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雎向孫傳庭一拱手:“大人珍重,我備下美酒,專為將軍慶功。”


    孫傳庭也向範雎一拱手:“你們在後麵,也要小心些,以防闖賊狗急跳牆,來衝擊你們。”


    範雎哈哈一笑:“這個想必不會,高迎祥不知道咱們分兵,肯定以為我部有幾萬精兵呢,他絕不敢回頭反撲。一定是拚了命與將軍死拚,以便突圍而出,因此,將軍的兩萬精兵能不能頂住,是個極大的考驗。”


    孫傳庭豪放的一笑:“有我孫某在,闖賊絕不可能逃出子午穀。”


    說罷,他一轉身出了大帳,前去集合人馬。


    他早挑選了兩萬最精壯的士兵,其中有五千騎兵,此時眾軍已經列好隊形,等著孫傳庭。


    孫傳庭來到人馬之前,飛身上了自己的菊花青,看了看他們的部下,然後沉聲說道:“弟兄們,這次我們去的地方,是條絕路,如果想要活著出來,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擊滅闖賊。而闖賊有五萬人馬,能打仗的,也有四萬人,我們隻是他的一半,雖然如此,但我知道,你們並不懼怕,因為你們隻要每人殺兩個敵軍就可以了。我孫傳庭別的不敢保證,我敢保證的,隻是自己,我絕不後退,絕不逃走,我會死戰到底。闖賊一直傳言,隻怕盧總督,而我孫傳庭,就要帶著你們,讓闖賊親身體會到,什麽叫恐懼,什麽叫絕望,什麽叫自取滅亡……”


    眾軍聽得熱血沸騰,一齊拔刀大呼:死戰沙場,絕不後退!


    兩萬精兵隻帶著幹糧水袋與兵器,其他的一概拋下,繞道而行,他們在孫傳庭的率領下,繞過高迎祥的人馬,貼著山根走,向子午穀進發。


    孫傳庭十分清楚,隻要雙方都進了子午穀,那麽擺在自己麵前的,就隻有兩條路,要麽擊破高迎祥,揚名天下,要麽被高迎祥衝破堵截,自己全軍覆沒。那個時候,他的人生也就走到了盡頭,就算不在沙場上陣亡,也沒臉麵去見崇禎與盧象升,隻有自盡一途。


    因此,要麽一戰成功,要麽兵敗身死。


    而在這之前,他要保證高迎祥在沒進子午穀前,不要有任何懷疑。


    這支兩萬人的精兵兼程趕路,倍道而行,很快就趕在了高迎祥的前麵。


    高迎祥的人馬走得並不快,因為他全軍有五萬餘人,但其中有不少隨軍家屬與傷病員,要照顧這些人,因此每天隻能走六十裏,而孫傳庭卻能走一百裏。


    當孫傳庭站在子午穀穀口時,高迎祥還遠在二百裏之外呢。


    孫傳庭立馬於穀口,看著這條曆史上非常著名的險道,心頭感慨叢生。


    他熟讀經史,自然知道,一千四百年前,諸葛亮出祁山時,魏延出的那個計策,子午穀奇謀,諸葛亮之所以不采納這條計策,就是因為子午穀實在過於險惡,這條全長五百餘裏的山穀,沒有岔路,穀道又狹窄,如同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胡同,兩邊的山峰很難攀登,因此隻要進去,再多的人馬也施展不開,前麵隻要一堵,想衝過去十分困難。


    孫傳庭知道,子午穀之險,對於自己也一樣,他也沒有退路,隻要與高迎祥軍在穀中相對,就是二鼠鬥於穴道,到那個時候,可是要拚老命了。


    他手下的偏將沈周立馬於他身側,一見孫傳庭的臉色,便知道這次行動十分凶險,於是開解道:“大人是不是有點憂心?”


    孫傳庭點頭:“子午穀乃是兵家之絕地,如果我們頂不住高迎祥的衝擊,必定全軍覆沒。”


    沈周道:“闖賊的戰鬥力,沒有咱們的士兵強悍,我想肯定頂得住。”


    孫傳庭輕輕搖頭:“以前幾仗,闖軍並未處於生死攸關的時刻,因此戰鬥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一旦在子午穀中廝殺起來,那時候人人拚命,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沈周點頭:“大人說得是。”


    孫傳庭突然哼了一聲,馬鞭一揮,揚聲說道:“隻不過他落在後麵,就吃了大虧,咱們先進穀去,查看地形,在最合適的地方設下伏兵,這是占了天時,以逸待勞,好整以暇,就是占了地利,咱們休息幾日,而高迎祥一路勞乏,到時候我軍必然以一敵十,這是占了人和。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軍一方,此仗必勝。”


    說完,他命令軍士查點糧食清水,不夠的及時補充,孫傳庭清楚,高迎祥還有數日方才可以來到這裏,加上在穀中行進緩慢,因此他率軍還要在穀中等幾天,因此要是沒有七八天的糧食,軍士就要挨餓,到時候戰鬥力會打折扣。


