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穿到這一世裏,蔣博瑤最厭煩的認識誰,羅力亞那種混賬東西隻能排到第二。排第一的是她親大哥,道貌岸然,十分能裝,肚子裏壞得快冒油的蔣大律師,蔣博奇。


    在這個大背頭已經完全不流行的年代,p.k.總是把自己前麵的頭發吹得高入雲端,看得出年輕時很英俊的輪廓,配上下巴周圍明顯的山羊胡,說話抑揚頓挫,氣勢十足。


    老實說,蔣博瑤不是特別明白他這樣汲汲營營一輩子到底有什麽樣的樂趣,他沒有兒子,有沒有老婆,龐大的家產全是自己享受,但他現在賺到的錢也足夠他花八百輩子了。


    但是另一方麵來看,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沒有人會嫌錢多,權勢大。


    “來的正好,”蔣博奇舉著杯子,從醒酒器裏倒出紅酒,難得和顏悅色的對著自己的妹妹說話:“試試我這隻紅酒,是我在法國的酒莊最新出品,現在市場上炒得價錢都不錯的。我知道你工作時間一向不飲酒,現在是休息時間,偶爾都要放鬆一下。”


    “直接點講吧,”蔣博瑤把皮包往邊上一撂:“我不阻止你發財,你也都不阻止我賺錢,你我都好清楚,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們都不會希望見到對方的。”


    蔣博奇輕嘖了一聲,把酒杯放回桌上:“好,那我就直說了,我希望你放棄宋家兩夫婦離婚的案子,無論你之前同宋謝慧敏簽了什麽合同,推了她,損失我補給你。”


    在心裏默念“終於,總算是來了”的蔣博瑤非常不文雅的打了個哈欠,跟著又很禮貌的微笑:“我還以為你會找dean想辦法爭取,或者幹脆搞破壞呢?”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再好的環境裏也都會有奇葩,更何況無論哪個行業裏,頂尖那一部分人所在之處無一不是戰場。據她所知,凡是跟資本兩個字沾上的,案子多數最後都會變成利益交換,如果交換不了,那才是一場惡戰。


    她一向是這一行裏的奇葩,一般來講,關於利益的事,她最經常的做法就是用實力定輸贏,所以也都習慣了,團隊裏經常有人搞叛變。


    這次便宜哥哥居然這麽直白,沒有搞任何小壞壞,她好意外。


    “如果玩陰招管用,你就不是我的妹妹了。”之前想要先下手,結果遇到豬隊友,始終被攔在終點線之外的蔣博奇如此說道。


    “說得對,”蔣博瑤露出一個笑,看起來有點帶著勝利者的張揚和得意,她很少這樣笑,因為她知道這樣笑非常不禮貌,而且惹某些人心煩:“以前不管用,現在依舊不管用。”


    蔣博奇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鷙。


    她依舊是這麽不招人喜歡。


    蔣博瑤,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敢跟他這個功成名就的大哥對著幹。後來蔣博奇發現,不隻是他,所有會與蔣博瑤為敵的人,她都會光明正大的懟回去,或者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讓他們記住她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現在卻已經很有名氣的女仔。


    曾幾何時,蔣博奇因為小看了她,準備把蔣博瑤和她那個跟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甚至比他沒大過幾歲的媽媽丟到國外去,並且永遠不要再回香港這個他蔣博奇奮鬥的地方。


    萬萬沒想到的是,十四歲的蔣博瑤跳級考上了大學,成為了當年全港有名的神童。她在媒體采訪時大肆宣揚,她能有今天多虧了有一個對她好的不得了但大她二十歲的哥哥,她決定以這位哥哥為榜樣,學習法律知識,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律師。


    報道出來時不少人都來恭賀他,蔣博奇就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透了。可他依然要微笑著應對,誰叫他是社會知名人士,誰叫他可能多一個家學淵源的……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妹妹。


    “怎麽樣,你肯不肯答應?”蔣博奇一點都不勉強的笑著問。


    陰鷙隻是暫時的,利益才是永恒的,為了永恒的利益,蔣博奇不要說對蔣博瑤態度好那麽一點,就算把她當做親生女兒都沒問題。


    “我想你誤會了一些事,沒錯,我的確很欣賞你這次肯開誠布公的跟我談判,不過我欣賞你的態度,跟我會不會放棄官司完全是兩件事,”蔣博瑤望著桌上的酒杯,端起來,在眼前晃了晃,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唇膏在幾乎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個印子:“我出道以來,從來接過的case都沒有中途放棄的,以前不會,現在都不會。sorry,幫不到你。”


    “你接了這單官司,是因為它是一單官司,但是如果我告訴你……”雪茄的煙霧中,蔣博奇的麵目變得模糊:“它根本就不應該成為一單case(案子),那就無所謂中途放棄了?”


