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采菽氏靠打漁為生,自覺殺業太重,便在佛的麵前渡化,修行後證得羅漢稱號,名為大目健連。大目健連乃佛尊駕前十大弟子中神通第一,何以為證,原來那時教派林立,互相指為異端。這段時期,迦毗羅衛國太子悉達多悟道成佛立教,眾教派立刻群起打壓。一日,佛尊去舍衛城赴宴,由於漲水,河不能過,大大目健連在舍衛城外運功,自身化做寶橋一座,用香花綢緞七寶嚴飾渡佛尊過河赴宴,眾外道眼見佛主飄飄然早他們而去,一時都覺得自身燈光微弱,不足與那如日月之光的佛尊和眾弟子相比。時至末法,佛要普法。大目健連在陀竹園向眾比丘宣揚佛尊的心語,那陀竹園是一個靈異之所,有一個通往異界的秘洞。大目健連傳旨完畢,牽著身畔小比丘童子小目在眾人眼前消失,來到欲界第七重天。本來欲界隻有六重天,佛尊想在欲界立法宣道,卻發現欲界不知何時生成了一個第七重天。


    大目健連到達後,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山的山腰,身旁的小目滿臉新奇,興奮異常,一會說要看看這裏的六足馬,一會說要找到一隻窮奇獸。六足馬是傳說中的奇物,據說神駿異常,能踏風而馳。據說人間上古有一位軍隊首領,是一個古往今來的神人,他上欲界攬來一匹六足馬,騎著它衝鋒陷陣,攻城掠地,無所不能,成了那個時代最偉大的將軍,他的故事在百姓口中代代相傳。那匹六足馬在人間也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神馬。


    大目健連見這裏山高林密,一時找不到路徑。就在附近找了一株最粗的樹,樹葉出奇的寬大。他提氣上縱,手腳並用,竄上了幾丈高的樹冠,眼前一亮,頭已經在樹葉外麵了,腳下這一棵樹是最高的。正要抬頭尋路,卻看見了奇異的天象:天空分為兩色,自己這一邊是陽光灼灼,不遠處的另一邊卻暗無天日,陰沉沉、靜悄悄,荊棘叢生,不見半分生氣,空氣中徘徊著不可名狀的鬼氣,似乎隻要有一點響動就會驚動黑暗中的妖魔鬼怪,隨時會衝出什麽不可預知的東西,就算是最膽壯的武士走到黑暗邊也會止步的。大目健連思忖:如果說這欲界第七重天從混沌初始就生成了這鬼異的半明半暗,卻怎的那暗的一邊會令人膽顫心寒。幸喜自己身處光明的一側,心想還是先找到路途才是要緊。就細細觀察起地形來。


    但見現在所處的是在山峰上,剛才在樹底下視野不開闊,現在看到自腳下兩邊都是山坡,竟是在一座峰頂。山的一邊山下雲霧迷蒙,看不清這山有多高,另一邊山下是一片平原,隻是那平原隻延伸了幾裏路,就被黑暗吞噬,暗幽幽不知有多深遠。扭頭見後麵有一座石峰,很是筆陡,隻見石上寫著“虎跳峽”三個大字,遒勁靈動,力透石壁。山峰的半腰長著一株曲虯的鬆樹,樹形頗為雅致。大目健連下了樹來,拉了徒弟,來到石峰底下。突然一聲尖叫傳來,非常淒厲驚恐,明顯是有人受到強烈的攻擊,從聲音看來,似乎已經受傷,接著是幾聲獸吼和喝罵。


