然這樣說,卻也忍不住想著,前幾天不是剛剛遣人叫了雨潞去看什麽她新建的園子嗎?怎麽這回又自己親自來了?


    &nb“薑夫人,我的意思是,讓我妹妹回家過年。”宋雨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道。


    &nb鹹惠蘭掩不住神情的驚訝,現在才剛剛臘月初,聽她這麽肯定的語氣,是要把雨潞帶走,然後很可能過完年才會送回來?那樣的話,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宋大小姐,今年是雨潞嫁進薑家,在我們家過的第一個年頭,也是非常重要的。”


    &nb哼!宋雨瓊從鼻子裏麵輕哼一聲:“我們宋家對年的重視,與眾不同。所以,每到過年,宋家的所有兒女,是都要在家的。”


    &nb鹹惠蘭眉頭皺緊。這是什麽道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當初也最是疼她,可她在嫁進薑家之後,也沒說要她回到鹹家去過年。何止是她,就是全國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先例,已經出嫁的女子,過年這麽重要的節日竟然要被請回娘家,除非得到娘家人首肯,否則還不能回來。


    &nb雖然不願意,不開心,鹹惠蘭畢竟自認是最開明的婆婆,也是最通情達理的女人,而且既然宋雨瓊親自到家裏來接,就說明也沒有給她什麽商量的餘地。


    &nb“不知道你們宋家過年,有些什麽要緊的規矩,一定要聚得如此齊全,連出嫁或者在外的孩子們,也不能例外?”


    &nb宋雨瓊傲嬌一笑,那可多了。要是一五一十地描述出來,鹹惠蘭不要聽傻了就好。“現在已經是臘月了,年關將近,我們宋家就開始置辦年事了。首先是要開宗祠,派人仔細清理打掃,收拾供器。上上下下,都是忙忙碌碌。做完了這些,我們要等著佃戶過來交租。我們家裏的莊子多達幾十處,佃戶也多,這幾日他們來交年貨,我的幾個弟弟們,已是忙得不亦樂乎。做完了這些,還要給族中的子侄們發年貨。”


    &nb大家聽了,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剛剛說的,也沒什麽太特別,薑家人聽得也不是太過在意,誰家不是如此,以為隻有宋家是大戶人家?


    &nb宋雨瓊微微一笑,她還遠遠沒有說完呢!“既然是辭舊迎新,祭祖的規矩可錯不得。宋家府邸中要換了門神,聯對,掛牌,新油了桃符,從裏到外都煥然一新。再就是大年三十、大年初一,我們都得祭拜祖先。主祭的,陪祭的,捧香的,一點也不能有任何差錯。拜完神明祖宗,還要禮拜尊者,還要拜長,發壓歲錢。全家的和歡宴,則要鬧上整整一夜。過年的娛樂,自然也是少不了,比如吃酒、看戲、下棋、打牌,這些也都需要人手,外人卻是參與不得的。熱熱鬧鬧地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我們宋家還要席開五百桌,請來戲班子和所有的族人,大家一起開心。一直到正月十七,宗祠的大門才關上,供奉的祖宗影像也收起來。從十七日當天開始,所有的親戚們開始請吃年酒,一直排到了正月三十。”


    &nb見到大家全都瞪大了眼、張大了嘴,聽得傻了,她唇角微揚,這就訝了,她還遠遠沒有說完呢!“春節前後,親戚朋友總要多走動走動,尤其是很多政商界的人,今年過年的預約已經從現在排到了年後了,門庭若市,真是半點也不敢馬虎啊!”


    &nb她輕歎一聲,繼續如數家珍:“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開‘慈善堂’,接濟一下窮人。今年,我們宋家準備了五百本堂票,每本五百張,上麵有我們鋪子的名字、地址、每一張票能領到的米、麵、菜、油、錢的數量,過年的時候,要發給窮人,讓大家都能過個好年。現在,我的那些孫男娣女、侄子侄孫們,蓋章蓋得,可是手發軟呢!發票的時候,那隊伍都排了幾十裏地,單是負責發票的人,也要有幾百人。”


    &nb唉!她又貨真價實地歎息一聲:“這麽多的事情,我又不能全信了外人,如若沒有雨潞回來幫我,那可怎麽了得?”


    &nb宋雨潞在一邊聽得,則是垮著一張小臉兒,好像生吃了兩個苦瓜。她能不能不回去?有什麽多繁瑣複雜的儀式和程序?這是過年嗎?這是折磨人吧?


