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莊拉著這赫舍裏的小手,走到慈寧宮的內殿,宮殿上掛了一把弓。


    “你看這是當年太上皇的,我們不打不相識,當時我單槍匹馬炸了悍匪的碉堡,被人家追殺,負傷依舊逃回城內,結果在路上被太上皇給救了,我當時很害怕,因為我知道他是我平素嚴肅的姑父,小時候我和多爾袞在西京的宮廷花園裏放風箏,用小石頭欺負小鳥,就給他逮住一頓好打。所以我很害怕先皇,我發誓我大玉兒不想進宮。”孝莊沒有用哀家,而是用了我。


    因為在她的心理自己不是哀家,而是我,她總覺得自己並不屬於宮廷,宮廷是百花齊放的地方,不該放一盆子仙人掌。


    可是人不可能和命爭,不可能用自己的一雙手對抗天下,尤其是一個女人。


    “太上皇雖然冷酷,可卻是個風流的男人,我從沒想過他會那樣做,他會在我受傷的時候,去親自照顧我的身體,會對我上下其手,雖然我死命的不承認,可是他還是強占了我,我那時候,很單純,單純的以為我不追究就沒人知道,於是我哭著逃跑了,路上遇見多爾袞,他居然知道,居然說不在乎,在他心裏隻要有我就很滿足了,於是我很開心,很幸福,我決定永遠和他在一起。”孝莊也不知為什麽,今天特別的想說話。


    這個沉寂的大清宮,不是個可以隨便說話的地方,到處步步驚心,到處暗藏殺機,然而眼前的女孩子不顧生死的把這觀音像抱進來的時候,她就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也是個隻恨不能把天捅了的人物,力求天理公道,天下太平,希望除惡務盡,秉持公道。


    所以她就越發的喜歡,這孩子像索尼,也像自己,所以不管她多麽不喜歡宮廷,她都要拉她進來,隻有這樣大清國才能安生。


    “老佛爺,後來為什麽你們沒有在一起?”赫舍裏好奇地問,問完就後悔了,此事根本不是她該說的,可是眼前的人太親切,很難讓她有所顧忌。


    “這就是天命難違,我們出逃的路上被太上皇給逮住了,他用鞭子勾住我的腰,把我從我自己的馬上,拉到他的馬上,把我抱在懷裏說:多爾袞,她已經是我的女人,我給過你機會,告訴過你,你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對我說,我會成全你們,可現在不同,她已經是我的女人。對於這句話我覺得是太上皇卑鄙。(.好看的小說)”孝莊苦笑著說。


    孝莊有些虛弱,這些陳年舊事讓她苦不堪言,這輩子她一直欺負多爾袞,連累多爾袞,最後害死多爾袞。


    皇太極一直欺負她,連累她,害了她一輩子,她還得給他生兒子,看著大清國,他死了都不讓她安生,這是什麽命運?


    他死就死了,為什麽要反悔立班布爾善,為什麽要封她做太後,去不立福臨,雖然說他沒錯,但是她不服氣,所以篡改詔書,可是為什麽皇太極死了二十年,依舊可以證明他是對的,他對她說:“玉兒,你是個好太後,可福臨不會是一個好皇上,我知道你想什麽,不過這輩子就算朕走了你也離不開大清宮,這封信是朕寫的,等朕大行之後,你再打開,你看朕是不是猜對了?”


    那封信孝莊一輩子忘不了,她打開以後扯著皇太極的棺材在哭,一邊哭一邊喊:“皇上,你為什麽臨死都要算計我,都要欺負我,都不肯放過我。”


    原來皇太極故意的留那麽個遺詔,並且說:玉兒,你要是不改你就可以帶著福臨和多爾袞幸福一生,畢竟他權傾天下,你德被後宮,你們在一起,眾人非議是免不了的,但是也不會掀起什麽大風浪,因為沒人有這個膽子。但朕覺得你的性格一定會改,隻要福臨登基你就要真的跟朕一輩子了,那麽朕非常高興,非常的欣慰,朕本就要立福臨,但不想你恨朕才立次遺詔,所以對錯,得失你自己選吧?


    他就這樣卑鄙,就這樣聰明,就這樣禁錮了她一輩子。


    滄海無情,歲月催人老,世間離合,花開幾度春,一晃二十年春秋,東風吹過,天下誰主沉浮?


