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目手舞足蹈,拉著宋剛的手親熱得不行。宋夫人一臉鬱悶,為不能過關,焦急的神色掛滿了臉。大目健連笑笑說道:“夫人不必著急,你孤兒寡母,天可憐見,定會助你們平安。”


    高古道:“大師說的是,世道雖無常,但天有公允,你就瞧著好了。”


    大目健連微笑著點點頭,信心十足。宋夫人開始尚有擔憂,但經過半天相處,這時很信任大師,聽這麽說,心下大安。隨即摟過宋剛,這時兩個孩子相互都熟了,便把小目也摟了過來。眼見天色將晚,幕色漸漸籠罩,山上漸漸冷了起來,大目健連向左一指,隻見一個淺淺的岩洞,被樹枝稍稍遮擋,不注意是看出來的。


    大目健連打趣道:“家居簡陋,將就安身,還望見諒!”


    山上枯枝多得是,大家隨便走一圈,便拾了一堆,生起火來。再去拾一些敗葉,鋪在地上當床。高古走進林中,打來幾隻山雞。大目健連說一聲:“阿彌陀佛。”不一會,山雞熟了,大目健連和小目吃著幹糧,其餘三個將野味吃得幹幹淨淨。宋夫人吃了一點就心事重重起來,大目健連打一哈哈,道:“夫人不必擔憂,佛主會保佑我們的。”


    這時高古起身,躬下身打一半揖,說道:“日間聽夫人之言,得知你和公子是英雄遺孀遺孤,高古深深致敬!”


    宋夫人忙道:“謝高大俠,敢問高大俠怎麽對戰爭遺孀遺孤這樣敬重?”


    高古說道:“不瞞大師、夫人,我原係天朝帝*團舊部,我的那些兄弟麵對獠人,英勇不屈,為國捐軀。戰爭永無盡頭,這個世界一片頹敗。戰士的家人東躲西藏,吃樹皮草根,生活淒苦是不用說,還有恐懼和牽掛沒完沒了地折磨著心靈。我深感愧疚!”宋夫人感動,想不到這個莽漢一般的男人如此心思細密柔腸百轉,能體會到後方女人的牽掛和孩子的恐懼,不覺眼中多了一份溫柔。


    大目健連說道:“高將軍氣概非凡,老衲有一問,不知可否?”


    “大師但說無妨。要說氣概貫天通地,自古至今,非我主帥莫屬,我隻是他帳前一名小將,豈敢談及氣概二字,讓人笑掉大牙。”


    大目健連說道:“如此無禮了,高將軍,依我觀察,人魔對峙,雙方一旦稍有碰觸,便即引發大戰,當此情勢,是何原因使得將軍不在軍中服役,做那為國為民效力之人?你的舊主氣概如天地,定是一位大大的英雄,老衲神往他的威名。”


    高古雙眼一翻,說道:“我主威名素著,令獠人膽寒。你要我說出他的名號,委實不願說起,他在我心裏有如天神,哪敢褻瀆?”


    大目健連說道:“將軍不要誤會,我是凡間一雲遊和尚,初到欲界,不了解這裏,尚請莫怪。”


    高古心想:原來如此,凡間與欲界天地相隔,這和尚來得遠,今日說說也不要緊,說道:“我不是什麽將軍,這個稱號於我可實在不配。那一年不知何故。我主帥在同一日與他的兩個義兄一道失蹤。過不多久,朝庭宣布他勾結魔獠,陰謀敗露,投敵叛變,朝庭一邊派了大批高手已經去追殺,一邊著令他的部下一律解散。”


    宋夫人和宋剛聽到都是一震,宋夫人急切問道:“那後來怎樣?那兩個義兄都是什麽人?”


    “此事說來奇怪,那兩個義兄都是名滿天下,雖然三人不同國家,但是同仇敵愾,都是各國抗魔統領,不知為何,在一天之間做出了這驚天之事,真是叫人想破腦袋也不得而知。後來……哼!我們一班跟隨他的兄弟怎能相信投敵叛變一說,說要解散,哼哼……哪有這麽容易?那一天,禦林軍把我們禁足在軍中,捉了幾個兵去審問,要審出主帥手下最最得到信任的人的名單,進行誅滅,防止軍中騷亂。”