    形格勢禁間,大目健連救人心切,飛快尋聲而來。隻見一老人滿臉鮮血,護著地上的一個小男孩,旁邊站著兩個似人非人而又直立著的東西,一個全身毛發,呲牙咧嘴,另一個倒是人臉,可是一隻手是獸爪,兩個都是樣貌凶惡,不但凶惡,而且難看。那毛發怪物高舉大刀呼地砍下,大目健連見那刀去勢淩厲,透著的勁力不小,急切間運勁扔出手中的缽盂,腳下絲毫不緩,“當”一聲響,缽盂砸在刀上,刀鋒偏向一邊。那毛發怪物一聲獸吼,愣了一眨眼間,忽地刀峰回轉,削了過來。此時大目健連已風馳電掣地趕到,拉起地上的一老一少,閃開了去,刀光在離身體幾尺遠處劃了過去,砍了個空。此時那個獠牙怪人也抽出了一把闊口大刀,兩怪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兩聲怪叫,分別向大目健連砍來,意欲就要把大目健連削一個兩刀三截。小目叫道:“師父,佛主叫我們不要多管這裏的事呢,我們走吧!”大目健連說:“佛門弟子,見義勇為,你看師父的。”邊說身子一扭一晃,趨步向前,雙手暴長,“嘭,嘭”兩掌印在兩怪胸口,那兩怪痛得“嗷嗷”叫,退了幾步,掄起闊口大刀一左一右撲了上來,大目健連見這兩怪武功不高,卻像瘋了似的,對自己拚了命砍殺。也顧不得別的,運勁如風,袖袍頓時鼓了起來,雙掌翻飛,不一會,隻聽又是“嘭嘭”兩聲,比先前那兩聲更響更沉,兩怪龐大的身軀飛了起來,撞在地上,掙紮著爬起身,各呼一聲,風一般遁走了,“咚咚咚”的腳步,不一會便消失了。逃走的方向正是那黑暗之地。


    察看那老人並無重傷,小孩也沒有受傷。問明了他們住處,扶了老人下山到家。祖孫倆千恩萬謝。


    大目健連作一佛禮,問道:“請問老丈,什麽事得罪了兩個怪物?”


    那老漢說道:“這裏謝過大師父,唉!這亂世無窮無盡,想是戰火烽煙未到師父修禪之地清靜,師父難道不知這人魔之爭,已經五百年了?”


    大目健連一聽大吃一驚,忙問:“我在人間,聽說這欲界第七重天是個夷愉之地,人人快樂怡然,怎地戰火已經五百年了?這人魔之間卻有什麽仇怨?一切疑問,還請老丈告訴。”


    “原來師父來自人間,”言語中對“人間”兩個字一點也不驚訝,原來老漢住在這大山之中,不知人間和這裏天地相隔。老漢歎一口氣,繼續說道:“欲界第七重天幾千年來名滿三界,生靈繁多,我們人族和魔族、獠族在此繁衍生息,單就三族和平共處,友好地生活在這片大陸上而論,就足以稱為佛化之天。這片大陸,美好快樂,師父稱之為夷愉大陸,一點也不為過。但是那……那已是正法千年的事了,美好時代早已過去五百年了。”


    大目健連心驚道:“真正是沒想到,是了,今日那兩個凶神惡煞是想必一是魔族,一是獠族了。”


    老漢道:“正是。”


    大目健連說:“願聞其詳。”


    原來魔族住在五倫山密密的叢林裏的洞穴中,或是五倫山光禿禿的岩石洞裏,這些天然的洞穴被魔人入住後又往裏麵挖掘,一年又一年,千年來這些洞穴彎彎曲曲,深入地底。要說魔族人有多少,那可不好說,總之他們一年比一年多,五倫山的山體中,那些暴露在陽光下的或者是隱蔽在叢林中的洞口就不計其數。也不知巨大的山裏被他們挖了有多深有多遠,洞裏到底有多少獸骨,哪有人知道,魔族不吃五穀,他們隻吃五倫山中的野獸和怪物。


    據說正法656年,一隻萬斤狻猊在一個白天橫掃五倫山,毀壞了不計其數的田地、森林和魔族人捕獸的陷阱,五倫平原的人類毫無辦法,那一晚山中雷震價響,有魔人發出的獸聲,人類第一次聽到魔人的聲音也像獸吼,當然那一聲聲更響的吼聲是巨猊發出的,天亮時最大的吼聲消失了,魔人發出了震天響的歡呼。不久山上豎起了柱子一樣的四根骨頭。


    五倫山脈綿延五千六百裏,這個跨度不是隨便說的,是瓢霧族剽悍的箭手說的,瓢霧人的箭手每年都要沿著五倫山脈狩獵,五倫山有多長有多寬,他們是最清楚的。不過這些箭手可沒傻到去山的北麵狩獵,因為魔族人的洞口大部分都山北,山南的陽光多,這些魔人可不喜歡。


    大目健連道:“這裏便是那五倫山嗎?”