    孝莊愣了愣對赫舍裏說:“他一直裝病不見多爾袞,也不許多爾袞看我,多爾袞闖過一次府,但當晚太上皇就把我要了,所以他就是借口,他很愛,很器重多爾袞,但把多爾袞的江山搶了,他說喜歡我,可是他卻把我最憎恨的姐姐接到宮裏。跟我作對,我恨他,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他還是高興就把我推倒,不高興就去沾花惹草,明明知道我姐姐是個寡婦,可還是對她寵愛有加。不顧宮裏的麵子朝廷的體麵。”


    赫舍裏也不知道說什麽,說什麽可以勸慰孝莊太後,因為這種痛沒有人可以代替,每個男人都可能在幸福之後遇上這種痛苦。(.)


    “老佛爺,您要想得開,男人就是這個樣子,犯了錯,道理也是他們的,他們希望女人乖順,可是真的乖順他們會覺得沒意思,他們希望女人體貼,可體貼過頭就是麻煩,他們希望女人賢淑,賢淑過頭就是死板,他們希望女人大度,大度過頭就是不在乎,可你若太在乎了,他們又會說你們女人小氣,這就是男人。”赫舍裏輕啟朱唇,她的話讓孝莊愣住了,多大點的孩子,居然說出這種話。


    “嗬嗬,咳咳,嗬嗬,咳咳,精辟,精辟得很。你說的沒錯,所以你得製住玄燁,哀家把他交給你,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丈夫,你的主子。你必須喜歡他,關心他,愛護他,看著他不走歪路,你明白嗎?”孝莊確定赫舍裏明白她的話,然而前生學民族政治的赫舍裏,最擅長的就是政治協調,可以說有點職業病,所以老是有不平則鳴的欲望,可是這一刻,赫舍裏很後悔,要是這證據被毀了,老佛爺對她失望,她就不用麵對這個皇後的位置。


    有些女人願意進宮,就覺得母儀天下是件好事情,反正優秀的男人就是一群女人,老百姓家裏十幾房姨太太的不是沒有,那麽跟宮裏有什麽區別,除非嫁個條件不好的,仰仗自己家族的勢力的,但能長久嗎?


    所以聰明的女人,願意做皇上的女人,可是她不聰明,也沒指望誰看她聰明,她隻是覺得,有些事碰上了就是天命,不能不管。


    管閑事的下場就是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大清國。


    孝莊輕笑就聽見赫舍裏一句奴婢知道了,爾後在沒有言語,這午膳的時間到了,玄燁還在外麵等著,讓他們獨處一下,也許更好。


    “哀家,要去念佛,吳良輔你去把佟妃叫過來,還有就是今年吩咐鼇拜讓西北的將軍進京給哀家賀壽,哀家要犒賞三軍。”孝莊輕聲一笑,心道:怪不得這彈劾鼇拜的折子堆積的那麽高,原來在這裏等著哀家,你們還真是機關算盡,你們等著,就算哀家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一樣把你們滅了。


    “吒。”吳良輔行了個禮,心裏出了一頭冷汗,這怕是要起風。


    “禦茶房去過嗎?赫舍裏你過來,蘇麻拉古,這貢茶新鮮的雪芽有嗎?你去泡一壺給我們娘倆,你在那幾斤送到索尼府上。開春了還這麽冷,你去吩咐下麵拿著小姐的衣服去按著尺碼做一些棉衣和春裝,還有就是吩咐個宮的娘娘,給小姐備禮,你就這麽說,你說太皇太後要看誰懂事,記住,是太皇太後,不是太後,另有就喊一句,明白的就明白,不明白的不懂事,糊塗。”孝莊知道索尼和佟妃都不想赫舍裏進宮,烏拉算計著讓赫舍裏或素心跟福全,那素心就給福全了,但是不是格格身份,因為必須給朝廷一個台階下。


    “奴婢知道了,老佛爺請好吧。”蘇麻拉古隨著吳良輔出來,想要避開她,她根本不想報仇,她的仇人不是大清國,是她的父皇。


    她沒有做過一天公主,平日裏被得寵的妃子,姐姐們打,她母親不過是個才人,進宮沒多久就伺候父皇,一次就懷了孕,之後生下她,自小多病,染上母親,這樣不要說恩寵,就連普通的妃嬪的日子都沒有,後來母親還被送進冷宮。


