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靖的指尖微微一顫。(.好看的小說)


    兒子半身是血的跪在那兒,單薄的身子抑製不住的戰栗…微低的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默然片刻,宇文靖沉聲問道。


    穎言緩緩的搖了搖頭,還能說什麽?錯了,便是錯了,他從來不想逃避,也,不能逃避。


    黑漆漆的一截棍子,粗如兒臂。


    宇文靖攥在手中,許多景象在他腦中翻騰不息。


    孩子第一次站在自己麵前怯懦乖順的叫自己爹爹,卻被自己狠狠推開…清冷的院子,除夕的寒夜,有個少年虔誠的為自己守夜,寂寞的臉,淡然的笑…攬在懷裏,驚懼顫抖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卑微…


    然而,很快,眼前就變成了一張飛揚跋扈的笑臉,倨傲的模樣…戰場之上,拚著被漫天羽箭射中的危險,從一眾敵軍手中救回自己,回頭衝自己一笑的張揚…何等意氣風發,卻突然間,渾身鮮血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即便醒來也隻能麵對斷腿的痛苦…


    眸中瞬息萬變,下一刻,腦中隻剩下了夜息血流不止的腿。再不遲疑的手,對著穎言單薄的脊背砸下……


    “呃……”虛弱的呻吟,穎言的身子猛地前傾,伏在地上,急忙用手臂堵住了嘴。來不及緩一口氣,鈍痛便死死的咬進雙腿腿骨之中,眼前一黑,指甲狠狠摳在地麵。


    “砰砰砰……”一棍一棍重重砸在腿骨,淹沒了劇烈急促的喘息聲,冷汗以極快沒入發線浸透衣衫,似乎聽到腿骨‘嗑、嗑’裂開的聲音。絕望的恐懼一絲一絲,隨著裂骨之聲傳入腦中……原來,還是護不住、護不住這雙腿……


    時間,在慘烈的寂靜中悄然劃過。(.)


    挨到後來,失血的臉色一片慘白,除了落棍時的戰栗,他的身體已經沒了多餘的反應。


    痛,血染衣袍,眼前黑蒙蒙的……黑,他素來最懼怕的一種顏色,隻是,從來沒有人知道……


    失去理智的瘋狂,待到清醒之時,觸目所及,隻剩一片濃鬱的血色……一點一滴的流,流滿了地麵,毫無生氣的身子,就那樣伏在一地的血色之中……


    宇文靖怔怔望著眼前的景象,頹然鬆手,沾滿血跡的棍子‘咕轆轆’的滾落。


    不伸手去抱,隻是怔怔望著,許久許久……


    “侯爺!侯爺!”突然闖進來的黑衣衛,猛然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愣住。公子他,一身的血……竟不比首領剛被帶回來那個樣子好……甚至、眼前的景象更為慘烈。


    “怎麽了?”宇文靖側過頭去問,語氣裏掩飾不住的疲憊。


    “啟稟侯爺,首、首領醒了。”醒悟過來,單膝跪地,隻是原本的喜悅隨著鼻尖濃重的、血的味道,莫名的被衝散了許多。


    宇文靖的眼裏升起一絲光芒,匆匆往前走了幾步,“夜息醒了,快,快隨我去看看!”


    “是。”黑衣衛領命,起身之時卻忍不住道,“可是侯爺…公子他,怎麽辦?”


    宇文靖身子一頓,尖銳的刺痛碾過心髒,過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道,“派個人照顧他,順便……給他找個大夫。”


    “我的頭怎麽那麽沉,我睡了多久?”一睜開眼,仍是有些虛弱的夜息露出一點笑意,隨意動了動自己的身子,腿骨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心裏不禁一沉,隨即不動聲色的嚷嚷,“好餓啊,有沒有吃的?”


    宇文靖急急的趕到夜息的房間之時,一名手下正在喂他喝一碗清粥,夜息的臉卻是臭臭的,撿了宇文靖的第一句話便是抱怨,“侯爺啊,為什麽我隻能喝這麽難喝的東西,我想吃八寶雞。”


    宇文靖心裏微微一鬆,隨即虎了臉坐到他的床邊,接過那碗粥親自喂他,“你還有臉挑剔,誰讓你一個人闖到那片林子裏的,不要命了不成!”


    夜息老老實實的喝粥,笑嘻嘻的扯扯宇文靖的袖子,“侯爺,我當時沒想那麽多,他們是想要刺殺您或者公子的,不能放任他們囂張下去!”