    他的人馬花了一天的功夫,備好了糧食清水,然後孫傳庭一聲令下,大隊人馬開進了子午穀。


    沈周領軍在前,勘察路途,孫傳庭帶著兩千士兵斷後,一路上清理前軍所留下的痕跡,盡可能不讓高迎祥發現這裏曾有大隊人馬進入。


    這一點至關重要。如果高迎祥發現了異常情況,不進穀去,或是先派少數人馬進去一探究竟,那麽這條通天大計,就有流產的可能。到時候不光蘇單無法活命,自己徒勞無功,很有可能高迎祥會回過頭來,襲擊範雎的人馬。範雎的人馬隻有一萬,自己又不在軍中,絕頂不住高迎祥四五萬人的猛攻,那時範雎被擊敗,高迎祥衝破官軍堵截,進入河南,與李自成會師,必成大患。


    因此,細節決定成敗,孫傳庭下令手下這兩千人,就是一個馬蹄印,也不能留在地上,前軍丟下的任何東西,都要撿起來帶走。


    孫傳庭的兩萬精兵,小心翼翼地前行,就如同一隻沙漠中的毒蠍,埋藏在沙子下麵,探出劇毒的尾針,等著獵物送上門來。


    他的獵物,就是高迎祥那五萬人馬。


    高迎祥在命令拔營起寨的時候,也非常小心謹慎,他怕官軍偵知自己的行動,於是自己親自帶了四千人馬斷後,闖字大旗還在營中飄揚,以示自己仍在此地,沒有離開。


    等到前軍撤出去兩天了,高迎祥這才在晚上開始撤退,他命令大營保持原樣,還留下了幾個鼓手,不時地擂鼓鳴號,打更巡查,自己則帶著四千人馬,悄悄地撤離了大營,追趕前軍。


    他估計官軍至少要在第三天,才會發現大營空了,那個時候自己的前軍已經走出三百裏了,官軍想追也追不上。


    高迎祥的算盤打得很細致,因此他信心滿滿,更何況官軍就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會進子午穀去。


    而且官軍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去攻擊西安。那裏是秦軍占領的城池。


    高迎祥明白,隻要占了西安,關中就可以不戰而定。


    而且高迎祥也不是傻瓜,他也怕中埋伏,來到子午穀之後,沒有冒冒失失地闖進去,而是派了一支人馬在前麵探查,自己帶著大隊人馬,與前軍相隔幾十裏路,依次而進。前軍每隔三個時辰就報一次,而且報來的都是同一個消息,子午穀中沒有任何異常。


    高迎祥並不知道,孫傳庭早將他的這步棋算準了,因此孫傳庭沒有將人馬埋伏在子午穀的前段與中段,而是埋伏在了後段,幾乎快要走出子午穀的地方,那裏叫黑水峪,隻要過了黑水峪,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直達西安。


    孫傳庭將人馬全部埋伏在黑水峪的三十裏山路上,一場最為慘烈的戰鬥,即將在這裏展開。


    高迎祥與孫傳庭進入子午穀的事情,秦軍方麵除了子義,其他人都不知道,遠在眉縣的白起與李岩就更不知道了。然而他們一直收到從西安報來的消息,而這幾天,白起覺得漸漸不對勁了。


    西安來的消息上說,高迎祥突然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率領數萬人馬去了哪裏。


    白起大為不解,他急忙找來地圖,與李岩,紅娘子仔細參詳。白起的直覺告訴他,高迎祥很可能已經暗中撤軍,但是撤到哪裏去,眼下無法猜測。於是便問紅娘子。


    紅娘子因為長年在陝西各地賣藝,因此對陝西的道路十分熟悉,她看了地圖,對白起道:“大將軍,高迎祥如果撤軍的話,有三條路可以走,一是向南,進入湖廣,二是向西,進入四川,第三麽,則是翻躍秦嶺,進入陝西。”


    白起輕輕搖頭:“如果高迎祥進湖廣或是進四川,不會失蹤的,因為這兩個省份到處都有官軍駐防,農民軍數萬人馬,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


    李岩道:“如此說來,高迎祥隻有翻躍秦嶺了?”


    紅娘子卻不同意:“秦嶺山高崖深,道路難行,隻要不是腦袋壞掉,絕沒有人帶著數萬大軍翻山躍嶺,那樣的話,輜重會損失殆盡,連吃喝都會成問題。我想高迎祥絕不會笨到經秦嶺進陝西。”


    李岩皺眉道:“三條路都不走,那他到底去了哪裏呢?”


    白起道:“無論去了哪裏,再過幾天,就會有消息的,數萬大軍,不可能總藏著不露頭吧。”


    李岩點點頭,岔開了話題:“大將軍,盧象升那邊有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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