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那麽虛弱蒼白,不像十豔,不像的!


    那個人即使虛弱蒼白,即使孱弱到不堪一擊,他的笑聲永遠淩駕眾人之上,高高再上,目空一切到無人能及。(.)這個世界,獨一無二,再沒有第二個十豔!


    原來掩在十豔麵具下是這樣的絕色容顏,可冰舞卻沒有半死歡喜與快樂,對於她來說,那個人是醜是美,是扭曲是猙獰,對她沒有半點影響。


    有些情,有些愛,淩駕於任何外物之上。當然,也包括那張顛倒眾生的皮囊。


    房間內很安靜,弄情不知何時停下了說話的聲音。


    微微撇過頭,望著一直低垂著頭不看他的冰舞,弄情蹙了蹙眉,那張破碎的水晶之美,讓人心驚膽顫,捂著胸口,他有些難以啟齒:“阿九……”


    下一刻,冰舞打斷他未出口的話,讓他沒有機會再說什麽。


    “不要叫我……”冰舞說:“弄情,你是弄情,不管十豔占據了你的身體多久,可我們都知道,你能活動,你有思想,你並沒有完全受製於他……所以弄情,你是你,他是他,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永遠也不要妄想成為他。你不是他,永遠也成不了他。”


    獨一無二。


    這個世界,任何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冰舞心中,十豔不是弄情,他是十豔,隻是十豔,戴著麵具的十豔,永遠不會成為卸下麵具的傾城王爺龍弄情。


    初見時,弄情說:怎麽,你也和那俗人一般,覺得本王荒唐?


    “我懂了……”原來答案,一開始就揭曉,隻是那時候,誰曾在意過呢?


    低下頭,冰舞至始至終沒看過弄情一眼,走到門口時,怡寶已經從石化狀態走出來了,站在門口等著冰舞,腳步一頓,冰舞背對著弄情開口:“你的毒,我無能為力……”


    “你想這具身體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麽?”


    “不想……”冰舞一笑,如百花破曉:“所以我讓請上官蝶舞過來給你解毒,天下第一毒醫的名號夠響,當然,他的醫術也夠亮,所以你不用擔心你會被毒死。”


    讓她親手給他解毒?可能麽?


    冰舞也不知道。


    聽了她的保證,弄情鬆了一口,轉過身望著她的背影,有些複雜道:“他死後,我有他的一切感受,你……為什麽不問他是怎麽死的?”


    怎麽死的?……冰舞一怔,繼而微微一笑,笑容那樣的美好和虛華:“這重要嗎……”


    “不重要麽?”


    弄情疑惑,可那門口,除了東邊斜射過來的日光,又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他死了。


    怎麽死的,這重要嗎?


    她若問了,他能活過來嗎?


    重不重要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已經死了。


    一路上冰舞和平常一樣,該笑笑該鬧鬧,甚至還蹙著眉,咬著手指甲把玩,有幾分煩惱,幾分嬌憨,怡寶觀察一陣子之後,發現她沒有刻意掩飾,也沒有刻意放鬆,也就徹底放下心來了。


    說到底顧少還是對洛冰舞,不,對秦九起了影響的,否則聽到十殿宮主死了這麽勁爆的消息,她怎麽會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呢?


    那個人是十豔,是世人皆知,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十殿宮主,可就是這麽無所不能的一個人,無數人抱著對他除之而後快的心態,最後都死在他的雲淡風輕之間,然而這個眾人殺不死的人,卻突然被爆,他死了,已經死了!


    別說曾經和十豔這般親近的秦九,就是怡寶都覺得震撼和不可置信。


    那個人怎麽會死,怎麽會死?!


    她猶記得初見時男子狂妄一笑,魔魅般的重瞳閃爍著一片幹枯,那般的雲淡風輕,那般的不可一世,目空一切,那種強大到嗜人的氣場,讓你不自覺的在他麵前臣服……


    可這麽一個人,居然死了?


    可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連她都覺得震驚,可為什麽,她的主子,秦九小姐,那麽濃烈的愛過的男人死了,卻這般雲淡風輕呢?


    所以,其實秦九她還是喜歡顧少的罷?


    因為有了新的愛人……顧少,所以對前的舊愛,閻羅宮主……十豔,的死也就看的淡了,畢竟生生死死,這種年代很常見的不是麽!


    不過秦九還真是薄情,涼薄,舊愛死了,她怎麽連滴眼淚也不掉?!


    其實怡寶也覺得,眼淚不適合。(.好看的小說)


    難道掉了淚那個人就能重新活過來麽?可是,最起碼眼淚是表示傷心這種情緒的罷。


    “怡寶,今天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如果別人問起我進宮做什麽,你就說咱們隻是奉命進宮陪著傾城王爺玩鬧了一翻。”冰舞忽然開口。


    “哦,好的,可是,白衣和青衣,怎麽辦?他們一直跟著我們,能瞞得下去麽?”


