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城皇宮,金碧輝煌,所見之處無不是富麗華貴。亭台樓閣到處都是金粉描刷。琉璃瓦在陽光奕奕下,顯得更加氣派華美。


    鬱華錚所見之樓宇多的竟然一眼望不到盡頭,宮牆的兩側到處都是侍衛。


    皇宮內院,當真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


    鬱華錚和柳兒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麵,而蘇公公在一邊慢慢的走著。他眼睛看著前方,意味深長的盯著一身藍色衣衫的鬱華錚。


    從剛剛見麵的時候他就已經對她不滿了。


    前幾日,他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在天下間搜尋那件紫霞羽衣。不知為了這一件衣服,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幸好不辱太子殿下的使命,在這賞菊大會的前一日找到了這件稀世珍寶。隨後,他便馬不停蹄的將這件找了大半個天下的紫霞羽衣送到了鬱府。


    奈何在鬱府等了半晌,竟然還不見鬱華錚的身影。他又怕太子殿下惦念此事,所以千叮嚀萬囑咐,要鬱府的梁伯將衣服交給鬱華錚,並告知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


    今日一早,他就又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前來宮門前迎接鬱華錚。可是這一看,她身上竟然沒有穿那件紫霞羽衣,而是同樣難得一見的藍光蜀錦。


    這衣服雖然樣式普通,可是明眼人一見便知道這是天下難得的蜀錦所做。雖然是藍色,但是卻不同於普通的藍色,上麵還有一層淡淡的亮光。黑暗裏看不到,可是在陽光和月光下,那瑩瑩的如水亮光,甚是華美。


    原來,這鬱華錚鬱小姐,早就準備好了衣服。太子殿下這番心意,可算是白費了。


    蘇公公心裏暗暗的想著,雖然鬱小姐的確美豔無比,世間少有。尤其是她那種清冷淡雅的氣質,和那股高傲尊貴的姿態。都讓他覺得無比詫異,並且由衷的覺得不免為了自己家的太子殿下叫屈。


    鬱華錚眼神隨意的看了一眼一直未曾說話的蘇公公,見他心事重重不覺得停了下來。


    蘇公公雖然隻有二十歲左右,但是在這宮裏卻算是個老人。做人奴才的,看人臉色行事才是生存的王道。眼神好使,是做奴才的基礎課程。


    所以當鬱華錚腳步停頓下來之後,蘇公公便從自己的思想裏回過神來。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說道:“鬱小姐怎麽不走了?”


    鬱華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還望不到盡頭的長廊,說道:“蘇公公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來迎接,是嗎?”


    “正是。”蘇公公恭敬的回答著,雖然心裏有抱怨,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廢的。


    “那太子殿下,可曾說在哪裏等我?”她看著左右兩條岔路,開口問道。


    “在禦花園後麵的帶客廳,也就是如今的賞菊台。”蘇公公纖纖玉手一指指向了左邊的那條路。


    鬱華錚點了點頭,說道:“蘇公公,真是麻煩你了,今日是賞菊大會,我看這條路上的菊花和別種花卉甚是漂亮,所以想多看看。如今時辰還尚早,離宮廷聚會還有一段時間,麻煩你告訴太子殿下一聲,就說我晚一點會到。”鬱華錚指著右邊那條路,說道。


    話說完,也沒等蘇公公有任何反映,就拉著柳兒往前走去。邊走邊說:“柳兒,這皇宮內院果然是不一樣,花兒都比外麵的好看很多。”


    “是呢,小姐,你看這花朵,竟然是綠色的,以前從來不曾看過的。”柳兒的驚喜更多,雖然在這莊嚴肅穆的皇宮內院裏,心裏不免多了幾分緊張。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小姐在她的身邊,她就覺得無比放心。尤其剛剛蘇公公那吃癟的樣子,她看起來就覺得好笑。


    偷偷的轉頭看了看身後被兩人可以遺忘的蘇公公,果然,見他一臉鐵青的站在那裏,詫異的看著二人。


    “鬱小姐。”蘇公公驚訝之後便是慌張的跑了過來,攔在了鬱華錚的麵前說道:“鬱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您這樣做,我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啊?”剛剛所有的腹誹如今都已經蕩然無存,隻想鬱華錚能聽從自己的勸告,跟著自己去見太子殿下。如若不然,他這辦事不力的罪名算是落實了。


