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總部一夜發生了很多事,然而,這些事卻有很多人全然不知。金姑一早上起來,準備第一個看望小姐,誰知,卻得到了這樣的消息:小姐失蹤了。不但小姐失蹤了,夫人、右使全都失蹤了。而此時的教主,一直站在海岸邊上,不曾回來過。


    她當然要吃驚,也當然要手足無措。而李自成也得到了這些叫人摸不著頭腦消息,正準備去海邊看看教主,誰知,金姑卻拉住了他。


    “我們還是不要去了,教主一個人冷靜下來後,會告訴我們一切的。”


    冷靜下來,談何容易?炙焰久久佇立在海邊,望著空無一物的海麵,藍色的碧波猶如天空般的顏色,叫他再次混沌了世間,不知道自己腳下的究竟是天,還是地。


    薛臻沒有一同看著海麵,朱依翊的離去,對她自己來說是最好的決定。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麽辦?這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地整整站了兩個時辰了,薛臻對他很是擔心。


    如果說,朱依翊尚有女兒做為活下去的支撐,教主呢?他又有什麽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薛臻的眉頭緊鎖,他不想他死。如果想,早就妥協了,也不會害到朱依翊。於是這樣一直猶豫著,不想竟牽出更多的是非。


    究竟那份不忍,是對還是錯?


    “教主,我們回去吧。魔教勢力這樣大,想找回夫人也並非難事。”他隻有如此安慰炙焰,可是他不知道,這句話又再次傷害了那個男人。


    炙焰慢慢轉過頭,一雙大眼睛明顯的眼窩凹陷,很是頹廢。他看著薛臻,突然笑了一下。“找回來之後呢?我是她爹,你是要我們父女相認,還是繼續做夫妻?”


    “教主,我……”


    炙焰搖搖頭,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走到門口時,看到了早就等在那裏的李自成和金姑。


    “教主……”


    “教主……”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話,卻用同時頓住了。炙焰停下腳步,並沒有看他們,隻是說道:“魔教教務就由副教主代勞吧。而我,誰都不想見,所以你們誰都不要來煩我。”


    說完,他繼續走。李自成和金姑隻有看著薛臻,希望左使可以給他們個解釋。可是薛臻也隻是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們先這麽辦。便趕緊跟著炙焰走了。


    魔教教主並沒有回書房,也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孩子的處所,看了看便離開了。隨後,他來到夫人的園子,坐在朱依翊經常坐的長椅上,趴在窗邊,看著池塘外的荷花。


    已經盛開了。再一次的盛開,卻依舊無法實現全家看花的夢想。現在的他們,都糟糕透頂了。


    薛臻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炙焰許久說道:“左使,我說了不想見任何人,你沒聽到嗎?”


    薛臻這一次沒有順服地離開,而是走上前一步。炙焰便扭頭看向他,後者卻是一臉的哀傷。於是炙焰笑了,說道:“薛大哥,你不用替我難過。”


    說罷,他又看向荷塘,說道:“難過,也不能將我從無底深淵中拉出來。我現在,雖然還喘著氣,可其實早就死了。在海邊時,就死了。父女亂倫,天理不容,恐怕以後我們都不可以再見。而失去了妻女的我,成為了罪人的我,也隻有一個去處。”


    “教主,你不能那麽做,不可以那麽做!”


    炙焰便又轉過頭,含著淚水問道:“那你告訴我一個理由,可以叫我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理由是什麽?!”


    薛臻知道自己不能頓,頓住了,教主就真得會堅定死去的決心。可這樣的理由一時間也難以找到,畢竟發生他身上的是接二連三的慘劇。可幸虧薛臻想過,在海邊的時候就想過。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你是魔教教主,你死了,魔教百萬教徒怎麽辦?沒有你的話,魔教一定會被朝廷或是武林消滅,你想看到你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魔教煙消雲散,而那些追隨你的教徒不得善終嗎?”


