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抱起,緊緊地抱著,他說,薑生,別害怕,我帶你回家。


    我在他的懷裏,夢囈一般,天佑,他不是涼生。可是,他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是誰啊?


    天佑低頭看著我,雨水淋在他的臉上,他說,你已經說了,他不是涼生,所以,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薑生,我要帶你回家。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讓任何事情傷害你;再也不同你吵架生氣;再也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害怕。我會保護好你,也一定會讓你的心裏隻有我一個!我發誓。


    那天夜裏,我再次回到了久違的小魚山。


    程天佑就像一個專業的保姆一樣,給我測體溫,喂藥,煨薑湯……


    第二天,當我醒來,一夜無眠的程天佑,斜靠在我的身邊,睡著了。睡著了的天佑,麵容純淨得就像一個孩子一樣。


    我在恍惚之中,在傷痛之外,突然有了一種歸屬的感覺。


    涼生:


    我將她留在了你的身邊,不是為了讓你傷害她!而是為了讓你給她幸福和平靜!


    我們的命無從選擇


    但是,也不容得別人擺布!


    程天佑:


    “……


    流浪幾張雙人床,換過幾次信仰,


    才讓戒指義無反顧的交換。


    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的胸膛,


    讓上次犯的錯,反省出夢想,


    每個人都是這樣,享受過提心吊膽,


    才拒絕莋愛情待罪的羔羊


    ……”


    暗夜裏,常常在聽那首歌,像一個傻瓜一樣的文藝青年。


    如果愛情可以轉移,我放棄尊嚴,容忍你因為他而落下的淚,落在我的胸膛。


    隻要你要求,


    隻要我還在!


    三十四 曾經,在這個肯德基店裏,一個叫涼生的男孩,掏出了身上所有零錢,為一個叫薑生的女孩,買過一個漢堡,一杯可樂


    三天之後,高燒已經不再反複。


    而我,也已經在小魚山占地為王了三天三夜,程天佑也已經為我奴役了三天三夜。


    金陵來看我,一手抱著冬菇,一手托著我落在花店裏的行李。


    我一看行李,就從床上蹦起來,說,你怎麽搬過來了?


    金陵看了看一邊的程天佑,轉臉對我,說,我急你之所急唄,知道你在花店住不久,知道你遲早會回小魚山的行宮的。


    我白了金陵一眼,程天佑就在一邊偷笑。


    我說,我才不是自願回來的呢。


    程天佑說,是的,薑生不是自願回來的,是我威脅她,我說,如果她不回來,我就將這三條大狼狗給惡上三天,然後將自己跟它們關在一起,讓他們咬死我。所以,薑生覺得,像我這樣的帥哥,是不該被狗咬死的。為了我這如花似玉的生命,她就舍身回來了。


    金陵笑了笑,別逗了,就你那三條大狼狗,連冬菇都搞不定,還能搞定你麽?


    程天佑笑,說,我比冬菇較弱多了。


    我一聽,直想撞死算了。


    天佑出門後,金陵問我,她說,我知道,失而複得的東西應該千百倍的珍惜,隻是,薑生,你是不是那天夜裏,被那個“涼生”傷害的太深,才會回到天佑的身邊?


    我愣了一下。


    我知道金陵的意思,她是說,我和程天佑雖然又在一起了,但是我們之間卻隔著那麽多的間隙,比如,他對我因為天恩而產生的那種種種的誤會,根本沒有化解,而我,對他,因為寧信,因為涼生,也有著種種猜忌。


    金陵說,薑生,我不該多嘴的,隻是有的人,有的感情,不能一而再,在而三的辜負。我就是擔心,你為了眼前的一點點溫暖,在誤會尚未冰釋的時候,又走在一起,那麽以後呢?以後怕是星點的誤會,都會讓你們倆人咫尺天涯,形同陌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個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如何處理好你和天佑之間,先前的種種。


    我沒說話。


    其實,我何嚐不想跟天佑說明白,關於因天恩而起的種種誤會呢?可是,我總該選擇一個好的時間,否則的話,我想這隻會讓我和天佑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局。


    下午,八寶約我和金陵去肯德基,她說最近發了一筆小財,這可能預示著她最近運氣不錯,要成為大明星應該指日可待了。她說,薑生姐,前段日子,一直都在吃你的喝你的,現在,我也請你一頓吧。


    我和金陵去到肯德基,八寶已經在那裏啃雞翅膀了,她一看我們倆人,就衝著我們揮舞著雞翅膀招呼。


    我們坐下來之後,八寶說,你們看,我點了這些,夠不夠啊?


    金陵說,夠了,你這是喂薑生,又不是喂豬。


    八寶就笑,說,還是和你們一起開心啊,最近那柯小柔將我鬧騰的是要死要活的。錯!是他自己要死要活的,最近一直在那裏折騰我。你們說,他還要不要我這個少女活了?我還要當大明星,你們看看,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他折騰成秋天的茄子了。


    八寶這個少女,一說它有張老臉,我這個女青年就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臉,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運用形容詞了。


    最後,八寶想了很久,慢吞吞地說,薑生,我給北小武衝上了話費,我也給他打電話了……


    我吃驚的看著她,說,北小武不是知道了小九的事情了吧?


    八寶搖了搖頭,有些不滿地說,他正在像一個快樂的小驢子一樣沉浸在他尋找小九的美好旅途中呢。


    我說,那你告訴他了?


    八寶又搖頭,急於解釋一般說,沒有。我不是小人!反正北小武說,他大概年底才回來哎,我怕他也像柯小柔一樣,被拋棄後,要死要活的。


    我本來想問,北小武怎麽還要在外麵大半年哪?他是不是精神病發了啊?但是由於我還有點八婆,所以,我脫口而出的是,柯小柔被誰拋棄了?


