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也沒客氣,伸出一隻手按住錢,手指頭從上到下輕輕捋了一遍,然後從上麵數出六張,剩下的又輕輕推了回來:“太多了,這些足夠我陪你一宿了。”


    呂天凡說:“都收了吧,趕趟我還想雇你一個月。”


    女孩搖搖頭:“一個月你這些太少,是不可能的。”


    呂天凡說:“咱們找個地方吃點飯,我有點餓了,邊吃邊聊。”見女孩有些遲疑的神色,繼續說,“這些錢你先都收著,這樣就不用擔心我突然失蹤了。”


    女孩子想了一下,依言把桌上的錢塞進衣兜裏。呂天凡叫過服務生結了帳,倆人出了休閑茶屋,穿過馬路,向對麵的一家飯館走去。女孩一直小心地落後小半個身子跟著,不敢稍逾半步。


    飯館是二層格局,樓下樓上都有散台。呂天凡當先上到二樓,現在還沒到晚飯的高峰期,空著的座位不少。二人撿了靠窗的位子,服務員拿來菜牌,呂天凡讓女孩點菜,女孩擺擺手,呂天凡便隨便叫了兩個菜,要了兩碗米飯以及兩瓶啤酒。


    呂天凡確實感覺餓了,狼吞虎咽地吃著,女孩吃得很少,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


    吃淨了自己的一份米飯,喝了一大口啤酒,抽出一張餐巾紙擦擦嘴角,點了一支煙,看著窗外街道對麵的休閑茶屋,說:“當時一品屋被端掉,警察沒找你嗎?”


    “上哪找我?他們又不知道我是誰。”女孩臉上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們並不知道我的真名字,電話號碼我也經常換。跟你聯係的電話號碼和qq號,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所以才用到現在,其他的我早就廢掉不用了。”


    “你叫什麽?”


    “你是幹什麽的?”女孩不答反問。


    呂天凡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女孩接過掃了一眼,說:“哦,是私人偵探,怪不得。”


    “你知道?”


    “網絡上那些打廣告的偵探公司,都是這樣的名字。”


    “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幹?”


    女孩愕然望著呂天凡:“什麽意思?我能幹什麽?”


    呂天凡聳聳肩:“連我都差點在你手裏栽跟頭,不是人才是什麽,不做這行都可惜了。當然,你放心,違法的事情我們不做。”


    女孩低著頭抽煙,卻不說話。


    呂天凡知道她在考慮,並沒有急著催促。


    良久,女孩抬起頭問:“你是老板?”


    “嗯。”


    “公司有多少人?”


    “名片上有地址,有空的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待遇怎麽樣?”


    “有時候富得流油,有時候窮得堪比要飯花子,不好說。”


    “我什麽時候開始上班?”


    “你若同意的話,那就現在吧。”


    “現在?你讓我做什麽?”


    “你可以回家睡覺,也可以繼續坐你的台,做什麽都行,你的私生活公司並不幹涉。有事的話,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明白了,你是讓我做你的小探子,平時也不用去公司上班,需要我的時候再通知我。”


    “你說的不錯,就是這意思。”


    “你不怕我騙你?到時候你也找不到我?”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已經成功地騙了我三千塊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呂天凡聳聳肩。


    “那你給我的錢……?”


    “一共三千,這或者是預支給你的這個月的薪水,或者就是你陪我吃飯嘮嗑的酬勞,具體屬於哪一類你自己來決定。”


    這時呂天凡的電話響了,是趙熾打來的。


    “老大,好消息,我這月的獎金該全額補發了吧?”電話裏趙熾的聲音透著興奮。


    呂天凡眼睛一亮:“說吧,怎麽個情況?”


    “魚兒咬餌了,明天下午一點見麵,讓你帶著一萬八千塊錢,她的電話號碼我也留下了。”


    “知道了,一會我回去再說。”


    放下電話,呂天凡看著女孩說:“你可以回去再考慮考慮。如果要找我,打名片裏的電話,原先的號碼不用了。”


    女孩問:“有事了?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呂天凡想了想,說:“一個傻小子讓人關起來了,我去做臥底把他撈出來,有些風險,你就別參與了。”


    “哦,”顯然呂天凡有所保留地故意透漏的一點內情,打消了女孩最後的顧慮,“如果我答應你,還需要簽合同嗎?”


    “那倒不用,你還是外圍人員,如果成為公司正式員工,再簽合同不遲。你的身份證帶了嗎?”


