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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乎,有人感歎:“好一段斷袖情深啊。”


    應和聲不絕如耳,座下,紛紛談論,對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見。


    某桌,有個白麵書生品茗間,喟歎不已:“九公子好氣魄。”


    同坐一桌的是個黑臉大漢,遠遠望去倒像黑白無常二人。


    黑無常嗤笑,撚著花生米往嘴裏送:“什麽氣魄,我說就一猖狂小子,學了點狐媚子功夫。”


    可不是狐媚,不然怎麽叫天下第一公子如此著魔。如今京都,怕是三歲小兒也知道天下第一公子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武林盟主則是其內人。


    白麵書生歎氣:“世事難料又耐人尋味得緊啊。”話鋒一轉,又說,“不過,這倒也是九公子的老本行,難怪都說銷魂窟裏最銷魂,連天下第一公子都為之袖手做龍陽,何況凡夫俗子,可惜了,可惜了。”白麵書生連連搖頭咋舌,“此等男兒竟――”


    又是一聲歎,歎世事無常,歎斷袖也猖狂。


    黑臉的大漢放下筷子,斟了杯酒:“誒,這武林盛會真是邪乎,竟讓一招未出的九公子奪了武林盟主之位,天下第一公子還是個唯‘妻’是從的,縛手江湖之主的寶座,隻為奪佳人一笑,這上容公子莫不是真著了邪乎?”


    白麵書生笑:“邪乎?”小眼眯成一絲縫,湊過去神秘兮兮,“還有更邪乎的呢。”


    黑臉大漢放下杯子,興致勃勃:“還有什麽邪乎事?”


    白麵書生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掩嘴細聲說:“我聽說啊,這武林盛會之後,這鑄劍山莊的銜玉寶劍就不翼而飛了,新上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九公子一道號令,說是鑄劍山莊少莊主韓立涉嫌殺害青山派掌門邱懷義,將之押解送往鑄劍山莊,並勒令鑄劍山莊沒有恩準不得踏入武林半步。這銜玉寶劍失蹤之事鑄劍山莊根本無從查之,便隻能不了了之,就這樣便宜了那偷寶劍的小賊。”


    大漢驚愕不已:“還有這事?”頓了頓,又道,“出不得山莊便追不回銜玉寶劍,那鑄劍山莊豈不是吃了暗虧?”


    “可不是,武林別看現在風平浪靜,背地裏早就暗潮洶湧了,攢動的更是不少,這銜玉寶劍武林誰不想奪上一奪。”


    黑臉的大漢連連點頭,隻道:“邪乎邪乎。”


    白麵書生嘿嘿一笑:“另外還有件更邪乎的事呢。”


    對麵聽事兒的男人眼睛發亮,都直了。


    書生笑笑,然後娓娓道來:“盛會最後一晚,這武林第一美女不知怎麽的躺到了烈焰門門主江永林的床上去了,這下可好了,烈焰門門主夫人那個妒婦怎麽能忍,當場便要殺了善水這狐狸精,你猜怎麽著?”


    大漢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倒快說!”


    “善淨閣主為了護徒親口承認與烈焰門掌門有一腿,這善水便是二人的女兒。這下好了,善水從狐狸精變成了私生女,不過善淨閣主可就坐實了狐狸精的頭銜,門主夫人自然不依不饒,當下便率整個烈焰門殺去了隱月閣,兩方大打出手損失慘重。(.無彈窗廣告)”


    大漢恍然:“不想武林第一美女竟是這麽個來頭。”湊上去,又問,“那太子殿下呢?東宮不是想和隱月閣聯姻嗎?鬧了這麽一出,太子殿下還能按兵不動?”


    “這就是第三件邪乎的事了。”白麵書生喝了口茶,“那善水姑娘第二天醒來出口說的第一句話你猜是什麽?”書生捏著嗓子,學了幾分像,“殿下,你好狠的心。”


    “顯然,善水乃遭人陷害,然矛頭指向――”黑臉大漢沉吟思考,激動大喊,“是太子!”壓低了聲音,兩分猜測八分篤定,“難道是太子自己搞得鬼?”


