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樂的基礎教育體係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部分,算學。大明算學有兩種重要工具,算籌和算盤,珠算是蒙學教育的重要內容,也是日常計算的重要工具,主要應用於加減乘除、開平方、開立方。


    周海妹精於數學和格物理論計算,當初的《算學蒙學讀本》就以她為主,這些年在統籌和工程數學方麵成就眾多。她作為研究方麵的帶頭人,日常管理工作自然繁忙,不過這並不能阻礙她研究的熱情。同時她還帶著一批大大小小六十多人,完成了眾多的複雜工程計算。


    由於有大量的工程計算,甚至工程現場計算,在周海妹的學生中,有人做了一把對數計算尺來簡化計算,很快,各種特殊用途的計算尺紛紛出現。如今工程計算人員現場的標準裝備是一把算盤外加一種或者兩種計算尺,樂州的教育自然把算尺使用加入其中。


    而在周海妹的辦公地點,則擁有多種大型計算工具,比如多層圓算盤、算盤,組合型多層算盤。高樂他們來參觀過,在計算複雜工程數據時,那組合型多層算盤的計算能力十分恐怖,而且可以儲存多組數據。類似的計算方式馬明在內監見識過,不過這裏規模更大,他曾經提出以電力機械方式聯動,節省人力,不過因為時間原因暫時無法付諸實施。


    對此提議,高樂很感興趣,他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這和他記憶中的計算機模式完全不同,所以隻能是不插手,任由其發展,誰說自己印象中的就是最好的呢?


    今日,高樂、趙萱和周海妹一齊到學徒車間,趙萱是來解決原材料需求和供應問題,高樂和周海妹則是給大家相應的指導。車間發展已經步入正軌,小型煉鋼爐、煉焦爐、各種原始的電動車床已經開始運轉,由於有電,車間的發展速度比高樂想象的要快,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逐漸形成了一套有效的分工配合體係。


    事情告一段落,三人和劉天祥吃過晚飯,向城裏趕。天氣有些悶熱,不知什麽原因,車廂中忽然靜了下來,隻聽見外麵傳來“的嗒”的馬蹄聲。好半晌,坐在中間的趙萱開口了,聲音有些艱澀:“海妹,把計算所搬到新洛陽吧。”


    “啊?!”周海妹驚恐的扭頭,趙萱的神色在黑暗中模糊無比。


    “別太苦自己。我出去透透風。”趙萱推開車門,坐到車夫的旁邊,趕車的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夏族婦女。車廂裏傳出周海妹無法壓抑的痛哭聲。


    周海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生養了兩個孩子,還保持著少女般的身材,而且時刻散發著知識女性的光輝。當處於研究狀態時,經常會顯現出一種激情和狂熱,甚至站在講課投入時也偶爾流露。由於工作原因,經常性的、長時間的夫妻分居,讓她的狀態非常不好。今天和劉天祥共進晚餐,趙萱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


    看著伏在懷中痛苦的周海妹,高樂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心中隻有自責,毫無疑問,目前的狀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快進城時,趙萱敲了一下門,稍停,回到車廂中。“三姐。。。”黑暗中,趙萱的手輕輕捂住了周海妹的嘴,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車廂中寂然無聲。


    公元四年八月,學徒車間、計算所等研發機構搬到了新洛陽,高樂等幾家隨行。作為北樂州的腹地,新洛陽無疑是有戰略優勢的。大家慎重考慮後,對城市功能重新定位,金城是麵向大明的窗口,新洛陽是腹地,研究和工業中心,新天津是麵向歐洲的窗口和基地。麵向南部樂州應該還有一個窗口基地,但目前還沒有選址,也暫時無力建設。


    高樂、張四虎並沒有在新洛陽過多停留,很快就帶人乘船順著大河而下,同行的還有高海。大河入海口高樂記憶深刻,他要帶人實地考察一下,天津衛來的人中不乏風水好手。由於無知、懶惰和貪婪給後代造成的悲劇,他希望盡量避免。


    真正是大河奔騰,流域寬廣,洪泛區、大量的濕地無不向人們展示大河的胸懷。在人與自然的互動中,如何才能找到平衡點?高樂陷入了迷茫。


    一路順水,並不需要多少天,船開進了大海。迎風站在船頭,高樂向張四虎和高海說:“這裏叫樂州灣。”


