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似乎早就料到了安心會來找她,看到安心走過來,眼中沒有任何訝異。


    安心走到薛姨麵前,十分誠摯地說道:“薛姨,我需要你告訴我關於君夫人的事情!”


    薛姨望著安心,說道:“少奶奶,您不需要知道這麽多的。知道得太多了,對您會很不利!”


    安心隻當是薛姨在跟她開玩笑,仍舊十分堅持地說道:“薛姨,請告訴我吧!”


    薛姨見安心如此執著,終於下定了決心。兩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女傭奉上來兩杯茶,在嫋嫋的茶香中,薛姨慢慢地開始了自己的講述,她那雙深陷的眸子,仿佛再度籠上了一層光輝。


    薛姨的講述,故事仍舊從下大雪的那天開始。


    那個時候,君戰帶著君夫人一家三口,住在帝都的另外一所宅子裏。


    薛慧萍在大雪中目送君戰的身影離開,忽然感到一種前所唯有的失落。她轉身走入房間來,看到君夫人和年少的君慕白已經各自起床了。


    “夫人,您醒了?”薛慧萍忙到了一杯溫開水過來,送到君夫人麵前,這是君夫人每天早上醒來必定要做的一件事。


    君夫人動作優雅地喝了水,問薛慧萍道:“戰已經走了嗎?”


    薛慧萍點了點頭:“是的,君先生剛剛走了,她還叮囑我,要我照顧好少爺。”


    君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望著薛慧萍,緩緩開口道:“慧萍,其實你不用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雖然你在我們這兒做傭人,但是我們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母同胞,從小兒我就跟在你身後,什麽事兒都是聽著你的,如今你來了這兒,也就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吧!”


    薛慧萍聽到這句話,忽然抬起頭來,情緒激動地看著君夫人:“一母同胞?君夫人當真還把我當做你的姐姐嗎?!”


    一句話,問得君夫人說不上話兒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薛慧萍說道:“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姐姐。(.好看的小說)”


    薛慧萍猶如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諷刺地說道:“妹妹,你如今貴為君夫人,縱然我們是一母同胞,凡事兒也得按著規矩來。我不敢以下犯上,所以隻能在妹妹麵前低聲下氣!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君先生已經吃過了,也請君夫人起來用早餐吧!”


    薛慧萍說完,轉身離開了。她的眼圈紅的厲害,想起這麽多年的心酸,便強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院子裏,一陣歡快的少年的聲音傳了過來薛慧萍擦幹眼淚,走到門外,看到年少的君慕白正在大雪中圍著整個院子快樂地奔跑。


    “少爺,您趕緊進屋兒來吧,外麵下雪了,凍壞了可不好!”薛慧萍擔心地對君慕白喊道。


    “不!”君慕白倔強地搖了搖頭,在風雪中站定,看著薛姨,大聲喊道:“薛姨,你看,我像不像一個將軍?!”


    風雪中,年少的君慕白敏銳的眸子透著超出一般少年的聰慧,那張英俊的臉上滿寫滿了堅定不屈。


    薛慧萍哄君慕白道:“像大將軍!少爺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將才!但是外麵雪下得這麽大,您還是趕緊進來吧,多穿上一件衣服再出去玩!”


    君慕白十分倔強,完全不理會薛姨的話,站在大雪中,樹好靶子,瞄準就開始射擊起來君戰為了鍛煉他的精準度,給他買了一直仿真槍,君慕白愛不釋手,每天一起來都要練習射擊。


    而在房間裏,君夫人正在一麵吃早餐,一麵平靜地望著外麵紛飛的大雪。


    “君先生說過他什麽時候兒回來嗎?”君夫人平靜地問道。


    薛慧萍回答道:“沒有。”


    君夫人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對薛慧萍說道:“你去把我的那副刺繡拿過來吧,我最近也閑著沒事兒。”


    薛慧萍點了點頭:“是。”


    不一會兒,薛慧萍便將一副尚未完工的刺繡拿了過來,遞給君夫人。


    君夫人安詳地在窗前坐下,將刺繡在桌子上展開,開始繼續一針一線的勾勒。君戰的麵容,就這樣逐漸一筆一筆地,出現在這張潔白的刺繡上了。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君夫人刺繡的水平越來越精妙了,這張君先生的圖,真是栩栩如生。”薛慧萍呆呆地望著刺繡上君戰的臉,說道。


    君夫人微微一笑,說道:“這些還不都是以前在家的時候兒,姐姐教我的嗎?想當年,我們兩個還都是小女孩的時候兒,我什麽都不懂。看著姐姐又會刺繡,又會織衣,心靈手巧,真是羨慕不已。還記得你當年你親手送我等到那個書包嗎?你熬了一夜,親手把我的小書包做好了,第二天我背著它去學校的時候兒,所有的同學都誇讚不已呢!”


