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青蓮蹲伏在房頂上,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又刺激又緊張,盤算著等會該如何如何,但當看見陳初從巷子口出現的時候,她差點拔腿就走。


    不能走,不能走,孟妮可還在下麵,她平心靜氣了半天才咬牙忍耐了下來。


    果然,陳初這個笨蛋,還是死抱著‘妖怪都是壞的人都是好的’的心理不放,輕易地上了當。


    看著他痛呼一聲,一把推開那個小女孩,踉蹌著向前撲了兩步,單膝跪倒在地上,手捂著腹部的傷口,喘著氣回頭怒視:“無恥!竟然和妖怪狼狽為奸,他們存心害你!”


    嶽青蓮又想起這個混小子闖入酒店套房時指著自己鼻子說的那些話,還真是死鴨子也嘴硬。


    小太妹壓根不理他,叉著腰,對綠毛男飛了個吻:“我回去等你拿剩下的錢哦,哥。”


    “去吧!”綠毛男得意洋洋地往前踏了一步,“小子,你命真硬,修行也不錯,不過現在神氣不起來了吧?乖乖地讓哥吸了你的精氣,紅姐那邊還能再領一筆賞。”


    陳初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掩不住痛悔和狠厲:“妖孽……你們以為這樣就能……”


    他眉心的光點再度亮起,試圖招出飛劍殺敵,卻驚愕地發現,渾身靈力像被什麽東西封住了,還在飛快地流失,飛劍在主人手臂上錚錚作響,跳動不安,就是積攢不起足夠靈力召喚出來!


    “哈!哈!哈!”黑哥誇張地笑了起來,“你也不想想,我們沒做好準備,敢招待你嗎?匕首上抹的是陰姹五毒鎖靈散,專門對付你這種元陽小修真,怎麽樣,滋味不錯吧?”


    在他身後,剩下的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眼瞳或是血紅,或是碧綠,甚至還有眯成一條縫的豎瞳,都對著單膝跪地的陳初虎視眈眈,饞涎欲滴。


    陳初飛快地鬆開左手捂著的傷口看了一眼,頓時如雷轟頂,匕首還深深地紮在傷口上,流出來的血卻不是紅色,而是帶著一股奇異幽香的暗綠,內視之下,經脈中的靈力已經如大壩決堤,瘋狂地湧向那個出口,而一縷青黑色的陰氣無聲無息沿著傷口正侵入他的經脈,緩慢而堅定地向他的丹田襲去!


    他咬緊牙關,右手的符咒刷地飛出,在空中無火自燃,一個‘疾’字出口,長腿一蹬地麵,就要拔地而起,沒想到剛剛直起身體,忽然從四周牆壁上反射出道道銀綠色帶著無數鬼火的螢光,一下子在空中交織成了一張大網,硬生生把他拔起的身體給彈了回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陳初一個翻身就想站起來,牽連腹部的傷口一陣劇痛,禁不住又撲通跪倒,早先射出去的幾張符咒意在逼退敵人,卻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火焰燃不到一半就咻然熄滅,像被看不見的大嘴給一口吞下。


    刀條臉陰笑得急不可耐:“差不多了吧?”


    “再等等。”綠毛男製止了他,“這也多虧了紅姐給的靈陣才困住他,這小子有的是力氣蹦躂,不能掉以輕心。”


    “再等血都流光了,我們可吃不上什麽。”黑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陳初眉心一閃一滅還在努力掙紮著要積蓄靈力的所在,不滿地嘀咕著,“這種修真就要吃個新鮮,熱騰騰的……”


    綠毛男給了他一巴掌:“囉嗦什麽!不是紅姐,你們連給他塞牙縫都不夠,給我聽著!等這小子差不多要完了,大家再出來打死老虎。”


    他剛說完,一道紅影嗖地就從他耳邊竄了過去,還在他頭上甩著尾巴借了一下力,綠毛男大怒,回身說:“誰這麽不知輕重的!這種劣等法寶還放出來丟人現眼!顯你有能耐是不是?!”