    “啊呀!……”幾個人都同感驚詫。高古知道這件事不說親曆之人震驚,就是今日聽的人也是震驚無比,說道:“你說我主帥帶的兵能有這麽熊嗎?自然是死也不會說出我們這些主帥的親信來,禦林軍自然把他們殺了,再抓幾個去問,不說,也殺了。”


    眾人又是“啊”了一聲,直覺得說不出的敬佩,又是說不出的憤恨。小目早已緊緊靠著師父,眼睛睜得大大的聽著。


    “大師,宋夫人,這件事本來對我來說,當年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了。”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時我們豈能輕易相信主帥叛變之事,如今又眼睜睜看著兄弟被一個個抓去,眼見得是個死卻一個個堅強如鋼,不知明日又是哪一批兄弟去死。前一天有一個年輕士兵,聽到點自己名字去接受審問,竟然當場拔刀自刎,這孩子過於性急,沒有死在戰場上,可惜!可惜!”大家在火光中都看到他眼中含著淚。“於是我們各營親信商量,今日事情到了我們頭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逃出去,一來免得害死了無辜的兄弟,二來一定要探明其中緣由,找到主帥家眷,再作處置,免得死得不明不白,主帥突然間通敵的事當真非同小可,我們一定要查得明白。於是我們在營前大旗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表明我們就是他們要審查的親信,免得牽連戰士枉死。接著大家趁黑連夜出營直奔主帥老家,聽說主帥有一五歲兒子。”


    宋夫人道:“聽說那個名將手下有四個得力幹將,叫做‘海河四虎’的,不知去了何處?”


    高古道:“嗯……‘海河四虎’,這個……當日我與‘海河四虎’一起出來,那些禦林軍我們可沒放在眼裏,趁夜躍出營牆出來。但當我們幾日後趕到主帥府上,看到的是一片屍首,血流成河,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屍橫在地,竟然沒有一個活口。由於我們都不認識主帥妻子孩兒,屍體中有六個中年女人九個五歲上下的孩子,但是不知是哪一個?”


    宋剛一張虎臉又青又白,宋夫人垂淚道:“趕盡殺絕,也太毒辣,這些婦孺家丁又知道什麽?他們……他們能犯什麽錯?”


    高古道;“是,夫人說得沒錯,因此我們商量一定要找到主帥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時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海河四虎’有另一雅稱,叫做‘高瞻遠矚’,嘿嘿,高占袁諸,海河四虎,高兄排行第一,高兄高義,當年你對主帥的情義齊天,讓我感動非常,兄弟我久仰了!”


    林中步出一個中年樣子的官人,相貌俊美,加上華冠錦衣,是一個貴族。


    高古喝道:“閣下是哪位?怎麽躲在暗處偷聽?看你人樣十足,卻不光明正大。”高古一來惱恨他鬼鬼祟祟,二來被他道破身份,雖然動了殺機,言語淩厲,但不知對方身份,不敢托大。隻是謾罵幾句,相激幾聲。


    那人不為所動,溫文有禮地說道:“在下李拜華,事奉天朝帝國禮部東廂聖閣,驚了高參將,莫怪!莫怪!”


    高古心頭一震,這李拜華原先是天朝國禮部都尉府中一名從事。據說李拜華當年是一個青年才俊,以一篇專論鞏固權力的文章大獲時任禮部東廂聖閣都尉李授音的賞識,得以都尉的特別招見,李拜華在談論中知道李都尉的廣闊高遠的誌向,在言語中處處應對他的理想,當即受到都尉的重用。


    高古知道來者不善,拱了拱手,說道:“好說,請指教!”


    李拜華說道:“不敢,我天朝在海河之東力敵獠怪,央國於海河之西獨抗魔人,互為猗角,兩國聯盟,那是佳話。”


    高古道:“那又怎樣?”


    李拜華一笑,說道:“此大勢也!天下順應,獠魔焉能立足於欲界,到時天下一家,長治久安,凡我人族,身安生安,不是你我共同所向麽?你我所向,又豈不是天下人之所向?”