    君夫人的話似乎勾起了薛慧萍的心底的往事,當年兩個小女孩,在農村過著貧窮生活的那一幕,又再次浮現在了眼前。


    當初她們都還年幼無知,生活雖然清貧,可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想想現在,雖然衣食富足了,但是心裏卻總覺得怎麽也不暢快!


    薛慧萍望著君夫人,冷冷地說道:“是啊。給你做書包用的那塊布,是媽媽當初留給我做新裙子用的,我省下來,給你做了一個新書包。你背著這個書包,念了書,一直念到省城裏去,又參了軍,嫁在了帝都,嫁給了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早知道這個新書包會讓你變成夫人,讓我變成傭人,當初我就不該手賤,用自己的新裙子幫你!”


    薛慧萍的一席話,讓君夫人頓時紅了眼圈兒,她停下了手中的刺繡,望著薛慧萍,說道:“姐姐,何必要把話說得這麽狠?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姐姐來看待,可你卻一直把自己當做傭人,怎麽到頭來要反怪我?當初媽媽去世,我看你在家裏無依無靠,就把你接到了這邊做事,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啊!何況當初月兒的死,我也沒怪你什麽……”


    君夫人說完,覺得委屈,卻沒有掉下淚來。她已經不知道被薛慧萍鬧了多少次不開心了,但是從來沒有提起過要讓薛慧萍走的事情,畢竟帝都這麽大,在這裏,好歹她也有個家啊!


    提到月兒,薛慧萍忽然顯得有些氣氛,憤憤地說道:“你已經說過,不再提月兒的事情,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要提起她?!”


    言畢,薛慧萍冷冰冰地轉身離開了。


    薛慧萍心裏一痛,一個不小心,將手指戳破了。她皺了一下眉頭,看著指尖兒滲出的血滴,輕輕地歎了口氣,將它塗在了正在刺繡的君慕白的紅領巾上。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少年脖子裏的紅領巾,在白色的刺繡上顯得格外逼真。


    而正在院子裏專注射擊的少年,全然沒有意識到就在剛剛,薛姨和君夫人剛發生過一陣激烈的爭吵。


    少年的身上已經落了滿滿的一層白雪,但是他卻完全不在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仿真手槍上。


    薛慧萍急忙拿了一件衣服過來,將少年君慕白身上的雪花拍掉,將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少爺啊,雪下得這麽大,你要是不多穿件衣服,會感冒的!”


    君慕白一臉興奮地指著麵前全部在十環之內的靶子,對薛慧萍炫耀道:“薛姨,你看我練得怎麽樣?”


    薛慧萍也開心地笑了:“少爺的水平又提升了呢,等到君先生回來看到了,一定會開心得不行!”


    君慕白十分開心地將全部擊中十環的靶子交給薛慧萍,對薛慧萍說道:“薛姨,你要給我好好保管這個,等到爸爸回來了,我要把這個交給他!”


    “放心吧,少爺!”薛慧萍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憐愛地撫摸了君慕白的頭。


    而在房間裏,正在安靜獨自對窗的君夫人,兀自地一坐便是半天,終於完成了最後一針,她看著剛剛完工的刺繡,欣慰地笑了。


    她將它工工整整地折疊好,放在桌子上,心裏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


    “慧萍,你幫我準備一件時樣的衣服,我下午要去點心鋪買一點點心。”君夫人說完,起身便走到鏡子前,開始梳妝打扮起來。


    薛慧萍拿了一件幹淨衣服送了過來,君夫人收拾停當,換上長裙,將一個時樣的手包拿在手中,叮囑薛慧萍道:“我可能要晚一點回來,你替我照顧好慕白。”


    薛慧萍點了點頭。


    因為忙了半天的刺繡,天色已經不早了,君夫人沒來得及跟君慕白告別,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薛慧萍聽了君夫人的交代,一直在家裏照顧君慕白。她和君慕白一直在等著,直到他們吃完了晚餐,君夫人仍舊沒有回來。


    年少的君慕白有些擔心地問薛慧萍:“薛姨,我媽媽什麽時候兒才會回來?”


    薛慧萍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安慰道:“少爺,現在不早了,你先去洗澡休息吧,也許等到明天一早上醒過來,媽媽就會回來了。”


    君慕白信以為真,洗完了澡就去睡覺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君夫人卻仍舊沒有回來。


    第三天,第四天……


    仍舊沒有君夫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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