    八寶看了看我,聳聳肩膀,說,其實也不是拋棄啊,誰都知道,柯小柔喜歡他們的院長,他們的院長那麽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不缺女人,怎麽可能喜歡男人呢?所以,柯小柔……


    我想都沒想就為柯小柔辯白道,柯小柔怎麽會是男人呢?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妥了。柯小柔雖然總幻想自己是女人,他的體征還是男人的,我這麽說話,未免有些刻薄的嫌疑,好在八寶並不在意。


    最後她慢吞吞地說,那個院長就是陸文雋啊。


    啊?我吃了一驚。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陸文雋曾經在去程家聚會的路上,問過我“是不是柯小柔對你說了什麽”。原來,是這個樣子。我喃喃,原來他是院長……


    八寶說,周慕這個大人物是他爹,陸文雋當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一個破醫院又不是大事……


    我低頭,笑,突然明白為什麽當晚程天佑會說我“貪圖陸文雋的錢”。原來,陸文雋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呀。他和他的周慕老爹關係也太微妙了點兒。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刻,我對陸文雋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很奇怪。


    這個時候,我突然看見那個叫王浩的少年牽著小綿瓜的手,走進了肯德基。小綿瓜有些怯懦的緊緊靠著王浩,眼巴巴地看著他。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第一次來肯德基,也是這種微微怯懦的眼神,當時我的身邊,是那個叫涼生的少年,他是我的哥哥。


    王浩不會講話,就掏出一張卡片,對著服務員咿咿呀呀的比劃著,很焦急的模樣。最後,他看了看旁邊人點的可樂,就在別人的可樂上敲了敲,意思是他想要這個。那個可樂的主人端走餐品的時候,狠狠瞪了王浩一眼,小綿瓜就躲在他的身邊,咬著手指,看著自己的小腳尖。


    這個時候,我悄悄走了上去。


    這是,我才發現,王浩手裏拿的卡片,是一張麥當勞的優惠券,很髒了的樣子,很顯然是從地上撿來的。


    當時我的心突然很酸。


    我明白了,這個少年,應該是帶著小綿瓜無數次流連在肯德基和麥當勞的櫥窗外,小綿瓜也應該無數次跟他說過,浩哥哥,我想吃……


    這張小小的優惠券,不僅髒,而且有磨損過的那種舊,應該是放在褲袋裏很久了的原因。他之所以當寶貝一樣珍藏,就是一直夢想著能帶小綿瓜去吃一次洋快餐。


    而今天,這個男孩手裏的錢可能恰好夠了某個可以“優惠”的價格,所以,他就興衝衝地帶著自己的妹妹來到了這裏。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這張優惠券是麥當勞的,他所在的地方卻是肯德基。或者,他根本就分不清楚這兩者有什麽區別。他隻是知道,他的小妹妹,想吃別的小孩都吃膩了的漢堡和可樂。


    未央曾經說過,薑生,我突然很理解你和涼生。兩個從社會最底層一起長大的小孩,彼此是彼此的命,誰又能替代呢?這種感情,是沒有經曆過辛酸和坎坷的人,理解不了的。


    小綿瓜一看到我,就很緊張地往王浩懷裏躲。


    王浩的眼神閃爍,似乎上一次搶了我的包,讓他在我麵前,極端無地自容似的。


    服務員說,你的優惠券!您所要的東西得到隔壁麥記點餐。


    王浩慌忙地轉身,去拿那張又髒又舊的優惠券,很小心地揣進口袋裏。那神情和動作,讓人心酸。


    他衝我比劃了些手勢,似乎在辯解著什麽,然後拿出一張二十的人民幣放到地上,又撿起。


    小綿瓜怯怯地說,小姐姐,這錢不是浩哥哥搶的,這錢是我們撿到的……


    王浩就在旁邊狠命地點頭,臉紅得跟胡蘿卜一樣。


    那一刻,我的腦海裏突然產生了一個很怪異的念頭,我居然想,就算是“搶”又能怎樣?很多年前,我為了涼生,不是也曾偷過十元錢麽?


    我笑笑,為自己變態的想法,然後,拉過小綿瓜,王浩似乎很遲疑地看著我。不難看出,這個少年,總是竭力想保護好小綿瓜,所以,對周圍的任何人都充滿了戒備之心。


    我給他們買了一份全家桶和兩個漢堡,將他們帶到一個桌子前。


    七年前,寧信也曾這樣做過,就在這家肯德基,我們相遇,她因為像極了天佑的涼生,給我們買了全家桶。


    世事,確實是一場輪回。


    小綿瓜整個人幾乎都趴到桌子上了,而王浩卻沉默著看著我。似乎我的所作所為有所預謀有所企圖一般,或者,他從心裏根本不願意接受我的“施舍”,似乎我的行為,讓這個敏感的少年有些蒙羞的感覺。


    我離開的時候,王浩突然拉住我,執意要將手裏僅有的那二十塊錢給我,他倔強的眼睛裏閃爍著堅持的光芒。


    我看了看這個敏感而固執的男孩子,默默收下了他手裏的錢,唯恐自己一再拒絕,傷害了他的自尊。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八寶很奇怪地看著我,說,喂,薑生姐,你怎麽和這個小弟認識的?


    小弟?我奇怪地看著八寶。


    八寶點點頭,說,是啊,我前天陪柯小柔去“寧信,別來無恙”pub借酒消愁,看到過他的,還差點將我撞死呢。毛毛躁躁的。那裏看場子的波哥,跟我說的,讓我諒解,這是剛來的小弟。


    啊?你是說王浩去看場子?打手?我看著八寶問。


    八寶晃了晃可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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