    &nb就連鹹惠蘭都逐漸聽不下去,有些活動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有些則真的是能省則省,為什麽要搞得如此繁複?“不就是過個年嗎,簡單些就好。”


    &nb宋雨潞嘴角輕撇:“夫人此話欠妥。一般來說,隻有不入流的普通人家,登不得大雅之堂,過個年呢,也不過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地湊合了。過年對於我們宋家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決不能那樣簡單湊合。”


    &nb鹹惠蘭的臉色頓時青青白白。她原本也是就事論事,卻遭宋雨瓊一番揶揄,鹹惠蘭頓時被她的話堵得無話可說。


    &nb“我已經說了這麽多,不知夫人您意下如何啊?”宋雨瓊看著鹹惠蘭,問道。


    &nb哦!鹹惠蘭囁嚅著,看向薑褚喻。薑家老爺自是沒有什麽意見,一切聽夫人的。她又將目光轉向兒子那邊,卻見兒子一言不發,神情落寞,留意到母親問詢的目光,幾不可見地,將頭輕輕點了一下。


    &nb明白了。兒子雖然舍不得,卻還是同意了。


    &nb“大小姐,別把我兒媳婦累著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知會薑家,有忙不過來的事情,我們也可以搭把手的。”雖然明知宋雨瓊絕不會同意他們幫忙的,鹹惠蘭還是熱情地說道。


    &nb宋雨瓊高傲地一笑,倒也禮數周到地福了福身,致上謝意。


    &nb轉回身來,目光望向宋雨潞,直白地說道:“小妹,跟我回去。”


    &nb“好,我去收……”宋雨潞想說自己去收拾一下東西,可是卻被宋雨瓊迅速打斷:“沒什麽可收拾的,咱們宋家什麽沒有?”


    &nb宋雨潞還想要說什麽,宋雨瓊開始變得不耐煩:“那個叫做雨寶的小丫頭,還有那對傻乎乎的雙胞胎兄弟,讓他們好好地呆在薑家,別回我們宋家添亂。”


    &nb悄悄地,宋雨潞輕輕歎息一聲。看來,姐姐是打定了主意,這一次,隻準她一個人,回到宋家過年。


    &nb毫無辦法,她也隻能選擇跟著她的姐姐,她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走。


    &nb悄然回頭間,看到一群人中,那許多不舍的目光。


    &nb然後,她又看向他。在姐姐盡興地展現著她那不可攀的高貴的過程中,他始終緊閉雙唇,濃眉緊擰。


    &nb而現在,在她即將離開的這個時刻,他還是沒有說一句話。魁偉的身軀僵硬著,似乎是在有意克製著什麽,用盡了所有的力量。


    &nb他怎麽了?為什麽他的神情看上去如此壓抑?


    &nb--


    &nb心好痛,痛得沒有辦法呼吸。它不是已經被掏空了嗎?從寫下那封書信的那一刻開始,就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大洞。寒風吹過的冰冷,麻木了全身所有的神經,隻有這裏,卻依然感覺到痛……


    &nb“子芮,你有什麽不舒服嗎?”


    &nb薑家最熱鬧的大聚會結束之後,薑子芮就回到了他自己居住的小樓中。亦步亦趨地跟過來的,是他的八姨太辛垚。然而,直到她開口說話的這一刻,他才留意到她的存在。


    &nb“沒有。”薑子芮說道,聲音極盡低沉。


    &nb辛垚撇撇嘴,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一副死了親媽的鬼樣子?我看夫人她好得很啊?”


    &nb薑子芮也不怪罪,依然打不起精神,淡淡地說:“別胡說。”


    &nb“那丫頭有事,對吧?”


    &nb辛垚突然說道。並敏銳地察覺到,薑子芮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遽變,但很快又恢複成沒有生機。


    &nb“你說誰呢?”他隻是平靜地問著。


    &nb“宋雨潞。”辛垚直白地說道:“聽得夠清楚不?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


    &nb臉色極差,薑子芮隻是低頭不語。


    &nb“告訴我,究竟什麽事情?”辛垚不依不饒。能夠讓他這麽這麽的不對頭,卻還要苦苦地壓抑著內心的崩潰情緒,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情。


    &nb“她走了。”他困難地說道,緊抿著唇,卻掩蓋不了眼中的痛。


    &nb“那又怎麽樣?”辛垚不解。走就走唄!不就是回娘家參與宋家祭祖的年度盛事嗎?這個宋雨瓊還真是夠折騰的,不過就是過上一個年,被她這麽折騰,所有宋家的人,都得累丟一層皮。瞧她那個驕傲的表情和得意的樣子,她還真把自己當蛇精了,蛻皮呢?


    &nb心中暗罵了半天,薑子芮的表情卻又讓她猛然醒悟:難道說,這隻是一個借口?