    鬱華錚嘴角一扯,停下了腳步看著蘇公公一臉的焦急,心裏暗暗輕哼了一聲,“蘇公公不要見怪,華箏嫁給你們平原王已經三年,可是想必你也知道情況。這三年裏,別說這皇宮內院了,就連這大門華箏都沒見過。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哪有直接參加賞菊大會的道理,當然是要參觀一下的啊。”


    “那您在賞菊大會結束參觀也不晚啊,如今太子殿下正在等著。”蘇公公再次強調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讓他等恐怕不好的信息。


    “素來聽聞太子殿下豁達,對任何事情都不斤斤計較,想必晚些時辰過去,沒也什麽不可以。”太子對於皇位都可以相讓季平原,想必對於她晚到一會兒不會那麽在意。


    “這恐怕…………”


    “好了,別這麽墨跡,有你這嘮叨的時間,我們都已經轉回來了。趕緊走吧,免得太子殿下等你不到,又不知我們去了何處。一會兒要是真的發起火來,蘇公公可別吃不了兜著走。”鬱華錚淡淡的說著這幾句話,便不再同他廢話,轉過身去徑直向著另一條路走去。


    待二人走的遠了,蘇公公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的驚慌後,便是幽怨的看了二人的背影一眼。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主仆,竟然全然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淚。他回去一定稟告太子殿下,這女人,簡直不按牌理出牌。這麽想著,便徑直朝著另一條路而去。


    鬱華錚漫步在皇宮內,所遇宮人皆低頭站立,待她們二人走過才繼續抬頭走過。


    柳兒新奇的目光四處看著,最後開口好奇道:“小姐,這皇宮真是漂亮,你看這宮人個個長的這麽標致,真是讓人眼睛都看花了。”


    鬱華錚聽了她的話嘴角一勾,淡淡的掃了那些宮人一眼,說道:“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就是一些被尊卑禮教束縛著的行屍走肉而已。”


    那一行行的宮人,每個人都深深的低著頭顱,完全不敢直視穿著如此靚麗的二人。他們在深宮內院待的時間長了,便也知道,什麽人是能看,什麽人是不能看的。尊卑,主仆,這些從小到大遵守的教條,即使不在皇宮內,恐怕也是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裏了。


    “行屍…………走肉?”柳兒本來歡喜的看著周圍,如今一聽鬱華錚的話,頓覺笑意全無,看著周圍的那些人感覺有些發毛。


    他們一個個恭恭敬敬的彎腰,低頭,就連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當真是像是被人控製的行屍走肉似的。


    隻這一眼,柳兒便覺得逛皇宮的趣味全無了。緊緊的跟在鬱華錚的身後,眼神隻是在周圍的一些花兒上麵打轉,再也不去理會眾人一眼。許是跟在鬱華錚的身邊時間久了,所以觀點也和別人不一樣了。


    若是以前,她也定是會跟旁人一般,低頭走著自己的路,前麵過來的人到底是圓是扁,她萬萬是不敢抬頭看上一眼的。


    如今,在小姐身邊,每日耳濡目染下,今日進宮,竟然也這般大膽,還邊走邊和小姐聊天。看到剛剛蘇公公氣急敗壞的臉色,她也竟然有種快意的感覺。


    聽過小姐剛剛的話,她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變化究竟是有多大。雖然她也尊重小姐,唯小姐的命令是從。可是在她的心裏,除了小姐,她竟然覺得任何人都不是那麽重要。


    難道,在她的心裏,也開始萌生了小姐的思想?人人生而平等,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什麽階級等級的觀念。這樣的思想一旦在心裏紮根,它就如同是一股勢如破竹的勢力一樣占據了自己的心。


    在這樣等級觀念嚴重的世代,這樣的思想真的可行嗎?柳兒疑惑的轉頭看了看鬱華錚,那樣清冷淡雅的神色,那樣睥睨天下的傲態,那樣肆意而活的姿彩。每一樣,都不是她所能做得到的。


    雖然她的心裏也同樣向往著小姐所說觀念的那種生活,但是她知道,這一輩子,隻要好好待在小姐的身邊,這就夠了。她做不到小姐期望的那樣,但是她能做到照顧好小姐,她便覺得此生活著有意義。


