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冷箭突至,四周被官軍包圍時,趙成晃便明白了自己已落入官府的算計中。


    很顯然,他們偷出李淩的舉動也早在對方的安排,而到了此刻,隨著成百上千的官兵不斷湧殺過來,他更是心生絕望,就是向梵天都未必能殺出重圍,更別提自己這個隻略通武藝,自保都難的人了。


    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麽死了,就這麽被李淩幾次三番地擊敗,最後更是死在了李淩的陰謀之下——是的,這一刻他已認定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淩安排,他完全就是以身犯險,想將所有羅天教眾一網打盡!


    心中的憤怒與不甘讓趙成晃徹底失去了理智,既然我已難以脫逃,那好歹也拉一個墊背的一起死。而李淩,這個他一直以來都欲除掉的目標,就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當向梵天放開他與人交戰時,趙成晃便偷偷向前。而偷摸靠近李淩的他居然真就被敵我雙方給忽略了存在,大家都著眼於向梵天與楊輕綃他們的生死之戰,都沒在他身上留意太多,包括李淩,以及同樣偷靠上來幫他解開繩索的縣衙差役。


    可就在李淩以為脫出捆縛,有了一定安全保障時,伴隨著一聲充滿了仇恨的斷喝,趙成晃便一個箭步,從兩三丈外的暗處撞將過來,手中鋼刀更是呼的一下,直刺李淩心口。


    李淩頓時大驚,趕緊扭身欲躲。奈何,他之前被下了蒙汗藥,後來又被死死捆綁在樹上,整個人到這時都是發麻發僵的,縱然腦子裏知道該怎麽躲,行動上卻慢了何止一拍,隻挪了半步,紅了眼的趙成晃已到跟前,手中刀毫不猶豫就狠狠刺到,噗一聲,正中前胸。


    巨大的衝擊帶得李淩仰麵就朝後倒去,劇烈的疼痛也從胸前傳來,讓他差點就一口鮮血噴將出來,發出一聲慘叫。而得手的趙成晃卻是一愣,他雖然沒怎麽親手殺過人,但手中刀有沒有刺入人體的感覺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而且在快速抽回刀時,他更瞧見刀上竟不見有血。


    怎會這樣?


    驚疑之情隻在他腦子裏一轉,便讓他迅速做出判斷,定是李淩身上有什麽軟甲寶衣,可以擋下刀槍攢刺。不過那又如何,都貼了身了,這家夥現在手足無力,還不是待宰羔羊,身上有寶甲,頭上,咽喉處總沒有吧?


    心思轉動間,他都不帶有半點猶豫的,手一抬,刀鋒再度朝著李淩的咽喉割去。而受襲的李淩這時因為劇痛一時連躲閃都做不到,一隻手隻在胸前亂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眼見這一刀就要殺死李淩,剛才那名差役終於醒過神來,大叫一聲,也挺刀合身撲衝過去。但他一個尋常差役,連武藝都沒怎麽練過,又怎會是趙成晃的對手,被他輕易一步閃過,還一腳踢在腰上,整個人立馬成了滾地葫蘆。


    身後,還在對峙的三人也已發現了李淩這邊的變數,這讓楊輕綃頓時大恐,當即便要回身救援。可就在她這一動間,向梵天已先一步撲上,手中刀疾速掠起,封她退路,她要不管不顧地硬闖,下場便是必死。


    至於萬申吉,這時卻是苦笑著,依舊立在那兒,沒法出手相助。剛才那聲勢駭人的一刀已經把他全身之力都抽幹淨了,此時也就在那兒嚇唬人而已


    ,連一刀都出不了,一步都動不了了。


    而在見到這一幕後,向梵天心下更定,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最忌憚的對手早已失去再戰之力,那要殺他們再突圍可就要容易得多了。而且,前方的李淩也已要死了,總算沒有輸得太慘。


    更遠些的地方,蜂擁殺上的官軍正在和拚死掙紮的羅天教眾鬥作一團,雖然漸漸控製了局麵,但一時也沒能分神看顧李淩那邊,而且距離上也夠不到,想要再放箭救他都有些來不及了。


    楊輕綃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倉皇,更加絕望,大聲叫著:“李郎……”想要不顧一切地撲上,但僅剩的那點理智卻告訴著她,這是不可能的,自己真要不管對手的攻擊撲過去,未見著李淩,自己就先死了。所以她隻能咬牙,回身,雪裏針、花濺淚全數朝著敵人身上臉上招呼,隻求能逼退他,給自己哪怕一絲絲脫身的機會。


    可向梵天這時也是拚出全力了,幾枚花濺淚他不敢硬接,隻能偏身跨步閃開,但雪裏針,他卻是硬吃,手中刀則是繼續猛攻,不給對手以任何脫身喘息的機會。他相信,隻要李淩一死,麵前的女子必然崩潰,到時殺她,便易如反掌。


    全局上,官軍已徹底勝利,但在這邊一角,反倒是羅天教占據了主動,李淩、楊輕綃和萬申吉都已到了生死邊緣。


    尤其是李淩,已徹底倒地的他已無力閃避,隻能是眼睜睜看著趙成晃凶狠撲來,手中刀這次不再下刺,而是橫著就砍向他的脖頸,一旦中招,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呼——人到跟前,刀劃過一道弧線,狠狠斫來。