    女孩不再遲疑,從兜裏掏出了身份證,呂天凡接過一看,原來她叫柳婭玲,26歲,戶籍地址同樣在a市,不由得笑著說:“和那個傻小子是同鄉啊。”


    “什麽?”柳婭玲沒聽明白。


    呂天凡也不解釋,把身份證擱在一處幹淨的桌麵上,用手機照了相,把證件地還給她時,提醒道:“你如果是通緝犯什麽的,最好說一下,因為我還要到公安局核實你的身份,別到時打麻煩。”


    “嗬嗬,這個你盡管放心,身世絕對清白。”柳婭玲終於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


    ……


    羅洋橋在北橋區以西,接近於城鄉結合部的地段。其實作為命名依據的真實的羅洋橋已成了曆史沉澱,隻有毫無象征意義的名字勉強流傳了下來,或許還會繼續流傳下去。


    呂天凡是第一次來到這地方,四周並沒有明顯的參照物。寬闊的公路上,來來往往的集裝箱卡車之類的重型貨車明顯多了起來,所過之處煙噴塵揚。公路兩側是一趟低矮的平房,掛著諸如“洗車”、“輪胎”、“食雜店”之類的小招牌。不遠處道邊立著一根石灰柱,上麵掛著一塊“市政界”的牌子。


    在這裏看不到一絲羅洋橋的影子,甚至連道旁的店鋪都不屑於用這個名字。唯有公交車站,執拗地掛著“羅洋橋站”的站牌。呂天凡正是乘311路公交車來的。


    下了車,呂天凡四處望了望,煙塵彌漫中,除了來往疾馳的車輛,看不見幾個行人。按照事先的約定,呂天凡掏出山寨手機,撥了一個號嗎。


    一個含混的女聲在聽筒裏響起:“哦,你到了?來的這麽早啊?嗯,我看見你了,稍等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等了兩三分鍾,從對麵一家小食雜店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過了大道,向呂天凡走了過來。


    “嗨,你好。”呂天凡迎上去,拘謹地打著招呼。


    年輕女子二十六七的樣子,細眼薄唇,過肩的長發因疏於打理顯得隨意蓬鬆,她正是網絡上照片所顯示的“愛蓮”。隻是由於整體個頭不高、身材單薄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遠沒有網上所見的漂亮。


    “你就是‘叼支煙’吧?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來得這麽早啊。”愛蓮淡淡地說,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怎麽看起來都有點勉強。


    “反正也沒事,怕你等的著急,”呂天凡搓搓手,四處張望著,“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


    “這裏有什麽好坐的,哪有個安靜的地方?要不就去我們公司吧,我和老總說了你的事,他正等著你呢。咱們先把正事辦完,哎,我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嗎?”


    “這個,咱們是不是再考慮考慮?你說的‘金露膏’真有這麽神奇嗎?你不是說要給我拿個樣品看看嗎?”


    愛蓮怔了一下,隨即上前挽住呂天凡的胳膊,伸出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軟軟地說:“你真是個死腦筋,公司裏有的是樣品,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接著撅起嘴唇,“因為這個產品利潤太大,所以公司對準入門檻要求很高。人家可是厚著臉皮跟劉總磨來一個名額,你看著辦吧。”


    話是這麽說,但她緊緊抱著呂天凡的胳膊就是不放手,並不算太飽滿的胸脯有意無意貼了上來。


    呂天凡屬於那種秉承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所為的慣有模式,自然不會放過眼下的機會。他撓著頭發,故意扭著身子,磨蹭著肉呼呼的一團,皺著眉頭:“咱們不是說好了,先談咱倆的事,再說投資的事的嗎?我是為了你才來的。”


    愛蓮又是微微一愣,轉瞬恢複如常,撒嬌似地說:“你這人真是一根筋,人家在公司就有宿舍,非要明著跟你說出來才滿意啊。”


    呂天凡明白過來,很為自己惡補了一晚上的功課不值。眼前的這個此“愛蓮”,恐非和趙熾聊天的那個彼“愛蓮”。不過被人借用了影像,捉筆其實另有其人。就如同趙熾代他聊天一樣。枉費自己背了一晚上的聊天記錄,對方甚至連這個裝樣子的過場都懶得做。否則也不會對他一再提及的聊天內容竟似一無所知。


    想歸想,表麵上呂天凡做出色授於魂的樣子,急忙說道:“你也沒跟我說啊,那咱們走吧?”


    愛蓮也做出害羞的摸樣,跺了一下腳說:“這樣的事你讓人家怎麽說啊。”


    雙方都認為自己是獵手,對方是獵物。隻不過一方在明一方在暗。然而到最後終歸是要真相大白,決定誰能真正地笑到最後隻能看誰有絕對的實力。


    兩個人躲閃著來往的車輛,過了大道。在愛蓮出來的那家食雜店旁邊,有一條窄巷。走進巷子口的瞬間,呂天凡察覺到旁邊的食雜店又鑽出兩個人,遠遠吊在他們身後。


    一路上愛蓮似黏在了呂天凡的胳膊上,不離分毫。後者自然明白怎麽回事,依舊不動聲色,不時地提起網聊裏的話題,當然其中真真假假,料想愛蓮也難辨別。


    這個愛蓮果然上當,網上說的話她確實知道的不多,常常張口結舌,隻好不停地靠出賣色相的方式轉移話題。呂天凡正樂得她如此,趁機揩油不止,當然也不敢太過分,否則就有露餡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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