    老漢說道:“那五倫山在天央帝國。這裏是黑盲山,是中洲國在界。此去千裏,才能到天央帝國。”大目健連心想,那天央帝國不知怎麽樣,聽起來戰爭應該是從天央帝國起始的……


    老漢又說道:“要說事情就壞在正法800年,不知什麽原因,魔人漸漸到山南多了起來,在這之前魔人可是從來不到山南的。瓢霧族的箭手就很少到五倫山來了,據說他們從此回到了“汗錯”的家鄉居住。“汗錯”的意思就是‘海一樣的河’。聽說他們用了另一種武器——繩弩。繩弩能準確地射中從海一樣的河中飛起來的魚,那也足夠讓他們豐衣足食了。”


    於是老漢又說到魔族獵手到底用什麽武器捕獸,千年來人們都隻是猜測。有人說用弓箭,據說魔族人茹毛飲血,力大無窮,能拉開與他們等高的強弓;又有人說他們用的是非絲非革的巨網,這種絲是五倫山中的特有的魂獸生產,魔族專門訓練了一些靈異武士,每年才能捉到少許這類魂獸,並且還要犧牲一些武士,這種網要放在火上邊烤邊織,才能堅不可摧;不過還有一種說法是,魔族人天生就擁有魔力,因此魔族人天生就是武士,他們每個人都有一件自己稱心的武器,每個人都能用自己的武器開碑裂石,但是這種說法有人反對,理由就是魔族人天生不是智慧類的生物,他們怎麽就懂得像人類一樣開礦煉金,不懂開礦煉金,又怎麽能製造強大的武器?但是民間的這種說法也不通,如果他們沒有武器,又怎麽能在怪獸遍生的五倫山叢林中與怪獸搏鬥千年,卻依然能生存下來。


    關於魔族人能不能開礦煉金、開爐製器,這個問題,又過了一百年,到了正法900年,魔人在五倫山南麓活動的跡象越來越多了起來,便引起了人類的警惕,於是關於魔人如何煉製武器的猜想,陡然間又成了生活在五倫平原的人類的話題,不僅是鄉野閑人市井工商的茶餘飯後的議論,而且成了皇宮裏那些仕大夫們的擔憂。雖說魔人的武器是用來狩獵,但是誰敢保證有一天如果魔族和人族一個不和,這魔族武士以魔力揮動手中的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斫向人類,那豈是文弱的人類所能抵擋?(其實強大的魔力之說,也是互相矛盾,魔人既然不是智慧生物,又怎麽能夠修練魔力,隻有人類才能修真,在人體內生出玄力,或者魂力。)


    猜測了許多年,漸漸人們由猜測變為恐懼。話說帝國中對這件事有兩派看法,一派以宰相張和為首,主張淡化處置這事,奏上國主,奏中認為人魔兩族千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況魔族百年來到五倫山南也不甚頻繁,犯不著為此事無端生隙,弄不好觸怒魔人橫生出嫌隙來。我天央帝國號稱帝國,向以智慧統國,可悄悄派人調查魔族人的性情,以及他們的武力如何,到山南是為了什麽?防微杜漸,從中調整國策。另一派主張武力防禦,以三軍太尉陳遼擊為首,奏上國主,奏中說道,想我帝國目下昂昂向上之國力,魔人異動,值得懷疑,當下正值我國力鼎盛之期,可以大舉出兵,在山麓駐防,一旦發現魔人異動,就把魔族驅回山北,此舉一來可向不可開化的魔族示威,二來可保天央帝國紫金帝都之安和國運昌盛綿延。食魚防刺,堂堂帝國,凡事要做到未雨綢繆,方可逢凶化吉。


    據說戰爭本可以避免,但是後來據說和一個叫鮑絲囊的天央帝國人有著莫大的關聯。老漢對於鮑絲囊其人不了解,談話就沒有繼續了。


    大目健連不知道第七重天竟發生天變,此次欲界之行看來必要去天央帝國了解詳情。當下勸老漢隨行,離開這凶險之地,戰爭拖延不斷,人魔之間的仇恨不斷,就像今天,那兩個魔怪眼中盛滿了仇恨,住在這裏真正是時時刻刻活在危險之中。不想那老漢說中洲以及天央帝國帝都同樣凶險,堅決不去,問及為何,老漢隻說:


    “吏如魔,匪如獠,最是百姓苦飄搖。”便不再言語。


    大目健連心中疑惑,難道這天地間最聖潔的大陸,也似人間那樣黑暗無道?