    “不礙事,他們根本沒進過宮門,至於宮內的事,傾城王爺隻有分寸。”


    “可是……王爺……”王爺的目的,不就是利用秦九的製藥技術來解毒麽?


    “這件事不要再提,就當沒發生過。相信傾城王爺會搞定,封了該封的口。”


    搞定?這又是一個有趣的詞,怡寶沒再問冰舞為什麽要瞞著,隻是點頭。窺著冰舞嬌媚麵容之上的愁容,不解道:“你怎麽那麽淡定?那個……那個人死了,你們,好歹也曾經那麽親密,怎麽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傷心?”


    “我為什麽要傷心?”


    這是冰舞的反問,木木的聲音,沒什麽情緒,連起伏都沒有。


    她果然薄情涼薄。怡寶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心中悶悶的,什麽也沒問了。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完全了解任何一個人,自己也不能。當你以為你足夠了解這個人,了解她的心緒,了解這個人某種時刻會表現出什麽情緒來之時,卻往往都被自己,或者這個人,一一推翻。


    你笑,不代表快樂。你哭,不代表傷心,也可以是喜極而泣。


    有一種悲傷,不需要任何表達,隻因為,他走時,帶走了她的心。


    有一種悲傷,不需要眼淚。


    怡寶,她或許了解真正的洛冰舞,卻並不了解現在的秦九。


    “喲喲喲,阿曦,這麽急著找奴家作甚?莫非想奴家了?”


    顧少的南院,隻從花衣烏發的美少年進去之後,時不時的會傳來嫵媚而嬌滴滴的男生,讓在外麵打掃的小廝不可克製的起了許多雞皮疙瘩。


    上官公子,果然惡心!


    顧朝曦嘴變噙著笑,目視著一臉嬌媚的上官蝶舞,很是愉悅地放下茶杯,“聽說,你昨天晚上,在我正忙著的時候,去過風舞苑。”


    什麽叫在我正忙著的時候?他在風舞苑能忙什麽,忙著等洛冰舞?


    上官蝶舞想到那個場景,撇撇嘴,一臉惡寒:“奴家可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再說,奴家也沒打擾你喲。奴家就在外麵偷看了幾眼,原本想看看你能有什麽新招式,發現你男上女下的姿勢實在是太過守舊過時,沒有半點新穎,早知如此奴家還不如去那秦樓楚館呢。”


    說著還不屑的撇了撇嘴,表情卻是十足十的嫌棄。


    男上女下?


    所以,昨天晚上模糊的旖旎記憶,的確是真實的?的確是自己與小傻妞,而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顧朝曦深邃的雙眸刹那間流光溢彩,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閃亮。


    不動聲色的,他忍下心中狂喜,卻克製不了上揚的嘴角,笑眯眯道:“聽說你想要我倉庫中的那隻“離情”來做藥引想了很久了,唔,本少今天心情好,想要就拿去罷。”


    “還好你沒如皇家人一般說是賞賜給奴家,如果是那樣奴家倒是寧願不要。”上官蝶舞的震驚顯而易見,高興之餘卻又有些不愉,那隻“離情”他一直想要,顧朝曦一直不給,沒想到,這一次,卻這般容易就給了……


    顧朝曦輕輕笑:“當然我是有條件的……”


    “哼!”撒嬌地嘟嘟嘴兒,上官蝶舞憤憤然道:“不就是一支藥引麽?還諸多條件?!這天下間可不止你這一支“離情”奴家若是想要,還未必找你呢。”


    “那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顧朝曦不緊不慢,完全不把對方的氣憤放在眼裏。


    果然,上官蝶舞立即焉了下去,很沒誌氣道:“當然要,另外一隻“離情”在秦楚楚手裏,她開價這般多,奴家可沒那麽多銀子買。說吧說吧,你的條件……如果是讓奴家消失幾個月這種條件,奴家可不依!”


    “沒讓你消失,我還等著你在婚禮上給我備份賀禮呢。”說到這裏,顧朝曦的表情卻是忽然黯淡下去:“我怕婚禮會出意外,上官蝶舞,你,給我看著點兒小傻妞兒。”


    上官蝶舞表示震驚:“為什麽?難道小破鞋還會逃跑不成?”


    像是被說中心事一般,顧朝曦有些擔憂的擰了擰眉:“她在結婚前夕沒有拒絕我的求歡,雖然我很高興,可是……”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


    雖然小傻妞兒沒有拒絕,甚至是主動接受了,可不知為何顧朝曦高興之餘卻覺得不安,深深的不安著。


    “小破鞋都已經徹底成為你的人,怎麽可能還會逃?要逃也是在沒成為你的人之前逃跑,現在逃了還有何意思?何必要把自己給你?”上官蝶舞笑他杞人憂天。


    “或許罷。”顧朝曦苦笑,上官蝶舞說的有道理,莫非自己真的太草木皆兵了?可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他不過就是怕……


    承光三十二年,九月,八號。


    距離九月九,轟動全城的顧少與三小姐洛冰舞的世紀婚禮,僅剩下不到一日。


    這日,天氣竟出奇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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