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時,這場官軍剿匪的戰鬥也終於結束。


    雖然還是讓一些羅天教徒趁亂趁黑逃了出去,但絕大多數賊人卻還是被留了下來,不是被當場格殺就是被生擒活捉,一個個被繩索緊縛,連動都動不了。


    官軍方麵也有著一些傷亡,但是總體來說,大家還是很興奮的,畢竟這一戰就拿下了一百多神出鬼沒的羅天教徒,這是以往都未曾有過的事情,自是大功一件。幾名軍官更是連聲喝令,讓手下人等仔細打掃戰場,不放過任何一具屍體,然後便要押著俘虜回轉。


    不遠處,李淩幾人靠樹而坐,恢複著傷疲的身體,甚至連話都沒多說幾句。


    李淩自不用說,這一夜折騰下來,不光擔驚受怕,身上也有多處傷口,尤其是剛才和趙成晃的生死對決,他雖最終保命殺敵,但也挨了好幾下狠的,寶甲能護他要害,但其他地方依然因傷出血,現在才剛剛止住。


    楊輕綃則是多處被刀氣所傷,表麵的傷口倒不是太深,可筋骨髒腑依舊在和向梵天死鬥時接連受創,剛剛還有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叫李淩都擔心了好一陣呢。


    但傷最重的還是萬申吉,那驚人的一刀把他的潛能都給逼迫了出來,在眼見向梵天被殺後,他便昏了過去。此時依然氣息奄奄,麵色煞白,都叫李淩擔心他有個好歹了。


    眼見局勢已定,李淩便踉蹌著起身,衝不遠處一名武官喊道:“這位大人,這兒是哪兒?能否勞駕你去為我們準備一輛馬車,送我們幾個去見撫台大人?”


    “你誰啊?”聽到招呼,對方才把注意力落到這幾人身上,仔細打量著李淩,他身上的官服早已破碎,好在依稀還能看出些樣子來,所以沒被周圍那些軍卒當作羅天教徒給拿了。


    “本官華亭縣令李淩,之前被這些逆賊擄劫……”李淩道出自己的身份,才剛說兩句,那位已是一副恍然的樣子:“原來是李縣令,來人,去準備馬車,送李縣令回去。”卻似是早認識了他一般,這讓李淩微微一愣,不過這樣也好,現在萬申吉亟需診治,救人要緊。


    在此安排下,李淩三人便迅速上了一架馬車,然後軍將中分出十多人,就護著他們離開。直到車往前行了一段後,李淩才發現自己居然依舊還在金陵城內,前麵便是漸漸熱鬧起來的街市了,而昨夜自己差點被害,廝殺半夜的林子,隻是位於城池的某個角落而已。


    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羅天教雖然有向梵天這樣的大內應,但也沒法做到連夜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巡撫衙門,又帶出金陵啊,不然他們的實力也太可怕了,恐怕連聞巡撫都早被他們鏟除,而不是現在這個結果了。


    想到這兒,他便看向了楊輕綃,後者也正好望過來,兩人四目相交,各有柔情傳遞。但很快的,李淩又收攝心神,問了正題:“輕綃,這


    到底是怎麽回事?官軍是怎麽找到的他們?還有,你們怎麽又和他們在一塊兒了?”


    這個疑問打從官軍突然殺出,楊輕綃幾人露麵,李淩心中就已產生了。隻是之前幾番生死,心神不定,倒沒來得及問。


    楊輕綃有些後怕地縮了下身子,這才小聲道:“昨日我在驛館裏坐著,突然萬兄就跑了來,說你被巡撫給拿下了。我當時就想出手救你,又被他給攔住了,然後他告訴我,其實這是一個引出羅天教重要人物的計策。”


    “嗯?把我拿下定罪是一計?這到底是怎麽說的?”李淩臉色又是一變,這才知道事情遠比自己猜想的還要複雜。


    但這一回,楊輕綃卻回以苦笑:“具體是個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萬申吉是這麽跟我說的,然後就帶我去見了一些軍將,與他們一起等候消息。到了大概二更後,便有人帶來了消息,說是魚兒上鉤了,然後我們就隨著他們一起行動,去往了那位於金陵西北角的山林。再後來,我們就發現了這一群人聚集在一處,李郎你還,還被他們綁住了,說是要殺你……”


    李淩的眉頭深鎖,雖然具體細節還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他已確認,在這次的事情裏,自己就是一塊引羅天教暴露的魚餌而已。所以說,打從一開始,聞巡撫就有意把自己捉拿,然後留出機會給向梵天,使他和他的同夥徹底暴露,最終來了個一網打盡!