    “哈哈哈哈!華兄一番高論,小弟聆聽,如繞梁之音,鼓心之樂,真真是折服了!”一人拊掌出林,身後十幾個打手各掌兵器簇擁著他,隻見他絡腮滿胡,眼中露著凶悍,聲音又大又沙,十足的匪氣,卻又裝斯文地道:“小弟打岔,罪有之過,李兄請繼續。小的們都給我安靜了,有屁也給憋住了回去再放!”最後一句真是粗俗不堪,暴露出一個蠻人的本相。


    李拜華說:“千罪兄笑煞我了。”高古心想:這李拜華和這一夥人是同一路,隻是李拜華錦衣官服,叫千罪的和他的這些人一個個鄙俗邋遢,神情野蠻。借著火光細看,這些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個獸墜,那獸墜伸出長長的血紅舌頭,詭異恐怖,猛然想起這一夥便是欲界最大的劫匪盜幫——十四酷,這個匪首便是其幫中第二號人物,叫做古千罪,真是名如其人,千古罪人。傳說這個匪幫已有三百多年曆史,在欲界為所欲為,隻要他們看中的財寶,就算血流成河,也要搶劫到手,手段殘酷至極。再一看,白天那胖瘦二卒竟然真的混在人眾裏,穿的也和十四酷一樣,不覺又喜又憂,喜的是看來事情發展是在自己的盤算之中,憂的是來人高強,今日不知能不能脫身。原來白天他算到自己和大目健連一露財物,又假裝逃跑,必定會引來官匪搶劫,到時憑自己本事,對付幾個毛賊和區區幾個兵卒尚不在話下,抓住了兵匪一氣坑害百姓的把柄,去和駐守總兵交涉,幫助這孤兒寡母大小和尚過關。然而卻萬萬料不到來的不但是天朝帝國官兵,還有天朝帝國的李拜華,這斯可真不是個好貨色,最擔憂的是來的不是小毛賊,是十四酷這個大匪幫,不由得暗暗叫苦,思忖如何保護宋夫人等四人脫險。高古知道自己身份敗露,今日恐怕難免一場惡戰。心裏直怪自己蠢笨。今日非要把這一禍事往自己身上攬,而且泄露了自己行蹤,饒是他身經百戰,一時也無法可想。但話已出口,自己這個臨時護衛說什麽也要當下去,不然也不配稱作海河四虎中的第一虎了。


    其實李拜華也是運氣好,碰上了帝國追捕的烏天仆的潛逃舊部高古,知道此人是烏天仆麾下一員猛將,要能抓他歸案,自是奇功一件。自己和十四酷匪徒勾搭的事也不須遮掩,到時隻說這隻是我公務手段之一。萬一要說這勾搭一事對我將來有什麽防礙,有一天順手滅了十四酷,以正自己清名,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


    古千罪也是初到不久,以十四酷威名,那些小匪小幫自然望風消遁,再與那駐守總兵一勾,相約劫財分贓,由兵卒發現財物,故意驅趕身藏異寶的逃難人,夜晚著便裝和十四酷一同搶劫分贓,果然今日發現了大目健連和高古的兩件奇寶,心下狂喜不已。李拜華早幾天到了頸雲關,躲藏在暗處觀察,發現了關上兵匪勾搭的事。就找到十四酷的賊窩,對古千罪軟硬兼施,夥同犯案。李拜華近年在天朝有了一個稱號,叫做李敗壞,就因為他一個書生出身卻又貪得無厭,劣跡漸漸為人所知,熟知他為人的人都背地裏叫他李敗壞。


    李拜華說道:“高將軍,這國之安危,你是最知道的吧?”


    高古說:“是”。


    李拜華說道:“這樣最好,那麽請將軍自縛手足,隨我回去解釋當年你為何不服旨意反出朝庭一事,你看如何?這兩位大師自然與你沒什麽幹係,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一看便是我天朝國來的,看來與你也不是一道,待會我隨便查查便是。”


    邊說邊走向宋夫人,他說的輕鬆已極,其實暗藏古怪。原來他早已看出高古要保護這娘兒倆,所以話中有要挾之意。高古心想:朝庭在茲念茲要我歸案,今日如果我自毀長城,自縛手足,得能救了他四人,倒也不冤,隻是我自縛在前,豈不是要上當,他李拜華帶著一夥強盜不是仍然要對他們不利?想到這裏便說道:“就依你所說,但你們不能對宋夫人她們不利!要是……你站住……小人住手!”


