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這樣一說,跑的最快的是蔡青奕,一點兒也不掩飾的就將薄煙給拉了起來還拉到了自己身後去,意圖之明顯,怕薄荷還未完全消散的病菌傳染過去。[]


    薄荷沒有心涼,也沒有難過。


    這樣的感情早就在明白身世的時候透透徹徹了,如今沒有了那根血緣線的羈絆,什麽都是清清楚楚,自然也就不期待,沒有期待也就沒有感情,更不會有從前那樣諸多的反複的不甘、心痛那樣的感覺了。


    奶奶歎了口氣,沒有避著薄荷,而是露出一絲擔憂的問:“現在好多了嗎?”聲音也柔和了不少,不似剛才的無情。


    薄荷心裏並沒有感激奶奶此刻的溫柔,卻還是淡淡的‘唔’了一聲:“沒事了。那我……上去休息了。”薄荷轉身緩步的離開,爺爺輕咳了一聲在後麵提醒道:“大丫頭啊,一會兒下來吃飯,給你做些清淡的。”


    “謝謝爺爺。”薄荷頭也沒回扶著樓梯上樓了,她不想回頭,她怕自己回頭會看到爺爺和奶奶眼底的那些漠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爺爺和奶奶並不是真的為她,從前她以為的那丁點的公平在現在看來都是不公平的,他們關心的永遠都隻是薄家。


    因為她還是薄家的孩子,身上躺著父親薄光的血,所以她不能做出任何有丟薄家顏麵的事情,就連夜不歸宿這樣的事情都值得他們對自己大動幹戈。從前覺得公平,那是因為自己事事順著他們,從不會做出半點兒有損薄家顏麵的事情,可如今夜不歸宿成了不聽話的表現,薄煙未婚有孕卻依然無風無限……從前覺得的公平,是因為自己沒有叛逆。如今有了對比,她才恍然發現,原來爺爺和奶奶依然是一樣的,薄光和蔡青奕都是一樣的,大家都偏愛這薄家的二女兒,正統的薄家血緣。


    薄荷還沒走完樓梯又聽得蔡青奕在樓下有些抱怨的道:“這孩子我是越來越管教不住了,我看她是連‘媽’都不知道叫的東西了……”


    東西?薄荷捏了捏拳頭,嚴寒冷光,垂眸。


    薄荷回房間躺在船上歎了口氣,好累啊……一踏進薄家她就覺得全身心的疲憊,那比火車碾過的滋味還要難受。突然覺得可笑,湛一凡為自己撒的謊竟然成了‘事實’,竟然成了薄家人要的理由。


    嫁給湛一凡,嫁到湛家去是不是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湛一凡那樣的人……會對自己好的,他不會讓她覺得身心疲憊?薄荷竟然非常期待了起來,想著想著卻一個巴掌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竟然如此想,一定是瘋了!


    躺了一會兒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浴室放水了個澡,剛剛圍著浴巾出來就聽到田媽在門外敲門道:“大小姐,晚餐好了。”


    “哦,我知道了。馬上下來。”薄荷確實有些餓了,中午因為花延曲和容子華的事情也沒吃多少。


    薄荷擦了擦頭發,換了運動服頭發也沒幹便下樓了。


    剛剛下樓就聽得一陣笑聲,薄荷蹙眉,這不是……花延曲麽?


    “爺爺奶奶,這是我們海岩島的特產,你們嚐嚐。還有這個美容品是送給伯母的,這個茶葉是送給叔叔的,都是海岩島的好東西呢。”


    “哎喲,你這孩子。來家裏做客怎麽還送這些?真是客氣而來啊。”


    “就是啊。下次別這樣了。”


    “以後我到雲海市還得多多承蒙你們關照呢。”


    “你和子華是朋友,以後和我們薄家也是一家人了,沒事兒也要常來坐坐。”


    “是啊,我們都歡迎你。”


    隨著薄煙的話薄荷緩慢的從樓梯口走向偏廳,這一瞧,不正是花延曲那廝,穿的一身西裝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正一臉燦爛的對著薄家的人,那模樣……就像一個上門讓長輩審訊的女婿似的。


    薄荷蹙眉,還沒說話奶奶就先看見了自己:“小荷啊,快過來。子華的朋友今天來做客人了,你來認識認識,和你們還是同僚呢。”


    薄荷緩步走過去,倒是麵無表情的。


    花延曲盯著她笑,一臉的開心,薄荷卻忽略了他的笑容隻看了容子華一眼,對上容子華盯著她的視線自己也是一顫,容子華的視線……為什麽是這般?薄荷蹙眉,他們兩個人要做什麽?


