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以來,曆代皇帝甫一即位,便開始為自己修建萬年吉壤,也就是自己的陵墓。


    然崇禎登基以後,朝廷一直是內憂外患,且不說肆掠於陝西、中原以及湖廣一帶的流寇,就是遼東的建奴大規模地入侵就有三次,忙於剿賊平奴的崇禎帝自然就把為自己修建陵寢的事耽擱了下來,以至於皇帝大行,連陵墓都沒有著落。


    奉命處置崇禎喪禮的徐以顯和原內閣次輔張四知無奈之下隻得奏請德王和李興之,葬崇禎皇帝於明皇陵東南角的田貴妃陵寢,再重新按帝皇的規模將陵墓表麵重修。


    事急從權,李興之對於徐以顯等人的請求自無不許,即命二人按明朝祖製行事,萬不可輕慢了崇禎的葬禮。


    按製,明朝皇帝大行當停靈於幾筵殿,由新帝和內定的輔政大臣守靈七日後,方可下葬。


    徐以顯又親自前往成國公府,奏請新帝朱慈炯進宮守靈。


    “汝等奸賊,逼死君父,又在此假惺惺地替孤父皇發喪,擁立吾弟登基,實行竊國之事,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成國公府邸,太子朱慈烺和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德化守在內院的耳門前,無不嘲諷地看著按劍而立的徐以顯。


    “太子殿下,自古皇業更替,必然是血流漂擼,吾主蓬萊侯恭行仁義,入城以來,對諸位殿下一直是以禮相待,還請太子殿下莫要阻攔,否則下官可要請殿下試劍了。”


    徐以顯可不是大明的忠臣孝子,農民軍出身的他,本就對大明皇室沒有任何尊重可言,對朱慈烺這個失國的太子殿下自然也不會客氣了。


    “嗬嗬,你們已經逼死了孤的父皇和母後,再逼死孤,也算不得什麽事,但是孤哪怕是死,也不會向爾等屈服的,若要吾弟入宮,除非你把德藩和李興之請來,否則就從本宮的身體上踏過去。”


    龍生龍,鳳生鳳,崇禎本是剛烈之人,生的兒子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同樣剛烈。


    “好、好……如此太子殿下便請試本官之劍吧。”


    徐以顯猛然拔劍,指向了朱慈烺的脖頸。


    “不能啊小爺,不能啊小爺,先帝既然有明旨著定王即位,小爺還是放開道路,讓他們接定王入宮吧。”


    王德化看到徐以顯絲毫不顧皇家的威嚴,又恐太子執拗的性子,若是真死在這裏,那自己怎麽向故去的皇帝和皇後交待。


    “嗬嗬,王伴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德藩和李逆狼子野心,吾弟就算被他們推上皇位,待他們穩定形勢,到時候,等待吾兄弟三人不是三尺白綾就是鴆酒一杯,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省的被這些奸臣亂黨利用。”


    朱慈烺冷笑連連,他進學也有好幾年了,對曆代皇朝更替的血淚史還是了然於胸的。


    “太子殿下說的好,我朱家的子孫就應該有這樣的骨氣,你父皇雖然治國無方,但是氣節上卻不輸於曆朝曆代的失國之君,你能如此,伯母也甚是欣慰。”


    也被羈押在後院的懿安皇後張嫣也來到了耳門處,對著徐以顯等人怒目而視。


    “呃……!”


    徐以顯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十三歲的孩童懟住,又看到懿安皇後對自己怒目而視,一時居然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麵,他拔劍不過是恐嚇朱慈烺而已,哪裏真敢沒有軍令就誅殺前朝太子和先皇後,轉頭看向了負責看管諸皇子的鐵人兵統領李邦傑,指望這個夯貨出手替自己拿下朱慈烺和眼前這個豐姿卓越的女人。


    熟料李邦傑這廝自張嫣出現後,就仿若木雞般呆立在當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嫣那精致的麵容,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形,嘴角邊的哈喇子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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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還不上前拿人!”


    徐以顯氣懵了,老子為了大帥的事業盡心竭力,你這夯貨居然在這盯著女人看。


    “……徐先生咱們還是請大帥來處置把,這女人畢竟是前朝皇後,咱們用強的話,傳出去,恐怕對大帥的名聲沒什麽好處,就是曹操那廝,也是徹底控製了中原後才對漢朝皇後動手的,咱們貿然行事,大帥見責,可怎麽辦?”


    反應過來的李邦傑,口中不緊不慢地回應著徐以顯,心中則默默盤算,他可不敢對張嫣生出什麽心思,這女人可是前朝皇後,可不是偽清那些蠻夷的女人,身份尊貴無比,要是大帥納了,那大帥豈不是小皇帝的伯父,伯父替自己的侄兒監國攝政,那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唉……本官這就去請大帥。”


    成國公府距離皇城並不遠,兩柱香的時間不到,在乾清宮假寐的李興之就被徐以顯請到了成國公府。


    “太子殿下相召,不知所謂何事?按理陛下遺詔定王承繼大統,太子殿下已經可以去太子號,如今授封未下,見了本帥為何不行禮?”


    按李興之的軍令,此時的成國公府內的大小人等皆已被捕拿一空,隻剩下部分丫鬟奴仆負責崇禎諸子以及皇後張嫣的起居。


    “孤豈為汝屈耶,大都督已經逼死了孤的父皇,再逼死孤,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負罪感吧。”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陛下明明是被朝廷的袞袞諸公們,以及德王殿下靖難之事,氣的自殺,於本帥何幹?本帥隻是從德王和衍聖公所請而已,若無他們二人,朝廷諸官如何會屈服?”


    李興之啞然失笑,他沒有想到朱慈烺居然也如此剛烈。


    “大都督莫要欺孤年幼,天子者,兵強馬壯者為之也,若無大都督麾下這數萬虎賁,區區一個德王,又如何敢行此悖逆之事,爾欲讓孤弟為漢獻帝,也並無不可,爾隻允孤三事,孤即送孤弟出府,然後自戮於大都督帳前。”


    “殿下何出此言?臣非董卓,怎會禍害先帝子孫,先帝宵衣旰食,為大明殫精竭慮,臣亦是佩服萬分,隻是先帝施政的理念,臣不敢苟同耳,東江毛大帥以二百兵出遼東,不費國朝一米一銀,複土千餘裏,為袁逆矯詔殺害於雙島,卻未得撫恤,盧督臣血戰保定,為大明流盡了血淚,至今名譽未定,陳新甲勾連東虜之人,高起潛擁兵自守,坐視京畿和山東數百萬黎庶為東虜荼毒,依然忝居高位,豈不令天下仁人誌士心寒?臣為國家計,奉德王靖難,實不忍心大明三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也,如何會坐視殿下自戮,殿下有事,盡管開口,臣在一日,必保殿下及懿安皇後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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