    次日,問明下山路徑,一路尋問,往天央帝國行來。一路上,路過吾乃濕地,濕地上鳥兒成群,景物壯觀,又過了一條大河,河上漁人寥寥無幾,平原上顯得荒涼,田野裏空空如也,這一切呈現的都不是大目健連想像中的那個欣欣向榮的夷愉大陸,他的心漸漸下沉,尊者的慈悲越發流露出來。


    一日,平地將盡,陸地漸漸不平,路越來越陡,前麵崇山峻嶺。終於有一天,師徒倆進入山中的樹林,並且森林越來越高大濃密,正如那老漢所說,到處是岩洞,有些地方留下了一些雕像,有的像是魔人的名人,有的是怪物,不知這些怪物是魔人的寵物還是他們的神物圖騰。當年魔人所留的藝術水準可見一斑。漸行漸高,路上稀疏地有一些行人,都是拖家帶口,一打聽,原來眼前這五倫山就是天央帝國的邊界。這一路的行人都是想進入天央帝國尋求安全。


    目前欲界第七重天有三個大國——天央帝國、天朝帝國和中洲國,還有許多小國和像小國一般的大族,小國自不必說,一些特大家族顯得異常神秘,他們有國一樣的法規,又有傳統的族規,自成一體,往往閉門修真,他們當中的一些武士修習的階位很高,往往就比國家軍隊戰士厲害得多,但他們很少與外界接觸。


    海一樣的河(以下簡稱海河。)從南到北把第七重天一分為二,天央國國大勢強,在河東稱帝,河西也有一個國家國大勢強,這便是天朝帝國。中洲國與天央國毗鄰,也很大,但比起這兩國就小得多了,因此不敢稱帝。目前河東天央帝國強勢,與魔族對峙。一些人便跑到天央國來避難。


    大目健連攜著小目一路賞景,身後是一往無際的吾乃濕地,前麵是高聳蒼翠的五倫山。行走在大目健連前麵的是一家三口,行得很慢。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得長身壯實,虎背熊腰,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袱,背帶深深地勒進了肩膀的肉,似乎很沉重。少年快步跑到前麵,雙手握住一根微微伸到路上的一根鋤柄粗的樹枝,“喀嚓”一下折斷,為後麵的兩個人開路。後麵一個美婦兒,著一襲鵝黃裙裳,身材嫋嫋婷婷。她左手提一個包袱,右手扶著一個顫巍巍的老婆婆,美婦說:“剛兒,好好兒的,折那樹枝做什麽?”少年回過頭來,笑笑,方臉粗獷,雙目靈光閃閃。大目健連心想,這裏果然是天堂異界,天賦異秉的人很多,這個少年簡直就是天生神力,若是遇有良師教導,將來必定有一番成就。隻見那少年背上的包袱和別人的就是不同,長長的幾乎要觸到地麵。


    那老婆婆早已走不動了,忽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那婦人生得纖弱細嫩,想扶老婆婆起來,卻哪裏扶得動。大目健連上前幫忙扶著老人坐起,那老人已半昏迷,手在空中亂抓,那婦人則淚漣漣的不斷叫著“婆婆……婆婆……”那少年急奔回來,口中喊著“奶奶……奶奶你怎麽了?”這時一匹馬奔了過來,那馬見男孩從跟前走過,忽然驚了,人立起嘶嘶鳴叫,眼見就要衝撞上地上的幾人,大目健連肩膀迎上,準備頂住那馬,那騎者騎術精湛,猛籠僵繩,那馬就不能往前闖。馬上人叫一聲“好險”,跳下馬來,罵一聲畜牲,牽過一邊綁上,過來行個禮,說道:“大嫂,師父,剛才多有得罪,有沒有受傷驚嚇?”大目健連搖搖手,示意安靜,把手掌貼著老婆婆頭頂,緩緩輸入真氣,不久,老人一聲哼哼,醒了過來,這一下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大目健連看這老人,目光灰滯無神,臉色灰敗,卻是要歸去的樣子。大目健連宣一聲佛號,輕聲對婦人說:“夫人,婆婆精力耗盡,天年將終。”婦人禁不住哽咽起來。


    這時那騎者過來說:“山野陋人高古魯莽,這裏陪罪了!”