    “爺爺奶奶。”薄荷隻叫了聲自己的爺爺奶奶,至於一旁的蔡青奕和薄光那是叫也沒叫直接便忽視了。


    一次也就算了,這第二次蔡青奕有些不滿的蹙眉真要說什麽卻被奶奶一手抓住,蔡青奕蹙了蹙眉這才作罷。薄光也是蹙眉,不過並沒計較什麽,薄煙卻生了些心思,坐在容子華身邊瞅著薄荷,一副打量的眼光,這次是毫不掩飾的打量了起來。


    薄荷走到花延曲身邊去,看向那兩人的臉,早上的淤青哪裏還有?不過臉似乎比往常又白淨了些,難道撲了粉?薄荷覺得好笑,可是又為花延曲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跑來而感到有些憤怒於是伸腳便朝花延曲踢了過去,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其實也不重,就是很普通的對熟人的那種踢法,踢了還冷冷的問了一句:“你滾來做什麽?”很是盛氣淩人,不知書不達理的模樣。


    薄荷這一腳,自己是覺得沒什麽,花延曲更沒覺得有什麽,可是落在別人眼裏卻不一樣了。(.無彈窗廣告)


    爺爺一把就把薄荷給拽了過去嚴厲的斥責:“做什麽?大丫頭你這是怎麽了?這是你待客的禮數?你太讓我失望了!”怎麽上來就給了人一腳,任誰都會覺得薄荷不懂事。


    奶奶在一旁也訓斥:“小荷,你這是太不懂事了,快給人家花檢察官道歉!”


    蔡青奕冷哼哼的刻薄起來:“哼,越來越不懂事了,真是丟我的臉!”


    薄光沉著臉也瞪著薄荷,為這個行為越來越叛逆的女兒也甚是丟臉似的。


    薄煙也不知道薄荷認識花延曲在一旁也道:“姐姐,你怎麽了?你平時不這樣的……”


    她平時?他們真的理解她嗎?這一家人,沒有一個人真正的了解自己!


    薄荷悶著生似乎不準備解釋,容子華心裏卻有些異樣,她和薄荷關係好的時候薄荷是對他百依百順,雖然工作上依然嚴謹但是卻從沒像對花延曲那樣上來便是一腳的隨意,那樣的薄荷……似乎才是更加的真性情一些,讓他瞬間有些嫉妒花延曲起來。


    花延曲見薄家的關係似乎一下子緊張起來才立即站起來解釋:“沒事兒,沒事兒!跟撓癢癢似的,一點兒都不疼,真滴。再說,我都習慣了,這也是……我們的相處方式啊!”花延曲笑眯眯的解釋讓薄家人都是一愣,這話……怎麽說的?越想話越不對,感情這兩人是……


    容子華也遂解釋:“他們本就是認識的,在學校的時候薄荷是學妹,那個時候都是學生會的幹部。而且,他們的關係比我們的關係還要好呢,也常讓我嫉妒!”


    容子華這話有些模棱兩可。不清楚的,都以為他是在說他和花延曲的關係對比花延曲和薄荷的關係,可是薄煙這個有心的清楚的很是一顫,立即便想到了容子華是不是在說……他和薄荷的關係對比花延曲和薄荷的關係?他嫉妒什麽?


    薄煙望著容子華,臉色有些蒼白,身形有些搖晃,薄荷甚至看到了她那緊捏的手指和緊抿的唇。一股無法言喻的暢快竟從薄荷的心底升起,這樣的話是容易引起誤會,可她並不會那樣想,但是薄煙一向患得患失她會那樣想讓薄荷一點兒都不意外。看到薄煙那模樣,薄荷竟然覺得暢快,就算是她心胸狹窄!


    薄荷冷哼了一聲沒搭理花延曲那笑的燦爛的臉轉身便向餐廳走去。花延曲立即起身跟上在薄荷身後低聲問了句:“你怎麽頭發都沒弄幹急跑下來了?太不愛惜身體了!”


    薄荷原本對花延曲不打招呼就來的怒氣也消散了,還是一個外人擔心的多些,全家人竟沒一個問過這句話!不過薄荷還是沒搭理花延曲,她喜歡披著頭發,他管的那麽多?


    反正現在的薄荷是瞅誰都不爽。


    隨後起身的薄老爺子和薄老夫人都有些意外了,沒想到大丫頭還有這人際關係啊。看來大丫頭是真的出息了!


    薄光也由剛剛的失望到現在的滿意,看到薄荷這丫頭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外交關係的嘛。


    蔡青奕卻是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但這樣也太沒禮貌了……”


    薄老夫人也覺得,即便是朋友,當著自家長輩的麵子也不該讓別人下不了台啊。可是,心裏卻還是有些樂嗬,看剛剛那花檢察官吃了薄荷那一腳的樣子,覺得真真是有趣啊!