    &nb果然,在辛垚眼中,薑子芮如今的那副模樣,何止是死了親媽,幾十個媽一齊翹了辮子都不夠他現在的傷心:“她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nb“為什麽?”她咬牙切齒地問道。


    &nb薑子芮不語。


    &nb“為什麽?”她的音量拔高了八度。


    &nb薑子芮依舊不語。


    &nb辛垚急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我問你為什麽,馬上告訴我!”


    &nb如果說,宋雨潞離開了,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家裏來,那麽,她的留下,還有什麽意義?


    &nb--


    &nb宋雨潞的新別墅,辛垚專用的房間當中,她仔細對著鏡子審視著自己,一襲玫紅色的中式長裙,典雅嫵媚,襯托出她又傲又柔的氣質,將東方美女特有的神韻刻畫得淋漓盡致。自信的模樣,曼妙的身姿,迷人的容顏,都使她更顯氣質生動,楚楚動人。嗯,她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豔冠群芳的一代名媛淑女,讓人一眼看上去,便再難移開視線。


    &nb挺胸抬頭,她保持著旺盛的自信。今天,她將要麵對的,注定是一場硬仗。


    &nb那位宋家大小姐,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如果說這個省城,有誰是既敢說更敢做的人物,男屬秋沛秦,女呢,宋雨瓊就一定當仁不讓了。


    &nb今天,她偏要去挑戰宋雨瓊的權威。


    &nb她想要稱心如意嗎?那就先問問她辛垚,答不答應。


    &nb一切準備就緒,她拿起身旁的手提小包,精神抖擻地出門。


    &nb卻不想,前腳剛踏出別墅的門檻,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nb她頓感驚訝的眼中,瞬間掠過的一抹痛,同樣讓人無法忽略。


    &nb嘟起紅唇,她在他沒有情緒的目光中,與他怨懣相對。


    &nb原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這個純天然的大冰塊。於是,她就每天找人造的冰塊來吃,吃了一塊又一塊,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自己嘴唇麻木、大腦麻木、全身凍成冰塊。她卻依然無法體會到他的感受。隻知道,那麽冰冷的自己,讓她的心中,更難過。


    &nb如果,他有親人,有朋友,每天麵對笑臉盈盈、笑語聲聲,他還會是現在這樣表裏如一的冷嗎?


    &nb可是,她願意成為他身邊最溫暖的陽光,願意把自己送給他,什麽都願意給他,她都已經那麽熱度滿溢了不是嗎?而他呢,依然是寒冰一塊。


    &nb既然,她用盡了所有的氣力,都無法溫暖他,他還來找自己做什麽?


    &nb“你來幹什麽?”她也冷冰冰地問道。


    &nb“你要去做什麽?”他不回答,卻反問她。


    &nb切!誰怕誰。她索性就把她的意圖告訴他:“我要去救宋雨潞。”


    &nb他不疾不徐,臉色也沒什麽變化:“她怎麽了,要你去救?”


    &nb她扭過頭去,不再看他,曾經令她深深迷戀的這副冷情的模樣,如今,怎麽看怎麽心痛:“她被抓走了。”


    &nb他皺起眉:“被誰抓走了?”


    &nb“宋雨瓊。”她一點也不隱瞞。


    &nb他卻不讚成她的話:“姐姐接自家的妹子回家過年,有什麽問題?”


    &nb他平淡地說著,這一次竟然有著破天荒的好耐性。


    &nb辛垚可沒空跟他閑扯,她轉回頭來,衝著他吼道:“你讓開!”


    &nb他隻用兩個字回答她:“不讓。”


    &nb“我叫你讓開!”


    &nb辛垚心中急切,忍不住大聲喊道。是因為風水輪流轉嗎?怎麽這一次,他們兩人的角色還互換了呢?這次竟然是她扯著嗓子,喊他讓開。


    &nb快讓開啊!這事兒跟你們沒關係。辛垚焦急地想著。宋雨潞的那個名不副實的姐姐,驕傲得像隻禿毛孔雀,她才不屑於跟窮鬼扯上什麽關係。所以,樾城是一座她即便路過、連頭也不會抬的城市,更何況那座貧瘠的城市裏的人呢,她絕對不會給予半點目光的留白。


    &nb所以,這一次,大冰塊不知道是腦袋裏哪根神經搭錯了,才會執意攔阻於她。


    &nb她急切地想走,他不慌不忙地攔著。她走左邊,他攔在左邊。她連忙跑向右邊,速度卻始終慢他半拍。


    &nb她終於不耐煩,大聲喊道:“你要幹什……”


    &nb這個問題還沒有問完,就見他突然伸出手來,對著她,落下去。然後,她聽到她的身上,傳來一聲悶響。


    &nb不輕不重,他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辛垚隻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準確地昏倒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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