    炙焰愣愣地看著薛臻,隨後低下頭,眼淚一顆顆地落了下去,打濕了他的衣服,暈成一圈一圈的水痕。


    “你說得對,魔教需要我,我還不能死。起碼,等到魔教穩定了局勢,等到我找到了接班人再死。”


    薛臻便趕緊扶著他的雙肩,急切地說道:“是的,是的,起碼要穩定了局勢,起碼要找到了接班人呀。”


    炙焰猛然抬起頭,薛臻愣住了。因為他看到了教主太過悲傷的表情,叫他都會心碎的表情。炙焰的眼淚還在一顆顆地滑落,嘴唇也因為極力壓抑哭聲而顫抖著。


    “薛大哥,你好殘忍,你可知道我現在每活一天要忍受怎樣的痛苦嗎?為什麽還要給我活著的理由,就叫我死了,叫我死了多好?”


    薛臻也紅了眼睛,也流出了淚水。他將炙焰抱在懷中,仰著頭不斷地哭泣著。教主,我不想你死,不想。我對不起你,雖然不是我的本意,卻是不折不扣的幫凶,幫助他們這般傷害你。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告訴你實情,我將失去心愛的人。可是看著你受苦,我又何嚐不會痛苦呢?


    對不起,對不起……


    兩個男人,經曆過血雨腥風,經受過殘酷考驗。而今,如此痛哭流涕,如此難過哀傷。他們的苦,隻有自己能夠體會,也隻有自己可以理解。


    許久,炙焰輕輕推開薛臻,說道:“你走吧,去查老段的下落。我不會死的,與武林結盟之前,不會死的。所以走吧,不要叫我心煩了。”


    薛臻還能說什麽?他隻有點頭離開。出了園子,便見到金姑等在外麵。再次相遇,金姑看他的表情很淡然,就像從沒有向他表白過,也從沒有被他傷害過。甚至是,從沒有愛過他一般。


    “金姑,夫人因為很難理解的事抱著小姐離開了,教主很傷心。所以煩惱你好生照看教主,一定要用心仔細……”


    “左使,我當然會好好照顧教主,這就是我的本分,不勞左使特別提醒。”


    薛臻愣愣地看著她,便搖了搖頭。金姑如今的態度是他自找的,他還能說什麽?帶著滿滿的失落,他離開了魔教總部。而總部上下,也因為教主和右使的變故,顯得很沉寂。


    教主撒手,魔教所有事物全部由李自成負責,他還要兼任右使的工作,可謂是分身不暇。可他做得很出色,這為他贏得了很好的口碑,也為他日後的雄心壯誌打下了基礎。


    因為李自成的優秀,炙焰更是無慮,整日呆在朱依翊的房中看荷花。時常因為思念妻女而潸然淚下,可更多的,還是那層關係,他與朱依翊那會被天下人發指的可怕關係,叫他痛不欲生。


    金姑每次送飯給炙焰時,見到的都是他那木然的神情和通紅的眼睛,因為天氣炎熱,他都會不住地流汗,可是一向注重幹淨外表的教主,竟然對自己浸滿汗水的模樣毫不在意。像是沒有了知覺一般,呆呆傻傻。


    金姑便張羅著沐浴的事,而他呢,叫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沒有一句話,沒有一絲一毫自己的想法。看到教主如今的模樣,金姑也很難過。


    洗了澡,換了衣服,炙焰依舊坐在長椅上,依舊呆呆地看著荷花。那些花如同朱依翊的笑臉,叫他癡迷,叫他思念,更是叫他不能喘息……


    海浪拍打,大船斬浪而行。盡管天氣悶熱,可朱依翊還是抱著孩子,躲在了船艙中。不願意見人,不願意說話,她隻是哄著自己的女兒,看著她那像極了炙焰的樣貌而默默流淚。


    看樣子自己此生,注定隻有悲劇了。因為這孩子長得太像炙焰了,時時刻刻都會提醒她發生的事。眼淚大顆滴落,落在孩子的小臉上。她趕緊小心擦去,便直起身子,扭過頭捂著嘴哭泣。


    慕容傲雪送來了涼茶,便見到她這般的模樣。沒有出聲打擾,他隻是默默退出了房間。朱依翊需要時間撫平傷口,在她肯重新麵對生活之前,他不會打擾她。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大船終於到達港口。朱依翊抱著孩子,背著行囊,在慕容傲雪的帶領下,走下甲板。隨後,她對他欠身行禮,說道:“多謝右使的幫助,朱依翊會銘記於心。倘若日後有機會報答,定然赴湯蹈火。若無機會,便願來生可報。”