    天人和諧,是中國哲學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中國傳統的風水之術無處不體現著對自然的敬畏,在層層迷霧、包裝背後,也同樣凝結著古人的智慧。在建城選址等方麵,尊重自然的同時,巧妙地尋找著最佳方案。


    實地考察曆時一個多月,有了初步概念,大家逆流返回新洛陽,在大院門口受到了全體家人的迎接。


    夕陽下,少年高海的皮膚閃著古銅色的光芒,挺拔的身軀,英俊的麵龐,仿佛散發著陣陣熱浪。張四虎發現有幾個妻妾目光直往小夥子身上瞟,其實他對男女之事倒也無所謂,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作為,也是心頭來氣,“都給我回去。”


    劉巧兒慢聲道:“慢著。”張四虎聽的心中一激靈,“大姐?”


    “三妹,今天我也定條家規。”趙萱點點頭,劉巧兒目光從大家身上掃過,“別的我不管,誰要是對院裏的孩子下手,重刑十二,逐出家門!”,看大家沒人出言,接著說:“不同意的可以搬出去。”


    看到劉巧兒的目光望向自己,趙萱立刻低頭說道:“是。”


    張四虎立刻回答:“對不起,是我管教不當。如果我家的犯了,我親自動手。”


    愉快的接風完全變了味道,進屋之後,隻剩下小院眾人。張四虎越想越不對,劉天祥和高海是院裏最大的孩子,高樂夫妻管得嚴,沒出什麽事兒,現在院裏孩子漸漸都大了,自己家裏事兒自己清楚,那還不亂套了,越想越後怕,緊走兩步,深鞠一躬,“大姐,我錯了,差點害了這個家。”


    劉巧兒眼淚嘩的就流下來,抓著他的手哽咽著說:“老九,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四處奔波,不畏生死,常年在外,姐不怪你。”張四虎猛然想起,劉天祥沉迷於比他歲數大的那個女子,也許就有自己家中的原因,臉上一陣抽搐,揮拳向自己頭上敲去。


    趙萱緊緊拉住張四虎,“老九,是我不好,早說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們把家交給我,是我持家不嚴。”扭頭對高樂鞠躬:“夫君,請處罰我。”


    高樂閉著雙眼,宗族家法並非高樂所願,然而沒規矩不成方圓,在如此環境下,又能如何?猛然睜開,“趙萱,這條家規向不在的人通報。”“是。”


    “張四虎,常年在外,情有可原,然而閨閫不嚴,不可推諉,小錯三,你服嗎?”


    張四虎低頭鞠躬,“服。”


    “趙萱,大院內事歸你管,管理責任,大錯五,你服嗎?”


    “服。”趙萱低頭鞠躬。張四虎張口欲言,被高樂一眼盯了回去。


    “劉巧兒。”高樂望向嬌弱的妻子。


    “越權,大錯五,你服嗎?”


    “服。”


    張四虎一把揪住高樂,淚流滿麵,“高樂,別!求你了!我替。”


    高樂單臂把張四虎夾在懷裏,張四虎根本無力掙紮,“沒規矩不成方圓,既然當初定下了,就要執行。如果規矩不合適,以後可以改,今天必須執行。”


    深深喘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們在異鄉立足,入鄉隨俗,男女之事隻要不傷兄弟姐妹情感,兩廂情願原也無妨。但今天大姐說的對,給我們敲響了警鍾,有些事兒絕對不行!”


    高樂放開張四虎,向劉巧兒的走去,兩人目光接觸,妻子的目光讓他想起了海河擺攤的時光。那時,她照顧小的,高樂忙活攤子上的活兒,偶爾目光相遇跟現在一樣。高樂對著劉巧兒深深一躬,“謝謝你,大姐。”屋裏眾人紛紛向大姐行禮。


    “今天的局麵,主要是我這個家主的責任,是我的放縱和漠視造成的。高樂,重刑十二,自己執行。”


    借助良好的聽力,躲在不遠處的高海把屋裏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挺拔的身軀微微顫栗。處於他這個年齡的少年,心中何嚐沒有過幻想,今天的事兒在他心中留下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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