    “十有八九。如此一遭,這便從武林牽扯到了朝堂,這個中陽謀陰謀多著呢,第一個牽扯出來的就是太子,隻是太子殿下自然不承認,隻道善水姑娘中了攝魂之術,可這普天之下會這攝魂之術的唯有天樞樓的天下第一魅紫衣,誰都知道紫衣姑娘滅跡江湖十幾年,太子這話誰信?善淨閣主第一個不信,徹底與太子鬧僵了不說,甚至拾掇著江永林為女兒討回公道,江永林又是個沒主見的,便真與太子殿下動起了手,不想,這一動手,發現了個驚天秘密。”


    “什麽驚天秘密?”


    說到此處,黑臉大漢怎能不激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武林盛會還真是跌宕起伏。


    黑臉漢子連連催促:“快說快說,還有什麽驚天秘密?”


    白麵書生咧嘴輕笑,甚是激揚,道:“太子的左手完全廢了,是個十足的殘廢。”


    對麵大驚:“啊?京都誰人不知景仁殿一場大火,太子左手重傷,隻是這殘廢之說,還不曾有過,沒想到太子居然是殘了。”


    書生解釋:“可不就是說,先前便有傳太子左手被廢,隻是慧帝壓下了風頭,隻說太子殿下左手重傷,還召集了三國禦醫為太子治手,不想,都是掩飾,太子是徹底殘廢了,怕是很快天下盡知,一國之君又怎麽能是殘廢呢?到時候,這廢黜太子的奏章還能少嗎?”


    男人連連點頭:“自然,一國之君不能是殘廢,慧帝居然藏拙,文武百官怎會輕易罷休。”想想,“如此一來,太子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偷雞不成蝕把米,鬧了這麽一出,原來血本無歸的是太子蕭衍。”


    白麵書生笑:“可不是嗎,八成這會兒太子不止手痛,頭也該痛了。”


    這市井之言,倒是道準了皇家事。


    這會兒啊,長信殿中,慧帝一拍案桌,隨即大手一揮:“啪!”


    一地的奏章四處散落,慧帝怒目而視。


    地上,蕭衍俯首跪著,殘廢的左手垂下,臉色刷白。


    蕭衍高呼:“父皇息怒。”


    慧帝怒極,眼紅冒火,扶著案桌的手青筋爆出:“息怒,你叫朕怎麽息怒,你看看這些大臣上書的奏章,武林盛會過後不過一天,流言蜚語便傳到了全國上下,叫朕措手不及,這才一天滿朝各地百官的怨聲不斷,上書的奏折更是數不勝數。”


    蕭衍無言以對,撿起地上的奏折,一看,臉色大變,伏地叩首:“武林大會之事是兒臣大意了,兒臣知罪,請父皇降罪。”


    那奏章之上,皆為罷黜太子的言論。此一番又豈止是慧帝措手不及,蕭衍更是死死被扼住了咽喉,然而他還全然不知那隻扼住他命脈的手是誰,這才可怖,讓人防不勝防。


    那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竟有如此手段。對此,蕭衍毫無頭緒,慧帝更無從查起。


    慧帝火氣難消,冷漠輕蔑至極:“降罪?怎麽降罪?這一個一個可是都要朕廢了你,你倒說說,朕是不是要另立賢君?”


    天降帝星,二十餘載,第一次帝君有了罷黜之意。太子太傅晉國公沒落,國舅府一朝失勢,太子廢其左手,這一樁樁,這落歿的是太子,還是風清天下,慧帝除了心驚還有惶恐,慧帝不得不做此打算。


    論心驚惶恐蕭衍更甚。


    “父皇,自兒臣懂事,您便教兒臣為君之道,而非為臣之道,為臣者,聽之,任之;為君者,謀之,奪之。是您告訴兒臣,兒臣是這風清的君,這天下,我必為主。如今,你若要廢了兒臣,不如取了兒臣的腦袋。”蕭衍字字錚錚,盡是決然。


    蕭衍在賭,賭慧帝的不甘,不忍,他為天降帝星,苦心經營二十餘載,便是拿命,他也要賭賭這江山社稷。


    對此,慧帝冷笑:“你以為朕不敢?以永遠不要忘記,朕要不是你,是風清的君主,這天下,若你沒有能力去奪,去守,朕要你何用,朕不介意另選賢能。”


    蕭衍大驚:“父皇!”


