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風吹進來,屋子中的燭火撲朔一下,便又恢複如初。炙焰背對著房門,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對麵倒在地上的女人。


    他無話可說,除了震驚憤怒,他沒有了其他的感覺。而那個女人,竟然流著眼淚狂笑起來。


    他便長長地歎息,對左使說道:“把她送出魔教總部,我此生都不想在看到她。還有,派人將……將依翊找回來。”


    薛臻一直皺眉看著越女,聽到了炙焰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屬下遵命。”


    他來到越女跟前,想要扶她起來。後者卻憤恨地推開他,自己晃晃地站起來。越女擦幹淨了臉上的淚水,昂首傲慢地看了炙焰,鎮靜地說道:“既然知道了真相,你還要朱依翊繼續呆在你身邊嗎?你們是父女,要怎樣麵對彼此的關係?於其想見痛苦,不如叫我帶她走吧。離開你,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豈不是更好?”


    “滾。”炙焰發出低低的咆哮聲,一雙眼睛也像是要殺人一般瞪著越女。


    越女冷哼一聲,穩穩走過他的身邊,來到門口。而同時,她又想起來什麽,便背對著炙焰,陰森地說道:“聽說你和朱依翊還有了孩子,那麽這個孩子是該叫你父親呢還是叫你外公呢?啊哈哈……”


    越女狂笑著走了,左使擔心地看了一眼炙焰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書房中死一樣的沉寂。炙焰慢慢關上門,轉過身,便順著門滑坐於地。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樣。


    朱依翊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起初折磨著,強暴著,後來深愛著,疼惜著的,並為他誕下孩子的,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事情怎麽會這樣?怎麽可以這樣?他和她的關係,天理不容呀!


    腦子要炸了,他狠狠地撞著門框,直到額頭流出血來,他才停下,扶著沾滿他血跡的門,緊閉著雙眼,身子也因為及其的痛苦而顫抖……。


    左使離開書房後,囑咐魔教教徒找尋夫人,自己便帶著長公主徑直離開魔教。一路上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就那麽沉默地走出大門,走到海灘。一個護旗從船上下來,薛臻告訴他準備開船,那護旗便又跑了回去準備。


    “那麽,我走了。魔教的左使,咱們就此告別。”


    朱越女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就那麽朝著甲板走去。薛臻雙眼一眯,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越女轉過身,奮力甩開他的手,怒目而視。


    薛臻緊緊皺著眉,搖著頭問道:“好歹也是你的女兒,怎麽就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越女突然大笑不止,許久,才挑著眉問道:“那麽你呢?”


    一句話,叫薛臻變成了啞巴。他無話可說,隻有悲哀地看著越女。而越女的臉,卻是一副嗜血的表情。


    “不錯,我是惡毒的女主人。那麽你呢?你就是我們家養在後院的一條狗罷了!你,不要忘了自己說得話,趕緊動手,也省得他再受苦。”


    扔下狠話,越女挺胸走上甲板。大船緩緩駛離海岸,最後消失在夜幕之中。那岸上的男人,卻是如同雕像一般,傻傻地,佇立著……


    夜,如同魔鬼的大口,將一切吞噬。而那個躲在假山後,埋首雙膝之間痛苦的女人,何嚐不想自己也被吞噬了便好,那樣也不用再守煎熬。


    竟然是父親,她說她愛的男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人生不會再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事了。朱依翊不知道怎麽辦,她隻有躲在這裏哭,此時的她,不願意見到任何人。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看到的,是慕容傲雪。


    書房發生的事,除了屋子裏麵的四個人外,再也沒有第五個人知道了。所以慕容傲雪看到朱依翊這個樣子,當然也會吃驚。


    他愣了一下,便趕緊問道:“發生什麽?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哭,是不是教主又欺負你了?”


    此時的朱依翊,脆弱得就像是溺水的人。見到慕容傲雪,也像是見到了一棵稻草。她一下子撲進他的懷中,揪著他的衣襟放聲大哭著,發泄著內心的痛苦。


    慕容傲雪真得是嚇到了,朱依翊突然這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然而,見她哭得凶狠,他也將那一肚子的疑問暫且咽了下去,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任由她發泄。


    也許是因為有人與她分擔了這痛苦,朱依翊多少可以喘息了。她許久才哭得力竭,這才離開慕容傲雪,看著綠油油的蓬勃的草,仍舊在不住地抽泣。


    “依翊,究竟怎麽了?”


