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將呂天凡從睡夢中驚醒。


    “喂?”


    “呂天凡,還以為你失蹤了呢,我在老地方等你,快過來。”來電話的是魏倩玉。


    呂天凡有些清醒過來,不滿地嘟噥著:“我的親姐姐呀,大早晨的,你能不能開恩讓兄弟多睡一會兒。”


    “什麽大早晨,你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好吧,給你一個小時。”


    電話被掛斷。呂天凡長歎一聲,滾到床的另一邊。


    腦子昏昏沉沉,頭痛欲裂,口幹舌燥,胃口仿佛燃著一堆火,這種感覺比之昨天早晨,有過之而不及。


    呂天凡越想睡就越睡不著,一雙雙白生生的嫩手在眼前直晃,無奈隻好爬起來,看了一下時間,是上午十點。


    他和魏倩玉,隻共同去過一個地方,西西裏風情,自然就應該是她口中的“老地方”。


    ……


    自那天晚上的事之後,呂天凡對於麵對這位美麗的老板娘頗有點難為情,這根本就是無法啟齒的事。站在雅間門口,他躊躇了一會,最後抱著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心態,硬著頭皮,推開了房門。


    “你怎麽搞的,昨晚跑哪兒喝這麽多酒?大老遠就聞到味了。”魏倩玉微蹙著眉頭。


    “這個,男人喝點酒,也是降壓的一種方式。”話一出口,呂天凡隨即醒悟過來,恨不能咬自己一口。“降壓”是魏倩玉發給他郵件裏的詞,意有所指。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找不痛快。


    “我跟你要銀行卡號,怎麽不發給我呢?非要勞駕姐姐親自給你送過來不可?”魏倩玉從挎包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擱在茶幾上。


    “不……不是,你誤會了,我那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呂天凡痛苦地閉上眼睛。這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欲蓋彌彰。真不知道以前活絡的腦筋轉到哪兒去了,盡說些不知所雲的話。


    魏倩玉似頗感興趣看著他的窘態,“噗嗤”一笑,說:“得啦,姐姐也是過來人,你們男人那點兒破事就別遮遮掩掩了,我也懶得搭理。”


    既然這層窗戶紙都捅開了,呂天凡心裏平衡些,正要說話,卻聽魏倩玉繼續幽幽說道:“其實,感情這東西真的很奇妙,沒人說得清楚。按理講姐姐應該生你的氣才是,可是這氣卻很難生起來,倒是特別想看看你的尷尬模樣。瞧你以前油嘴滑舌的樣子,也能落得這步田地,想想都有趣。”


    呂天凡心底一顫,豁然抬頭,卻見魏倩玉伸手捋了一下頭發,嫣然一笑。


    此時,午前的太陽,灑下一縷淡黃色的光束,自窗戶斜斜射入。魏倩玉潔白美麗的麵孔,籠罩在薄霧似嫩黃的氤氳之中,仿佛一座雕塑,閃著聖潔的光芒。欣長的手指,從焗成亞麻色的長發上掠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時間,一直徘徊在眼前遲遲不肯離去的一堆堆白晃晃的肉體盡皆煙消雲散。呂天凡心裏長歎,這一幕恐已在腦海中深深地鏤刻拓印,終身難忘。


    “我也是個平常人,當然也有兒女情長、七情六欲。隻是現在這個時候非常微妙,一個不慎,滿盤皆輸,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所以隻能盡量約束自己。不過還是沒忍住,跟你說了這麽多。唉,姐姐說的這些,你都明白吧?”


    呂天凡大腦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嗯”了一聲。


    魏倩玉輕輕把信封往前推了推:“這是非常時期,你做什麽,姐姐都不會怪你,拿著吧。”


    呂天凡深吸一口氣,似是做了很大努力,終從迷茫中清醒過來。拿起信封,塞進背包,說:“錢我就收了,正好這幾天還要租一處房子,我還怕錢不夠呢。”


    魏倩玉眼睛一亮:“有眉目了?”


    “嗯,東城星苑小區。”


    “哦?”魏倩玉皺起眉頭,“那兒是高級住宅區,房租很貴的。而且一般租房至少要交三個月的租金。”


    呂天凡笑著說:“你上回給我的錢還剩不少,加上這五千,應該沒問題。”


    魏倩玉說:“這樣吧,把你的銀行卡號給我,我再給你打點過去,怎麽地也得有個吃飯錢。沒想到你的效率這麽快,看來姐姐的眼光確實沒錯。”


    呂天凡不再推辭,拿出銀行卡,茶幾上就備著便箋,寫下卡號,遞給魏倩玉,說:“你上回說是三個月的期限,現在是不是早了點?”