    也許是天生命賤,居然這病入了冷宮就好了,後來她方知道,她們母女被人下毒,六歲那年母親被打死了,清兵入關,有個士兵把她救了,讓她代替一個小姐進宮,於是她就成了蘇麻拉古,吳良輔認識她,過去曾在冷宮給她過一頓飽飯,他曾經是宮裏的史官,曾經紅過一陣子,和吳三桂關係不錯。


    自打她進了宮,吳良輔就縱擁她跟著老佛爺,探聽消息,送去雲南。


    最近吳良輔壞道一定程度,和吏部的朱振濤合謀賣五品以下的官位,安地區標價,這也是科考出事的主因。


    這群人聯合學正兩邊吃,隻要有權有勢的,坑沒權有錢的,坑大眾學子。


    她不想再跟著摻合了,她根本對明朝就沒有感情,這幾年在宮裏做宮女都比當年做公主高興得多,老佛爺喜歡她,阿哥也喜歡她,到了25歲找個品貌心眼齊全的嫁了也就是了,非得摻和掉腦袋的事情等於找死,就算那群人得逞自己也沒好處,何必給人利用。


    可是吳良輔就用公主兩個字威脅她,蘇麻拉古就有點害怕,替他們遮掩過幾次,但是這一次蘇麻拉古想好了左右不管了。


    “蘇嬤嬤,你趕緊的去給肅親王送信。這就拜托你了。”吳良輔攔住了蘇麻拉古,蘇麻拉古一笑說:“你有本事就告去,姑娘不怕了,豁出去了,左右這麽個故事,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吳良輔冷笑說:“你忘了先帝的恩德,你背祖忘義,你忘了你是大明洪武皇帝的後人嗎?”


    “奴婢早忘了,更何況肅親王當位,也不是大明江山。”蘇拉麻姑輕聲一笑說:“您不就是給老佛爺抓住把柄,害怕處分嗎?我告訴您,老佛爺是千手如來,你對付不了,我要是您回去求情認錯,不會在此挑撥是非。”


    “哎呀,你還真當自己滿八旗的小姐,雜家告訴你,你不聽話,雜家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吳良輔冷聲走進蘇拉麻姑,蘇拉麻姑本來不願意出手害吳良輔,可是吳良輔追著不放找死,那好呀,就讓他看看她蘇拉麻姑的厲害。


    “最後一次,下不為例,我這就給老佛爺沏茶,之後出宮給你把事情辦了。”蘇拉麻姑輕笑,吳良輔一笑,把書信交給蘇拉麻姑。


    他這是一招栽贓嫁禍,這老佛爺的紅人,慈寧宮上差為名的書信,有一多半,他吳良輔的書信隻有一封,就是和蘭妃陷害妃嬪的,他不過是奴才,推倒蘭妃身上,人死燈滅,追究不得。


    但這勾結外臣,圖謀大清國江山的慈寧宮上差逮住了就是死罪,因為這些書信都不是親筆寫的,都是宮裏的瞎子寫的,這個瞎子善於用刀子刻字,宮裏的書籍都是這瞎子刻得,這人的名字沒人知道,隻知道皇太極入關以後他就在紫禁城的樞密院了。


    他隻管刻字,又聾又啞,先皇死了以後,就托給他吳良輔照看,每日裏一頓甲魚湯,一頓烏雞湯,一頓米粥養著。


    這人給他寫的,他經常地麵無表情,可最近給他寫了字說:“恩公,你命不久矣,所以署名改不了,你就找個替罪羊。”


    吳良輔想了很久,就決定找前明公主蘇拉麻姑。


    蘇拉麻姑雖然不知道吳良輔為什麽把這封信在這種節骨眼上往外帶,但是已經有了主意對付她,去了禦茶房沏好茶以後,就把這封信擱到赫舍裏的青瓷茶杯地下。


    她走進慈寧宮跪下說:“老佛爺,奴婢可以進來嗎?”


    再一看老佛爺沒在,就赫舍裏一個人。


    “蘇姐姐,我?”赫舍裏坐在慈寧宮的椅子上有點渾身打哆嗦,她不知道這老佛爺為什麽說去修剪花木就沒回來。


    “小姐,折煞奴婢了,有什麽吩咐嗎?”蘇拉麻姑輕輕一笑,那冰玉一般的美麗容顏帶著親切的微笑,四目交替之下她笑笑說:“主子你福澤深厚,定能母儀天下,所以不必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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