    他見李拜華已經靠近宋夫人,便大聲喝止,但哪來得及。李拜華左手五指作勢抓向宋夫人,右手手指在宋剛那長包上一劃,便跳了開去。隻聽“嗤”一下撕裂聲,宋剛那個包布裂開來,露出一柄大劍,長長的劍身厚重寬大,中間兩條突起的線,形成了一條血槽,通體閃著幽幽的光,令人不寒而悚。靠劍鐔處兩個字“七天”。李拜華和高古同時吃了大大的一驚,呆若木雞。身後的古千罪和一幹匪徒也是瞪大了眼睛,甚至眼睛都直了。李拜華如何不識這把劍,高古更是親切和傷感,當年這把劍就是他和將士們心中的聖物,劍鋒所指,勢如破竹,元帥揮劍所向的樣子威武無敵,這把劍每一次的每一次都衝在最前,高古和兄弟們跟隨在前後左右,衝鋒的過程中,每次的每次,心中都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宋剛“哼”了一聲,抓緊劍柄,“唰”的一下抽出寶劍,隻見寬寬的劍身,劍脊上的血槽兩邊有著古色的花紋,再兩邊是鋒利的劍刃,在夜晚的火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長長的劍身幾乎和宋剛差不多高,宋剛雖然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雙手擎著這把沉重的寶劍,站定身子,紋絲不動,透著威武之氣。高古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主帥,一時迷迷蒙蒙,不由得喃喃說道:“烏帥……烏帥……”


    李拜華變色,向著寶劍作揖,垂淚道:“烏兄……烏兄!”


    高古呆立當場,說道:“‘七天’……‘踏雁’,‘七天踏雁’劍。”神情怪異,仿佛見到最大的希望。


    李拜華諳然神傷,說道:“請問小公子如何稱呼?和烏天仆有何關係?”


    宋剛說:“我叫宋剛,不認識烏天仆。”


    李拜華說道:“那這寶劍為何到了你的手上?宋公子,你可知這寶劍的來曆?”


    宋剛道:“不知道,這把劍是我在一個大大的府上撿到的,那府中的人都……都死了。”


    高古淚水奔流,下拜


    李拜華說道:“高將軍,宋公子,眾位朋友,這寶劍是我一位故友之物,這位故友是我最為敬佩之人,我曾經和他有不解之緣,受他恩惠感恩至今。不想陰差陽錯此劍到了這位宋公子手中。隻因我的故友當年犯下大錯,這把‘七天踏雁’寶劍朝庭就一直在尋找收回。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宋公子既然是與這‘七天踏雁’無關的人,就請你把這劍交給我帶回朝庭。你說如何?”


    宋剛說:“不行。這是我撿到的,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搶的,所以它就是我的。”


    古千罪站在高古身後,嚷嚷道:“管他是誰的,既是寶物,今天歸我大爺了,大爺就是強盜。姓高的,我砸死你!”把手中狼牙棒“當啷”一抖,“呼”的一聲朝著高古劈頭砸下。宋夫人手指古千罪“啊”了一聲,高古驚愕,一個前縱,在李拜華的胸口打上一拳,再就地一滾,隻聽身後一聲響,古千罪的狼牙棒“嘭”一聲砸在地上,濺起一股黃塵,回頭一看高古啞然,古千罪這一棒準頭太差,看那位置至少離高古身體有五尺來遠。知道古千罪不是要偷襲他,是要打斷這場爭論。李拜華毫不防備,吃這一拳倒退幾步,這才唰地拔出鋼劍揮舞,生怕高古趁勢再在他要害處打上一拳。原來高古行軍打仗,外功精湛,李拜華修習了魔力,他早已運氣在身,因此這一拳受傷很輕,但是高古的大力一拳直把他推出去很遠。李拜華書生出身,中途修真,身上有了一個中等高手的魔力,劍術卻很爛。隻是因為專攻心術才得到太尉李授音的重用。