    慧帝沉聲喝止,毫無半分緩和:“什麽都別說了,最近你便待在未央宮不要出來了,趁朕還沒下定決心之前,好好反省反省。”


    何嚐,慧帝不是在賭,同樣,他賭風清的江山,而蕭衍隻是棋盤之上的棋子,利,則取,不利,則棄。二十年籌謀如何,父子親情如何,不甘不忍又如何,比起他風清的萬裏江山,隻是微不足道。


    皇家,誰不薄情,慧帝如此,太子如此,謀的都是那個最高的位子罷了。


    太子咬牙,拳頭緊了,又鬆,低頭,叩首:“兒臣,遵旨。”


    起身,太子出了長信殿。


    父子君臣,終是落了嫌隙。


    此後連日,京都上下惶惶不安,其因有三。其一,舉國上下,廢黜太子呼聲一波高過一波,對此,慧帝不聞不問,毫無表態,各種揣測不斷,皇家幾位王爺皆按兵不動,整個風清軍心不振,有人道:危矣。其二,武林盛會之後,新任盟主九公子朝朝居於銷魂窟,聽曲撫琴逗逗花魁,對此,上容公子毫無致辭,江湖處處惶惶,卻無一人敢有微詞,武林亂做一團。其三,前日,武林盛會時,銷魂窟大開賭局,整個京都上下幾乎全部參與,然,大會過後,賭局收盤,京都一片陰霾,原因無他,熱包子打了狗。


    “誒!”


    茶坊裏,歎氣聲一聲接一聲,兩個茶客,一壺茶,幾乎沒動,誒,現在誰還有心思喝茶。


    “誒!”茶客甲繼續唉聲歎氣。


    “怎麽,輸了很多?”


    戳到痛腳了,那茶客破口罵粗:“媽的,老子把老婆本都壓進去了,這下全輸光了。”


    附和之人也一臉慘色:“哪止你,銷魂窟一開盤,多少人買上容公子勝,竟沒想到不是餡餅是陷阱,以一陪十,哪個不血本無歸傾家蕩產?整個帝京誰家沒吐口血,全進了銷魂窟的金庫。”


    茶客語氣粗俗鄙夷:“誰會想到上容居然是九公子的姘頭,八成是二人合起夥來坑人,奶奶的,兩個龍陽,真他媽晦氣。”


    “就是,晦氣!”


    謾罵之話剛完,茶坊裏忽然傳出聲聲慘叫。


    “啊!”


    “啊……啊……”


    驚天慘叫,頓時,小小茶坊裏噤若寒蟬,眾人瞠目結舌,隻見茶坊中剛才還厲聲謾罵的兩人此時正倒在地上,抱做一團,麵目扭曲猙獰,七孔流血不止。


    蠱!是蠱!


    “啊!”


    “啊!”


    頓時,茶坊中,茶客們四處躥逃,慌亂裏,隻見一黑衣男子緩緩起身,男子不過弱冠之年,生得極其俊逸,手裏,執著破舊的包袱,包袱半敞,裏麵各種盅蠱。


    走近了,隔著數十步的距離,男子冷冷睥睨,眸光毫無溫度起伏。


    地上抱頭慘叫的兩人忽然安靜了,抬起眼睛,不見眼珠,兩個血窟窿在汩汩冒血。


    “你要、要做什麽?”那人一開口,嘴中全是血,大口大口地噴出來,暗紅至黑色。


    血腥蔓延,空中,是令人作嘔的腥臭。


    男子踩著地上的血液,走近幾步,俊美的容顏如雕刻的瓷玉,美,卻毫無生氣與溫度。他伸手,啟唇:“過。”片刻,又冷冰冰地說了一個字,“來。”