    美婦起身向高古福一福,道了聲“不敢”。


    大目健連道:“高施主不必介懷,施主如有急事,這就請吧!”看高古身形矯健,目光炯炯,臉露許多的滄桑,顯然是個功夫高手,但他言語行動有禮,卻絕不像壞人。自稱山野陋人,實是禮儀周全,全不是渾渾噩噩魯莽之人。這時,高古從馬背上囊中拿出幹糧,分給大家,一同在這山道上休息。


    大目健連也吩咐小目拿出幹糧,與大家同食。對著美婦說道:“敢問夫人如何稱呼?看你們孤兒寡母,似是落難於此,何以至此?”


    那少婦猶豫一陣,拉過男孩說道:“不敢,家兒姓宋。孩子父親抗魔犧牲,家鄉淪陷,才逃難至此。”她人美聲音也美,話中雖含悲切,語音卻是柔美至極。說著向男孩望了望,眼中充滿憐愛。這孩子家姓宋,這夫人叫他剛兒,孩子就叫宋剛了吧。


    山上濕氣很大,大家剛才爬山出了一身汗,除了高古騎馬,現在卻都感到微微涼意。剛才大目健連對宋夫人所說的話,高古早已聽見。


    這時高古直瞧著那婦人,那婦人羞澀地低下了頭。高古臉現擔憂,猶豫了一下,問道:“宋夫人,請問你身上是否帶了錢?”


    那婦人立即警覺,說道:“我這一家,哪裏有錢?”


    大目健連心想:這人莫非仗著有點功夫,竟欲光天化日對這孤兒寡母當場為難不成?難道我看錯了,這人莫非真是個歹人?待他一動手,我就比他更快出手,先點倒他,吊在樹上,好教他一日一夜之後,才能手腳動彈解開束縛,到那時,這可憐的一家早已走得遠了。


    高古繼續說道:“若無帶錢,金銀也可,若無金銀,古玩器物也是好的。”


    那婦人隻嚇得麵無血色,身子不禁抖了起來。宋剛前跨一步,說道:“你要怎樣?你想欺負我們,我不會和你善罷。”


    大目健連心裏大罵,此人原來真是歹人,渾身攢力,以防不測,臉色變紅。小目見狀,拉拉大目健連的手,說:“師父……佛主說了……”


    大目健連擺擺手,示意他不必說下去。原來這大目健連也是性情中人,一生嫉惡如仇,見到這種事,就不管什麽佛主之言了。小目心下不明,何以師父一到了這欲界,便一而再地記不住佛主之言。小目心想:“佛主是交代過的,第七重天是個夷愉天,叫我們不要多管閑事,可師父偏偏總是忘記。”他小小年紀,哪裏知道這第七重天早已不是什麽夷愉天、佛化天。


    高古說道:“眾位莫疑,待我分解明白。我們此時身在五倫山東段,由此過山即是天央帝國,此去隻有一條山路,山頂頸雲關重兵把守,關上官兵如狼似虎,搜刮避難百姓錢財,說什麽是交兵賦,凡入天央帝國便是天央帝國子民,天央帝國子民納兵賦人人有責,大嫂如果無錢,這頸雲關是萬萬過不去的。”


    眾人恍然大悟,大目健連說:“真是豈有此理,果然是如狼似虎。難道就沒有水路可行嗎?”


    高古說:“水路也有一條,想那五倫河碧波清澈無瑕,養出的水兵卻是這般虎狼。”又道:“這一帶山匪見有些人無錢過不得山折回,就趁機殺人逼錢,搶人入寨,更是凶殘。”


    大目健連道:“天央帝國高層各部就視而不見嗎?”


    高古說:“戰亂當前,兵匪一家,沆瀣一氣,豈是一個管字了得?”


    眾人不明,問是什麽意思?


    高古說道:“無錢就不能前行,後退會遇上匪賊,更是要慘遭橫窩。”宋婦人眼中流露極度恐懼和無助。宋剛哼了一聲,說:“我才不怕。”回身去看奶奶。他大叫一聲,悲痛異常。眾人一看,婆婆一手撫著少年臉頰,滿臉慈愛,一動不動,原來已經西去。剛兒虎虎的臉上布滿驚疑,極度傷心卻哭不出來。奶奶非常疼愛他,他也非常依戀奶奶。奶奶的離去,對他打擊不是一般的大。他看著奶奶的遺容直是一動不動。宋夫人滿麵淚花,把臉貼在剛兒臉上,輕輕掰開兒子抱著奶奶的手。高古忙托著老人遺體,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在這個過程中,宋剛仍是一動不動,沉浸在傷心痛苦之中。