    孟妮可還沒說話,小金鯉噗噗兩口水箭已經迎麵噴上了陳初的臉,它大概一直記恨著這個少年,此刻迫不及待跳出來。


    陳初神智已漸模糊,被涼水一噴,倒是還清醒了幾分,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困住我?”


    他咬破手指,忍著席卷周身的昏倦陰毒,一邊分出力量和侵入體內經脈的邪毒抗爭,一邊飛快地在地麵上畫著符咒。


    小金鯉身在半空,本來就著這一躍之勢要順便施展先天神技‘魚擺尾’,但聽見綠毛男說的‘劣等法寶’四個字,圓溜溜的眼睛一瞪,眼眶周圍的紅圈一閃,硬是在空中扭轉身體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噗噗噗三口水噴了出去。


    “哎喲!操!”綠毛男給噴了一臉水,罵著髒話伸手去抹,“這是誰養的小孽畜!敵我不分!不想活了吧?!”


    話音未落,眼前一道紅影閃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劈啪啪給了他四記耳光,雖然力道不大,但也打得臉上火辣辣的,最重要的是失了麵子,按捺不住地尖嘶一聲,右手閃出一柄短刀,刃前端分成三岔,向下彎曲如鳥爪一樣,呼地燃起綠色火苗,當頭對著紅影砍了下去。


    小金鯉身經百戰,啪啪兩下就閃了過去,但是似乎開始畏懼起短刀上附著的綠色火焰,也不再發起進攻,嗖地一下尾巴一彈,高高跳了起來,轉眼隱入黑暗中。


    綠毛男警惕地看著天上,刀條臉說:“不會是這小子的援軍到了吧?”


    立刻綠毛男就下了決心,果斷地一揮手:“幹!”


    頓時歡聲雷動,從他身後起碼飛起七八道微弱晦暗的各色光芒,爭先恐後地撲向跪在地上的陳初,有網,有葫蘆,有玉版,飛針,飛劍,做成牙齒造型的兩把匕首——還是說那本來就是兩顆牙?


    孟妮可無法寶可用,隻能呆站在原地。她身邊的大眼妹則更是原始,一拍額頭,張嘴吐出一顆葡萄大的紅色光球,帶著一股淡淡的腥氣,在空中飛快地打轉,尾隨大家的法寶而去。


    黑哥嗤之以鼻:“阿彎,這麽多年你連件趁手的法寶都沒有,還靠噴內丹,怪不得到處拉人給你壯膽。還不如早點跟了綠毛哥,他隨便給你一件兩件的,就可以出去唬人了。[]”


    大眼妹全力操控內丹,早顧不得他說什麽,刀條臉的法寶是件小巧玲瓏的鐵爪子,放出去的時候從上浮現出巨大的利爪殘影,寒光閃閃,衝在最前麵,他興奮得舌頭都耷拉了出來,滿眼是即將品嚐到修道者鮮美血肉的貪婪。


    就在這短短一分鍾,陳初的符咒已經畫下最後一筆,他勉力單手支撐著自己,左手捂著腹部的傷口,抬眼看著蜂擁而來的妖怪法寶,唇邊浮起一絲冷笑,大聲喝道:“上清無極,四府萬靈,七曜交輝,三氣化宸,四靈護元陣,起!”


    頓時以他身體為圓心,一尺內的地麵上忽然平地湧起四道白光,刹那交織成一道光幕,嚴嚴實實地把他擋在了當中,刀條臉的鐵爪當頭撞了上去,也不知道處於什麽原理,他疼得嗷地叫了起來。


    “這小子還想垂死掙紮,哼!”綠毛男的短刀見勢不妙,半路刹在了空中,圍著光幕不停地盤旋著,“兄弟們,不要怕,他靈力有限,很快就沒效果了,砍他!”


