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的這一句話並非疑問,而是陳述!


    而在他回頭說出這一句的同時,李桐已呆在了當場,眼中竟有一絲驚慌閃過,自然被早有準備的李淩準確抓住,然後嘴角微微上翹。


    如果說在說出這句話前他是有七八分的把握的話,那現在,這把握已達到了十成。自己果然和李桐沒有真正的父子關係!


    這讓李淩頓感心頭一鬆,盤繞心中多時的困擾終於在此一刻煙消雲散。


    雖然他是穿越之人,對李桐本來就沒有什麽父子親情可言,而且多次被其所坑,更是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多有怨言。但真說起來,這具身體畢竟是對方所生養,可不是一句奪舍的說法能割舍的。


    所以哪怕明知這是個大問題,大-麻煩,李淩也曾想過是否可以留李桐一命,總不能真幹出弑父的舉動來吧?


    而現在,隨著最大的隱秘揭開,李淩再不用費這些心思,冒這等風險了。他的目光又直直地落定在對方身上:“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嗬……你果然夠精明,我還是小看了你……”李桐慘笑一下,事到如今,他知道再說假話已經沒有用處,索性就把埋藏多年的一些往事真相給道出來,“不錯,你和月兒都非我親生子女,你們和樂兒,本就是異父異母,毫無關係的三人。你們母親與我其實並無所出,我的親骨肉自始至終也就隻有樂兒一人。”


    李淩的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這才想到這個荒誕的事情其實還是蠻狗血的,要是姐姐或月兒在旁聽了,隻怕會大受刺激,難以接受吧。


    “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其實江城李家確實並非宋臣李綱後人,但我是!其實早在你祖父那一代,因為人丁單薄的關係,李家就已經絕了後了。而那時為了能有一個能擺在明麵上的身份,我才會在二十歲那年以螟蛉之子拜入李家。


    “表麵上看,我是李家遠親,是過繼之子,可實際上,就連那個身份都是假的,你祖父他們壓根不知道那都是我特意偽造的。


    “之後,我就以一個普通李家人的身份在江城過活,不過暗地裏還是要處理不少教中事務的。也是在此期間,我得以不斷提升教中地位,直到成為聖教長老。也是在那段時日裏,我遇到了自己一生最愛的女人,並與她有了樂兒……隻是老天無眼,就當樂兒出生時,她卻因為難產而去……


    “好在當時我那對名義上的父母都已故去,我便索性將樂兒帶回來,把她養在了身邊。隻是,我一個未曾婚配的男子就這樣養著一個女娃兒終究有些過於紮眼,所以我才想到了娶妻,這才在半年後,和你們的娘成了婚配。


    “不過曾經滄海難為水,我的心早就隨著真正的愛人而死,所以即便新娶了妻子,我也沒想過與她有什麽夫妻之實。至於你和月兒,不過是那些年裏,我和她從別處收養的棄嬰而已……”


    李淩呼出了一口濁氣,心裏倒是有些放鬆了。他是真擔心李桐口中說出更狗血的故事來,比如弄一些綠油油的作料出來。畢竟從姐弟妹三個的年紀來看,一旦自己和月兒不是他所生,後麵的內容就很有些刺激了。


    即便自己是穿越者,但身體畢竟是


    這一具,到底是有些無法接受自己是苟且而得的說法的。所以這樣也挺好,棄嬰總比野種強。


    他倒也沒有過多的懷疑對方的說法,因為都到這個時候了,李桐確實沒有必要再在當初事上欺騙自己。而在消除掉兩人親生父子的關係後,接下來的事情李淩也就能放開手腳了。


    不過有一點事他還是想要多問一句:“所以這些事情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知曉嗎?”


    “江城縣裏有個天保堂,那兒有個叫陳淑珍的女人,最是善心不過,總會收養一些棄嬰。當初,你們兄妹兩個我就是從那兒收養來的。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她還在不在……”


    李淩點點頭,無論人在不在,至少有據可查。隻要此事屬實,到了朝堂之上,自己也就有了自保的說法了。想到這兒,他看向李桐的眼中倒也柔和了幾分:“這次還真要多謝你幫我解開多年謎題了。”


    “嗬嗬,你我終究是父子一場,之前我害了你多次,這回就當是我作出的一點小補償吧。”又是苦澀一笑後,李桐才又盯住了李淩,“另外,我也有一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你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又不違背天地正道和良心的,我一定幫你做到。”


    “你姐姐……她和棠棠是無辜的,這些年來,她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當她是你姐姐,就跟你剛才說的那樣,善待她們。”


