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麽事?”趙似對著艙門問道。


    “官家,有人在運河設卡,攔截過往船隻。”楊惟忠答道。


    “什麽人?稅政緝私還是河運監管?”趙似好奇地問道。


    “回官家的話,好像都不是,看樣子,像是某家府上的家丁,糾集了一群潑皮。”


    “哦,這朗朗乾坤,居然出現這種事情。看來淮東郡真的是要我開眼啊。”趙似冷笑道,率先走了出來。


    “去把範寶印請來。”


    船緩緩地靠到岸邊。前麵是一座橋,運河從橋底下過,河道驟然變窄,僅夠一艘船通過。數十人在這裏設下了關卡。


    帶頭的人穿著青色油綢衣服,戴著一頂無腳襆頭,坐在岸邊的椅子上,趾高氣昂地看著河麵的船隻。周圍簇擁著十幾個人。


    還有二十多人在幾個小頭目地率領下,跳上每一艘船,不客氣地四下翻找,像是在尋找什麽。尤其是自東而西,從鹽場過來的船隻,更是翻找得仔細。


    很快就輪到趙似一行幾艘船。


    “不要打草驚蛇。”趙似低聲囑咐了楊惟忠一句。


    “是。”


    五六個人跳上船,抬著下巴喝問道:“你們從哪裏來,去那裏?”


    “我們官人從齊州來,去鹽城。”


    “幹什麽?”


    “訪親拜友。”


    “鹽城有你們什麽親戚?”


    “我家官人跟鹽城知縣範官人是故交,正好在楚州遇到,受他盛情邀請,去鹽城一坐。”楊惟忠說完,範寶印走了出來。


    “我就是鹽城知縣範寶印,這幾艘船是我請來的朋友。”


    “哦,原來是範知縣,小的無禮,無禮了。”小頭目嘴裏喊著無禮,手裏打著揖,臉上卻是無所謂的樣子。


    好家夥,這是誰府上的仆人,連知縣都不放在眼裏。


    趙似已經看出,這些帶頭的家夥,應該是某家府上的豪奴。鹽城是鹽業集中的地方,而淮鹽曆來是“創造財富”的地方。


    誰把手伸進這裏來了?


    天啟初年鹽業改革作為稅賦改革的一部分,被大力推行。


    表麵上看著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洶湧。一個淮鹽,牽涉到多少人家的利益?來回鬥了兩三年,在自己的強力推動下,蔡京等人花了不少心思和手段,終於把淮東的鹽改完成了。


    後續雖然有反撲,但是隨著官營、民營的鹽場大規模使用新式曬鹽法。以及各運河、陸路要道上的稅關完善,舊勢力被逐漸清除,整個新鹽製被完全執行。


    想不到才過去幾年,又有人把主意打到它的身上了?


    趙似不動聲色,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有潑皮想往內艙走,被幾位侍衛給攔下。楊惟忠不客氣地說道:“我們官人的船,開封府都不敢肆意搜查。”


    小頭目冷笑幾聲:“開封府算個屁!開封府尹見了我們家主人,都得作揖打拱。”


    開封府尹是四都知府之首,加垂拱殿學士銜,比一般尚書都要高半階,除了官家和司政、司徒、司寇、司馬這四大司,他用不著給誰主動作揖打拱。


    見了你家主人還要主動作揖打拱?你家主人誰啊?比官家和四大司還要牛嗎?你們這些惡奴啊,仗勢欺人,其實是在給你們家主人招禍。


    楊惟忠心裏冷笑幾聲,但是攔住內艙門不讓進。要是讓這些惡奴進去了,他這個秘書省右散騎常侍兼禦前內外部署都統製,算是當到頭了。


    “嗬嗬,膽子夠肥的。淮東地麵上,沒人敢攔興寧侯府的人。”


    興寧侯?!楊惟忠心裏一驚,眼前浮現出一個熟悉的麵孔。老兄弟,你怎麽養了這麽一群廢物做家奴,你半生出生入死掙下的爵位和功勳,怕是要被這些人散完。


    “讓你們看。”趙似突然開口說話了。


    老兄弟,我幫不到你了。你自求多福吧。楊惟忠在心裏默默地念道。


    他太了解官家的脾性,越是如此平靜,心中越是壓抑著衝天的怒火。這股怒火,總得有人承受。


    “算你識時務。”小頭目得意地笑了幾聲。


    “要是我內艙裏少了一件東西,我自會去興寧侯府,向包零旦當麵討要。”


    聽到趙似平平淡淡說出的話,小頭目反倒愣住了。


    他居然敢直呼自己主人的名字,看來跟自己府上關係匪淺。自己隻是外管事手下的家丁,外麵看著人五人六的,實際上在包府就是一條普通的狗。


    他連忙叫住了那幾個躍躍欲試,準備進去發筆財的手下。這些都是潑皮,才不理會這船上的官人跟包府有什麽淵源,先撈上一筆再說,天塌下來有包府這個高個頂住。


    小頭目看了看沉寂如水的趙似,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越想越後怕。鬼知道這人跟自己主人有什麽瓜葛,萬一書信往來發幾句牢騷,主人心情一差,往下麵吩咐一聲,自己就得卷鋪蓋走人。


    那不行,包府的飯多好吃,幹了不到兩年,自己已經置辦了宅子,娶了婆娘。還想著今年要是收的多,爭取在過年時納一房小妾,走上人生巔峰。


    自己可不像外管事於七,仗著把幹妹妹、親老婆獻給了三郎君做了外宅,可以無法無天。不行,謹慎著點。


    “原來官人跟我府上主人有淵源,那小的就不敢打擾了。”小頭目笑眯眯地說道,然後連拉帶踢的把那些手下都趕走了,最後自去向坐在岸邊椅子上,人五人六的於七稟告。


    船隻很快通過了橋洞,繼續行使在運河上。


    “範寶印,你去楚州城找吳則禮,是不是想說包府的事情?”


    “是的陛下。包府禍害鹽城鹽場兩年,百姓怨聲載道。上一任鹽城知縣,就是被包府設計陷害,淒然去職。州裏、郡裏都不敢聲張,隻是把臣調來鹽城,遮掩了事。臣到鹽城大半年,已經查到了不少真憑實據。”


    說到這裏,範寶印抬頭看了看趙似,繼續說道:“隻是縣裏、州裏的禦史,早就被包府拉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臣想著,能不能請吳知州,利用他直奏的權限,把此事通報到尚書省和秘書省。”


    趙似點了點頭,明白範寶印的想法。


    郡副級以上官員,包括直隸州知州,可以用密封的方式直奏尚書省督政廳,以及秘書省通政司。甚至可以直接寄到尚書省治中局和秘書省機要局。


    站在旁邊的宇文虛中,也明白了範寶印的苦衷。要是遇到與自己理念不合的上司,你不哄著他,不捧著他,真的什麽事都做不成。


    “那你說說,興寧侯包零旦的包府,在鹽場到底幹了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趙似沉聲問道。


    你是天才,一秒記住:紅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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