    他自己都相信了這番話,呼嘯一聲,短刀閃著綠色火焰,硬碰硬地砍在了白色光幕之上,果然,陳初此時靈力大損,畫出的符咒威力也大不如從前,四靈護元陣是陳家數一數二的單體防禦陣法,現在卻連一個下等小怪的法寶都禁不住,幾刀下去,居然出現了光線稀薄的效果。


    “看!你們還等什麽!?”綠毛男一聲斷喝,於是半路停住遲疑不決的法寶們紛紛在主人的操縱下爭先恐後地衝上來連砍帶砸,很快,白色光幕就搖搖欲散,很多地方變成了半透明的一層,隻差一點就能攻破了。


    陳初卻毫不在意,他右手三指鮮血淋漓,在地上的符咒上又加了幾筆,此時鎖靈散的作用已經快攻到心脈,他很清楚自己很快就要不行了,但在暈倒之前,起碼還能多鏟除幾個妖孽。


    晴朗的冬夜星空,忽然從不知什麽地方飛來了一塊厚重的積雲,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停到了這個窄巷的上方,雲層中電光隱隱,偶爾泄出一絲青紫的雷光。


    “啪!”綠毛男的短刀終於率先攻破了光幕,正正地戳在陳初麵前的土地上,獰笑著說:“小子,死在我嘴裏也不算你冤!”


    陳初半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綠毛男被他挑釁的眼神給弄得心裏一凜,刀條臉陰狠地說:“小子,別耍酷了,裝b!”


    “這小子長得還挺俊的,不如我們分吃了他,留個頭給紅姐,讓紅姐擺著好看?”


    妖怪們對這個主意轟然稱讚,孟妮可差點吐了,神經質地扭緊手指,嶽青蓮怎麽還不動手?她是不是真沒找到這裏?那自己怎麽辦?動手?開玩笑!大眼妹好歹還有內丹,她拿什麽動手?!


    嶽青蓮早已把白玉印給拿在了手裏,但就是遲遲下不了決心,如果陳初有自保能力的話,她還真不想摻乎進去,這小子實在太氣人了,她自問不是一個輕易原諒人的聖母,這輩子被指著鼻子罵的次數少得可憐,兩次都拜他所賜,現在要她去救陳初?好吧……看在夏英傑的份上,總不能看著他外甥死。


    小金鯉站在她肩膀上,固執地用魚鰭指著下麵,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意思是:不動手嗎?


    “你不是mt嗎?你先上。”嶽青蓮噓它。


    小金鯉立刻把頭搖得跟要飛起來一樣。


    此刻忽然聽到陳初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五氣朝宗,先天之道,寥天闊冥,攘妖蕩祟,雷祖正部,五方雷將,大正金光五雷咒,誅!”


    他猛然抬頭向天,長吸一口氣,眉心那點青光再起,雖然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卻還是很清晰地亮了一下,綠毛男本來笑得樂不可支,此刻卻大驚失色,一揮手,短刀唰地飛了起來,狠狠一刀砍上陳初肩頭,頓時血光四濺!


    陳初卻根本沒受到半點幹擾,長氣吸入,右手飛速地在地上畫下最後押腳,然後頭一低,嘴一張,一口青氣整個噴到地麵的符咒之上,心隨意動,整個符咒亮了起來,引動空中烏雲壓低,雷聲轟鳴。


    “雷!”有個妖怪尖叫了起來,動作麻利地收回飛劍,轉身就要跑,綠毛男卻收起了剛才的驚慌之色,回手一耳光抽在他臉上:“敢跑!有靈陣在,這小子掀不起什麽風浪,怕甚!?”


    果然如他所料,烏雲壓頂,積聚了無數電光雷聲,眼看就要劈啪作響讓本市的氣象學家頭疼如何對市民解釋沒過春節先打雷的異象,本來還靠一絲銳氣支撐著最後清醒的陳初,卻終於到了極限,陰毒瘋狂地衝開最後一層靈力的防禦,直攻心脈,他張嘴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強自挺拔如槍的身體終於軟軟地向後倒了下去……


    “這小子倒了!”綠毛哥欣喜若狂地喊,“上!分了他!”


    一片鼓噪聲中,他忽然聽見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你們現在離開,我還可以饒你們這次。”


    “哈哈,什麽鬼話…………誰在說話!滾出來!”黑哥笑了一半才發現不對頭,對著空氣中一陣狂叫,卻聽到這個聲音繼續從上麵傳來:“不然我也隻好不客氣了。”


    所有妖怪都不自覺地抬頭看去,人沒有看到,一方白玉印卻飄飄搖搖飛在了半空,陡然射出萬道紅光,一下子照亮了半條巷子。


    “操!”綠毛哥罵道,“哪兒來的小娘皮!也敢壞哥的好事!”


