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看到前麵的人衝進了十五丈的警戒線,軍官毫不遲疑地大聲下令道。


    “呼”的一聲,如同一陣旋風,箭矢如漫天暴雨,劈頭蓋臉地落到往前跑的亂軍和百姓身上。


    仿佛一群螞蟻,被突如其來的烈火一燎,原本如虹的氣勢猛然間沉寂下去。慘叫聲四起,衝在前麵的人,如同秋天被割倒的麥子,烏泱泱的倒了一大片。


    沒等這些人回過神來,又一波箭矢呼的一聲又飛了過來,射倒了更多的人。


    大部分亂軍這才明白,前麵的官軍是軍隊,是冷血無情的暴力機構,絕不會是往日裏鄉紳士子們嘴裏的賊刺軍,也不是大戶世家們嘴裏的窩囊廢。


    他們或許對鄉紳世家們不敢動手,但是今天在這田野裏,麵對自己這些遊兵散勇們,卻是毫不客氣。


    後麵見勢不妙的亂軍轉身就跑,完全不顧前麵的同袍。此時的他們隻想著遠離這個該死的修羅場。


    有些亂軍甚至丟下手裏的刀槍,因為這些玩意影響逃命的速度。他們根本沒有絲毫的衝上前去,與官軍決一死戰,拚命殺出一道缺口的勇氣。


    李彌勒和鮑增長早就一個戰術轉進,向旁邊跑去。


    “不用怕,地方這麽寬,官兵還能把這裏圍成鐵桶?肯定有缺口逃出去。”


    “沒錯,這裏的地形我們熟,等這些撮鳥把官兵的注意力全吸走,我們尋個空隙就跑出去。”


    “是的是的。這兵荒馬亂的,哪裏還能顧得上我們這幾個人。逃到幹言山裏去,我們又是一條好漢,照樣吃香喝辣的。”


    李彌勒和鮑增長互相說著話,像是勉勵對方,其實更是在給自己打氣鼓勁。


    跑了一陣子,李彌勒幾人跑到了泜水河邊。


    泜水河是季節河,現在春汛未到,河床隻有一半寬,河水蹚著就過去了,估計都到不了腰。


    李彌勒和鮑增長心裏一喜,要是蹚過河去,就逃得一半的性命了。


    正要往河裏跑,聽到馬蹄聲隆隆的從北邊急促而來。


    “騎兵!”李彌勒和鮑增長的臉都白了。


    在這種丘陵地帶,兩條腿是肯定跑不過四條腿的。


    “快!快往河對麵跑!”李彌勒嚇得聲音都在打顫。


    他們眼看著離河堤不過十來丈,一隊騎兵從山坡那邊就轉了過來。


    箭矢隨著馬蹄聲就直飛了過來。


    這些騎兵身穿皮甲,雙腿踩在馬鐙上,緊緊夾著馬鞍,穩穩坐在馬背上。雙手拉弓,把手裏的騎弓拉到六七成滿,然後手一鬆,箭矢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帶著破風聲,射進了那些亂軍的後背。


    聽著同伴的慘叫聲,李彌勒、鮑增長等人跑得更快,手腳並用,翻過了河堤,沿著幹涸的河床向中間的河水拚命地跑。


    騎兵也衝上了河堤。


    有的騎兵揮舞著馬刀,砍翻落在河堤上的亂軍。部分騎兵拉住坐騎,踩在馬鐙上,站直身體,雙手把騎弓完全拉滿,對著河床上狂跑的亂軍們一一點名。


    他們各有默契,自己有自己的目標,甚至暗中比試,看誰射得準。


    李彌勒聽到身後箭矢的破風聲,魂飛魄散,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跑,趕緊跑!跑到河對岸就安全了。


    猛然間,他覺得眼邊一閃,一道黑影從他頭邊飛過,跑在他左前方幾步遠的鮑增長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脖子上多了根尖細的東西。


    在那一刻,李彌勒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去田邊捉蛙捕蛇。記得父親手裏有一根木棍,前麵有一根又長又尖的鐵刺。


