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可以預見未來,你會怎麽做?


    這是一個神奇的問題,作為一個讀了很多年的書,擁有高學曆,高知識,並且成年之後成為一名高薪水,高社會地位的大律師的羅力亞,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哪怕是在看科幻電影時,也是隻腦子放空跟隨劇情而已,平時每天分析案子已經明顯用腦過度了,連休息時都不能放鬆,那還有什麽意思?


    隻是眼前的場景,卻不得不讓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羅力亞趕到的時候,張老太的兒子張先生正舉著兩份文件嗷嗷叫喚。


    “這裏,一份是我阿媽的死亡證,一份是我阿媽的遺囑,上麵清楚地寫明,這五間鋪子的業權由我來繼承。那現在既然我阿媽歸西了,那也就是說,這五間鋪頭歸我!我身為業主,別說是加租封鋪,就算拆了它們也行w?”


    張先生現在其貌不揚,但是羅力亞清楚,這個戴著眼鏡又長得有些猥瑣的人,以後會成為這裏的“鋪王張”,誰叫他媽媽張老太是這裏相當出名的地主,專門租用一些店鋪給這裏的老街坊,就像是正跟張先生對峙的瓊嬸,她的瓊天車仔麵已經在這裏開了十幾年。


    “你阿媽生前應承過我們租金照舊,”瓊嬸是個很普通的婦女,但也有自己的脾氣,否則也不可能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把小攤做到現在的鋪子:“說是一路租給我們,租到我們不租為止,現在你這麽做就是反口了?”


    瓊嬸身後的街坊們都紛紛稱是,深水埗這地方,好多都是靠著小店鋪養活自己和家人的,本來租金就已經不算便宜了,加租三倍,同直接喝西北風有什麽區別?


    “你們同我阿媽又沒有租約又沒有憑據,”鋪王張要是打算聽他死鬼老媽的話,也就不會阿媽沒死多久就急著加租了:“說什麽都行的了?”


    “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盡管心中有些複雜,羅力亞依舊走上前去幫忙:“根據香港法例,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合約,一般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規限,也就是說口頭承諾,也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約。關於房地產的口頭合約,有效期是三年,過了三年就要白紙黑字簽名坐實,張老太是去年說過這個句話的,也就是說,你想加租收鋪都沒問題,不過要等多兩年。”


    “還有啊,”沒等鋪王張說話,羅力亞又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看你這麽心急的樣子,應該都是還沒有拿到遺產承□□,也就是說現在你還不是業主,那就別攔著大家做生意了?不然的話,人家都有權告你,擅闖他人地方的。”


    鋪王張看了看眼前這家夥,腳下踩著鞋跟,衣服又破又舊,模樣雖然不錯吧,但臉上胡子拉碴,整體來說跟街邊上四處遊蕩的流浪漢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你誰啊,幫他們出頭?”


    “好說了,”一直在旁邊幫著街坊們的社工丁家富:“這位就是深水w霸,就是我們民間法律中心的律師,還是大的那種。”


    夢中的場景又一次的重現,羅力亞卻沒有了夢裏麵的嬉皮笑臉,有些平淡的自我介紹。


    “在下羅力亞,l.aw,平時都會幫街坊們提供一些法律意見,你都可以請我的。”


    鋪王張嗬嗬了一聲:“你這麽個款,是律師?”搞笑麽?


    就在這時,一輛加長型的豪車緩緩駛了過來,衣冠楚楚的米佐治從裏麵出來,先是拿出了自己的委任證,之後又拿出了羅力亞的委任證:“作為一個事務律師,我可以證明,他是真正的大律師。這一張是羅大狀的委任證,由於經常有這種類似的情況發生,警察也都會誤會羅大狀冒認,所以我通常會把它帶在身邊。”


    “辛苦你了,老表。”羅力亞拍了拍米佐治的肩膀,沒什麽精氣神的說道。


    等到鋪王張走了,丁家富和米佐治帶著街坊們一起去民間法律中心,再之後又拐了個彎去了隔壁的羅力亞律師行時,他已經有些厭倦的開始打哈欠了。


    “我們會先出一封律師信,看一下張先生那邊肯不肯庭外和解……”米佐治很有耐心的解釋著流程,通常這個工作是向來話多的羅力亞做的,但不知為什麽今天老表的話特別少。


    羅力亞聽著米佐治說著話,認真一點說,他從來不怕麻煩,幫街坊們也都是出自內心,給他重複類型的案子,他也研究得津津有味。但現在的情況仿佛看了一邊的電影又再看一遍,他還會知道每個人下一秒會說什麽,做什麽,完全喪失了作為一個人類的探索之心和新鮮感。


    等到街坊們離開,羅力亞忽然又想起,他好像沒有幫根叔解決警員誤會他縱容狗隻四處便溺的問題,不過反正那隻狗不是根叔的,去了警局也就搞明白了,多跑一趟而已。


    可之後根叔被馬卓爾德教唆殺人的案子,又怎麽解決呢?