    話雖然這麽說,他卻心驚膽戰起來,這種紅光……莫非是……


    一邊往後退了兩步,他一邊繼續放狠話:“有種你下來,別藏頭露尾的,不然哥就在你麵前,一刀一刀活吃了這小子,你敢下來咬哥的蛋?!”


    他還依舊寄希望在陳初身下的縛陽陣上,既然能困住一個修真,那也能困住第二個。


    嶽青蓮歎了口氣,在屋頂上伸出頭看了一眼:“真是作孽……”


    心念一動,白玉印在空中轉了三圈,紅光輝映之下,綠毛男眼睜睜地看著他從紅姐手裏領下來的號稱能困住金丹期修真的縛陽陣,如積雪遇見火爐一般,從四周牆壁和地上浮現,本來清晰的線條逐漸模糊,帶著螢光的綠色還沒來得及逃竄,就在風中消失無痕。


    “嗷!”刀條臉第一個反應過來對方實在不是自己能抗衡的角色,幹脆地往地上一撲,現出原形,原來是一條毛色斑雜的野狗,嗖地一下竄入黑暗中。


    “跑哇!”有人尖叫一聲,頓時七八條黑影分頭四下逃竄,沒有跑出三步就驚恐地發現一道紅光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渾身的妖氣像被禁製了一般,軟軟的隻想癱倒在地,年代久一點的還能保持人樣,幾個年紀小的已經開始哀聲嘶嚎,渾身肌膚崩裂一般地劇痛,硬被漸漸打回原形。


    嶽青蓮腳尖一點,從ktv的屋頂上跳下來,一把握住浮在空中的白玉印,緩緩落地,在她手中白玉印更是紅光大盛,勃勃跳動,把周圍伏倒在地的妖怪照得噤若寒蟬。


    “妮可,去看看那小子。”嶽青蓮看著陳初一動不動的身形,也有點擔心,但更讓她發愁的是拿這些妖怪怎麽辦?她不是那麽執著地要降妖除魔,本來想驅散它們救下陳初也就算了,誰想到現在白玉印一出,群妖雌伏,都乖乖地趴在地上哀號,這要她怎麽辦?!


    孟妮可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嶽青蓮還在猶豫,孟妮可徑直走向陳初,把他軟綿綿的身體翻過來躺好,檢視了一下腹部的傷口,匕首還插在上麵,血流得不是太多,卻是詭異的墨綠色,還帶著一種混合了脂粉氣的甜香,陳初牙關緊咬,完全不省人事任她擺布,臉上浮現出同樣的墨綠色氣息,脈搏跳得又亂又急,胸口幾乎不再起伏。


    孟妮可完全束手無策,這得去醫院才能拔匕首吧?她正想撕開陳初的上衣做成繃帶好歹把匕首固定一下,忽然聽到腦後風聲,‘嘎’地一聲,陰風襲來!


    “妮可小心!”嶽青蓮剛才去追逃跑的野狗刀條臉,走遠了幾步,扭頭就看見離她和陳初最近的綠毛男,一直趴在地上裝死,此刻逮到她略微懈怠的機會,提起一口氣,腦門上綠光乍現,奮力揚起手裏的爪型短刀,和身撲了過去,惡狠狠地向孟妮可當頭劈下!


    “嗖”地一聲,嶽青蓮掌中的白玉印已經再度飛出,盤旋著從上而下砸向綠毛男,但距離實在是太近了,綠毛男的刀鋒已經離孟妮可的頭發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她額前的劉海被刀風帶得胡亂飛舞,露出驚恐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迎頭砍來的利刃。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分,孟妮可血液中那種一往無前的狠厲本性爆發,想也不想,抬手握住紮在陳初腹部的匕首,一把拔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陳初的身體痙攣了一下,毒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在漫天飛濺的血滴中,她反手一刀,使出了渾身力氣,匕首狠狠地插入綠毛男的咽喉,直至沒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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