    這一刻,刀離他的脖子,隻剩下不到半尺,都能感受到刀鋒產生的絲絲寒意切中肌膚了。


    生死關頭,李淩臉上的驚恐焦急之色反倒不見了,麵上顯得一片平靜,甚至嘴角微微上翹,還有著一絲譏誚的笑容。


    “他這算什麽?已經看輕生死了嗎?”趙成晃心中不覺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來,但卻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出招,哪怕他聽到了一個古怪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哪怕又嗤嗤的聲響,在瞬息之間,到了身前。


    刀,離著李淩還有三寸,持刀的趙成晃的身子卻突然一陣顫動,繼而頓在了那兒。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怎麽,怎麽自己身上的力量竟在瞬間消失了?怎麽連刀都握不住了,明明再往下一點,這個困擾自己多年,一直都殺不掉的仇人就能授首了呀。


    怎麽,就在成功的最後一刻,自己居然功虧一簣!?


    這些念頭紛至遝來,然後他看到了一些一直都希望看到的場景,自己帶著羅天教推翻了越國朝廷,重新建立了……他的生機在這一刻斷絕,失去生命的軀體直愣愣就朝後倒下,胸前,大股的鮮血噴射出來,半數都噴在了李淩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詭異。


    而正與楊輕綃交鋒的向梵天更是一臉的驚詫,他怎都無法相信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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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趙成晃占據著絕對上風的,他都要斬殺李淩了。怎麽,隻一轉眼間,倒下的卻是他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後,他就看到了李淩手中握著個圓筒,以他的目力,甚


    至都能瞧見圓筒頭上有著幾十個密密麻麻的孔洞。


    再把目光落到死去的趙成晃身上,他才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趙成晃的胸前雖被鮮血浸透,但依然可見有無數的細小孔洞,這就是李淩手中的圓筒射出的暗器所造成的可怕傷害了。


    “碎心針……”有著相當江湖經驗的向梵天從牙齒縫裏迸出三個字來,眼中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後悔。


    碎心針,那是江湖中千金難得的可怕暗器。它厲害就厲害在叫人防不勝防,因為它完全是用機括發射,速度快,而且一發七七四十九針,叫人避無可避。誰能想到,表麵看著普普通通的一個圓筒,裏頭竟會藏著如此要人命的毒針呢?


    是的,這碎心針不但有著巨大的破壞力,每根針上還都塗了劇毒,中者見血封喉,堪稱是真正的出必殺人的利器。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這等殺器居然一直就在李淩身上。而他們,在偷綁出他後這段時間裏,竟沒有想著搜身——本來嘛,一個早被官府扣拿,手無縛雞之力的階下囚又怎可能有什麽威脅呢?——於是,李淩身上的寶甲和碎心針就在這最後的要命關頭,成了扭轉乾坤的勝負手。


    這兩件保住李淩性命的東西都來自於漕幫,來自於楊輕綃的贈送。


    當日,李淩受命前往西南時,楊輕綃就把這兩件護身殺敵的寶物送給了自己的愛郎,畢竟西南多亂,有它們傍身,總能安全些。


    可就是李淩都沒想到,西南一行下來,自己並沒有遭到多少危險,兩件寶物也未用上。卻在到了江南後,兩次靠著寶甲活命,最後更是靠著這一筒碎心針殺敵自救。


    話說,本來在從西南歸來後,李淩都沒怎麽帶這筒暗器了。然後就有了縣城裏的突然刺殺,若沒有邵秋息的相救,他早死在鬼影子手上了。所以打那之後,他便一直隨身帶著這筒暗器,哪怕去見巡撫大人時也帶著。


    再後來,便是被突然拿下,但因為沒被搜身,所以這兩件秘密武器一直被他帶著,直到這最後關頭,發揮作用。


    最後的結果,趙成晃死,李淩活!


    就在向梵天被這突然的逆轉而驚到時,楊輕綃也鬆了口氣,然後,她手上的動作要比剛才更為凶狠靈活。已經不必再為李淩擔心的她終於全力施展所學,月半彎的銀鏈如蟒蛇般纏住了對方的手臂,她人也飛速撲近,到了跟前,最後三枚雪裏針電射而出,直取還沒回神的向梵天的雙眼。


    向梵天急忙仰身去躲,手中刀則快速掠起,想要來一手以攻代守,迫使對方退卻。這時,他已無心糾纏,隻想著能擺脫對手,趕緊逃離了。


    但是,就在這一刀砍出時,一刀銀光已自下而上,呼嘯著出現在了他的頷下。


    雪裏針隻是幌子,真正的殺招卻是緊隨飛出的月半彎。


    小小的鏈子刀在空中一個昂首,唰地一下,就沒入了已無法閃避的向梵天的下頜,穿喉而過,直達顱腦,讓他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已斃命。


    瞬殺!


    隻短短片刻間,羅天教兩大長老,兩個最重要的人物同時被殺,而其他人也已徹底被拿,戰局已完全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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