    話落,地上兩人驚叫,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中,蠱蟲蠕動,緩緩爬向少年,少年看著掌心蠕動的血蟲,嘴角微揚。


    “求、求你,饒、饒命。”地上之人,滿臉的血,蜷在地上抽搐。


    男子斂眸,手指撥弄著掌間暗黑的蠱,薄唇輕啟,漫不經心般,他道:


    “辱她一句。”


    四個字,一字一頓,語速極慢,字落,殺氣森然。


    地上之人沒了眼睛,沾染血漬的手摸索著地麵,蜿蜒了一地猩紅的印跡。


    “死!”


    一語方落,男子袖口一拂,微微掠過,地上嗚咽的男人抽搐,方一個須臾,便化作一攤血水,血中,隱隱有蠕動,微不可見。


    人去樓空的茶樓裏,腥臭蔓延了整個空氣,男子負手而立,沐光的側臉融不進一絲光亮,拾起那破舊的包袱,他轉身。


    女子的聲音驟然傳來:“人家才剛來呢。”


    嗓音柔美,懶懶的,帶了笑意。男子,頓足。


    逆著光望去,女子依著門笑著,似乎打趣,濃濃的玩味:“這麽久沒見,你還是這麽血腥。”女子微挑眉頭,額間綠色藤蔓纏繞攀附在眼角,美得妖嬈。


    綠衣,額點藤蔓,天下除了蠱毒的離人,還有哪個?


    男子極其年輕的臉,白玉籠寒,毫無波瀾,啟唇:“無,”片刻,又一字,還是冷漠,“關。”


    離人佯作嗔怒:“真無情,怎麽說也是一個門走出來的。”說著,她走近,綠色的裙擺搖曳,在地上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秀眉蹙起,離人驚呼,“你好生血腥,我的裙子都弄髒了。”


    綠色身影方一走近,男子退避三步:“說。”


    隔著數十步的距離,男子疏離的眼,離人無奈,聳聳肩,原地不動:“我隻有一句話。”無半分戲謔,眸光映了淡淡的綠,字字認真,她說,“不要像我。”


    他沉默,黑漆漆的眸子與半點光點,像極了風雨欲來的天,大片大片的墨黑。


    離人喊他,微帶急切:“離然。”


    男子黑沉沉的眼垂下,沒有應答。


    那時,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沉默。


    女子撓撓發,似乎苦惱,念叨:“怎麽連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傻孩子。”


    他還是不語。


    “五步。”那女子笑的時候,眼睛是彎的,“你以後就叫五步。”


    男子冷若冰霜的眼抬起,他說:“五,步。”


    離人冷笑出聲。


    世人都傳,蠱毒離然,貌如貔貅醜三分,勝似閻羅狠三分。


    傳聞,卻也隻是傳聞。誰能料想,弱冠的少年一雙眼裏藏了世間最可怖的蠱?誰能料想,他卻已然忘了他的一盅蠱。


    她笑不出來,嘴角噙了諷刺:“你連你是誰都快忘了。”


    他說,辱她一句,死。她便知道,這個男子,已經忘了他自己事誰了。


    他寡言,還是她說:“你說,我為了他,你為了她,我們會落個什麽結局。”


    男子不說話,轉身,走遠。


    他不是離然,離然是不會將他的包袱輕易放下,他是五步。


    她看著男子背影,自言自語:“我有種預感,會很慘。”


    後來,很久很久的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早已注定。


    同是十月芳華天,茶坊血色蔓延,銷魂窟裏,笑語嫣然。


    這不,今個兒,銷魂窟收盤清賬,容淺念打著算盤,哼著小曲,樂嗬極了。能不樂嗬嗎,多少人的老婆本,都進了腰包。


    ------題外話------


    昨天好晚才睡,第一次這麽痛恨自己碼字這麽慢,其實也可以快的,一快,我就怕質量不夠好,還是慢慢爬吧,真希望實習快點結束,太累了,愛你們,妞,我會堅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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