    盡管可能是便宜哥哥在故弄玄虛,蔣博瑤也還是一怔:“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蔣博奇丟出一份文件:“看一下你就知道了。”


    很普通的文件夾,莫名其妙的蔣博瑤打開,漂亮的眼睛,瞳孔收縮了一下。


    耳邊蔣博奇的聲音還在繼續:“這份隻是影印本,正本有三份,一份在我老板那裏,一份在我的律師樓,還有一份,在宋家——我親愛的妹妹,你被人耍了。”


    ——


    “哇,咦,女英雄又出新聞了哦!”丁家富舉著報紙大聲的說道。


    一旁的米佐治有些唏噓,又有些擔心:“我都有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被傳媒報道得太過,p.y.居然放棄了宋謝慧敏的案子,毫無緣由這麽做,對她作為律師的聲譽不好的。”


    “噫,”並不認識p.y.是誰,不過這並不妨礙在聽過女英雄的傳聞之後對她有所崇拜,誰叫每次他都玩不過羅大狀不得不認命幫忙的畢直:“你不準人家有什麽冬瓜豆腐不想接或者不能接了哦?丟了一單離婚案而已,說不定千千萬萬的離婚案就在奔來的路上呢。”


    “希望是吧,”米佐治還是很相信真善美的:“我們需不需要告訴表哥這件事?”


    “省點力氣吧,”丁家富早就看透羅力亞了:“現在幾點?你老表哪天不是睡到下午三點才起床的,指望他幫忙,火早就燒到房頂了。”


    畢直連連點頭:“你這個時候把他叫醒,也隻會被他用一堆法律條文訓死你,算了。”


    米佐治抿著唇壓著笑意應聲,他就不問畢直是怎麽知道的了。


    幾個大男人談論的中心人物,羅力亞羅大律師,正睡得昏天黑地特別香甜。


    羅力亞感覺自己好像做夢了,在夢裏,他談了一場的戀愛,哎呀呀,他忍不住砸砸嘴,作為一個七年沒有拍過拖的寡佬(單身漢),這種夢簡直符合了他一切的完美幻想。真是令人開心得想唱歌:人人期望可達到,我的快樂比天高……


    然後,然後……


    他就進了監·獄了。


    進!監!獄!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他,羅力亞,l.aw,傳說中的大狀,會進監·獄?!


    睡得稀裏糊塗的羅力亞頓時直起了身子,映入眼簾的卻是報紙,垃圾,髒衣服,臭鞋,果皮碎屑,堆成小山一樣的文件,等等等等。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怪味,熟悉的單身漢公寓,頭沒梳臉沒洗,滿臉胡茬,英俊五官也遮不住邋遢的羅力亞忍不住拍拍胸口:“好彩,好彩,回到地球了,差點被帶到外太空。”


    好歹是個大律師,雖然自己放逐了自己七年,但也沒有自我放棄到自己報警蹲·監·獄那麽自墮吧?羅力亞吐槽夢裏麵的自己,不爭氣,起碼也要結了婚脫離單身漢再……哎?如果結了婚再入獄,好像也很對不起人家的樣子,還是出獄再結婚的……又不是哦,他是為民請命的大狀,沒有了案子,也就沒有了人生樂趣,那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羅力亞甩了甩眩暈的腦袋,睡太久,腦袋都不正常了。


    就在這時,桌上一直長期開機的筆記本想起了警報鳴笛聲,羅力亞眼疾手快的衝到電腦桌前,一如既往地,農場畫麵的右上角出現了提示:米佐治從你的農場偷了六個香蕉。


    “死人米佐治,夠膽偷我的東西,被我捉到你就知道死怎麽寫了,”羅力亞駕輕就熟的下意識道:“以不誠實意圖取用電腦,乃刑事罪行,最高監·禁五年!”


    吐槽完老表,羅力亞閉著眼睛走進洗手間,一邊刷牙一邊打哈欠,結果嗆了兩下,咳嗽個不停,好不容易緩過來,睡意也沒有了,睜著眼睛對著鏡子刷牙。


    刷完了牙,開了水龍頭隨便洗了洗臉,踩著鞋子往外走時,羅力亞又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貌似,好像,可能,也許,之前那句話他好像說過?早上打哈欠被漱口水嗆到這件事他也做過?


    唉,算了,反正他每天都這麽過的。


    全部收拾完畢,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嗯,蛋撻一向三點出爐,現在去正好有剛出爐但又不是熱的要死的蛋撻吃——如此這般,羅力亞向著茶餐廳進發。


    “你一定是剛剛才睡醒,眼屎都沒擦幹淨?”茶餐廳的夥計道。


    “是嗎?”羅力亞抹抹眼睛,笑道:“可能最近燥熱吧?”


    “燥熱?”夥計取笑他:“那蛋撻不用吃了?”


    “什麽不要啊,當然要了,”羅力亞實話實說:“要不是為了蛋撻,我才懶得起床。”


    捧著蛋撻,吃得滿嘴渣滓,羅力亞在報攤前停下了腳步。


    咦,怎麽又覺得好像很熟似的,明明昨天前天都沒有眼屎啊。


    等到買完了習慣看的英文報紙,報攤大叔勸他不要好高騖遠的時候,羅力亞總算意識到,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這麽奇怪,好像什麽事都做過兩遍似的。


    “……不是吧?”羅力亞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挺玄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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