    薄荷率先在餐桌坐下,免不了又被蔡青奕嘮叨一陣,都是些不知道禮數的說法。可是薄荷現在已經不在乎那些了,做那些給誰看?反正沒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還不如自己活得自在些。


    吃飯的時候薄荷一直埋著頭,他們聊他們的自己也不插話隻是埋頭吃飯,也是真的吃了不少,讓對麵的花延曲很是意外的道:“以前你的食欲很差,所以瘦的像紙片人一樣。所以今天我看你終於胖了一點點還在疑惑怎麽胖起來的,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食欲變好了。”


    薄荷抬頭看了花延曲一眼悶悶的道:“哦……喝了幾天中藥,養了陣子,胃好多了。”


    奶奶一聽立即蹙眉:“丫頭啊,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嗯,奶奶。我知道。”


    爺爺也給薄荷夾了些菜,看著薄荷的視線又多了些憐惜。那薄光動了動筷子似乎有意思也夾點兒,不過還是沒動手。


    容子華看向薄荷,筷子動了動,坐旁邊的薄荷突然道:“子華,我想吃雞肉……”


    “自己作踐自己。”蔡青奕也瞪了薄荷一眼,別人都是安慰的話,偏偏她是這般的涼薄還帶了些諷刺意味。


    “煙兒啊,你怎麽這麽吃的?”容子華似笑非笑的看著薄煙,卻還是溫柔的給薄煙夾了些明明就在跟前的宮保雞丁。可是眼神卻似有似無的向薄荷的方向瞟來,在看到薄荷那冷然無動的側臉是,眸低閃過一抹失望。


    蔡青奕笑道:“吃得才是好福氣呀,以後一定生個兒子!”


    “膚淺,兒子女兒不一樣嘛?”爺爺似乎對於兒子女兒沒什麽關係,爺爺在子嗣這方麵還是比較開明的,所以當初薄光隻有兩個女兒他也沒說什麽,反正這家族企業並不能稱霸世世代代,這兒子女兒血脈關係也是一樣。


    薄荷埋頭繼續拔飯,她不想聽他們的討論,所以隻有吃飯。花延曲給她盛了一碗湯推到手邊,薄荷抬頭看向他,花延曲眼帶憐惜的看著她似乎有些話想說卻還是咽了下去。


    怎麽,看到她的家庭狀況了?任誰一看應該都能看出來,這個家對兩個女兒的態度。


    吃完飯,薄老爺子和老夫人要求大家一起聊聊天,薄荷也沒什麽意見,反正她也有心試探試探自己的身世問題。


    田媽端上飯後消化茶,薄荷吃的實在有些撐就喝了一些,蔡青奕看她這越來越沒規矩的樣子頓時有些不滿的又教訓道:“薄荷,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爺爺奶奶,你爸爸媽媽還有客人都在,你怎麽就先喝起來了?”


    薄荷一愣,她喝個茶也是錯的?在她眼中究竟什麽是對的!?


    薄荷還沒說什麽花延曲立即匆匆的道:“伯母別怪她,別把我當客人,千萬別,這不是讓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沒把你當自己人!”薄荷氣衝衝的回了花延曲一句,也有點兒撒氣的意思。花延曲笑笑沒說什麽,爺爺‘碰’一下將茶杯砸在茶幾上瞪著薄荷也不客氣了:“大丫頭你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就算是朋友,人家花檢察官來家裏做客有你有這樣的嗎?別說是花檢察官,任誰看到你今天的這張臭臉都會甩臉就走!”


    薄荷頓了一下,爺爺這話是沒錯,她的確遷怒花延曲了。


    薄荷看了花延曲,悶悶的道了句:“對不起。”


    花延曲見薄荷道歉似乎更急了,立即揮手:“沒關係,沒關係……”


    薄荷瞪了他一眼,這家夥完全蹬鼻子上眼!還說沒關係呢!


    薄荷將茶推開也不喝了,其實也沒多大個事情,薄荷吃的多誰也看見了,所以薄老夫人聽薄荷道歉了也將矛頭轉向點火線蔡青奕道:“你怎麽回事兒?我看你才是看孩子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這小曲也不是外人了,和子華和小荷都是朋友,你才是存心不良!”


    “媽……我……”蔡青奕頓時覺得憋屈,她怎麽就錯了?都怪薄荷那臭丫頭!


    薄荷為奶奶幫自己說話還是有些感激的,於是也趁著這個機會轉話題問:“奶奶,你覺得我像爸爸媽媽誰多一些?”


    薄荷這話一出,薄光、蔡青奕、薄老爺子薄老夫人皆是一愣,就連薄煙的肩都似若似無的顫了一下。


    “小荷……這話從哪兒說?”薄老夫人臉色有些蒼白凝重的轉向薄荷,眼底也有一抹研究,以為薄荷發現了什麽。


    “哦,”薄荷倒是不輕不淡的,“我就覺得,我這脾氣也不知道識相誰,總是怪怪的。”


    眾人這才皆是鬆了口氣,原來是說脾氣啊。


    爺爺笑道:“大丫頭的脾氣像我,像我。”


    薄荷笑了笑,她可不覺得,她倒覺得自己誰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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