    朱依翊沒有回答慕容傲雪的再次疑問,隻是抬起頭看著他,眼淚還是一顆一顆的滑落下去。慕容傲雪心疼極了,他再也不能克製自己,便將朱依翊樓入懷中緊緊抱著。


    朱依翊趴在他的懷中,很長時間才喃喃說道:“右使,如果,一個女人與自己的親生父親發生了關係,還生下了孩子。那麽,這個女人該怎麽做才能解脫?是不是,隻有死?”


    慕容傲雪心中一顫,朱依翊為什麽突然這樣說?難道,教主是她的父親?!可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依翊,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告訴我。”


    懷中再次傳來女人悲戚的哭聲和斷斷續續的話語。


    “炙焰他,他是,他是……”


    慕容傲雪倒吸了一口冷氣,真的,是真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怎麽降臨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慕容傲雪聽著朱依翊的哭聲,想到她此時該有多麽地痛苦,自己便如同被人萬箭穿心一般,疼得很。


    “右使,你說,我該怎麽辦?是不是,隻有去死,隻有死才能解脫?”


    “不是的,依翊,不是的。”慕容傲雪緊緊貼著她的頭頂,凝眉說道:“不要輕易說死去,就算你極其痛苦,也不要輕易死去。因為這世上還有人牽掛著你,為了他們,也要勇敢。”


    “連我的母親都不要我了,炙焰……炙焰他又……這世上,還會有誰牽掛我?”


    還有我呀,朱朱依翊,難道你都不曉得我的存在嗎?


    “朱依翊,如果你死了,你的女兒怎麽辦?蓮兒不但是牽掛你的人,也是你牽掛的人。無辜的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你要保護她的呀!”


    朱依翊的身子一僵。蓮兒,她的女兒。這個曾經是她和炙焰期盼的小家夥卻成了悲劇的降生。慕容傲雪說得對,不能丟下她。自己死去,炙焰會怎樣麵對她?他還可以當做沒事人一樣疼愛她嗎?不行,不能丟下她!


    朱依翊趕緊坐直身子,抓著慕容傲雪的雙臂,瞪著圓圓的杏眼說道:“你說得對,不能丟下女兒。對她要隱瞞身世,她才能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我要離開魔教總部,去一個魔教之人找不到的地方,雖然不可能忘記這裏,忘記發生的事,可是,起碼孩子不會遭殃。右使,你要幫我,隻有你能幫我離開總部。”


    慕容傲雪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卻看到她因此明顯的疑惑,最終還是收回了手。“朱依翊,我一定會幫你。事不宜遲,我們得馬上出發。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帶上孩子,我去準備船隻。還記得那棵樹嗎?半個時辰後,就在那裏見麵。”


    那棵樹,朱依翊當然知道。就是她將梵若辰送到魔教大門口時,躲避的地方。於是她點頭,很快站起身來。可因為長時間地蹲坐,站起來時一陣陣的昏厥。慕容傲雪趕緊扶住她,她便對他點點頭。隨後,很快地離開了。


    慕容傲雪看著她離開,仍舊感到自己是在做夢一般。教主和朱依翊之間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而他,竟然可以再次接近朱依翊。


    究竟是該說幸還是不幸?