    大目健連宣一聲“阿彌陀佛”,念起地藏經和阿彌陀經,聲音極其悲苦,訴說人生因果,消除業障,祈求上佛加持佛力,亡者快快往那西方極樂。宋剛心裏迷迷糊糊:是的,就是那些人害死我奶奶,今日又添一新仇,總有一日我會叫你們一並還我。


    安葬完畢,宋剛低頭跟隨眾人繼續前行,高古請宋夫人騎馬,宋剛突然喝一聲,“媽媽,我們誰也不靠,就靠我們自己,媽,我們走。”眾人都想,這孩子傷心到極點,已經糊塗了。


    走了一陣,高古在大目健連耳邊嘀咕了一會,大目健連搖頭,過了一會,高古又在大目健連耳邊說話,大目健連點點頭。宋剛力大,攜了母親,走在前麵,一語不發。走了半天,看見一座高聳的堡壘,頂上被雲霧遮攔住了。


    堪堪到了頸雲關口。一胖一瘦兩個兵卒長刀橫架,大聲吆喝:“什麽人?我皇有令,要從此處過,需要驗證身價。凡人類身價千金者通過,凡人類對我大天央帝國有奇功者通過,凡此二令,居其一可過。”果然索要稅賦,這意思身份倒不重要,身價是主要的。要說這道法令也不錯,要知人魔本不同相貌,這身份就不用驗證啦,當然身價是主。


    眾人哪有錢,兵卒們見這一行人眾老少婦弱,其中就高古一個力壯,當先的一個瘦卒頓時放鬆,放威道:“你們幾個怎麽看就像中洲狗國奸細?”


    另一個胖卒道:“啊哈!兄弟,你眼力好差,我看不是獠人化妝的奸細,就是十四酷那些匪人。”


    瘦卒嬉皮笑臉,道:“兄弟,我眼力怎麽就差了,你瞧這位夫人這麽嬌滴滴,是我們正宗本族,我們定會盡力相照。夫人,今晚兄弟們有篝火酒會,我代表兄弟們邀請,來和我們一起快樂吧?”


    胖卒道:“咱兄弟們辛苦夠嗆,夫人為咱哥們解乏,那可是見者有份啊!”嘴裏不幹不淨,邊說一隻手邊揮動,越揮越往前靠,就想動手動腳。


    宋剛緊握雙拳,不發一言,向前一步,隻待那胖卒伸手,便要一拳一個了結。大目健連與高古早已看出宋剛天生神力,要想了結眼前兩個小卒倒不難,但勢必驚動軍營,到時候要想過關就不容易了。高古趕緊在馬腹上一捏,那馬前蹄上揚,籲籲叫了起來,大目健連假裝驚嚇,“哎呀”一聲,一個失手包袱掉在地上,滾出一個金缽,金光閃耀,缽腰上還鑲嵌了一圈寶鑽,更是晶瑩剔透。那兩卒眼睛一亮,大叫:“這不是錢嗎?”伸手就要拿。


    大目健連早已勁透腳尖,慌慌張張在缽上一點一挑,恰到好處,那缽跳了起來,大目健連口中一疊聲亂喊知叫:“使不得,使不得,沒了破缽,貧僧就化不了緣,化不了緣,就吃不上飯,使不得使不得……”雙手空中亂撈亂抓,毛手毛腳,不知怎麽金缽就到了他手中。


    大目健連拉起小徒弟,大聲喊叫:“貧僧不過關,回去也!”腳步飛快,走得沒了蹤影。


    高古用力一拉韁繩,那馬人立起來,高古緊緊抱住馬脖,身子掀了下來。把鞍上的墊布也帶了下來,頓時露出一副金光閃耀的黃金鞍。胖瘦二卒頓時眼睛發亮,高古在馬脖子上使勁一扭,那馬像見了鬼似的轉身“的的的”跑了,他一疊聲叫道:“不走了,你們這裏有凶神惡煞,我的馬能看見的,不……不走了。馬兒馬兒,乖馬兒,等等我。”向宋夫人宋剛急使眼色,宋剛眼中一片迷茫,宋夫人看不懂這是演的哪一出,本能地拉著剛兒跟著往回跑。


    走了一陣,轉過兩個山彎,見路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和尚,卻不是大目健連和小目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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