    魏倩玉說:“三個月是我籠統估計的最後時限。我們是誰先拿到證據誰就可以先起訴,沒有時間限製。”


    呂天凡走出西西裏風情咖啡屋,魏倩玉駕著她的白色豐田早已走得無影無蹤。胃口依然抽搐得難受,心情卻暢快無比,幾乎要高呼狂喝直抒胸臆。


    剛才魏倩玉並沒有問那個女人是誰,他也就沒說李萍的情況,這本身就代表魏倩玉對林海東的淡漠。


    呂天凡暫時不想吃東西,再空空胃口,便順著南駝大道向東走去,尋了個路徑,爬上了駝峰嶺。


    駝峰嶺顧名思義,是一對駝峰的形象。趙熾管它叫“奶頭山”。僅從外形上看,趙熾的命名似乎更貼切些。作為k市最著名的風景區,呂天凡來了半年多還真沒上來過。


    駝峰嶺有專門的甬道直通山頂。呂天凡走的是後道,一條蜿蜒狹窄的石階,是為本地人鍛煉之用修建的。呂天凡爬個半個多小時,滿頭大汗,終於上了前駝峰。


    也許因為出汗的關係,胃口感覺舒服的很多。


    前駝峰頂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用水泥平整了地麵,四周圍著一圈鐵索。站在這裏向南眺望,可以看到碧波蕩漾的大海。在煙濤微茫的海天盡處,幾座坨礁隱隱可見。回頭可看見駝峰嶺的後駝峰,上麵有一些人正朝這邊指指點點。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導遊正給一群遊客煞有介事地講著駝峰嶺的傳說。呂天凡聽了一會兒,便偷笑著離開。又是一個白蛇許仙的翻版,不過白娘子沒有壓在雷鋒塔下,而是壓在了駝峰嶺下麵。


    “帥哥,幫忙照張相好嗎?”


    過來兩個女孩子,看樣子是大學生,鼓鼓的胸前別著校徽。隻是那地方太敏感,呂天凡沒敢多看。


    兩個女孩子分別以大海和後駝峰為背景,照了幾張合影。還相機的時候,呂天凡搶先說了聲“謝謝”。


    “咦?應該是我們謝你的呀,你謝我們幹嘛?”


    “已經多少年沒有人如此真誠地叫我一聲‘帥哥’了,所以謝謝你們。”


    兩個女孩子又叫了兩聲帥哥,捂著嘴,笑著跑開了。


    呂天凡準備下山的時候,包裏的電話響了,是馮旭亮打來的。


    “呂天凡,是我。真羨慕你啊,能睡個懶覺,我一大早就得爬起來到局裏開會。你怎麽樣,沒事吧?”


    呂天凡說:“我沒事,正在駝峰嶺飽覽名勝呢。昨晚我沒出醜吧?”


    馮旭亮說:“不錯,坐懷不亂,像個君子。昨晚的酒不能白喝啊,探出什麽沒有?”


    呂天凡說:“都是最底層陪客的妹子,知道個屁,問也白問。不過那地方都這樣了,你們也不管管?難道法律條文又修改了?我怎麽沒聽說?”


    那邊沉默了一會,之後響起馮旭亮低沉的聲音:“難得你這麽正經一回,真不明白我帶你去的意思嗎?”


    呂天凡沉吟片刻,說:“沒辦法,這賊船我是上定了。”


    馮旭亮歎息一聲:“那你自己小心點,我能幫你的就這些了。有事再聯係吧。”


    呂天凡順著甬道走到半山坡,上了一輛接送遊客的麵包車,下了山。先找家館子填飽了肚子,隨後打出租車到了星苑小區附近。


    在小區周邊的居民區裏轉了一圈,最後看見一家房屋中介的門頭房,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先生,您要買房還是租房?”辦公桌後麵站起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的女子。


    “租房。我希望找一處高樓層僻靜點的房子,有嗎?”


    “先生,我們這裏有很多房源,請問您要租住什麽價位的房子?”


    “價錢不是問題,我看了滿意就行。”


    女子眼中現出懷疑的神色。的確,呂天凡隨隨便便套了一條大褲衩,體恤衫皺皺巴巴,沾著一些爬山留下的汗漬。怎麽看也不像能掏得起大價錢的人。


    “先生,那您看星苑小區裏的房子怎麽樣?”女子低下頭,嘲諷之色一閃即逝。


    呂天凡聞言大喜,並沒留意女子的表情,不動聲色道:“先去看看房子吧。”


    女子和屋子裏另一個女的打了招呼,拿著兩板密密的鑰匙串,領著呂天向星苑小區走去。到了南門崗,點一下頭就進去了,顯然她和站崗的保安頗為熟悉。呂天凡也舒了一口氣,這兩個保安並不是昨天的那兩位。他進去後,兩個保安也隻是看他一眼,視線並未在他身上做過多停留。


    “妹子,這麽高檔的小區也有空房啊?真沒想到。”呂天凡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說道。


    女子停下腳步皺著眉頭說:“誰是你妹子,你有我大嗎?”


    呂天凡一怔,連忙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以為你才二十出頭,沒想到都快過四十了。怎麽長得這麽年輕,真是奇了怪了。”


    女子扶了一下眼鏡,似乎想發怒,不知怎麽地突然笑了一下,不再說話,轉頭繼續向前走去。


    呂天凡連忙跟上,不敢再隨便亂說話。便在此時,一陣音樂鈴聲在包裏響起。愣了一下,後來才反應過來,是裝了一次性電話卡的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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