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小姐你誤會了


    感慨一番,多想無益,範弘道義無反顧的進了楊家大門,進入西跨院分給自己那間小屋,開始收拾行禮。


    他的東西並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整理的差不多了。範弘道正想著用什麽方式離開楊家時,外麵忽然有女子叫道:“範先生在屋裏麽?我們張家小姐請先生過去。”


    範弘道沒想到張大小姐會主動來請他,又是為什麽?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這兩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兩件,一件是去縣衙轉了一圈,另一件是被楊朝奉辭退,難道張大小姐為的是其中一件?


    先前範弘道確實對張小姐的身份很感興趣,人都難免有好奇心。但是眼下他已經要離開楊家走人了,對與楊家有關的人物自然也就失去了興趣。


    換句話說,就是愛咋地咋地。所以範弘道掀開簾子,對外麵女子說:“在下正要離去,實在無暇相見,你還是請回吧!”


    這女子容貌隻能算中上,看模樣似乎是婢女。她聽到範弘道直接拒絕,蹙了蹙眉頭便又開口說:“聽聞範先生乃當世高才,我家小姐說,務必請範先生過去。”


    當是高才?一頂不要錢的高帽子送了過來,雖然極大可能是為請人說的客套話,但虛榮心很強的範弘道偏偏就吃這套。


    既然對方說話如此有誠意,那見見就見見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塊肉,範弘道想道。


    隨後範弘道跟著這婢女,向東穿過中庭一個角門,又繼續穿過月門,進入了東邊一處半獨立的側院。門口有人看到範弘道,就迅速小跑向裏麵通報去了,一切都很有章法規矩。


    院中一方池塘,臨水建有小花廳。走在前頭的婢女掀起門簾,範弘道進去後,發現裏麵又是一道竹簾,將屋內分成內外兩部分。


    範弘道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對方張大小姐是女流輩,於禮法上見陌生外人當然多有不便,用竹簾隔開也是應有之義。


    有人奉上茶水,又過片刻後,卻見竹簾後麵人影晃動,範弘道知道這是正主到了,然後就聽到竹簾後麵傳來聲音:“範先生昨日困於縣衙,委實受苦了!”


    範弘道聽了出來,確實就是前天張大小姐的聲音,他與張大小姐唇槍舌劍辯了幾個回合,印象還是很鮮明的。


    原來她找自己的由頭是縣衙的事情?可是範弘道仍然不明白的是,自己被陷害後並困於縣衙的事情,與張大小姐有什麽幹係?還是說僅僅將此事當個開場的話頭?


    此時的範弘道可不知道,他被陷害進縣衙的事情,當然與張大小姐有幹係,甚至主要幹係都在張大小姐身上。


    昨晚京城城門關閉,內外消息不通,楊家宅子這邊沒人知道範弘道已經從縣衙脫身了。


    而在今天大清早,張大小姐就吩咐楊老實拿了某位朝中大人的書信,急速前去大興縣縣衙“救人”。


    按照張大小姐的想法,範弘道還困在縣衙大牢裏不能脫身,而縣衙那邊看到書信後,肯定會將範弘道放出來。


    然後天色將近中午的時候,活蹦亂跳的範弘道回到了楊家。此時張大小姐便產生了一個奇妙的誤會,她以為是自己那封“書信”的作用。


    也就是說,她謀劃的目的達到了,範弘道將會認為是她伸出援手相救,因而她在範弘道麵前就以“救命恩人”自居了。


    在這種心態的驅動下,張小姐繼續問道:“範先生昨日身陷囹圇,想必深有感懷,妾身倒是沒有什麽,但不知範先生今後有何打算?”


    範弘道從張大小姐的口氣裏,聽出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仿佛是上司向下級問話的感覺。


    或者又好像是一個長輩對小輩說:小範啊你這次從監獄出來,可要牢記教訓重新做人,不要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


    但範弘道對此並沒有太奇怪,他早看出來了,張大小姐必定出自大富大貴的名門人家。這樣的大小姐說話時帶點頤指氣使的腔調是可以理解的,這不見得是故意無禮,隻是她們的習慣性語氣而已。


    可問題是,他範弘道與張大小姐向來無親無故,在範弘道的認知裏,好像縣衙的事情和張大小姐也沒什麽關係,是楊老實把自己陷害進去了,最後又是自己隨機應變逃脫牢籠。


    所以此時張大小姐卻突然出麵表示關心自己,有點強拉硬扯的,這畫風未免太生硬了,若有旁觀者在此,隻怕也要產生若幹尷尬癌。


    連範弘道這當事人都替張大小姐感到了一絲尷尬,她就沒有點不好意思的情緒麽?還是說她實在不通人情世故?


    想了想,範弘道決定幫大小姐截斷這種尷尬的感覺,有意擺出冷淡的態度,開口答道:“多謝張小姐掛念,但在下區區一介寒儒,實在不勞大小姐記掛。”


    張小姐聽到範弘道故意撇清自己,登時惱怒起來,此人怎的如此忘恩負義?她高聲責問道:“這就是你的為人處世之道?太叫妾身失望了!”


    這句話裏,高高在上的味道更加強烈,讓範弘道萬分詫異。


    前去請自己的時候,說話很客氣,還捧了自己一句;剛才慰問從縣衙脫身的自己,也能算是開場白應有之意,可是轉眼間怎麽就畫風變得更劇烈了?


    此刻範弘道隻感覺,他與張大小姐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有點雞同鴨講的樣子。


    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範弘道幹脆閉口不言了,冷眼靜觀其變。而張大小姐以恩人自居,卻不料範弘道根本不認賬,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時間花廳裏冷場了。


    就在此時,大小姐身邊的婢女主動發話了,她氣呼呼的指責範弘道說:“範先生!我家小姐敬重你才華,請朝中大人寫了書信,並派人送去縣衙,這才將你從縣衙救了出來。


    這不說是救命之恩,至少也是一份恩義吧?你範弘道身為讀聖賢書的人,不該不明事理,難道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


    什麽?朝中大人的書信?把自己救出來?這是什麽鬼?範弘道聽得一愣一愣的,難道自己又穿越到了另一個不同位麵的世界?


    “你發什麽愣?難道小婢說的不對?”那婢女氣勢洶洶的反問道。


    範弘道下意識將真相說了出來,“在下昨日確實身陷縣衙,可是在下絞盡腦汁得以脫身,昨日傍晚就從縣衙出來了。隻是城門鎖閉,不能出城回府,故而滯留到今日。”


    說到這裏,心思靈巧的範弘道忽而恍然大悟,立刻將殘酷的事實真相還原出來了:“在下明白了,原來症結在這裏,問題就是張小姐你誤會了什麽!


    在下進入縣衙後,其實是自行想方設法的脫身,而張小姐你卻以為是你救出了在下。所以張小姐你才會居高臨下對我說話,可是再下並沒有被你幫忙,也沒有受到你的恩義啊!”


    繼剛才冷場之後,又再次冷場了,而且是時間更長的冷場,氣氛更死寂的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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