    這一結果無疑是值得慶賀的,因為今日一戰不但除掉了一百多藏於金陵的羅天教徒——通過生擒的活口,說不定還能有更進一步的收獲,羅天教在江南的勢力必然會受到極大的打擊——更是把兩個重要人物,羅天教地火兩大長老都給一並誅殺了,殺這兩人,可比殺一兩百教徒對羅天教的傷害更大。


    要知道,趙成晃這個地長老這幾年來在兩淮,在西南都鬧出了大事,給朝廷帶來了難以計算的損傷,而朝廷直到昨日都還拿他沒有半點法子呢。現在他一被殺,足以讓許多人放下心來。


    至於向梵天這個火長老,雖然現在看著影響不是太大,但隻要想想他為軍中都督的身份,想想一旦之前的江南之亂放他帶兵“平亂”,其後果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很顯然,這次的計劃多半就是針對的他,聞銘是因為手上沒有證據,才不得不冒險一試。結果,還真就成了,向梵天一死,江南的亂局應該會徹底平定了吧。


    這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李淩心裏卻依舊充滿了憤怒,他不是憤恨聞銘利用自己,也不是因為自己差點死去而憤恨,關鍵在於,這一切緣由,自己都是被蒙在鼓裏的,這等被人當作工具棋子,甚至是棄子的做法,是他怎都無法忍受的。


    感受到李淩散發出來的怒火,楊輕綃也漸漸明白了問題所在,麵色愈發青白:“李郎,你……你也被他騙了?要是如此


    ,我不會放過他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敢這樣害自己的愛郎,楊輕綃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李淩聞得此話趕緊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然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綃,不必如此。我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置,不用你為我冒這樣的風險。”


    “可是他們……”楊輕綃還想再作堅持,卻被李淩迅速打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可我也不想你有什麽好歹,不然,我可就要愧疚一輩子了,你是江湖中人,傷害官員的後果我比你更清楚。放心,一切有我,官場上的道道,我比你精到。”


    手被李淩用力握著,四目相交,感受著來自愛郎的真心與愛護,楊輕綃心中戾氣總算消散開去。片刻後,她便柔柔地點頭,輕應一聲:“嗯,我……我聽你的便是……”


    說話間,兩人靠得更近,慢慢依偎在了一起,隨著馬車滾滾向前帶起的觸碰,經曆了一場生死的兩人隻覺情更濃,意更真……


    車內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安靜而柔和,就在兩人隻想這麽靜靜地靠在一起,直到天長地久時,馬車卻突然一震,然後緩緩停下。旋即,一個聲音自外響起:“李縣令,到了。下車吧。”卻是已經抵達巡撫衙門了。


    ……


    天光大亮後,緊閉一夜的金陵城十二道城門已盡數開啟,可讓內外人等進出城池。


    當然,該有的盤問和搜查還是免不了的,畢竟江南之亂才剛過去,而且昨夜城中也才發生一場叛亂,所以今日守在城門前的兵卒更是瞪大了眼睛,仔細查看每一個進出城門的行人,隻要是包袱大一點的,都會被他們拿過一一翻看其中物件。


    當看到這等場麵時,隨隊伍來到城門前的姬無憂雙腳便是陣陣發軟,心虛的情緒,讓他差點就要回頭躲起來了,若不是身後還有人半扶半推著他的話。


    就在今日清晨,姬無憂還睡著呢,就被人急聲叫醒,然後不由分說的,就讓他起身穿戴整齊,三五人保著他,推著他,就往外走。


    當他反應過來,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之前一直陪在他左右,名叫趙覺的漢子才神色緊張道:“出大事了少主,地長老他昨夜遇到官軍襲擊,隻怕凶多吉少。咱們必須立刻離開金陵,不然就可能落到官府手上。”


    隻這一句,就把姬無憂嚇了個魂不附體。雖然已經接受了自己是羅天教少主的身份,可短短時日裏,他終究還無法有什麽進步,一切都是在趙成晃的輔佐,或者說是推動下才去做的。


    而現在,晃叔他居然……那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啊?這一刻的姬無憂是徹底茫然了,就跟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他們推著出了門,然後上街直奔城門。等來到城門處,看到虎視眈眈的守衛,他才醒過神來,心裏卻隻剩恐慌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可是官府一直想要鏟除的羅天教少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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