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安琴都沒有叫趙延美進千生殿,趙延美心生疑慮,找來伺候安琴的貼身女官。


    趙延美靠在軟墊上,用一個小玉件兒挫著指甲,他很愛惜自己的一雙手。“近日萬歲晚上在做什麽?”


    女官低著頭,“回公子的話,近來萬歲政務繁忙,每日都要看奏折,看到很晚。”


    趙延美並非真的關心安琴在做什麽,而是想知道,除了他,安琴還有沒有再找其他男人,比如長亭。


    “長將軍有沒有再進宮呢?”趙延美連眼睛都不抬一下,吹了吹指甲上的粉末。


    女官立刻明白了趙延美的意思,回道,“公子放心,將軍自搬出宮之後就再沒有進宮過。”平日裏趙延美對他們這幫人不錯,經常是大把大把的給銀子,所以,安琴身邊的這些人也都很聽趙延美的。


    趙延美嗯了一聲,隨手甩出一個袋子,女官接住了墊量了下便知到袋子裏的是什麽,她嬌笑了一下,“謝公子賞賜。”


    女官得了銀子就退下了,趙延美的眸光暗了下去。他手心回握成拳。


    長亭的將軍府在城北,一個不大的宅子,沒有一點將軍府的氣派。兩個侍衛守在門外,紋絲不動,像是兩座雕像。


    “站住!什麽人!”見有人走來,兩座雕像頓時活了過來,攔住來人。


    來人是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他從腰間掏出一個腰牌。低著頭,說道,“我是宮裏麵過來傳話的!”


    他尖聲細語的,又拿著宮裏的牌子,兩個侍衛便未多想引著那人進入將軍府。長亭正在練武,大刀有力的耍了開來,他露著精壯的上半身,身上盡是傷疤。


    長亭隻穿著一條緊身的黑褲,長靴及至小腿處。看得來人一陣心悸。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的身影一下子就闖入了她的眼睛。她低著頭,一顆心砰砰的跳著。


    侍衛將小太監送到了長亭麵前,長亭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舞著大刀。侍衛退下,那小太監輕輕回頭,一看園子裏再沒有別人,她玩心大起,縱身一躍,落在長亭麵前,長亭的大刀橫劈過來就停在她脖子邊上,再近一點,她就沒命了。


    長亭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憤怒,驚喜,再到憤怒!


    安琴甩下小太監的帽子跳入長亭的懷裏,長亭冷著麵沒有抱她。盡管是隆冬深夜,長亭卻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大汗淋漓。安琴雙手勾住長亭的脖子,踮起腳尖攫住長亭的雙唇,一陣熱吻,他終於堅持不住,單手將安琴的身子整個托了起來將她帶入房間,另一手將大刀扔在地上,門也未關,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扒開安琴的衣服想要索取的更多。


    安琴嬌笑著躲開,她撲到門口將木門合上,正要回身,長亭已經將她狠狠的壓在門上,托起她的腰,扯開她的衣服,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長亭已經進入了她。


    安琴抓住門把,盡管有些疼,但是她卻明白長亭的憤怒,她容忍了長亭的暴躁。


    一個小金盒子從安琴身上掉了下來,安琴怕裏麵的東西摔壞,強忍著長亭的撞擊脫開了長亭,長亭還在高揚著,安琴靠在門上推著他,麵上潮紅一片,她嬌弱無力的眼神讓長亭恢複了理智,他上前一步將安琴抱在懷裏,兩人都是上氣不接下氣。


    安琴幾次想去撿那個小金盒子,長亭都不給她機會,直到驟雨初歇,長亭累的再也起不來了,安琴才從床上扶著走了下來,將門邊上的盒子拿了起來。


    她躺會長亭的懷中,在他胸口處休息。


    “你真的和趙延美……”長亭很介意,他終於問出了口。


    安琴趴在長亭懷裏,把玩著手裏的小金盒子,忍住苦澀,“對不起。”


    長亭沉重的閉上了眼睛,他不再說話,他的沉默令安琴更加難受。安琴想解釋,“我也不知道……那夜……怎麽會那樣。”


    長亭從床頭暗格中掏出一張紙,“這是卓翎手底下的人,他們忠心耿耿,你若用得著,可以暗中安排。”這張名單,是長亭整理過後,得來的。名單上的每一個人長亭都親自調查過,確實沒有疑點才敢列出來的。這些天,長亭做了不少事。