    思及此,她便昂首挺胸起來,跟在小姐的身邊,怎麽能讓小姐臉上無光呢。


    主仆二人同樣的姿態向前走著,所到之處竟然比這為賞菊大會籌備的百花盛開更加美麗,似是一道風景般,在皇宮內廊裏飄然而過。


    突然,一個藕粉色的身影從轉角處直接便衝到了鬱華錚的身上。好在鬱華錚的警覺性向來比較高,看到突發狀況後迅速微微側身,便將那個人影給讓了過去。那人影來不及停住自己的身子,險些撞到旁邊的牆壁上。


    鬱華錚轉個身,就見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怒氣衝衝。轉身過來瞪了鬱華錚一眼後便雙手交叉在胸前,厲聲喝道:“哪裏來的不知規矩的女人,膽敢衝撞了本公主?”


    公主?鬱華錚眉眼一挑,這才知道,原來眼前的小女孩就是大禹國皇帝最為寵愛的紫諾公主。


    就見紫諾公主膚如凝脂,白希勝雪,一雙大大的清澈眼睛,少了純潔善良,倒有一絲嬌縱暴戾。


    她身穿藕粉色的公主裙,個頭矮矮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卻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她的身旁一左一右跟著兩位嬤嬤,開始那兩個嬤嬤見有人差點衝撞了公主,已經現出一副要教訓人的樣子。如今見公主沒事,倒是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起鬱華錚來。


    這一看,便覺得驚駭了一跳。她們算是這皇宮中的老人,見過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就拿她們公主來說,在氣勢上能勝過公主的人,至今她們還沒有發現過。就連當今大禹國的皇上,在公主麵前都是一副慈父的樣子。


    可是眼前這個一身淡藍色衣衫的女人,竟然如此冷豔清華。如此氣勢,倒讓她們公主占了下風。


    鬱華錚冷眼淡淡的看了紫諾公主一眼,開口道:“公主似是混淆了是非,好像,剛剛是你從裏麵衝出來,差點衝撞到我。”她一句一句將事情的經過跟她解釋清楚。


    “放肆!”還未等鬱華錚的話說完,季紫諾便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進而走近了鬱華錚一步。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小姐,敢在她這個公主的麵前撒野。


    這一看,差點沒讓季紫諾氣暈過去。本來以為她身上一身藕粉色的公主羅裙已經夠華麗,可是走近一步才發現,鬱華錚身上的衣料竟然是千金難求的蜀錦,雖然樣式普通,可是卻也蓋不住她的貴氣。


    這次賞菊大會上,她本來以為自己一身絲光錦的公主裙已經夠出風頭了,誰知這女人竟然穿蜀錦。蜀錦和絲光錦同屬一種錦緞,隻是製作工藝上有一點小小的區別,都是極其珍貴的衣料。


    隻是如今,鬱華錚這一身蜀錦做成了淡藍色,沉穩清冷的同時,倒顯得她這身藕色的公主羅裙相當花哨了。即使大家的目光不會因為一身普通款式的衣服給吸引過去,可是當她看到鬱華錚那張絕美的臉之後,便決定不會跟她善罷甘休。


    她走到鬱華錚的跟前,鬱華錚比她高出一個頭,她不得不仰視著鬱華錚,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好!


    她剛一冷哼一聲,旁邊那個個子稍高的嬤嬤便快速走了過來,抱起她,如此一來,她就比鬱華錚高出一個頭了。


    隻是很可惜,鬱華錚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隻是嘴角微勾,嗤笑了一聲。


    季紫諾被鬱華錚那不按她預料發展的動作,弄得怒火中燒,眼光中流露出一股子猙獰的神色,完全與她小小的年紀不符合。“混賬,你知道我是誰嗎?”


    鬱華錚眼瞳微眯,微微一笑,斜斜的睨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居然還反過來問我?”


    如此被慣壞的女孩,一點禮貌都不懂,由她此刻盛氣淩人的樣子,便可以想像得到,平日裏對待下人是有多麽的苛刻。那麽,她便代替皇上教育她一下又何妨。管她是公主還是皇帝,隻要得罪了她鬱華錚,她便沒有一點麵子可以留。


    季紫諾被她一句話堵在胸口,幾乎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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