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南第一美人?


    “諶墨,我會生氣!”


    我的確會生氣!很生氣,非常生氣!


    碧月橙是我的債,但她不是我的,這妖人兒譏瘋之間一再將碧月橙貼上本王標簽,盡管那是本王不聞不問給外人造成的評斷,但自她嘴內說出……


    我會生氣,會很生氣!


    “我說錯話了?”妖人兒笑,笑得眸生亮,唇生花,用清媚的聲音,“發怒的你,會如何處置我?”


    “你……”如何處置?我想擷了她這朵可惡的笑花,覆上她惹人氣惱的香唇,我想看她雙眸在染上另樣光彩後,會是如何媚惑……


    這人兒,當真是妖麽?怎會輕易挑撥起人的怒焰後,就拿來這般的絕美笑靨惑人?可惡得是,本王竟受惑受亂!


    這妖人兒!!


    “因為負疚嗎?”


    “你對姐姐,也是這樣的罷?因你不能愛她,所以寵她。但你的寵,召她愛上了你。”


    “姐姐生在深閨,你怕是她見過的第一個外姓男子,且還是她的丈夫。有你這樣一個溫潤如玉又寵她如斯且理所當然能愛能親的男子,要她不愛,怎可能?但你能給她的,卻是除了愛情以外的東西。姐夫夫君,你的溫柔,你的寵,是世上最利的劍。”


    這個妖人兒!!!


    溫柔?寵愛?對諶茹?


    我若當真曾對諶茹溫柔以對,她死去時,我或不致如此負疚。


    我若當真曾對亡妻寵愛相待,不會在洞房之夜縱知新嫁娘是我夢中人,亦不敢放縱心中渴望。


    我若為是負疚,不需用盡心機用盡心思用盡心情寵她護她討好她!


    這人兒冷聲冷語冷,字字如寒鏃,錘中我亟欲捧出心口的熱情。我氣極惱極,吼出聲去:“阿墨,你的提醒,本王記住了,本王會謹言慎行,莫對你‘寵’,莫對你‘太好’!”


    我話說得狠,亦想瀟灑甩袖即去,心卻恁不爭氣,一逕偷出耳去,聽那妖人兒聲息。卻聽她以愉悅極了的聲嗓:“昭夕,將西域蜜桔,再拿來幾個給本王妃享用。”


    氣死我了!


    這妖人兒!!!!


    ~~~~~~~~~~~~~~~~~~~~~~~~~~~~~~~~~~~~~~~


    自我與墨兒成親,碧月橙邀約頻頻。


    若此生未遇墨兒,我或能容她忍她一世,為那過去償債。但遇見墨兒,我方知,不管我過去欠了誰,欠了甚,她是我唯一不能犧牲退卻的堅持。


    碧月橙屢問我是否愛上墨兒,我心內一震:“愛”麽?已經從“喜歡”到“愛”了麽?心,當真可以那樣快的淪陷?


    那是我第一次亦唯一一次,在碧月橙麵前暴露心情。


    她也委實是一個會利用別人任何一絲疏失的人。


    那日進門,碧月橙額角出血,俯在地上。我從來沒有以為那會是妖人兒做出的事。


    妖人兒不是其姊,此類事她的確會做,但她若想做,必然會做得幹淨漂亮。


    我將碧月橙帶出,對扯我衣襟哭泣的她道:“你是在高估自己的智慧還是低估本王的判斷?”


    她顯然未料:“洌……”


    “若我晚來一步,她就會將你真的向桌角撞上一回,因她不會白白任人冤枉。在她麵前,你最好莫耍這等拙劣的花樣!”


    “洌,你在擔心我……”


    我擰眉,她為何總願拿自己的心情揣測本王的心意?而且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今後這王府,你莫再來了。若這種事再發生一回,不管是不是墨兒做的,吃痛的隻會是你。”


    “你還是愛上她了?你不是說她隻是諶茹的妹子?你不說你永遠不會愛她,你……”


    “本王從來沒有說過本王永遠不會愛她!”她隻一個夢裏的存在時,已經牽我全部思念,她如今已真實立我麵前,且比夢中更惹魅惑,更招牽念,我如何、如何……


    “不,洌,你答應過我,你會永遠愛我,你答應過我!”


    “本王答應的是,在別人麵前說愛你!”突爾,我驀地記起,我竟曾在阿墨之前,承認愛她,在我以為我尚能克製之時,在我以為我隻要看著那妖人兒即能心滿意足時!不,不行!“來人,送廣怡王妃到到醫所!”


    不行,我要對妖人兒說,要對妖人兒說……我甩了扯我袖的手,甩了拘我心的絆,匆匆趕回軒內,我要對妖人兒說,我不愛……


    “姐夫夫君,你不去照顧你的姨母,到此做什麽?”


    迎麵來,一盆冷冷冰水,澆上我心頭之熱……


    我定定立了良久,卻仍是按奈不住一腔火,一腔被她冷語激起的火。“阿墨,她不會武功。”


    “那又如何?”