    安琴接過名單,心裏更加難過。


    長亭閉上眼睛,好似睡了過去。安琴坐起身來,看著他的左手放在眼睛上,眉頭緊緊皺著。她知道,和長亭之間的裂痕已經存在了,不僅僅是因為一個趙延美。


    “長亭,我們還能不能回到過去?”安琴看住長亭的沉默,終於問出了口。


    長亭狠心的背過身,再不去看她,他的悶聲響起,“可是我依然愛你。”


    我依然愛你。但是我們倆個,卻注定了不能再往前走了,也無法回頭。


    安琴根本沒有想到,她冒著風險從深宮中偷偷出來看他,他卻隻有這樣的一句話。長亭的憤怒和絕望又是那麽的合理,安琴甚至沒有資格責怪。這一刻,安琴再想,也許她應該和長亭死在武陵城外的斷橋上,讓白雪把他們的屍體掩埋,塵塵土土,自此一了百了。


    安琴放下了那個小金盒子,胡亂將衣服穿好,躲避著眾人的視線,離開了。


    長亭帶她走後很久才坐起身來,看到身邊擺著的小金盒子,他悶悶的將盒子打開,一隻金質的紋龍圖案的指甲套安安靜靜的放在裏麵。長亭心口一窒,說不出話來。指甲套正麵,一塊白玉精巧鑲嵌,配著黃金的奢華,更顯得如此珍貴。長亭不動聲色的將指甲套帶到自己右手小指的斷指上,竟是如此合適,看來這是安琴特地做的。他不知道,為了這個東西,安琴一連幾夜都沒有睡,親自畫圖,親自動手。所以那黃金上麵的紋路會顯得有些笨拙,安琴再怎麽用心,也做不出工匠們的精致感覺。


    夜無聲,月寂寥。


    長亭的心口好疼,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安琴。她深愛著自己,可是命運就是這樣無理取鬧,隻有愛,也是走不到最後的。


    安琴在皇宮一個角落坐了整整一夜,任由大雪把她包圍,她動也不動。


    趙延美清晨發現安琴不見了,帶著人找遍了整個皇宮,總算把她找到了。她蜷縮著身體坐在石階下麵,像一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趙延美隻覺得渾身都在疼,他脫下自己的外衣疾步衝到安琴身邊將她緊緊的包了起來,沉著嗓音說道,“你若想死,這種方法是不是來得慢些?”


    安琴的小臉被凍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她也感覺不到外界所發生的一切,宮人跪在地上齊齊呼喚,好像在說萬歲保重身體。萬歲是誰?是她麽?一萬年的寂寞如斯,她才不要!她隻要長亭!


    禦醫上來請脈,趙延美坐在床邊抱著安琴,她睜著眼,眼中卻空空的一片,沒有神情,沒有喜怒哀樂。


    禦醫探了許久,神情變得肅然起來,一雙濃眉也跟著緊緊的皺了起來。那個老禦醫手上一抖,趙延美喝道,“萬歲身體如何了?”


    禦醫立馬下床跪在了地上,顫抖著不敢說話。


    趙延美腦中砰地一聲,好似明白了些什麽。他拿出氣勢,對著屋內眾人說道,“你們都下去!”


    眾人紛紛退了出去。


    寢殿之中,隻有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的安琴,還有那個居高臨下迫視著禦醫的趙延美,還有那個禦醫老頭子。


    “說罷。”趙延美等待著答案。


    “萬歲有孕了。”老臣趴在地上,許久才蹦出這幾個字。


    趙延美渾身都在顫,聲音也跟著顫了起來,“多久了……”他多希望……


    “兩個月了。”老臣掐指一算,雖未到整三個月,但是也將近了。老臣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這個孩子不是眼前這個趙延美的,而是長亭將軍的!


    趙延美的心一下子落入了深淵。兩個月前,還沒有他,她的孩子,是長亭的。他的手緊緊回握,掐痛了掌心,麵上卻是微笑,“這事兒萬歲還沒想好怎麽同外邊兒說,你也把嘴閉嚴實了。要是走漏了風聲,取你的老命!”