    右使準備船隻暫且不說,單說朱依翊回去園子的途中,便見到很多教徒在找她。因為左使吩咐的隱秘,所以找尋夫人也沒有大張旗鼓。朱依翊很小心地避開他們,先去了自己的居所準備衣物行裝。


    那些找尋她的教徒自然先去夫人的居所找尋,而後便到魔教的四麵八方尋找。故而朱依翊潛回去時,他們並無察覺,遲遲未找到夫人。而薛臻回神從岸邊回來後,自然詢問朱依翊的下落。那些教徒說找不到。於是他揮手叫他們繼續找,自己則是去了教主的書房。


    敲門,未有人答應。他想要推門,卻因為被炙焰的身體依靠著,而無法推開。薛臻輕歎一聲,說道:“教主,屬下已經送走了長公主。隻是夫人,至今還沒有尋到。”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聲。


    薛臻說道:“屬下會盡快找到夫人的,屬下告退。”


    薛臻剛要轉身離開,炙焰的聲音便從門的另一側傳來:“右使,去小姐那裏等吧。她極愛孩子,一定會去看孩子的。”


    “是,屬下這就去。”


    炙焰知道薛臻走了,於是將低垂的頭緩緩抬起,直到後腦抵上了門框,這才停下。臉上的,分明是淚痕,他的一雙眼睛也是那樣空洞。


    朱依翊,也一定是不想見人,躲在魔教哪個角落中黯然傷心吧?可是,不論她怎樣傷心,都一定會再去見孩子的。盡管那個孩子成為了他們罪惡的證據,可卻是他們親生的骨肉。


    ――聽說你和朱依翊還有了孩子?那麽這個孩子是該叫你父親還是外公――


    越女的話再次回蕩,炙焰緊閉上眼睛,雙手,也緊緊握起。炙焰,不行,現在不是你痛苦的時候。想要她們母女離開漩渦,就得想辦法,相出辦法解決現在的窘境。


    可是,要怎麽做。父女不倫的慘狀,他要如何扭轉?


    薛臻帶人一起前往小姐的處所。裏麵還很安靜,為了不打擾孩子的睡眠,他揮手叫所有人等在外麵,一個人悄悄地走進房間。


    屋子裏充滿了甜甜的味道,奶娘正躺在一側的床上,睡得很香。孩子的床被放下了帳幔,一層層地看不清裏麵的情況。於是薛臻慢慢走到那床邊,很小心地揭開了床幔。


    床,是空的。


    他大驚,連忙叫醒了奶娘問道:“孩子呢,孩子呢?!”


    奶娘驚慌地睜大眼睛,卻隻有一個勁兒地搖頭。薛臻便放開她,奪門而出。他命令教徒們四下尋找,自己則是趕緊跑回了教主的書房。


    “教主,小姐不見了!”


    於是,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於被打開,薛臻一張滄桑的臉變得慘白。他的雙手還抓著開啟的兩扇門,一雙眼睛驚愕的瞪著薛臻。


    猛然,他想到什麽,推開薛臻便跑了出去。薛臻踉蹌一下,也趕緊跟了過去。而當他們行之路上時,碰到了幾個護旗正走過來。他們見到教主時,都很奇怪。


    “教主?右使說您有急事召見所有的護旗,屬下們才離開門口守衛過來的。您這是又要去哪裏?”


    炙焰一聽,一張臉便唰地降到了零下。他二話不說,繼續朝著前麵跑去。而薛臻則是抓著一個護旗問道:“那麽,現在大門口誰在把守?”


    那護旗有些受驚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右使說,他會幫我們看一陣子……”


    於是薛臻便也放開了那護旗,追向教主。終於知道教主為何如此焦急了,也終於知道他要去的地方。隻是沒有想到,慕容傲雪竟如此大膽,會帶著夫人離開魔教!


    魔教總部,建立在四周為海的島上。因為島上地勢的特殊,想要出入總部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大門。所以魔教大門,變成了魔教最受重視的地方。


    而此時,大門口竟然空無一人。炙焰恨恨地說了一句:“慕容傲雪!”便徑直衝下台階,薛臻緊隨其後。


    而當他們趕到岸口時,一艘船隻已經離開太遠了。


    朝陽從海平麵緩緩升起,那艘飄走的船隻在這巨形的火焰中隻有漆黑一點。炙焰眯著眼睛,看著那最後一點的消失,整個人也開始搖曳。


    朱依翊,這就是你的決定嗎?帶著孩子離開我,永遠地忘記我,忘記這段感情,從此新的人生?是呀,或許對你我來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可是,為什麽不說一聲,就這樣帶著女兒離開?好歹,也讓我最後看上她一眼,看上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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