    高古站定拔出刀來,隻聽又是“嘭”的一聲,接著又是“嘭”的一聲,隻見兩個人影飛了起來,直射出去,又是兩聲“嘭、嘭”,兩個強盜重重地撞在地上,眼見爬不起來。隻見宋剛馬步蹲牢,右拳向前,出拳的姿勢尚未收回,插在地上七天踏雁寶劍紋絲不動,地上的火光照在劍上,閃著寒水般的幽光。再一看地上,不是別人,正是日間頸雲關胖瘦城門二卒,可以想像這二人此時一定不能相信自己如何就這樣了,那日日掛念的發財夢想就在今天斷絕了。宋剛提起寶劍,走向李拜華,眼中就像冒出火來。李拜華眼見那柄劍朝自己一步步移近,一陣心慌,不由得全身冒汗,尤其是這個男孩那虎虎的神情,就仿佛有一個令他日夜害怕的人找他來索命了,宋剛眼中仇恨的火焰熾熱,越是往前走,李拜華越是害怕,禁不住腳步開始後移。宋夫人叫道:“剛兒,回來!”宋剛恍如不聞,突然間發一聲怒喊,向李拜華狂奔過來,提劍橫切,使劍之道,進攻的招數之中,唯有橫切這一招最沒有破澱,而且給敵人的恐懼感最強。李拜華慌亂中退了一步,七天踏雁劍的劍尖在他鼻子幾寸遠的地方削過,他驚魂未定,還了一劍。宋剛毫不閃避,舉劍當頭斫下,完全是拚命。李拜華那一劍就刺不到位,急忙回身騰挪方位。高古看得心潮澎湃,這幾兩招分明就是包帥的功夫,這孩子是不是和烏帥關係親密?這幾乎不能確定,因為烏天仆當年名滿天下,有人會使他的幾招劍法,那是毫不稀奇。最不可思議之處就是宋剛進攻的神情幾乎是和烏帥一模一樣,都是勇猛神武,在第一時間就會令對手氣怯,宋剛一個孩子就把李拜華這廝逼得東躲西藏,顏麵盡失。但是自己當年到了烏帥府中明明看到烏家被趕盡殺絕,無一人存留。隻是這把七天踏雁劍何以到了這孩手中,這中間的疑問曲折須得好好了解,隻是現在宋剛不是十分相信自己,得想想怎個問法才能打消他的懷疑。本來今天就打算全力保護他們,現在七天踏雁寶劍現身,那自己就算立刻死了,隻要劍不落入壞人之手,那也值了。因此打定主意,站在一邊保護宋剛和他手上的寶劍,古千罪剛剛偷襲自己的事先拋開一邊。


    高古滿腹狐疑地瞧著兩個人打鬥,李拜華稍稍定神,和宋剛鬥了個旗鼓相當,忽然當一響,李拜華的劍被削了一截,李拜華換一把劍,過一會兒,又被削斷,他一躍跳開,說道:“你是寶劍,我這破銅爛鐵怎麽和你比?要公平點,我們各換普通劍比試,我是公務在身,不得已而為,你殺了我,我毫無怨言。”說著拿過兩把劍,拋一把在宋剛麵前。


    宋剛猶豫了一下,高古說:“李大人,你是大人,他是小孩,小孩子在劍上如果不占一點便宜,那這比試也不用比了。剛兒,一個劍士,武器就是生命,七天踏雁是聖物,在你手上,你要讓它鋒芒畢露,方顯英雄氣概。七天踏雁,就是你的生命!”語氣中偏了不止一點。


    宋剛道:“是!”充滿感激地點點頭。他越鬥信心越足,隻是這‘七天踏雁’太過沉重,他雖天生神力,但劍身過長,揮舞起來過於笨重,現在他揮動時寶劍發出嗚嗚聲響,直逼李拜華而去。


    李拜華驚訝道:“孩子,何苦性命相搏,你隻把劍交於我,我放你走!”一麵說,心裏暗暗叫苦,這樣下去,就是換十把二十把劍也給他削斷了,‘七天踏雁’可是削金斷玉的寶物,如果這孩子不小心將我殺了,我豈不是冤的很。一麵想,眼睛死死盯著對方的劍鋒,哪敢用手上的劍去正麵想碰,一麵想著脫身之法。


    古千罪牽來一匹六足馬,那馬神駿異常,道:“高兄,神馬配金鞍!你那金鞍放我的神騎之上,還能虧了你的寶物不成?”


    高古無心接話,說:“不給!”


    古千罪道:“高兄,剛才那一刀我是假砍,要砍真的,你已經受傷。高兄,我這神馬也是寶物,叫做風影。那和尚的金缽我不要了,我知道你想保護大和尚小和尚,你隻要把金鞍給我,我立馬放人。”


    高古冒汗,這人叫古千罪,剛才這一刀卻真的不是要殺了我求得金鞍。看那六足馬,長腿昂脖,確實是神駿,要說自己這金鞍,放在他的座騎上,確實是完美。這古千罪卻不是什麽英雄,強盜一個,想要我的金鞍,用這強奪的手段也不怕手斷足斷嗎?回道:“你可知我在這金鞍之上殺過多少魔獸獠狼嗎?你可知多少戰士殺敵受傷,成了英雄,都是坐這金鞍回來?高某不是英雄,坐之有愧,敢問古兄憑什麽坐在這金鞍之上?你這風影神騎,真的是你自己的嗎?”