    老臣當然不敢亂說,忙回道,“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趙延美揮了下手,寬大衣袖發出聲響,老臣趕忙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他回身,看到安琴正背對著他躺在床上。他知道,剛剛的一切,她都聽到了。趙延美暗暗猜測著,她到底在想什麽,她與長亭是否還有未斷的情絲?他又該怎麽做?趙延美心裏亂成一團,跌坐在床邊上的腳踏上,半趴在床邊,看著安琴的身影,陷落沉默的懸崖。


    除夕將近,宮裏一下變得特別忙碌與喧鬧。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大紅色的宮燈用繩索固定,高高的吊了起來。襯著碧瓦紅牆,這個皇宮一夜之間好像也跟著有了些生氣一般。


    樂安王還沒有進京,但是已經派了快馬來報,說是下月月初,除夕之日必定準時朝賀。


    安琴記得樂安王上次朝賀還是十年前,她剛剛登基,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她站在眾臣之前,冰冷的天氣凍得她有些發抖,她瑟瑟的回過頭想去看卓翎,隻見他一襲墨黑朝服迎風而擺,玉冠束發,英挺魅惑。他陰冷震懾目光刺來,安琴猛地回身不敢再去看他。


    “你在想什麽?”趙延美往安琴嘴裏送了一塊兒軟綿綿的東西。


    安琴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吃進去,竟還甜絲絲的。這個趙延美確實有點能耐,總能變出很多精美的東西給安琴吃。


    安琴毫無防備的吃下趙延美送到嘴邊的東西,這讓趙延美不禁一笑,他挑眉問道,“你就不怕我在這東西裏下毒?”


    “幹嘛那麽費勁,你掐死我不是來得更快?”安琴覺得那東西很好吃,又自己拿了一塊放進嘴裏。


    趙延美坐在安琴貴妃榻的下麵,笑意漸濃,“我不會殺你,不代表我不會下藥。”他聲音微微一頓,抬頭看向安琴,又道,“也許我會把墮胎藥放在裏麵。”


    安琴神色一凝,隨即恢複平和,但是她的聲音冷得要人的命。“如果你敢,我一定讓你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趙延美低下頭,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趙延美把印著玉璽的聖旨送到了趙謙的府上,趙謙將東西放進書房的暗格之中。他本以為這一招瞞天過海不會有誰知道,可是卻沒想到這一切都被他的小妾看在了眼裏。


    這個小妾名叫玉玲瓏。因為長得與安琴有幾分相似,所以特別受到趙謙的寵愛。


    她功夫很好,潛入趙謙戒備森嚴的書房易如反掌。她隻是掃了一眼那張聖旨就已經明白了趙謙的計謀。用飛鴿傳書通知皇陵裏的卓翎。


    卓翎在皇陵裏擺下了佛堂,潛心修讀佛法,這些日子,倒也平靜得很。


    華城端上一杯熱茶放在卓翎的手邊上,勸道,“王爺,不如歇一會兒吧。”


    可是卓翎依舊把目光放在經文上,好似很喜歡經文裏的道理。他起唇微笑,輕輕念道,“斷惡修善。”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有些幽默。


    卓翎也不禁笑了出來。


    “我這一輩子,殺戮過重,斷惡修善,談何容易啊?”卓翎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拿過茶盅,抿了口滾熱的茶。


    華城伺候在卓翎身邊,並不去過多言語。


    忽地外麵進來一個黑衣精衛,雙手遞給卓翎一張紙條。卓翎伸手接了過來,僅僅是掃了一眼,唇角笑意愈濃。側眸對華城吩咐道,“把本王的朝服準備好。”


    華城知道,他們回去的時刻已經到了。他弓著身子應了一聲兒,“是,老奴這就去準備。”


    卓翎將紙條焚毀,看著一桌子的經文不禁輕輕一笑,搖著頭,將手上泛紅的經卷一齊扔到了火盆中。“大慈大悲固然很好,可是本王不是佛,學不來這些。”


    他眸中激蕩這一道光,他的丫頭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趙謙府上正在緊鑼密鼓的安排除夕之事,他的心腹們跪了一地,靜靜的聽著趙謙的吩咐。他掐住腰,細細考慮了下覺得沒有問題了才吩咐,“帶四十個人,在林裏埋伏。按照計劃,待趙延美和卓翎都進入包圍圈的時候,就放火,確定兩個人都死了,再回來!”


    眾人都明白了。可是趙謙分明還有第二件事情要在除夕之夜上做。他另外調了一些人,這些人隨時候命,但是他們中沒有一個知道他們的任務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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