    借著跟現在差不多亮的月光,父親眼疾手快,木棍猛地向前一刺,然後提起來,看到一條蛇被鐵刺刺穿,在月亮下扭曲掙紮,顯得格外的猙獰。


    鮑增長沒有掙紮,他隻是回過頭,愣愣的看著李彌勒。


    李彌勒看到了一支箭矢貫穿了他的脖子,從喉嚨裏透了出來。失去生機的眼睛白多黑少,跟被穿在鐵刺上的蛇的眼睛一樣。


    他張開嘴巴,呀呀的兩聲,然後像被風吹開的門板,噗通一聲倒在河水裏,濺起的水花,就像一塊石頭扔進了水裏,轉瞬間就消失在嘩嘩的水流聲中。


    李彌勒從鮑增長半浮在河水裏的屍體旁跑過,絲毫不敢放緩。


    奔跑在河道裏,李彌勒用盡全身的力氣分開擋在前麵的河水。箭矢在耳邊頭上飛過,他覺得自己跟數十名的同伴,就像月夜下田野裏的青蛙,拚命地向前尋找著生路。


    終於跑到對岸,跑過對岸幹涸的河床,手腳並用爬上河堤,然後不管不顧地仰麵躺在地上。


    喘出的粗氣在空中凝聚成柱,起伏的胸口就像一口下馬上就破掉的風箱,劇烈跳動的心仿佛下一跳就會從胸腔裏跳出來。


    在喘氣聲中,不急不緩的馬蹄聲慢慢地逼了上來。


    “直娘賊的,你們跑得挺快,一溜煙就從那邊跑過來了。踩著水飄過來的吧,狗攮的比兔子還要跑得快。”


    幾個滿臉胡子,說著怪腔怪調的騎兵,緩緩地圍了上來。


    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李彌勒喪氣地想道。


    在隆平縣城,北門被炸開的時候,住在縣衙裏的張文殊沒有跑,而是第一時間召集他的“精兵強將”。


    同樣在河北禁軍待過,整飭中被查出有違法之事而被開缺的張文殊知道,自己這些部下與整飭過,三分之一是西軍骨幹的河北新軍對戰,絕對占不到上風。


    他趁著官軍還沒殺到的空檔,緊急把五台山的文殊菩薩召喚來,附在自己的身上。


    隻見他嘴巴如同連珠串,劈裏啪啦地念了一段誰也聽不清的經文,然後大吼一聲,向眾人顯示自己是文殊菩薩上身。


    “大日五智,手中持劍,智慧威猛,普渡眾人!吾乃文殊菩薩降於此界的分身。信我者,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咿咿呀呀吼了一會,對著手裏一碗水畫了無數不明覺厲的符篆手勢,然後大吼一聲,含在嘴裏,對著圍著自己的部下一通亂噴,不幾口就把這碗水全噴在部下的頭上身上。


    然後睜開眼睛,大聲道:“你們已經被我授予無上法力,就算死,也能超脫苦海,升入西天佛國,授予羅漢證果位!”


    說完後,他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青筋必現,揮舞著雙手,歇斯底裏地吼道:“殺佛敵!立功德!升羅漢!”


    “殺佛敵!立功德!升羅漢!”


    上千人赤紅著眼睛,念念有詞,舉著刀槍衝出了縣衙,沿著街道向前迎著官兵而來。


    帶兵的是被編入泰山師的甲八十七團左營領營徐茂才。


    他馬上判斷出這夥人具備威脅性和戰鬥力,當即按照操典傳令道:“盾牌手結牆,長槍手列陣,苗刀手掩護押陣。弓弩手,弓弩手!弩手直麵拋射!弓手上兩邊的屋頂!”


    隨著命令,盾牌手把盾牌層層疊在一起,結成一道牆。長槍手把長槍從盾牌的缺口裏伸了出來。苗刀手站在後麵,隨時對僥幸衝進來陣來的敵人兜頭迎擊。


    他們剛擺好陣,弩手們的第一波箭矢就從頭頂上飛過去,對著最前麵的敵人迎頭痛擊。


    弓手也爬上了屋頂,向前延伸了一段路,然後踩在屋頂的另一邊,探出半個身子,對著街道上的亂軍開始點名射擊。


    等了半刻鍾,盾牌陣前倒了數百具屍體,血淋淋的現實讓這些狂熱的人終於冷靜下來。徐茂才也感覺到,這波亂軍的衝擊變得虛弱,當即按照作戰操典下令。


    “盾牌手在前,結牆前進。長槍手掩護,注意腳下的敵人,無論死活,過一遍,過一遍!弩手押陣,弓手前進,自有射擊!”


    “喏!”


    盾牌被舉起,擠在一起,如一道牆緩緩向前推進。長槍手舉著長槍,對腳下躺著的敵人,不管死活,先戳上兩槍。


    又過了一刻鍾,這支部隊推進到縣衙門口,同時也有另外幾支部隊從其它門殺了進來,在這裏會合。


    “三才小陣,殺進去!”因為軍階最高,成為臨時指揮的團統領舉起彎刀,下令道。


    “殺!”隨著一聲齊吼,上千官兵迅速湧進這座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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