    當時魔與人勢不兩立,都要爭奪這第七重天,但人類自私自利,你今天計謀算我,我時時防範於你,自削實力,這一點不如魔人獠人。高古的意思是:你隻是個強盜,和英雄二字沾不上邊,何德何能,卻想坐上金鞍。就算這風影神騎,怕也是害人性命的搶劫之物。


    古千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不過黑暗中旁人自然瞧不見,半晌,說道:“自然……是的,愛騎風影這確實是我自己的。高兄弟不要誤會!”


    高古嗤之以鼻,“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李拜華見古千罪被三言兩語便打發了,宋剛的寶劍又緊逼不放,心裏愈來愈著急。口中打一聲呼哨,叫道:“宋夫人貌美如花,我這脫手飛去一劍,叫她香銷玉碩。”


    宋剛大驚,手下緩了一緩,緊緊看著李拜華手上的劍,以防他脫手飛劍。李拜華見機,果然手一揚,腳步急速後滑,溜了開去。


    眾人再看李拜華,在遠處站定,背後站著一排官府箭手,箭在弦上,已經對準了山洞,隻待李拜華一聲令下,幾十枝箭便要如蝗而至。李拜華咳嗽一下,道:“你們聽著,放下刀劍者活,頑固抵抗者死!”


    高古搶步上前,擋在宋剛麵前,橫刀站立。李拜華一聲令下,箭如雨至,高古舞刀,擋,掃,碰,擊,當當當當,一一擊落。李拜華身後的那排箭手重新上箭,又是一排齊射,高古又一一擊落。箭手們的隊伍分開,從後麵走出一名黑衣箭手前跨一步,這人二十歲左右,特別矮小,說道:“高將軍,本有三十枝箭射您,您擊落了二十九枝箭羽,小的五體投地,現在還有我的一箭未發,現在射您,請您擊落。”說罷拿出一彎極粗極大的弓,搭上一枝箭,拉滿弦,那枝箭“嗚”一聲破空而至。


    高古見他箭未發卻出聲警告,並不以為意,但見箭飛來的速度,比之剛才的箭速快了不止一倍,心裏大駭。忙舞刀護住上身,沒想到那枝箭將將就要到自己胸口,箭頭突然轉為向下,這一下哪裏來得及向下擊打,“卟”一聲,箭頭穿左腿而入,前邊進入後麵穿出,鮮血濺了出來,高古一下站立不穩,一跤摔倒在地。他一下站起來又倒下,再站起來,以刀代腳,把宋剛推入洞內,轉身擋住洞口,向那名矮個子箭手豎起拇指,讚道:“好箭法!可惜……”


    那個矮箭手問道:“可惜什麽?”


    高古道:“再來一箭試試!”


    矮箭手道:“高將軍,你投降吧!你擋不住我的箭!”


    高古道:“你射殺過獠人嗎?”


    矮箭手搖搖頭。


    高古又問:“你射殺過魔人嗎?”


    矮箭手搖一搖頭。


    高古也搖一搖頭,連說可惜可惜。


    矮箭手低聲說道:“高將軍,我出生太晚,因不能殺敵而倍感慚愧。這次我射你右腿,還有你的左右手,一來你再也不能擋住洞口防礙李都尉抓人,二來李都尉也能一並抓你,因為你不能握刀自殺,更不能以刀阻攔。高將軍請看箭!”言畢從箭筒拔出來三枝箭,搭弓拉弦。這人說話簡直匪夷所思,要射人哪裏,還要先告訴對方,似乎一定能射中對方那裏。


    宋剛一躍而出,和高古並排站立,說道:“我立誌要教你三箭落空。”說完手搭在高古肩上,隻等矮箭手發箭,便對高古一推,三箭自然射空,但自己不免要危險。


    那射手說:“小公子,你推他一推,自己一定中箭。”


    宋剛說:“那也無法!”


    高古急得青筋暴露,大聲說:“你不怕死嗎?你快進去!”


    宋剛說:“死有何懼?”


    矮箭手放下弓,收起三枝箭。李拜華道:“楮大射手,你執法不力……是否要教太尉失望?”


