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連過了幾天,歐陽玥每天都過來問候吃穿有無不妥,細細問一番才放心。為了讓母親安心,每回子他將目光轉到我身上,我都是一笑了之,借故進了裏間。


    卻說這日已到巳時,也不見歐陽玥過來,我估摸著今兒他有事絆著了。瞧著陰沉了好幾日的天氣今兒放晴了,我便向母親告了聲,由紫落、紫羽陪著出了屋子,在園子裏溜達著。時下已到寒季,園子的花花草草早敗了,眼及之處,皆是一片蕭瑟,我也沒了逛的心思,信步走著。轉了個彎兒,眼前出現一個亭子,白色簾紗在剪剪風裏恣意飄著,好不愜意。


    我遂走了進去,這才看見歐陽玥身著墨綠色袍子,披著羽緞披風正站在亭子裏,豐神俊逸。


    “公子在這啊,今兒不忙嗎?”


    “今兒不忙。這麽好的天氣,虹兒定會出來,我便在此等了。”


    想到他待我的這番心思,心裏一片甜蜜,轉眼思及母親的態度,心又涼了下來。他瞧著一臉的不明白:我並沒有他預想的那樣,聽了他的話兒,反而一臉的愁色。


    “虹兒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告訴我便是。也望虹兒能將我那日的話放在心上,我想隨時隨地護你周全。”


    聽他這番話,我便大致將母親的態度說與他。他聽了,反而一笑,趁勢握住了我的雙手放在嘴邊哈著氣暖起來。我一下子住了話,臉上頓時生出紅暈,四下望去,這才發覺紫落等早已退下。


    “公子!”


    他這般讓我既嗔又怒,打算把雙手拽出來,他卻死拉著不放。見我變了臉色,他才抬起頭,捧著我的雙手,道:


    “虹兒別為難,葉夫人的態度我完全理解。我會努力獲得她的認可。你別傷心,我暫時會按照葉夫人的要求去做,我不想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我住了動作,靜靜看著他,衝他甜甜一笑,方點了點頭。


    “我送虹兒回去。”他扶我起身,向亭子外走去。


    行至屋內,母親正坐在榻上看書,見我和歐陽玥雙雙從外麵進來,沒多說什麽。歐陽玥問候了幾句,便向母親一禮,道:


    “在下明日有事要出去幾天,葉夫人缺什麽少了什麽,盡管告知紫落,不要見外才是。”母親點了點頭,笑著應了。


    “虹兒,我走了。”歐陽玥這才轉向我,我羞赧地點了點頭,起身將他送到門外,見他走遠了才折身回了屋子。


    母親繼續翻著書,沒說一句話。靜眼觀之的母親看見我和歐陽玥之間難言的情愫,越發加快了攜我離開的心思。


    到了第二日,母親早早就起了身,將我拽出了歐陽府,說是要看個合適的莊子,早點搬出去。我知道因我與歐陽玥的事兒,讓母親近日很是神傷,便暫時歇了勸她的心思,積極隨母親看莊子。


    卻說這日從西坊轉到了東坊都沒有合適的,瞧著日頭早已偏西,打算再看一處,就回府去,明日再來。[.超多好看小說]剛隨母親下了馬車,一人在身後喊了聲“虹姑娘”,我尋著聲音望去,才看見肅青和離要等人。


    我上前向肅青見了禮。肅青也頷首一禮,遂將眼光轉向我身旁母親身上,我急忙作了介紹。母親得知眼前這位俊俏男子是贈藥與我的肅公子,臉上立馬掛上了笑,真心向肅青道了謝,感激他從滄州到燕州一路上對我的照拂。


    肅青也客氣了一番。見我和母親一番勞累模樣,便詢問了緣由。母親便將找房子一事兒說了。聽罷,肅青將目光向後稍微瞥了一眼。離要這時站了出來,抱拳道:


