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服侍的日子樂個自在,除了吃就是睡,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一響貪閑的我也坐不住了,琢磨著母親何時才能歸來。(.好看的小說)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打我記事起,母親每年五月十五月圓之夜過後不多久,就會回來找我。瞅著窗外月光的我一邊思索一邊用餐,不知不覺多吃了不少。


    “要不要讓廚房再為姑娘做一盤糖藕鑲玉?”


    聽到矜兒問話,我才回過神,低頭一看,離我最近的一盤菜已所剩無幾。


    “不用,我已經飽了。嗯,這道菜名字倒挺別致的。收拾一下,咱們去處走走。”我擱下碗,用茶水簌了口,與矜兒、另外兩個粗使丫鬟——未兒和珠兒出了園子。


    借著月光,我才看清這幾日一直暫居的園子名為湘竹園。園子四周都被翠竹圍著,打眼望去,一片墨綠,不遠處的走廊上掛著燈籠,些微燈光透過密竹林映入眼簾。


    我不黏母親,但並代表我已經能應付所有,比如讓人心切的黑夜。我的步子沒停下,沿著麵前不遠處的湖邊曲徑,徑直走向燈光處。


    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看到前麵有處歇腳的亭子,一回頭才發覺我留宿的湘竹園早不見了蹤影。


    這個山莊還挺大的。我一邊踱著步子一邊打量起月色下的荷塘。


    “奴婢見過主子!”我一回身,矜兒一行都曲著身子、低垂著頭,玉麵公子歐陽玥正站在亭子裏。


    “虹姑娘若無事,不妨進來喝杯茶!”歐陽玥嘴角含笑,溫潤如玉,瞬間,我腦中躥出了“灼灼其華”這個詞。先前一次和母親遠遊,結交了一位先生,他給我授課的幾個月裏,講解《詩經·桃夭》文章裏的“灼灼其華”留在我的心頭上。


    “我竟然將用來形容女子風華的詞句用在了他身上!嘿,他要是知道,會作何感想?”


    思及此,我忍住了笑,爽快走進了亭子,矜兒等自覺留在了外麵。


    進來才發現裏麵大有乾坤,亭子臨湖而建,一張書桌緊挨著東麵窗子,牆麵上掛滿了畫作。南麵窗戶大開,融融月光與燭光相映成趣,白紗在夜風中搖曳生姿。


    “難怪少莊主總是這般和善,”聽到我突兀的一句話,歐陽玥擱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一臉疑惑。


    “何以見得?”


    “少莊主這些畫作,不論是菊花、芍藥,或者美人蕉,葉子都占了畫作的絕大部分篇幅,估計在您心裏,這些花如斯美麗,離不開葉子的幫襯。”的確如我所說,牆上掛的畫作,《秋韻》《春魂》等,葉子都取代花朵成了主角。


    等我說完一轉身,歐陽玥還盯著我出神。看著他這般景象,我一時興致大發,湊到他麵前,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衝我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在姑娘麵前失態了,這般理解我的畫作,姑娘是第一個。”


    看見他眼裏的綻放的光彩,我反而局促起來:沒想到信口一說,他竟這般在意。我幹笑了聲,回頭端起小幾上的杯子品著茶,以掩蓋我的不自然。


    “姑娘芳名很特別,可有什麽來由?”


    “公子可曾聽過‘暮天新雁起汀洲,紅蓼花開水國愁’之說,家父大概想著‘幹旱年景,成活在水邊的紅蓼卻是長勢最好的時候,生命力強勁,且獨特’,才取了這樣的名字給我。”


    “原來如此。”


    我的眼神卻暗了下來:不知是生是死的父親留給我這樣一個名字,難道他不知紅蓼也有薄情寡義的寓意?一個父親取這樣的名字給她的女兒,到底懷揣怎樣的心思。


    轉眼看見桌上的藍釉酒壺,一時酒性大發,瞄了眼身側的歐陽玥,他立時會意,親自斟了兩杯酒。我端起酒杯,滿眼溢彩,“來,我們也在紅蓼花前醉番清秋!”


    歐陽玥定眼望了望我:剛才還好好的,為何突然這番失意?他卻隻字不問,端起酒杯與我對飲起來。


    不多時,壺裏的酒水就少了大半,我本來就不勝酒力,幾杯下肚,就開始胡言亂語。


    “我和母親行走……江湖……江湖這麽多年,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灼灼其華’啊!”我舉著杯子,晃著身子撞在了歐陽玥的胳膊上,他立馬伸手扶住了我。我掙脫了他的攙扶,反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有時挺失落的,母親……動不動就丟下我,不見了蹤影,她不知道,我最怕黑,害怕一個人睡……”


    歐陽玥將我扶到亭子裏唯一的榻上,靜靜聽著我的酒話,默默陪我飲下了一杯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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