    “楮大射手”四個字叫高古一驚,原來這矮射手便是楮姓世族家的人,這個家族可是鼎鼎有名,以弓箭神射見著,曆代都會出一名神射手,難道這人當真就是楮族家人,心想今日傷在他手裏那也不冤?


    矮射手說:“伯羊不射落空之箭。”


    李拜華說:“我有一計,保證這些人手到擒來,保證你箭箭命中。”說完對宋高二人說道:“我教楮大射手專射高將軍兩手和右腿,管教你們合作也是沒用!”


    宋剛說道:“如果你落在我手裏,教你一切落空。”


    李拜華也不知哪來的這小子,說:“那是後話,那也不是,今日公子就要在五倫山頸雲關遭擒,國手神射與李拜華李都尉的完美合作將留下一段佳話。”他為自己應對巧妙而自得,此功一立,那李太尉會讓自己升官,想到這裏禁不住有些開心,微笑一聲,又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除了楮大射手,我這二十九個射手也是百裏挑一,他們分成四組,以箭封殺你二人上左右三路,包管你們上竄下跳不可能,左搖右擺不可以,隻要兩輪齊射,宋高大小兩位英雄就要乖乖的為我後擒。”這一招確實很妙,讓人無路可逃。


    楮伯羊歎氣說:“這……這……這叫什麽?我這般射中不動的兩個人,又有什麽意味?”這話就像說獅子不吃死東西,要親自捕捉方有意味,才算是王者之風。


    李拜華臉一沉,說:“放走朝庭要犯,你我都擔擔不起,放箭!”


    三十二箭齊發,呼嘯而來,直取高古,這是第一輪。高古一聲喊,猛轉一個身,第二次把宋剛擋在身後。感覺今晚就是在戰場上一樣,烏帥就是自己和所有戰士心中的一麵旗幟,因此他就是戰場上的兵王,他的每次身陷險境,都是為了麾下的每個人,因此每個人都願意把生命交付給他,反過來不惜性命也要保護他,每當為保護他而犧牲時,那是幸福的。高古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轉身,抱定了宋剛一動也不動。奇怪的是身上並沒有中箭,背身的高古感覺洞口一陣氣流出來,漫過宋剛和自己,突然強勁前推,那些箭就像撞到一堵牆,在他身後唰唰唰都掉了下來。大目健連從洞裏走出,站定後虛飄飄拍出一掌,“啪啪啪……”三十名箭手弓上的弦根根斷為兩截。


    李拜華立刻感到死亡來襲,摸出懷裏的紅焰火箭,往空中一扔,天上炸出一團火花。眼前這個和尚讓他感到不可思議,就他那虛飄飄的一掌,就讓自己這邊所有人解除了武裝。


    高古回頭,見大目健連微笑著指捏蘭花,淩空虛點,李拜華和古千罪等一幹人應指而倒。


    大目健連把高古扶上馬,提了胖瘦二卒,又提了兩個十四酷匪徒,對宋剛說:“快走!他們援手馬上就到,現在我們要立即過關去。”


    到了關隘,守衛的攔住,高古一通大叫,劈裏啪啦說一大通,說什麽原來兵匪一家,專劫百姓錢財,無視國家紀法;又說什麽這頸雲關就是匪窩,要去太尉那裏查查,是否過關與不過關的人一定統統都要要留下財物,而且財物要由這胖瘦兵卒來收取,話越說越難聽。守衛一早上報了總兵,那總兵到來的時候正聽到高古在說他懷疑這頸雲關的兵營之中還有許多混進的十四酷匪徒,肯定還有不少人和十四酷暗中勾結,搜括百姓錢財。那總兵聽不下去,就說這事發生在頸雲關外,已不是天央國界了,這事他管不了。大目健連眼一眨,宋剛會意,在地上胖瘦兩個人個人身上一搜,果然每個人都有軍牌,上麵寫有什麽軍部多少號以及姓名什麽的,寫的正是頸雲關守軍番號,另兩個人身上有十四酷的妖獸血舌標徽,不是盜匪又是什麽。大目健連笑笑說:“總兵大人的部下與匪人勾結,要是傳了出去,是否有損你的個人名聲。”高古說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治軍不嚴的罪名可不輕哪!”說的那個總兵臉青一陣白一陣,喝令把地上四個關起來,待天亮嚴加審問。又令開門通路,放大目健連一行五人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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