    他隻記得夢裏麵有這件事,卻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難道要等根叔殺了人,才去幫根叔?那和再做一次夢有什麽區別?那個死了的女孩子豈不是更加無辜?就算他是因為這個才跟王思苦打對台互相了解,羅力亞也不願意這麽做。


    想起夢裏甜蜜蜜的戀愛,又想起被殺了的那個女死者無辜的臉,七年前的羅力亞可能會猶豫,現在的羅力亞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該選哪一邊。


    可是問題在於,要去阻止一場還沒有發生的凶殺案,該做些什麽?


    坐在茶餐廳裏,本以為人生已經有了方向的羅力亞有些茫然的搓了搓臉。


    “你怎麽了?”丁家富覺得有點奇怪:“怎麽好像今天特別沒睡醒似的?”


    米佐治也察覺到了:“是啊,我們同瓊嬸談案子的時候,你都心不在焉的。”


    羅力亞當然不肯能說自己夢到了你們倆一個跟站街小姐姐有了謎一樣的緣分,另一個就跟一個離婚師奶結下了不解之緣,偏偏人家師奶到最後也沒有搭理鑽石王老五的老表。


    於是他問了一個堪稱哲學的問題:“如果,可以預見未來,你們會怎麽做?”


    丁家富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發燒了?無端端問這種問題的?”


    紳士有禮的米佐治反而一笑:“我知道老表你的意思。”


    “我什麽意思?”羅力亞一下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小眼睛的老表。


    “即視現象,”米佐治十分有理有據的幫他老表破除封建迷信思想:“正式的表述應為“既視感”、“既視現象”,源自法語“déjàvu”,也可以翻譯成“幻覺記憶”,所指的是沒有經曆過的事情或場景,好似在某時某地經曆過的似曾相識之感,也叫海馬效應。”


    羅力亞頓時擺了擺手,生無可戀,心如死灰:“當我什麽都沒問。”


    有問題也不應該問這兩隻#¥%……&*,他在心中忍不住飆國罵。


    吞下半杯凍奶茶,心火旺盛的羅大狀好了許多,下一秒,肩膀聳了下來。


    該問誰呢?問誰誰也都不會信的,除非有證據。


    比如可以證明到之後會發生什麽,隻是這樣一來,以後就再也沒法過正常日子了。


    換做是羅力亞自己,要是知道有人能預見未來,他第一個想問。


    下一期六·合·彩號碼是什麽?他未來老婆有沒有港姐那麽靚?


    哈哈,開玩笑而已。


    羅力亞從來都吊兒郎當的臉,嚴肅了起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關乎一條人命。


    七年前,他就是因為一條人命才放逐了自己,七年後,他不想,也不能,再讓一條人命平白無故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殺死死者的人並不是有意的。


    那麽,問題又回到了原點,該怎麽做?


    丁家富看他不像是開玩笑,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問題在思考,因此也正經了點。


    “如果是我的話,當然要避免悲劇發生了,比如凶殺案呐,又或者,提醒身邊的人,更加可以避免自己以後會發生的失誤,就好似拿了遊戲的通關攻略似的。”


    米佐治反而是另一種想法,哪怕是幻想,也依舊有依據:“有一種效應叫做‘蝴蝶效應’,簡單來講就是你現在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導致以後的大事,想避免錯誤是對的,但是怎麽知道你現在避免了一個錯誤,在這個同時不會發生更大的錯誤呢?”


    “那也好過什麽都不做吧?”丁家富是半個憤青,說著說著就有點激動。


    “我沒有說什麽都不做,”米佐治振振有詞:“但是至少要想清楚有可能的後果再做。”


    “你會不會想得太多……”


    “凡事三思是沒有錯的……”


    羅力亞的一個問題,搞得兩個好友爭執不休,罪魁禍首卻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四處觀望——他們吵的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腦子裏吵了n回了(n大於等於一萬)。


    然後,非常自然而然,一點都不僵硬的,羅力亞的目光就落在了桌子上的報紙上。


    看到蔣博瑤放棄宋謝慧敏的案子,羅力亞又想到了三個問題。


    第一,p.y.一向不是放棄案子的人,這一次一定是有內情的,不過這個並不重要;


    第二,在他那睡起來很短,夢起來很長的夢裏,他從來,根本,完全,沒有一次的聽過見過p.y.chiang——無論是名字,還是真人,蔣狀也從沒提過他有個妹妹;


    第三,這個奶茶太涼了,喝得太急,喉嚨有點疼。


    剛一思考完,丁家富的手機就響了,他跟米佐治暫時休庭,接了電話。


    掛掉電話,丁家富有點納悶的說:w霸,中心的阿山說有個客人堅持指明要等你,他說她的名字叫蔣博瑤,是不是之前你們說的女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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