    宇文靖一怔,想起血泊之中的兒子,手上動作一頓,然而很快便掩飾了過去,“都三十的人了,做事還是那麽沒分寸,你要真出了事,那些人對我、對我們下手不是更容易。”


    夜息的眼睛似不經意的掃過佇立一旁的黑衣衛一眼,嗬嗬一笑,咽下一口清粥,“我是什麽人,十五歲便跟著您上戰場殺敵,哪有那麽容易被他們幹掉,哈哈,我是天下第一!”


    “張狂。”宇文靖冷淡的嗬斥,看著夜息泰然自若的樣子,心裏卻一點也踏實不起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腿……“這些天不許下床,你的傷,需要多養一陣子,什麽都別想,養好傷就是。”


    夜息欣然點頭,連聲稱是。


    宇文靖又陪了一陣,細細囑咐一番,這才出了門去。


    “首領您好好歇著,屬下去外麵守著。”黑衣衛見宇文靖離開,立即請命離開。


    “伊青。”夜息喚道,“過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是。”黑衣衛一愣,隨即硬著頭皮走到他的床邊,心中掠過無數的應答之策。


    “公子去了哪兒,可曾回來過?”


    “呃……”黑衣衛怔住,原以為首領要問的,是她自己的傷勢,卻不想……


    “伊青,我還不夠了解你?最好不要騙我。”夜息玩味的看著自己得力的手下,眼中卻是極其嚴肅。


    “公子他……”黑衣衛深吸了口氣,“恐怕,恐怕……不大好……”


    人去,房空。


    被派來照顧穎言的黑衣衛單膝跪地,尚帶著幾分青澀稚嫩的臉龐寫滿不安。


    “屬下失職,公子他……被人帶走,請侯爺降罪!”


    屋內仍帶著一陣濃鬱的甜腥味,仿佛還能看到不久前在他棍下顫栗瑟縮的身子,宇文靖腦中一片短暫的空白,隱在衣袖下的手抑製不住的顫抖。“你可知……他傷的如何了?”


    “屬下還未來得及請大夫過來。”那名黑衣衛麵色一緊,低下頭。他本來想說,公子他吐了許多血……然而看著侯爺的模樣,不知怎的,那句話就咽了回去。“屬下隻知道帶公子走的那人並沒有惡意,侯爺……侯爺您盡可安心。”


    “你起來吧。”宇文靖疲憊的示意他,“短期內,夜息的傷好不了,先在這兒住下,你讓人……到這裏打掃一下。”腳邁不進這個房間,心,一絲絲剝離……怎麽忍心,當時自己怎麽忍心下那麽重的手,究竟……是怎麽了?


    “雙腿腿骨骨折……嗬,宇文靖倒真下的去手啊。”楚夜聽著大夫的診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眸中卻是冰冰冷冷,沒有一絲溫度。


    “呃……那位公子的內傷也不輕,失血很多,所以一直昏迷。”滿頭大汗的大夫不安的搓著自己的手,行醫多年,什麽樣的病患傷者沒見過,可還是被屋裏公子身上的傷驚駭到――胸口淤血積壓,傷及內腑,一張口便是止不住的一口鮮血…血肉模糊的雙腿,輕輕一捏便可清晰的感覺到骨頭裂開的程度…腰腹間斷裂的肋骨…隨便哪一處的傷都能讓人的心也忍不住的顫栗。


    “有幾成把握治好他?”楚夜眉心深鎖,沉沉問道。


    大夫驚慌,“這位爺,小的從醫以來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傷勢……”


    “非默,送客。”楚夜不待他說完,身子一晃便進了房。


    非默自房簷上躍下,毫不客氣的提了大夫扔出門去。這,已經是第七個大夫……他心裏的擔憂越積越深……自己錯了嗎?原本就不該放任公子回去請罪……


    “非默,準備一下,讓我哥派人一起護送他回逸王府。”望著床上麵無血色的穎言,楚夜默然,片刻後作出抉擇。


    “這樣帶公子回去?”非默皺眉,“公子傷成這樣,主子他……必定不會輕饒了您……”


    “留在這裏根本找不到治他的人,以我們兩人之力護不了他回去。”楚夜淡淡說著,“況且我們保護不力這事,遲早我哥會知道。”


    苦澀盈滿整個心房,楚夜目光緊緊鎖在穎言身上。原來你與我,其實是一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時間趕~~~有些地方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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