    說罷,看向慕容傲雪,後者卻抿著嘴沒有出聲。朱依翊不禁疑惑,便見他轉過身對船上的護旗示意,那護旗便點頭離開。不一會兒,大船竟然緩緩離開了。


    “右使,你!”朱依翊驚訝極了,而慕容傲雪卻將她肩上的包裹拿下,背在自己的身後。又將她懷中的孩子接過來,好好地抱著,逗弄著。


    “右使,你這是做什麽?”朱依翊再次出聲,於是慕容傲雪便看向她,一雙眼睛也是充滿了情誼。


    “依翊,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在你沒能得到幸福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如今你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不管?更何況,我也不能回去了。回去,教主一定會將我吃了的。”


    相對於慕容傲雪的輕鬆,朱依翊卻顯得很凝重。“右使,我不可能愛你,也不可能答應你什麽,所以你……”


    誰知她的一句話沒有說完,慕容傲雪便豎起手指點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下麵的話。隨後,他深情地說道:“我不會要你愛我,不會要你答應我任何事。我隻是毫無條件地跟在你的身側,隻要能保護你,照顧你,就心滿意足了。等你真得有了幸福的那一天,我便會默默離開。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負擔,就當我是你的哥哥,就當我們之間的是純粹的親情吧。”


    說罷,他便燦爛一笑。看著他那如同五月天空一樣的笑容,朱依翊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便“哎呀,哎呀”了幾聲,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淚說道:“你想哭,我不反對。可是不要因為我哭,我會心痛的。”


    朱依翊便趕緊擦幹淨了眼淚,可是擦了還會冒出來。慕容傲雪心疼地看著她,隨後便又開心地笑起來,說道:“你不要看我整日呆在魔教總部不出門,可對中原寶地我是熟得很,畢竟不到十歲便已經開始闖蕩江湖了嘛。走,我帶你去散心吧。”


    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著朱依翊,拖著她走過碼頭,走向內陸。朱依翊看著身前的慕容傲雪,難免感慨。這個魔教右使,真得是她命中的福星。可是她卻不能給他任何的承諾。對此,她又怎能釋懷呢?


    說是遊山玩水,可她哪裏有那個心情?許多日子過去了,朱依翊終不能開懷而笑。而慕容傲雪每每見到她獨處時,要麽是對著孩子發呆,要麽,就是淚流滿麵。


    一日,他們來到一家館子吃午飯。蓮兒因為天氣熱,不斷地耍著脾氣,慕容傲雪便拿著鬥笠給她扇風降溫,朱依翊也是輕聲哄她。這樣看得旁人很是羨慕。小二上菜時,還打趣說道:“看著你們兩口子恩愛,一家子和睦,可是羨煞我們了。”


    兩個人笑了,卻都沒有解釋。的確,這樣一對年輕的男女抱著孩子一同出門,別人又會怎麽想呢?更何況他們真得是金童玉女一樣的般配。


    孩子終於安靜下來,兩個人這才喘口氣,吃口飯。就在這時,又進來兩個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要了幾盤涼菜,便開始喝酒。


    一個說道:“張大哥,你可是說錯了,我看呀,咱們的少盟主真是凶多吉少了。你說他小小年紀,怎麽總是病呀,而且每次都是無藥可救。”


    另個一說道:“李老弟,怎麽就無藥可救了?你看看前一次,不是就好了嘛。”


    兩個人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朱依翊這才想起梵若辰的事來。對呀,原本她便是要與炙焰去盟主府看他的,被突來的震驚洗去了打算,竟然忘得一幹二淨。


    如今才想起來,便是要趕緊去才好。吃了飯,走出館子,朱依翊便跟慕容傲雪說要去盟主府。後者當然知道原因,更是一口答應了。


    隨後,慕容傲雪又笑著說道:“朱依翊,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要是你的想法,我不會有任何非議,隻會無條件支持。隻要你開心,怎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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