    “公子,葉夫人,巧了,在下一個朋友近日南下投親去了,他在東坊有一進院子,剛好空著。葉夫人不防去瞧瞧,看合不合心意。”


    肅青幾次對我照拂有加,母親都擱在心上,對眼前這位冷峻公子生了份謝意。今日見到本人,舉止不凡,進退有度,越發入了她的眼。聽到離要如此說,便不再推辭。因肅青一行有事兒先行離開,獨留下離要陪我與母親向居所行去。


    不多時便到了莊子,一位老者應聲開了門,見是離要,躬身將我們迎了進去。進到裏麵,才發覺院裏有十丈見方,種了些花花草草。四間正房,幾處廂房,正屋後麵還有一溜抱廈小屋,用作了仆人的住所。進得屋子,隻見椅子、毯子、簾子等一塵不染,鋪陳講究。母親一一瞧了,喜上眉梢。細細問起租賃事宜,離要拱手道:


    “夫人,實不相瞞。我的這位朋友臨走前已經將屋子贈予在下,但在下一時還用不上。閑著也是閑著,葉夫人如不嫌棄,和虹姑娘住進來幫忙照看這處莊子,便是幫了在下一個大幫,租費哪能再收。”


    母親聽了,硬是不依。見離要還要推辭,母親拽我起身準備離開。離要這才軟了話,指了指旁邊的老者,道:


    “夫人,要不這樣。莊子的租費還是不收,徐叔他父女倆的月銀由您來出。他是我這位故人屋子的老人了,其他仆人都散了,這父女倆還一直留在莊子裏照應著。”


    母親這才應了。離要便從身上取出徐叔父女倆的賣身契交給了母親,又將幾處房屋的鑰匙一並給了母親。隨後叫來徐叔和他的女兒見了母親和我。在離要的幫襯下,我和母親在燕州的住處算是定了下來。


    第二日,我包了那件白羽緞鬥篷,歐陽玥送我的蝶戀花玉釵,以及前頭觀賞水仙那天買的幾件玩意兒,給歐陽玥留了封信,就隨母親搬進了東坊那處莊子。


    午後又隨母親出去買了幾件物件,開始了暫居燕州的日子。卻說這十幾年來,我時不時想著就覺奇怪:我與母親一直走走停停,從不見母親做過營生,但我與母親的花銷從沒斷過。這錢從何處而來?這不,母親這會子又雇了輛馬車,將買來的物件放了上去,我和母親也挨著坐了。我又好奇問道:“母親,我們花的銀子從哪裏來的?”母親笑著戳了下我的眉頭,道:“不是打劫來的,也不是偷來的,幹幹淨淨的,少不了你的吃穿便是。”


    見母親又不打算告知我,我便歇了追問的心思,繼續做個閑散人,隨便問了句“母親在燕州的事兒還沒做完嗎?”


    “嗯,沒完呢!得住一段時間了。”


    晚間用了飯,母親在正房歇了,我在左手廂房睡了。就在迷迷糊糊之際,臉上一冰,瞬間驚醒了我,以為是賊子,打算喊叫睡在外間的侍女,即徐叔的女兒青杏。


    “虹兒別怕,是我,玥!”聽著故意壓低的熟悉的聲音,我的心才靜了下來,臉蹭了蹭歐陽玥的手,見得到我的回應,他俯身雙手抱住了我,我的臉一下子燒起來,心跳的越發亂了。好似過了很久,他才俯起身子,一手依舊撫摸著我的臉,柔柔地說:


    “虹兒受苦了。”我搖了搖頭,雖沒掌燈,但我知道他能看見。


    他又道:“你安心在此待著,我會好好努力,盡快取得葉夫人的肯定!”


    “我信你。我會等你!”聽到我的話,他又俯下身子雙臂緊緊擁住了我,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放開。將我的雙手放回被子,幫我掖了掖被角,才從窗口跳了出去,還不忘合上窗子。我側耳聽了聽,外間沒有一絲響動,這才甜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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