    李淩回看著對方,正色點頭:“這個不用你說,雖然我們三人並無血緣關係,但我們之間的親情是真的,那就足夠了。無論是姐姐還是月兒,她們都是我的親人,不用人囑咐,我也會好生對待她們的。”


    “那就多謝了。”說完,李桐輕輕閉目,不再說什麽。顯然,他這是心願了卻,可以安心去準備就死了。對於他這樣的羅天教高層信徒來說,到了這一步,死就是解脫。


    李淩也沒再多說,隻稍稍衝其拱手一禮,便轉身離開。


    此時的他心裏倒是再沒有了怨懟怪責,再想想對方十多年來對這具身體原主的養育,心裏反倒還念了對方的幾分好。畢竟再怎麽坑人,那十多年確實是他養活了自己和樂兒,甚至都沒有因為雙方的身份而慢待自己,還讓自己讀書,指點之下,有了一身紮實的功底。


    “那接下來,是時候準備返回京城了!”走出小院,看一眼那頭頂布滿了星星的夜空後,李淩在心裏道了一句。


    而此番再回京城,說不定就真要和太子展開正麵的交鋒了。畢竟這次自己可是斷了太子一條臂膀,給對方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再加上京城的孫璧也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勢必會對太子構成更大威脅,在永王的前車之鑒下,太子又怎麽可能再放任他們的勢力不斷增長呢?


    所以,接下來才是最凶險,也最關鍵的一局。


    贏了,那就是一切通吃;而一旦輸了,恐怕就連想保住性命都不可得了。


    不過此時李淩眼中卻無半點畏懼,反而滿滿的都是期待!


    ……


    接下來幾日裏,就是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了。


    比如襄樊等經曆過叛亂的州府的重建安撫和甄別,那


    些可能懷有異心的軍中將士,多少都是要先剔除出去的,然後城中的損壞也得盡快修繕,百姓的生計更是重中之重。


    這些東西李淩在襄樊時已經做了一部分,現在武昌,也沒有放鬆了,依舊遙遙下令,讓當地官員盡快把事情都辦完滿了。


    然後就是清算一些商人之前趁火打劫的行徑。尤其是在蔡氏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後,範家、胡家以及其他湖廣的大商家,大豪門自然也會受到牽連。


    李淩也好,各地官府也好,又豈會輕易放過了他們?他們不但要大大地出血,以銀子來贖罪,還得割讓出大量的好處來,保全自身。


    這一回李淩不再像之前表現的那般大公無私了,有好處自然要拿——要知道在此之前的隨州糧食戰裏,他可是拿的自己的銀子在托住糧價啊,這些投入此時怎麽也得連本帶利地拿回來——銀子要拿,那些渡讓出來的商路什麽的,他也沒有客氣,全部笑納了。


    對於這些龐大的商貿道路,他自然是要拿來為縱橫商行的進一步擴張用的。就跟他每一次去某地任職一樣,在湖廣的這半來年裏,他也踢打來了一番局麵,足以讓縱橫的掌櫃夥計進入,然後成為一股當地不可忽視的商場力量。


    當然,這些東西不是現在就能完全看到效果的,那得等他回轉京城之後,再做進一步的安排。


    倒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李淩之意的,至少在沈家一事上,終究出了些漏洞。


    沈添沈淵固然落網,沈家在武昌的產業,以及財神在武昌等地的錢財產業也都被李淩吞下,但是最大頭的,被他們藏於隨州的那部分資產,卻和沈家諸人一樣,在李淩再派人去捉拿他們時,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這顯然就是太子方麵的手筆了。李淩甚至懷疑,這是柳家兄弟在來見自己之前就做好了的,畢竟那些錢財才是太子最重視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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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李淩也沒有太過懊惱,畢竟這次自己得到的好處已經夠多,不可能完全把太子的錢財都給吞下去的。而且,有了這一出,太子方麵自然也不好再以沈家財產什麽的來攻擊他了。


    就此,李淩的湖廣之行終於完美終結。


    無論是朝廷給予他的諸般差事,賑災撫民,查明湖廣官吏及奸商的貪腐之事,還是他自身就打定主意要做的把湖廣諸多官員拉下馬,從而讓英王一黨的人填補空缺;又或是一直以來困擾著他的幾大問題,自己的身世內情,馬邦文一案後續,以及太子的重要臂助“財神”的身份……這些問題,都被一一解決。


    甚至李淩還有意料之外的收獲,居然接回了姐姐和棠棠。所以說,這次的湖廣之行到最後,對李淩來說自然是相當完美了。


    九月初十日,李淩終於離開武昌,正式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而更大的挑戰也正在前方等待著他!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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