    “你若再出手重些,她會……”我故意將話放到此處,我就要看她如何惱怒,這世上,哪能隻我一人生氣?果然——


    她豁然回身,“我出手重些?”


    我板起臉:“我早說過,她與你姐姐的死,沒有關係。你不該如此對她。”


    “她說,是我出手?”


    “她並沒有說什麽。”我盯著她的眸兒,那裏,有火焰躍躍。哈,妖人兒,你總也會氣怒是不是?“還是,你有其他解釋?”


    “傅洌,你是個混蛋。”


    我是個混蛋?我哪裏是混蛋?這人兒的嘴……“阿墨,我知你頑劣,我寵你疼你,不代表可以無限縱容。”再生氣一些,再氣一些……


    “你的寵,你的疼,留給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就好,拿來給別個女子,不怕是笑話!”


    我我我……原本,尚能控製的情緒,一下子掀翻開來,我……


    “姐夫夫君。”忽然,她又是柔嗓一喚。


    我一愣,這人兒,又想做什麽?


    “話說,我這人,生來最討厭無辜受過,為了佐實你按給我的罪名,你須記得,你的江南第一美人,欠我一次打。”


    “阿墨?”真的氣了?但還是不夠,不夠……“你答應我,你不得傷她。”


    “不可能。”


    “你別逼我!”


    “逼你又如何?殺了我麽?”


    怎可能?“我不會殺你。”


    亦不可能…… “但廢你武功尚不難做到。”


    “廢我武功?”我看到妖人兒嫣美的唇畔的怒笑。


    “是。”當然是假的,她的一絲發,我都舍傷不得。但此下,我隻要這妖人與我同氣同惱同怒……真的氣了是不是?這樣的的況味,極難受是不是?“你無法無天的性子,總要有人適宜圈囿。你如此任性妄為,總有一日,會闖下你避不開的大禍。”


    我當然知道,這人兒,從不會去惹自己收拾不及的亂事,否則多年的恣鬧怎會無事?但那東漠尋仇者,非等閑輩,那人,望她的眼光……


    “……傷過我的人,這一生,都不可能得我原諒,你確定,你要成為我的仇人?你確定,你要我恨你一生?”


    恨我一生?這妖人兒,必是已察出我對她心意,亦懂得如何激我最痛!


    盯著她如我所願已為怒所激、氣所染的眸兒,我驀然悟出,我用錯了法。


    墨兒雖妖性百變,但骨子的內質,是一個“傲”字。


    有人的驕傲,僅在表相,或以門第,或以地位,或以學識,或以皮相,充作驕之基,傲之石,但抽了基,撤了石,“驕傲”焉附?


    但妖人兒,傲在骨裏魂裏,若有人欲馴她服她使她乖順,除非抽去她骨,換了她魂,但那樣一個已非妖人兒的存在,有何意義?


    我要我的妖人兒恣意快活,我要我的妖人兒在我懷內盛放……


    她要恣狂隨她,她要刁鑽隨她,她要……


    於是,我自找苦吃,又甘之如飴……飴?


    沒有錯,盡管每一回被她氣得恨不能將天捅破,加之滿腹心肝脾肺的內傷,但每見她眉眼鼻唇近在我能撫觸的範疇之內囂張,總有甜意暗浮。


    但前提是,她隻能在我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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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住了幾載的寢樓,沒有她在時,竟是那樣的無端清冷。


    因那次的起爭負氣,她離府多日不回。我原本已告訴了自己,她氣消自會回來,但最後,仍熬耐不住,親到雲伯侯府接人。我知道,她縱是再惱再氣,在雲伯侯前,也會給我留下麵子。這妖人兒,僅是恣狂,但絕不虛妄。


    “要那顧管家少多事,說不定人家王爺早巴不得那粗野丫頭也追了她短命姐姐去了……”


    “你索性跟他們說了,他們的女主子送死去了,他們要接,就去廣安寺收那溜孤魂野鬼去……”


    雲伯侯府,我立在廳外,聽見那雲伯侯夫人對她的詛咒,我想,若此人不是阿墨府內的人,她的脖子該早離身子才是。


    “雲伯侯夫人,若本王的本妃當真出了任何意外,你這辱罵皇親的罪名是擔定了。”


    我說了話,轉身要走,原本麵目失色的雲伯侯夫人忽撲來,抱住了本王一足。“王爺,臣妾有話要說,王妃是假冒之人,她為圖榮華,代姊……”


    我尚未及多想,腿下之足已先自做了行動,將這不懂禮節的婦人踢出三尺,又聽自己嘴中罵道:“本王要的是諶墨,如是他人,才是假冒。本王若再聽到你嘴內任何誣蔑本王王妃的話,你這婦人連同你生的兒女,一起給本王去陪本王的前王妃去!”


    回首走時,正見雲伯侯爺,阿墨的父親。


    “雲伯侯,這一回本王是看在阿墨麵上,饒過貴府的夫人!”


    過後恍才想起:那一回,是本王首度在人前發泄脾氣。唉,本王還真是道地的近“墨”者黑呢,短短時日,竟也有了惡霸習性?


    都怪妖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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